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觀衆都知道我愛你

第3章 意外的發生

然而走廊是有盡頭的，總得要停下。江培衡看到秦笙口袋裏冒尖的煙盒包裝，眼裏滿是不贊同，但他卻說：“不分小叔一根嗎？”

秦笙聞言麻利地把煙盒按進口袋，想都別想，“別占我便宜。他們八百年前就離婚了。”

所以你現在不是我小叔，充其量算個陌生人。

“嗯。”江培衡仍是笑，他把手伸進褲口袋的時候，胳膊肘挨到了秦笙的側腰，後者像花栗鼠一樣退後。

“我想起來了，其實我帶了煙……”江培衡從鐵灰色的西褲裏抽出一條補充能量的意大利巧克力，他一點也不避嫌，也不知道包裝上沾染的體溫對秦笙來說多像毒.藥——

江培衡就那麽笑着遞過來，“你餓不餓？”

秦笙默默接過，話裏帶着一點示弱，“黑巧克力不好吃。”

江培衡好脾氣道：“下次買你喜歡的。”

這大概是變相承認了帶東西的意圖，可見江培衡确實本來就想過來和自己說兩句話。問題是他們還有什麽可說的……秦笙掰下巧克力含在舌頭底下，自嘲地想：難不成江培衡突然決定接受自己的心意了？他接受的是哪一次告白？

關于這個問題，他們從來就達不成共識。

江培衡道：“恭喜你拿到最佳男歌手。”

秦笙一撇嘴，把底洩露出來，“現在高興太早了。”

如果真的要比音樂質量，還是要看年度最佳專輯花落誰家。秦笙只希望把這個收入囊中，但他知道自己希望不大。雖說用心表達的音樂分不出高下，但是銷售數據和好評反饋是直觀的，樂壇的潮流也是肉眼可見的。他的上張專輯選了一半實驗性的電子音樂，有人說他曲高和寡，有人說他江郎才盡。可以說是毀譽參半的一張專輯。

其實粉絲也不太能欣賞，這些他都明白的。

江培衡嘆息，用他慣有的通情達理的口吻安慰秦笙：“今年的幾張專輯都很不錯，沒有誰對這個獎項十拿九穩。”他很認真地注視着秦笙，眼睛裏湧動着光芒，“我喜歡你嘗試的新風格。”

江培衡不僅在音樂上眼光毒辣，還總能猜準人心，這讓秦笙的心情瞬間從雀躍跌到谷底。醫生說他的偏執在加深，音樂上走偏了，感情上也是。後者具體表現在他對江培衡的苛求，不出現是錯，出現……還是錯。

問題是他可沒有眼巴巴去打擾江培衡，今天是江培衡自己找上門來的。

秦笙木着一張臉，沒有對寬慰做出反應，“你擋着路了。”

江培衡緩慢地眨了下眼睛，真的更加往牆邊貼，“你高興就好。”

秦笙回到坐席，又感受了一回上LED大屏的待遇。他入圍了年度最佳專輯，不過，遺憾止步。追光燈跟着今晚最大的贏家林奕走了，秦笙留在座位上，眼睛裏散落着無機質的燈光，他在慢慢消化落選的事實。

新的嘉賓主持用同樣的熱情态度請上林奕，“恭喜鐵肺小王子，首專奪獎！此刻的你成為了多少人向往的存在！希望你在明年能再創輝煌！”

比年度最佳專輯更好的“輝煌”，只能是蟬聯兩屆了。歷史上做到這個的歌手真的不多。鏡頭特意掃過曾經的王者秦笙，想要捕捉他的微表情。

秦笙現在的市場占有率不行，離天王巨星還差了那麽一口氣。有人在心裏奚落他，有人已經把他看作了過去時。

秦笙對着鏡頭比了一個恭喜的手勢，他不是沒有風度的人。不過，雖然對落選早有預感，但一想到努力奮鬥的日日夜夜，還是有股郁氣萦繞心頭。有的樂評人說他做流行樂很熟練，他最讨厭這個說法，熟練意味着陳舊、聽衆疲乏，他是不服的。

每一次做新專輯的時候，他明明都有着初次嘗試時的意氣風發。

我喜歡你嘗試的新風格。

我喜歡你……

秦笙想起剛才江培衡的低語，淺淺地笑了一下，只聽一半以後開心多了。最佳專輯？他的創作生命還年輕，來年拿回來就是！

頒獎典禮之後，想吸引頭條的明星都走上了通往采訪區的紅地毯。記者們隔着形同虛設的警戒線，把話筒這個橄榄枝齊刷刷地遞出去，企圖留住自己想要采訪的明星。

秦笙作為準一線，一進采訪區就被記者團團圍住。他出道的機緣好，很早就有了全國範圍的知名度，每次在采訪區,記者都像龐大的星雲一樣圍繞着他。有的歌手對這種一眼望去全是長.槍短炮的待遇十分眼熱，幹脆繞着秦笙走，免得對比之下黯然神傷。

“這裏是‘麗人娛樂’。”一位有點兒眼熟的女記者把話筒戳到秦笙鼻尖下，他想起來了，這就是那個造謠他私生活的雜志。

“你與年度最佳專輯失之交臂，你覺得這個結果可以接受嗎？”

秦笙撇嘴，真是沒有創意的提問。《麗人娛樂》這個雜志的套路也不推陳出新一下，除了編造花邊就是唱衰。不過話又說回來，他早猜到會有這個問題，已經打好腹稿，不存在出錯的可能性。

還有……現在記者是不是覺得可以踩他了，問題的辛辣程度明顯在提高。

“獲獎結果都是組委會認真、公平地評選出來的，我沒有什麽意見。祝賀林奕，他還是新人就有這樣的成績，前途可觀。”秦笙和身後的經紀人高婕對視，他覺得自己回答的沒什麽問題，語氣周到。

按規矩一人只能提問一次，但女記者明顯不想被同行擠出外圍，高舉話筒喊道：“剛才林奕表示，他學生時代最喜歡的歌手就是你，還一直想要跟你邀歌。依你看，有機會合作嗎？”

其他記者不推搡她了，都目光炯炯地看着秦笙，這也是他們想問的。

林奕所屬的輝騰和秦笙所屬的鑫光傳媒一向是打擂臺的競争關系，兩人都不在一個公司，又沒有私交，想要合作的話也沒那麽簡單。光聽記者的轉述，秦笙無法得知林奕真正的語氣和想法，不過他也确實不在乎。

秦笙注意到的重點是“學生時代”，他有那麽老嗎？

高婕一挑眉，她在問秦笙需不需要自己出手。秦笙搖搖頭，他再轉過頭的時候比了個手勢，輕松道：“最後兩個問題。”

這下秦笙跟前的記者可算是炸開了鍋，他們一邊在心底暗罵，一邊積極地舉手。傳言秦笙得了抑郁症才會深居簡出，不是那麽容易被堵到的！

“讓我來！”

“企鵝娛樂有問題想問！”

不遠處任東結束了記者采訪，在離開的時候，朝秦笙哥倆好似的揮了揮手，秦笙點頭致意。

眼尖的下一個提問者捕捉到這一幕，臨時換了問題，他手舉錄音筆，“有傳聞說，海河衛視新立項的音樂選秀節目會邀請你和任東去搭檔《星歌聲》第三季的導師，這是真的嗎？”

談到秦笙的工作安排，身經百戰的高婕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她想要開口攬過話題，但秦笙自己先回答了——

“如果有邀約，我的經紀人會第一個知道。”

“意思是說，這是虛假消息？”

秦笙做張望狀：“還有什麽想問的？”

明星的情商集中體現在會作秀，秦笙出道頭五年都像個二愣子，屢屢在記者的采訪稿裏吃虧栽跟頭，現在再想從他嘴巴裏挖花邊小料，無異于登青天。這種喜人的變化，高婕作為經紀人非常自得。只是，以她對秦笙私下的了解來說，還是要謹防對方那顆浪漫主義的頭腦會做出驚天之舉，沖破公司立下的條條框框。

就好比剛才有關海河衛視的問題，高婕覺得秦笙是在間歇性鬧失憶。

高婕不滿地戳了戳秦笙的肩膀：“不都跟你說了會參加……”

“我要是說想出新專，你還會把我往導師椅子上按嗎？”秦笙戴上口罩，似笑非笑道。

他們已經出了會場，幾個保镖手拉着手，攔住等在外面想要靠近的粉絲。高婕也伸手護住秦笙，幾人快步朝停在路邊的保姆車走去。她對這個回答感到猝不及防，眼裏爆出欣喜之意，“現在有靈感了？”

去年發的那張，一半的曲目通過外采得來，另一半是秦笙過去送交公司的旋律。也就是說，它不能真正代表秦笙目前的水平，甚至于高婕也認為它是張別扭的專輯。

秦笙是公認的創作型歌手，外界最喜歡往他頭上安“傷仲永”的悲劇，但這兩年，高婕确實覺得秦笙在創作上顯出疲态，也有些不安。在高婕的心裏，秦笙年紀還輕，他和那些靠老本吃飯的老資格不一樣。

他明亮、耀眼，是一顆正在演化的超新星，擁有着不可思議的能量。

這個時代的樂壇如果還能出一個天王巨星，那一定是秦笙。

外面太吵了，高婕潦草說了兩句：“綜藝還是要接的，跟大臺合作一個吧。行嗎？”

“嗯。”秦笙忙着給粉絲簽名，意思是讓高婕看着辦。

“請留步！”離開采訪區之後，有幾個記者追了出來。秦笙的粉絲看到這架勢，有些人默默退開，讓記者到前面來。其中一人道：“我們雜志之前就和您聯系過幾次，但一直沒有得到準确的答複，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秦笙搖搖頭，采訪邀約多如牛毛，高婕不篩選一遍也到不了他面前。等在路邊的生活助理早就把車門打開，這時候的秦笙可以說半個人都快鑽進車裏了，不過他聽到記者氣喘籲籲的費勁問話，還是沒有立刻走人。

高婕瞪了秦笙一眼，去接記者的茬。機靈的粉絲則又塞了一捧簽名本過來。盛情難卻，生活助理一邊挨罵一邊攔下簽名本，“不要再擠了！”

秦笙拍了拍助理的背，對着不肯離去的粉絲們取下口罩，朗聲道：“抱歉，以後再簽。”然後才不解地看向助理，“怎麽了？”

助理用很複雜的眼神看着秦笙，“哥，剛才你舅舅打了個電話過來……”

秦笙确認了手機上的通話記錄，附耳過去聽助理彙報。他才聽了一句，臉色大變，人都有些搖搖欲墜，“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我也想說啊！問題是電視直播你不能玩手機！助理能理解秦笙的心情，跟着他迅速鑽上車，還不忘對着經紀人喊了句，“高總，快！”

于是記者和粉絲就看見窗玻璃裏秦笙冷峻的側臉，他們對着緊閉的車門好一陣猛拍。車開遠後，衆人才有功夫查看鏡頭裏的戰況。秦笙這樣行色匆匆地離開，惹起在場衆人一陣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