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5月21日—【房】
4、5月21日—【房】
剛才一路過來,光線都很不好,雨又大,所以我根本沒有機會看清身邊這個叫陳暮涼的人的容貌,只是覺得他身形還不錯,高挑修長。
而現在站在燈火通明的旅館的大廳裏,趁着等老板的空隙,我擡頭打量他,才瞧了一眼,我就驚訝地幾乎忘記了呼吸。
“喂。”我定神,叫了他一聲。
他擡手把自己的劉海和碎發都撥到了腦後,露出整張似乎被刻刀仔細雕琢過的、精致的臉:“怎麽了?”
“你知道你自己長得很好看嗎?”
劍眉輕挑,神色自若:“知道。”
“那你不怕惹禍上身?”
“惹禍?你?”他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目光坦然,“不怕。”
我低頭看了自己一圈,然後死死盯着他,想在他身上燒出一個洞來。
“抱歉,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他垂眸,淺淺一笑,“只是,一個會為了不熟悉的室友的死淋着雨跑了一萬米的人,應該不會和一個認識不到一個小時的人上床吧……而且,就算你願意……今天我也沒有心情。”
“那正好。”我略微放心,雖然他有着一副我最喜歡的外表,但并不代表我會因此對他動心,更不會因此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不過,我先确定一下,你還是單身吧?如果你有女朋友或者男朋友,我想我們不适合住在一個房間裏。”
“我單身。”他的目光清明而坦蕩,“我保證。”
*——*——*
男同學和女同學漏夜開房是大學城最常見的風景之一,只是明明有傘卻還濕成這樣的男女就顯得很可疑。我猜旅館老板認為我們剛在什麽露天的地方幹完一場,現在準備轉移地點,繼續再戰,所以他的眼神裏充滿了暧昧的神色。而當我說出我們需要兩張床時,他一邊說着沒有必要一邊利索地甩了一把鑰匙給我:“去吧。”
于是,當我和陳暮涼進了房間,發現那裏面只有一張床時,兩個人都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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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換嗎?”他問我。
“算了。”我看着他,“我相信你。”
他輕笑出聲:“膽子很大。”
我無所謂地聳了一下肩,然後找了把椅子坐下,開始查看自己的膝蓋,還好,只是蹭破了一點皮,雖然有點疼,但不是什麽大事。
陳暮涼看見了,又連着和我說了好幾聲對不起。
我搖頭:“是我自己沒站穩,跟你沒關系。我帶了換洗的衣服和毛巾,所以先在外面換一下衣服,你去裏面洗澡,免得一會着涼了。你洗完出來之前先跟我說一聲就好。”
“好。謝謝。”
過了一會兒,和我打過招呼後,陳暮涼就走了出來,他站在浴室門口,全身上下都冒着水氣。此刻,他只在胯上松松地圍了一條浴巾,從浴巾上方,隐隐可以看見下面的風景。圓滑的水滴順着他的胸肌、腹肌緩緩流過他的整個軀體,最後流進了他遮羞的毛巾裏,我感到一股熱血直沖腦門,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見這麽活色生香、勻稱性感的男性軀體。
而那具身體的主人還毫無自覺地皺着漂亮的眉毛,眨着眼,略為好奇地問我:“你沒事吧?”
“沒事……”我努力地平複着心跳,“只是你……就不能擦幹了再出來嗎?”
“哦……”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不想讓你等太久”
我頗為無奈地嘆了一下氣,然後進了浴室,關了門。
聽見外頭傳來了吹風機的聲音後,我苦笑着開始脫衣服洗澡。
等我洗完澡出去,陳暮涼已經吹幹了他的頭發和內褲,現在正光着上半身坐在被窩裏看電視。他見我出來,有點為難地問我:“你的手機……能不能借我打個電話?”
“手機?”我疑惑,“你自己的呢?”
“落寝室了。”
“……”
我沉默着從書包的防水袋裏掏出手機遞給他,大概知道我心有疑慮,他在打完電話之後立刻向我解釋了事情的原委。
“其實,我本來只是在學校裏走走,想散散心,覺得很快就能回去,所以,連手機都沒有帶就出來了。後來我走到操場,你又剛好進來開始跑步,我就稍微看了一會兒……結果開始下雨了,你還不肯停,我有點擔心,所以才沒走……”
“你……向來這麽喜歡多管閑事?”
“也不是。”他澀澀道,“我怕你有什麽事情想不開,畢竟我剛沒有了一個朋友,我不希望那些在乎你的人也跟我一樣難過……然後,你居然和我碰上了同一件事,我看我們有緣,而且,我也很想知道關于那個南歌的事,所以才想跟你走。”
“你想知道南歌的事?為什麽?”
“我很好奇她是個怎麽樣的人,還有,為什麽她去世了,你不難過……”
“好,我告訴你南歌的故事……”
*——*——*
剛剛認識南歌的時候,我只是驚嘆自己的生活中居然真的能出現這種等級的美女。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一顧傾城,再顧傾國”
在最初相識的一段時間裏,我們寝室的成員都為能有這樣一個系花乃至院花級的美女而感到驕傲。那段五個人同出同入,擁有超高回頭率的時光,大概是我們僅剩的美好回憶。
平靜的美好的大學時光只維持了很短的一段日子。很快,南歌的名聲就在學院裏面傳開了,追求她的男生蜂擁而至,而南歌,竟然真的有那樣的本事,流連在各個追求她的男生中間,卻讓每個男生都誤以為他是她的唯一。
其實,如果南歌只是以超高的情商和智商在挑選适合她的男生,那我們也沒什麽好說的,那畢竟是她的私事,我們充其量也不過是嫉妒,但是後來,我們知道了楊旭天的存在……
我語氣平淡地舉了許多個喜歡上南歌,和她度過了一段暧昧時光,最後在被利用完後又被無情抛棄的男生的案例,陳暮涼聽完我的長篇大論,怔了足有三分鐘,要不是他的表情太過嚴肅,我甚至都懷疑他就那麽睜着眼睛睡着了。
沉默過後,他擡起黑沉沉的眸子望着我:“所以,即使一鳴沒有被殺,他和南歌也不會有好結局?”
“和南歌交往,基本的套路是在和她約了幾次會,給她買了許多昂貴的禮物之後,當她覺得他失去壓榨的價值了,就會清楚地告訴他,她有男朋友,她只不過把他當普通朋友,是他想多了。”
“你确定?”
“反正南歌感情歷史的洪流裏,大多數男生都是這麽收場的。南歌有一段時間脾氣特別暴躁,和楊旭天打電話,沒說兩句就摔手機,可是她每天依舊都有手機可以用來打電話,這些男生給她送東西,就像賈寶玉給晴雯送扇子、像周幽王烽火戲諸侯一樣,只要能求得南歌一次回眸,讓他們做什麽都赴湯蹈火,無怨無悔。所以,除非你的張一鳴夠特殊,特殊到能夠讓南歌另眼相看,否則,他的結果也應該和別人無異……”
說完,我看着陳暮涼幽幽地笑了一聲:“不過,就你的外部條件,也許連南歌都會傾心……”
說到這裏,我頓了一下:“說起來,南歌和普通男生來往,暧昧期大概也只有一個月到兩個月,怎麽張一鳴會這麽長?”
“你想說什麽?”
“我在想,她會不會是對你有意思,想通過張一鳴來認識你啊?”
“我見過她,一鳴帶她來吃過一餐飯。”陳暮涼的語調波瀾不興,“她沒對我表現出特別的興趣。”
“她有和你說話麽?”
“最簡單的問候而已。”
“真的?”
“恩。”陳暮涼輕輕點了一下頭,“不早了,先睡吧。”
他說完,拿過遙控器關上電視。
“好吧。”我應了一聲,鑽進了向旅館老板求來的另一條被子裏,“晚安,帥哥。”
“……”他默了默,沒說話,只是順手按滅了床頭的夜燈。
*——*——*
我面朝天花板躺着,從阖得嚴嚴實實的窗戶外面,傳來淅瀝的雨聲。雨點打在屋檐和窗戶上、落進泥土裏,奏出一首哀傷的挽歌。
我閉上眼睛,努力将雜念摒出自己的腦子,開始想辦法讓自己入睡。
只是嘔啞嘲哳的雨聲、不熟悉的床鋪、從小腿傳入大腿再蔓延到全身的、長跑後的酸痛感,還有膝蓋上的隐痛,都讓我無法進入深眠。每一次從淺睡中醒來,我都需要回想很久,才能想起自己身在何處、才能想起我剛失去了一個室友、想起我并不為她難過,但是卻覺得很悲傷、想起……
我身邊似乎還睡了一個人。
我睜着眼僵了一會兒,最後,肌肉的酸脹和膝蓋的疼痛讓我徹底清醒了過來,睡意全無。
說實在的,會為了南歌的死而跑上一萬米,是我未曾想過的。
而比這件事更讓我意外的,是我竟然答應了和陳暮涼“開房”。
對我來說,這不啻為一場豪賭。如果陳暮涼不是個正道中人,那這一晚,我大概會有個很慘的下場。
不過我之所以敢放手一搏,大約是因為我從心底裏,并不排斥陳暮涼,哪怕我在答應他的時候,甚至還沒有看清楚他的樣子。
只是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那種感覺告訴我,這個傻傻地在雨裏看了我一個多小時的人,是可以被信任的,是值得被信任的。
只是……想到陳暮涼……
我屏息靜靜地聽了一會兒,卻始終沒有捕捉到一絲他的呼吸聲。
這家夥睡覺這麽安靜?
我勾了一下嘴角,然後側過身,很輕地叫他的名字:“陳暮涼……”
“怎麽了?”
名字的主人迅速地回應了我,他的聲音柔軟而清晰,裏面沒有蘊藏絲毫的睡意。
卻生生吓了我一大跳。
我驚魂未定,深吸了一口氣,急中生智道:“你……果然醒着啊?”
他淡淡應了一聲。
“睡不着?”
“恩。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什麽事?”
“在想你說的話。你說,南歌有非常高的情商和智商,她可以同時周旋在許多男生中間,但這些男生卻都以為自己是她的唯一……”
“是啊”
“那麽,她和別的男生交往,她的男朋友,應該也是被蒙在鼓裏的吧?”
“當然。”我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麽,這次的事情,按照你的猜想和警官的暗示,應該是南歌的男朋友殺了她和一鳴,然後再自殺的,對嗎?”
“是的吧……”我疑惑,“有什麽問題嗎?”
“所以,楊旭天是怎麽知道南歌和一鳴的事情的?”
“……”我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你……你的意思是,有人從中作梗?”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