全國觀衆都知道我愛你

第4章 親人離世

秦笙的外公去世了。最後一個挂念自己的親人去世，讓秦笙陷入一種很空虛的心境。他有點惡心想吐，又覺得腦子裏有火焰山和北冰洋在來回大顯神通。他到的時候手術燈已經熄滅，老人臉上蓋着白布，安詳地仿佛在夢鄉裏。

手術室外只有秦舅舅一家三口。秦舅舅四十歲後才二婚，新要的孩子年紀還小，明年上初中。侄子看到傳說中的親戚目光期期艾艾的，想看又不敢看，眼神像個壞掉的掃描儀，不停地掃過秦笙那張家喻戶曉的臉。

秦笙看到侄子臉上一點哀痛都沒有，當時就控制不住心火了，難聽地笑了兩聲：“現在不簽名。”

“說什麽呢。”秦舅媽把她寶貝兒子往身後藏，“你一年到頭都不在家，孩子跟你生疏才多看兩眼。”

侄子本來想要點頭的，聽到母親語氣不對，乖乖地躲回羽翼下。

秦舅舅心情也不好，他本來以為父親可以多撐幾年的，現在有些工作上的布置還沒完全了結。這個滿腦子升遷的男人對着秦笙點點頭，手裏捏着打火機，“明天我就安排葬禮會場。星期六下葬，那天你會在吧？”

“……當然。”秦笙皺着眉，脫口而出。

幾個人互相對着沒話說，不歡而散。高婕怕秦笙想不開，把生活助理趕走，決定親自守着秦笙。她在這家人談話的時候買了熱粥，送到坐着的秦笙手裏。

“美君送走了嗎？”秦笙沒接白粥，反而問起了一個秦外公生前資助的美術生，他來醫院的路上順便載了對方一程。

“助理小張去送了……我知道去世的那位對你意義重大。”人過四十的高婕很看得開，“但活着的人都要往前看。過幾年，你就不會再難受了。”

“先吃點吧，暖胃。”高婕不相信秦笙的胃是鐵打的，頒獎之前他怕自己犯神經性胃炎，本來就沒吃東西。這時候胃裏該只剩下黃膽汁了吧？

“不用。”秦笙挪開視線，嘴唇發白，眼神發虛，但他仍然好看得像一幅畫，因為無論多難過他都會下意識地挺起脊梁。

高婕故意砸吧嘴吃了兩口，發現秦笙還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嗅覺神經壞死，只好怏怏地把東西收起。她閑不住，打開通勤包翻了半天，找到一支沒開封的潤唇膏。

秦笙接過好意，但只是攢在手裏。秦笙舔了舔幹燥的嘴唇，通知高婕自己的決定：“頭七我不想帶很多人，免得太引人注意。”

高婕表示理解，“那就派助理在外面等着。”她話音一頓，面上顯露出深深的不屑，“對了，網上有些狗亂吠，你別太在意了。”

圈內以執着變态著名的八卦工作室跟蹤報道了秦笙在頒獎典禮後的行蹤，他們通過僞裝成普通送貨用的面包車，跟了秦笙一路，發現秦笙在某中檔小區停留了十五分鐘，由經紀人接出神秘女子一同趕往醫院。根據護士粉絲在醫院值班時的路透，也可以證實這件事的真實性。

如今傳統紙媒勢弱，很多娛記都是直接養微博營銷號，在微博上傳播不實信息，吸引大衆的注意力。這家狗仔工作室為了不封號，編輯信息時故意說得模棱兩可，只是純粹誤導人。

風言風語起來的快，在扒出女方信息之前，網絡上就已經自顧自腦補出狗血連續劇。知情人提供的劇情還都有出入，有的說秦笙一臉嚴肅地帶着神秘女去見了白大褂醫生，估計是要堕胎，有的說秦笙早就和該女子育有後代。

另外網上有種經久不衰的看法，認為秦笙早就在節目裏暗暗承認過自己是GAY，不可能對女人硬得起來。

“‘我認為愛情是有純粹性的，性向不會成為問題。’、‘不管我最後選擇了誰，都會給大家一個交代。’你們聽聽看這口氣！”

“樓上太厲害……我差點以為自己沒看過這期節目ORZ。”

秦笙出道十餘年，每逢某女星對他表示出好感，在演唱會上和某女星合作曲目，甚至于音樂類節目上被哪個學員用普通詞彙示愛，很快就會有戀愛花邊出來。但時間證明這一切只是捕風捉影，漸漸地粉絲學會了判斷，知道這是誤會或是有預謀的炒作。做不得數。

而業內的人平日也沒少八卦，知道秦笙在老東家沒有認幹爹。他一直不喜走穴亂來，貴人們也都有跡可循，發家之路還算清白，所以沒有緋聞只可能是因為潔身自好。

總之，不管秦笙的性向曲直，所有人一面不相信，一面默認他感情生活的空白。

不然總該有點蛛絲馬跡吧？

哼。秦笙無所謂地笑了聲，他就是塊碩大的活靶子。給一塊純白的素錦甩上小黑點兒，這機會多難得。

“都他媽心理陰暗，能拍到你跟女的一塊兒進醫院，就問不到你來醫院幹嘛？”高婕憋到現在才說，惱火着呢。“你放心，我跟公關那邊說了要怎麽澄清。”

秦笙眼底閃過一絲陰霾，但他沒有多說什麽。“走吧，回家。”

秦笙住在高檔別墅小區，坐着車上的高婕并沒有急于離開，看着秦笙劃開電子鎖大門，反而憶起一些往事。

鑫光最早派給秦笙那個經紀人很油膩，喜歡帶新人去不幹淨的場所。唯獨秦笙敢和壞家夥對着幹，這才有了自己的出場機會。她曾以為敢于反抗的秦笙性格暴烈，見到真人後才發現對方只是個明白人。

明白人的痛苦不長久，因為沒意義。

想到這，高婕的擔心漸漸淡去，她到底不是真的了解秦笙。

進門後的秦笙連鞋子都沒脫，靠在門上頻頻看手表，他估計高婕最多守半小時就會離開了。然後他就可以開車出去……飙車醉酒，被拍到都很麻煩，他沒打算用這些東西麻痹神經的同時還損害自己。但他實在不想被困在別墅裏，他想去常用的錄音棚待幾天。

時間差不多了，秦笙低頭打開門，撞在了某個人胸膛之上。大片大片的名貴花種在清冷的月輝下閃閃發光，成了這人的襯托，把秦笙心裏的冰冷和黑暗洗練一空。

秦笙被扶着肩膀，眼瞳微微縮起，他快要掩藏不住驚訝之下的欣喜了。

“你來做什麽？”秦笙聽見自己的聲音發澀。

“你還好嗎？”江培衡溫聲道。他看到了八卦，查到了更多，就是不知道這樣上門會不會讓秦笙不快，所以在門外猶豫了一陣。

不想再浪費任何時間了。秦笙緩緩吐出幾個字，“不好……”他順應着心意，攬住江培衡寬闊的後肩，原本抗拒着對方的接近，此時卻只想倒在這個被風吹涼的懷裏。他的大腿挨到了江培衡的，上半身也若有若無地接觸着，唯獨腦袋離得遠，因為他需要靠說話飛出一柄小刀，“我現在很煩，不想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