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飛過，鳴歌了兩聲，方丈突然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然後站起來往剛剛的書閣方向走去了。不一會兒，手裏拿着兩本書來，溫素心定睛一看，竟是她剛剛翻閱的兩本醫書！
“女施主，此書與施主有緣，贈與你吧。”
“這……！”溫素心大驚，她剛剛也就翻了翻，立馬知道這本書一定是好東西，畢竟很多知識甚至是自己從來就沒有接觸過的，說不定，可能是只有它們才留下來的——孤本！
“大師，這太貴重了……素心不過一屆無名庶女……”
“書的主人，從不挑貴賤，不過是施主正好合了這兩本書的眼緣罷了。”
聽完這句話，溫素心也不好推辭，又是鄭重一拜，面對醫學，她一向保持着最崇高的敬意，即使是對着一本書籍，也同樣如此！
“溫素心謝方丈賜書！定悉心參研醫書，不負這兩本醫書挑人的眼光！”
方丈贊許地點了點頭，“施主快快起身。”
然後指向外面的一條小路：“此處前行左轉便是衆女眷聚會的庭院。”
溫素心看了一眼，欣喜地想着方丈果然知道自己是來找這條路的，正準備又一次行禮感謝，卻聽見方丈來了一句：“女施主獨自前往自有不便之處，不如王爺送送？”
想行禮的心情一下子就咔嚓碎成了兩半。
尉遲甫的臉色也同沒有多好看，“不過一本道行，我……”
“王爺？”方丈還是那一副笑眯眯的樣子，聲音卻好像比剛才還要沉上了一分。溫素心看着兩個人相視了良久。
“……我送。”尉遲甫最終敗下陣來。溫素心有些驚訝，居然還有人，能指使這個大名鼎鼎的七皇子去做什麽，今天這日子也算是非常新奇了。
只見尉遲甫把一旁的披風披上來，一副藏藍色的衣裳，冷冽如冰霜，只是那絕美的樣貌難以讓人移開眼睛。溫素心不管怎麽看不爽這個殷王爺，都不得不承認他确實有這個資本去禍害別人。
特別是禍害這些花季少女。
“愣什麽？”
“啊……現在就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過去，一路無言。
尉遲甫聽着背後的姑娘輕輕踩上落葉和泥土的步伐聲，不知這心裏徒然升起的煩躁感究竟是從何而來的，餘光稍稍打量一下，她今天穿着一身淡青繡竹裙裳，倒是跟着四面環竹的寺廟相得益彰。
她這一副樣子，好像稍稍在臉上塗了一些粉，也沒有自己之前看上去的那樣臉色堪憂了。
等等……自己這般注目，又是為何？
尉遲甫覺得有些不妥，他不太喜歡這樣的想法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中。
只好把腦內的雜念一揮而散，倒是專心走起路來了。
于是等溫素心和尉遲甫回到了國舅夫人的宴會上去，衆人更是震驚了！一片五顏六色的女子齊刷刷地跪下來：“參見七皇子！”
“免。”
一抹淡紫色的衣角飛快地撲了過來，跳躍到了尉遲甫的面前：“皇兄！”
而紅豆也在這個時候非常适當地飛奔之前，上上下下都在打量着溫素心，似乎害怕她有着絲毫的受傷，如果不是尉遲甫和尉遲靈在，說不定都要開始動手了。溫素心遞給她一個無事的眼神，這才有所放松。
尉遲甫這時候的表情才有所緩和，點了點頭：“靈兒。”
“皇兄，你們這是……？”
尉遲甫正打算說話，就被溫素心一把搶過話來：“民女迷路了，偶遇殷王爺好心，相送至此。”
尉遲靈卻揶揄地笑了起來，仿佛在嘲笑着溫素心這蹩腳的謊言。溫素心心裏一無語：其實這話是真的！就是過程有一些改變而已！
尉遲甫見衆人過于拘謹，又說了一句：“我路過，無需拘禮。”
卷十四 靈玉智幫解圍，素心受寵改境
話音落下，衆人這才稍覺輕松，又回複到方才的熱鬧裏來。
紅豆在一旁埋怨着：“小姐你跑出去頑得歡了，都要把我急死了！你看，這戲臺子都開場半天了我才能好好靜下來看一回呢！”
溫素心挽着紅豆的手道歉：“好了，我的好紅豆，這回是我的不是，忘記告訴你了。”
“小姐你可得留心呀，不然可要吓死奴婢了！”紅豆的臉色這才稍稍緩和了下來，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尉遲甫，又臉紅了紅，“小姐，你是怎麽跟七皇子相識的？他這一副樣貌可長得真是驚人！……”
溫素心及時地打斷她的花癡：“不都說了嗎，偶遇，我倆不熟。”
“可是——如果那天可以嫁給殷王爺這種男子……”
“紅豆……人家才十三呢。”
紅豆卻扔給了她家小姐一個鄙視的眼神，仿佛在看着什麽無知的人似的：“小姐，不少男子十三就已開始娶妾了！更何況殷王爺這種皇室貴族！”
“你看看咱們家二姨娘那房，十歲都給二少爺塞了倆通房了！”
……溫素心突然覺得，她說得非常有說服力。
不遠處的尉遲甫把目光稍稍投了過來，不由得覺得奇怪，少見有女子會和自己家的丫鬟關系這般好。雖然與他無關。
而溫素春早就在尉遲甫出來的時候都已經春心蕩漾了，這般好看的男子，她平生還是第一次見！這就是傳說中的七皇子，殷王爺尉遲甫！
這般風采，這般氣度，能有多少個女子不會被他傾倒？
溫素春一副情窦初開的模樣，通紅着一張臉，卻在看到站在尉遲甫身邊的溫素心時，真真是大吃一驚！
為什麽這個庶女會在七皇子的身邊？
“民女迷路——……”
迷路！
溫素春狠狠地絞着手帕，這世間哪裏有這麽多巧合！怕不是早就已經得知了七皇子會前往金國寺，專門去攔路的！
這個裝模作樣的賤人！
不過數秒，溫素春就已然被嫉妒燒昏了頭腦！恨不得用自己的眼神狠狠地殺死在一邊坐得悠然自然的溫素心！
溫素心一邊接收着附近不友好的視線，心裏突然嘆了一口氣，好像自己剛剛直接拒絕讓尉遲甫來送自己過來會比較好吧。這樣子，又不知道外面會傳出些什麽東西出來，那溫素春和溫素錦，又會在府裏如何編排她了。
突然，眼前似乎被一道黑暗籠罩住了，一擡頭，竟然是一臉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尉遲靈！
衆人也俱是一驚，方才這溫家的庶女跟七皇子一同走進來就已經足夠讓人驚訝，靈玉公主卻直接走上前來！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聚集在了溫素心的身上！
尉遲靈卻一下子笑開了來，兩個小小的梨渦顯得更是清麗可人，熟絡地拉起了溫素心的手：“方才真是多謝你了溫姑娘，若不是你找來了皇兄來找我，我還不知道怎麽從那後山裏回來呢！所以我回來之後立馬讓人去找皇兄接你了，皇兄可沒有什麽失禮吧？”
溫素心稍稍一怔。
尉遲靈轉過身問她身後的兩個宮女：“翠竹，鳳玲，你們剛剛不也是被溫姑娘喚着來找我的嗎？”
兩個丫頭低着頭，恭敬地說着，眼神裏不住地帶着感激：“是的，多虧了溫姑娘。”
上座的尉遲甫扣了扣他的黑玉折扇，略有皺眉：“我會失禮？”
尉遲靈一聽，轉過頭來對着尉遲甫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做了個鬼臉：“小皇兄不近女色，京城衆人皆知！定是相待有禮的！”
尉遲甫的眼色這才稍緩了下來。
衆人一聽，原來是因為靈玉公主！看見剛剛尉遲甫對着尉遲靈的模樣，衆貴女這時便才是擠向了尉遲靈，找她攀談，希望可以因此在尉遲甫的面前獲得幾番好話，就連溫素春和溫素錦都忍不住上前想要跟上大部隊，竟是已經沒有人再多關注溫素心，只不過誇上兩句為人和善，助人為樂罷了。
大夫人劉鳳荷看着有些着急，捅了捅一直坐在一旁，仿佛與世獨立的溫素素說着：“素素，你也該去和靈玉公主攀一攀關系！”
溫素素看了那人群許久，笑了一聲：“不過一群庸俗之人罷了，反而惹靈玉公主生厭。”
“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娘，你看靈玉公主那一副敷衍的模樣，即使現在搭話上去，也沒有什麽用。”
劉鳳荷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又連連點頭，笑着誇贊她的女兒：“素素你可真是聰明！”
溫素素掃了一眼劉鳳荷，沒有在說話，只自顧自地喝起茶來。一旁坐着的老夫人看着她兒媳婦的模樣，不由得有些失望，劉鳳荷雖然是兒子的發妻，卻終歸是平庸了一些，也少了許多正室該考量的東西。
她看着在一旁鎮定的溫素心，眼底一片死寂，神色一沉，似乎想定了什麽。
在一旁坐着的國舅夫人也是笑着看了看一直安靜坐在位子上，偶爾吃一吃東西，喝一杯茶的溫素心，溫聲喚到：“素心。”
溫素心一怔，趕緊應了一聲走到國舅夫人的面前，她今天受的驚吓夠多的了，可不要再出什麽奇怪的幺蛾子了。
“溫姑娘幫了公主大忙，年紀小小，卻機靈聰慧，我對這孩子甚是喜歡！”國舅夫人柔聲地笑着說，又喚來了丫頭拿來一串珍珠白玉長命鎖項鏈，親手給溫素心帶上去：“好孩子，這東西就拿去頑吧。”
已經親手帶了上去，想要推辭是已經不可能的了，溫素心只好鄭重一拜：“謝夫人賞賜。”
“瞧你這孩子，規矩這麽多，快快起來。”國舅夫人笑着虛扶了一把，這溫姑娘果然沉穩大氣，倒是不像普通的庶女那般唯唯諾諾，這樣的性子，以後指不定能有一番大造化，這個時候不過扔兩件首飾，也無傷大雅罷了。
臺下的溫素春和溫素錦均是一愣，然後燃起了熊熊的妒火！
這不過一個庶出的小姐！她憑什麽？
尉遲靈這個時候也沖出了貴女們的包圍圈，笑着走上前來：“以後便喚你一聲溫妹妹了，這般好的性子，以後定要喊來宮裏解解悶兒。”
溫素心笑着點頭，“若是公主樂意，素心自然不會推辭。”
夕陽開始西降，莺歸鳥巢，雲染紅潮。衆人陸陸續續地散去，老夫人也要帶着溫府一家回府去了。
溫素心正打算踏上馬車，杜媽媽卻走了過來：“姑娘，老夫人說路途勞累，三位姑娘擠一起恐有不妥，讓四姑娘去老夫人車上。”
溫素心應下，回頭一看，瞧見了溫素春和明顯的不甘和溫素錦眼底裏的一絲憤恨，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老夫人這一會又是個什麽意思，跟着杜媽媽變走到老夫人車前，坐了上去。
一路上，老夫人不過悠閑地喝茶，然後扇着扇子，溫素心一邊乖巧地坐着，感受這溫府最高地位者的馬車，心裏想着，老夫人就是老夫人，這馬車的規格就和庶女的不太一樣，坐着都比那一架平坦多了！
老夫人溫和地叫了一聲：“素心。”
“在。”
“以後若是公主傳進宮，定不可馬虎，最近我讓杜媽媽再陪你去置辦一些衣裳。”老夫人手握着一串佛珠，一撚一撚地轉起來，溫素心想起院子裏面還沒有康複完好的月月，心中一涼，只覺得這樣子拿着佛珠的老夫人更是讓人覺得恐懼。
她恭敬地低着頭：“是。一切聽老夫人安排。”
老夫人笑着點了點頭，對溫素心的識相頗為贊賞，回府之後又讓下人給月梅閣送去了一盒首飾給溫素心。
劉鳳荷看着從老夫人車上下來的溫素心，也是大吃一驚，心裏有些不甘，那老夫人的車裏，也就只有自己的女兒溫素素坐過！如今這樣，倒是讓她覺得心裏不平衡了。
不過庶出的女兒，她如何來的資格坐上去！
溫素素一如往常，清清冷冷地下車進府，仿佛一切都跟她沒有什麽關系，不過在溫素心下車之前，還專門輕飄飄了訓斥了一番溫素心下車的姿勢不标準，不符合大家閨秀的姿态。溫素心也是點頭稱是，表示之後定會複習，溫素素點了點頭，神色緩和了一些，便率先進府去了。
結果，僅僅是過了兩個晚上，第三天的時候就連溫淳榆也上月梅閣來了！
溫素心冷冷一笑，撫了撫鬓角的碎發，略施薄粉。
是大概知道了金國寺的事情，上來讨個關系的吧？
她收起了自己的模樣，盡量看上去讓自己變得恭敬些。樣子剛裝完，不由得有些自嘲，穿越，其實也很身不由已啊，特別是像她這樣穿越成一個非常苦逼的身份。
“素心給父親請安……”
“免禮免禮，”溫淳榆趕緊虛扶了一把，溫素心這才擡頭看了一眼這個原身所謂的“父親”。很标準的文人形象，像是教科書上的那些人似的，唯一不同的便是溫淳榆樣子顯年輕，看上去也是相當俊美。
溫素心的內心點了點頭，明白了自己這副身體精致的五官來自何處了。
“一直都沒能來得及來探望你一下，最近身子恢複得如何了？”大概是因為很久沒有見過溫素心，溫淳榆看上去有一些不自然，只好随便找一個話題。
溫素心心裏鄙夷，這閨女至少好了好幾個月了，現在才來問，之前在薛姨娘房裏翻雲覆雨不見他想起他這孱弱的庶女？
臉上完全不動聲色，恭敬乖巧地回答：“身子已大好了，多謝父親的關心。”
“嗯。”
突然寂靜了下來——
“小姐！——”
外面一聲清脆的女音打破了寂靜，小琴匆匆忙忙跑了進來，“是——是皇宮來的劉公公！”
屋內兩人俱是一驚，連忙朝着從後面跟着過來的劉公公行禮：“參見劉公公！”
“呵呵——”劉公公一撥拂塵，“二位有力了，咱家是替靈玉公主邀四姑娘明日到宮裏跟公主見一面呢。”
溫素心也一直想要這個機會私下跟尉遲靈談談，立馬恭敬地說着：“多謝公公，民女定準時前往。”說罷，朝着紅豆使了一個眼神，紅豆會意，拿出了一小袋銀子來，用一個紅色的錦囊裝着，交到了公公的手裏。
劉公公颠了颠錦囊的重量，臉上神情看上去頗為滿意：“這……怎麽好意思？”
“公公說的什麽話，讓公公辛苦來跑一趟寒舍，民女不甚惶恐，這算是民女，自行孝敬給公公的，還望公公以後多多提點呢。”
劉公公眼神閃過一抹欣賞，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四姑娘天資聰穎，以後定是個有大造化的，咱家就不忙着打擾二位父女度日了，這邊先走了。”
在一旁觀望着的溫淳榆也是不住地露出了贊賞的眼神，內心感嘆這個女兒做事沉穩，不露漏洞，更何況這氣度看上去也是非常大方，不過一個庶出的四姑娘，如今看起來，卻也有幾分嫡女的色彩摻着，竟差點讓他晃了眼。
待劉公公走後，二人才重新坐下，溫淳榆也似乎完全不驚訝于溫素心跟靈玉公主相識，不過溫素心也非常清楚，一定是老夫人向他說了一些什麽，所以溫淳榆這個時候就會急急忙忙來自己的院子裏，盡着他一名“父親”的責任。
心裏自嘲一笑，倒是開始同情起這個原身來了，除了偶爾能看一面的吳采柳和院子裏的紅豆、小琴，竟也找不到第二個真心實意為她着想的人。
“素心啊，這去見靈玉公主，也好歹是進宮的，穿着打扮定不能馬虎。”
“是，”溫素心恭敬地回答，“老夫人前幾日開始便給女兒置辦了不少的衣裳首飾，如今帶去宮內，也不會丢了溫府的臉面。”
“嗯。”溫淳榆滿意地笑着點了點頭。溫府的臉面，時時刻刻都會是最重要的，溫素心作為一個庶女，卻時時刻刻記着這一點，也是難能可貴。倆人又說了一會兒家常話，溫淳榆便離開了。
當晚，聽說溫淳榆留在了吳姨娘的房內。
卷十五 召進宮尉遲靈提忠告
“你說什麽？！”
薛孤萍難以置信地問着丫鬟：“你說老爺去了三房那個賤人那裏過夜？！”
丫鬟吓得身子一抖，不敢答話。
薛孤萍氣極，抓起自己眼前的一個青花瓷杯子就是往前一扔，摔了個粉碎，些許碎片砸在了丫鬟的身上，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不遠處溫素春哭着奔進屋子裏面，看到薛孤萍就是往前一摟：“娘！溫素心那個賤人被靈玉公主傳去明日進宮！”
“什麽？”薛孤萍一怔。
這三房，是要起來了嗎？
薛孤萍一咬牙，這事，絕對不能完！她薛孤萍熬到這個時候，根本就不會是為了一個什麽姨娘的名頭！
她還需要好好地想想……
另一邊，老爺來了自家院子裏面的吳采柳大吃一驚，随之欣喜雀躍，連忙把自己打扮好了來見老爺。溫淳榆溫和地走進屋子裏，先是囑咐道：“素心的打扮也是太過樸素了些，過一段日子，我給你下些銀兩，你去給她置辦些好的布料，做幾身衣裳。”
說完，他沉了沉，“我想，當娘的，定是更清楚素心的喜好。”
吳采柳大喜：“是，老爺！”
雖然她并不怎麽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今日下午劉公公去素心院子裏傳召進宮的消息她還是知道的，這孩子落水了一次，性子倒是變得大氣起來了，也得了靈玉公主的賞識，真是她心中驕傲的閨女！
溫淳榆看着給自己倒茶的吳采柳。
她原是那農家民女，卻是生得極美，溫素心的年齡也不大，吳姨娘也并沒有如何老去，時光絲毫沒有帶走她的任何一分歲月。手如柔荑，膚如凝脂，傅粉施朱，明眸皓齒，雖然劉鳳荷、薛孤萍、盧香之亦是極美之人，可如今一看，這溫婉柔情，娴靜端莊的氣質，倒是少見。
溫淳榆打量了她良久，竟是有些微微看呆了去，吳采柳倒茶時突然看向了溫淳榆一副愣愣的模樣，噗嗤一聲被逗笑了，“老爺，怎麽了？”
溫淳榆這才回過神來，柔情萬種，輕笑了一聲，便握起了吳采柳的手，一把把她攬過自己的懷中。
溫淳榆的模樣本就長得不錯，年齡也有四十，卻也是一表人才，玉樹臨風，吳采柳臉上一紅，懷中的人兒稍有掙紮，卻更是無形中撩起他內心的一把熊熊烈火。
溫淳榆看着她一副女兒家嬌羞的模樣，心裏更是歡喜。
把丫頭全都退去屋外，不久，那房內隐隐約約傳來了溫存的聲音，屋外不禁人事的丫頭已是臉紅如滴血，心裏卻是不住地為吳采柳慶幸。
看來，她們家姨娘是要受寵了。
……
各懷着各的心思度過了複雜的一個晚上，溫素心卻是睡得極好，甚至覺得有些激動。第二天早早便起身來準備梳妝打扮，畢竟也是正正經經進宮去的，禮儀和着裝定是不可以有馬虎，不然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了。
劉公公早就已經在宮門等候了，溫素心跟着劉公公踏入了朱紅色的宮門，青灰色的宮牆一點一點地從中自己的眼前劃過自己的眼後，劉公公看着溫素心這一副拘謹的模樣，想起了昨天她給的銀兩，笑着安撫道：“溫姑娘不必拘謹，有咱家在，溫姑娘只要跟緊些便不會有什麽問題。”
溫素心一笑，乖巧答道：“一定，謝謝劉公公了。”
“溫姑娘客氣。”
兜兜轉轉，溫素心自己也沒有辦法認得清道路，只好一路跟着劉公公走進一間華麗的宮殿內，只見金碧輝煌，四處擺放着靈巧精致的陶瓶瓷器等等，世間傳說靈玉公主能舞善畫，殿內挂着不少的畫卷，或是描着女子舞蹈的模樣，或是尉遲靈自己偶爾描描畫畫的風景圖，紅梅宮牆，粉桃庭院……
見溫素心對這些畫如此地感興趣，劉公公聰明地不去阻止，一路退到了門外等候，溫素心一路小心翼翼地走着，防止自己對這些瓶瓶罐罐碰到了，一邊饒有興致地開始看起畫來。
“溫素心！”
遠遠地傳來了一聲清脆的聲音，溫素心看着尉遲靈遠遠的一抹明黃色奔過來，溫素心趕緊一拜：“民女參見公主！”
尉遲靈這時候才後知後覺地知道自己處在一個什麽樣的境地，聽見了旁邊宮女的咳嗽聲，趕緊理了理自己的衣裝，按捺住激動的心情，響聲答道：“溫姑娘平身，以後見本宮皆可免禮！”
此言一出，怕是以後京城府內，每一個人都會知道，溫府的四姑娘，頗受靈玉公主的賞識，見公主可無需行禮。
這也算是尉遲靈的一個小小的見面禮了。
溫素心心中大喜，臉上不卑不亢地謝道：“謝公主垂憐！”
“好了，起來吧。”
溫素心一起身，尉遲靈看了看周圍的宮女，只好一并勸退：“你們全都下去，本宮初識朋友，要與溫姑娘獨自談心！”
“是。”
把宮女一并退散出去之後，尉遲靈還特意瞧了瞧外面有沒有人，然後一把拉過了溫素心的手，兩個人坐在席子上：“你……你——”
溫素心的心理還是一直想着這裏是皇宮，一只手指伸出來抵在嘴前：“我也是。”
尉遲靈深呼吸了一口氣，悄聲問：“你是什麽時候？”
“幾個月前，初春。”
“這麽晚？——”尉遲靈嘆了一口氣，大有一種歷經滄桑的感覺，溫素心看了看她的神情，問道：“公主呢？”
“一出生。”
一出生！——
溫素心也明白了，尉遲靈大概也是穿越過來，而且是在這個靈玉公主一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是……
尉遲靈聳了聳肩，對着溫素心笑着說：“我已經好很多了，從一出生便是這樣，倒是少了很多麻煩。”
溫素心也認同地點了點：“确實。”
如果從一開始便是這樣，便不需要太過糾結的适應階段，不像溫素心，最近還要自己學着看字體跟現代有些改動的文言文，學着怎麽用算盤，怎麽記住京城的地理位置……
尉遲靈就沒有那麽麻煩了，首先這公主的地位就已經給了她非常大的優越條件，她跟着皇子們一同上課學習，就可以很好地吸收這個世界的很多消息，無需像溫素心那樣跌跌撞撞地去摸索着，倒是方便了很多。
尉遲靈笑了起來，好不容易看見一個同病相憐的，趕緊是拉着她的手又拉拉扯扯的，看上去極是親密，宮女們在外頭聽不真切，但是卻很明顯地聽見了公主的笑聲，相互使了使顏色，以後定要與這溫姑娘好好相處。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兩個人聊了好久，一股子要聊到深夜的氣勢，尉遲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對着溫素心問：“對了，你上次怎麽跟我七哥一起回來了？”
溫素心一怔：“金國寺那次？”
尉遲靈點了點，然後壞笑着說：“我那七哥，榆木腦袋着呢！怕是……”
溫素心這才後知後覺地知道她在說什麽，羞紅了一張臉，急急忙忙地要打斷：“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啊！”
“噢？莫非不是？”
“當然不是！”溫素心一氣，一把抽出被尉遲靈握着的手，白了她一眼，“公主可得慎言！這一番話若是傳出，素心在外名聲可得大損。”
說完這番話，又嘆了一口氣：“家中就更是難過了。”
尉遲靈聽完，自知自己說錯了話，趕緊道歉：“是我的不是，等回去定陪你好好賠罪！”
說完這番話，提起了尉遲甫，尉遲靈似乎才想起了什麽事情，神情沉了下來，顯得非常嚴肅，溫素心一看她眼睛鄭重，若有所思的樣子，問道：“……公主？”
尉遲靈一回神，又把她的手握了回來，再三确認不會隔牆有耳，湊過去跟她說：“最近，這邊可能不大太平，你平日可有什麽積蓄？”
溫素心的心也跟着一沉：“莫非……？”
尉遲靈點了點頭：“好幾位哥哥都開始在行動了。”
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溫素心的神情也跟着沉重了起來。
如今，皇上的身體已經将近不行了，幾位皇子也已經開始蠢蠢欲動起來，雖然有着太後坐鎮，民間裏面還沒有收到明确的消息，倒還是處在一個勉強安穩的狀态下，但是朝中大臣已經陸陸續續有了将要換代的敏銳知覺，各家各戶都已經開始準備起來了。
內房閨女，大多沒有辦法收到什麽消息，溫素心也沒能從別人口中獲取什麽別的，只是從溫淳榆之前一直都忙到焦頭爛額的樣子，再聯想了一下皇上的年齡和最近太後坐鎮朝堂越來越多次的情況，也大概可以猜出個幾分。
溫素心想了一會兒，拍了拍尉遲靈的手：“我用自己的積蓄，來這裏的這段時間都在商行有囤積了不少的東西，回頭如果過不下去了，放掉一些也是可以的。”
聽到了這句話，尉遲靈才放心了下來：“好歹同病相憐一場，有什麽，我定會幫你的。”
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能感受到來自別人最善意的溫暖，溫素心心頭一熱，十分感動，點了點頭，也囑咐道：“你也要小心。這宮牆內，最是艱險。”
“嗯。”
只是見面的第一天，卻不知道下一次見面的時候還能否平安，兩個人頓時也沒有了繼續聊天的欲望，只覺得內心有些沉重，臨走時還依依不舍地相互囑托了很久。劉公公看着兩個人你的樣子，沒有說話，無言地帶着溫素心緩緩走出。
不多時，溫素心隐隐約約地聽見了一段不知從哪裏飄出來的笛聲，只是像綿長的一段歌，卻像是帶着淚，或者說，明明像是田園歌曲一般，隐世悠然，卻在這當中若隐若現地帶着一些許的悲哀。
她怔了怔，聽了一小會兒，卻聽到了前方劉公公的詢問的聲音：“溫姑娘，怎麽了？”
“啊，無事，只是，聽到了笛聲。”
“笛聲？”劉公公仔細聽了聽，然後了然一笑，“噢，那應該是二皇子在吹笛。”
“噢，”溫素心應了一聲，跟着劉公公出宮去了。
心裏只想着：這二皇子，吹笛技術确實挺好。
卷十六 采藥偶遇尉遲甫重傷
“磅！——”
“滋啦！——”
尖利的聲音。
丫鬟立秋哆哆嗦嗦地跪在地面上，下半身已經隐隐約約覺得有些麻了，頭低下來貼在地上，閉着眼睛聽着薛孤萍都快要把屋子裏面的所有東西都砸了，大有不把它們砸個稀巴爛不罷休的氣勢。
老爺已經有将近一個月的時間都在三姨娘那過夜了！
坐在一旁的溫素春還在用手帕抹着眼淚，哭哭啼啼的，而在溫素春對面坐着的溫素錦捧着一杯茶，眼底一片狠辣，也是憤怒的模樣。
溫素春還帶着哭腔，埋怨道：“娘！你就別摔了！”
薛孤萍還一副氣頭上的樣子，看着溫素春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不由得心疼，走過兩步便抱着她：“好孩子，咱們不哭。”
“娘……那賤人是不是要得勢了？”
“不會的！”薛孤萍急急忙忙地打斷，也不知道是在說服溫素春，還是在說服自己。
“不會的……你父親肯定就是因為看到了溫素心那個賤人……”話音未落，薛孤萍似乎想起了什麽，醍醐灌頂的模樣，立馬坐了下來，神色嚴肅地跟兩個女兒說：“素春，素錦，最近，你們可最好多跟那個庶出的打個關系！”
庶出庶出，薛孤萍全然忘記了，她的女兒，其實也只是個稍微受寵些的庶出罷了。這樣的姿态，外頭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就是這溫府的正室呢。
溫素錦聽完這句話，眉頭一挑，似是懂了什麽，溫素春卻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副不甘心的樣子，“嚯”地站起來：“娘！憑什麽！那個賤人，不就是被靈玉公主喊了進一趟宮？”
薛孤萍趕緊把人安撫下來：“傻孩子，你可知——”
竊竊私語了半天，溫素春的臉卻越來越紅了，最後竟是用手帕蓋住了自己的臉，雙手嬌羞地一揮：“娘！你在說什麽呀！”
就連溫素錦的臉都撐不住染上了兩抹不自然的紅暈，薛孤萍笑了笑，女人啊，最大的武器，不就是自己嗎？
“立秋。”
立秋的身子又顫了顫：“奴婢在。”
“最近那房可有什麽動靜？”
“并無，”立秋顫顫巍巍地回答，“不過最近有看到四姑娘開始翻閱醫書，似乎在學習的樣子。好像還說為了學習醫術，想去西邊那山頭看看藥草，老爺也準了。”
“醫書？”薛孤萍嗤鼻一笑，“不過這無用的玩意，那頭可真是清閑！”
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什麽，不甘地咒罵道：“哼，藥草？莫不是沒命回來最好！”
……
而在月梅閣，溫素心又穿好了一身簡約普通的麻制箭袖薄圓領袍，扛着個籮筐又準備出去賺錢了。紅豆又是一陣千叮咛萬囑咐：“小姐，其實我們現在的銀子……”
“紅豆，”溫素心沉聲。紅豆趕緊又掩住了自己的嘴，眼神還是遮不住擔心。
溫素心看着她那副模樣，一低頭：“紅豆，我這身子還需要至少兩年的調理。”
紅豆點了點頭，又不禁心疼起小姐的身子來，最近是開始有養得越來越好的趨勢了，氣色比之前好了一些，也身子也看上去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