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宋家村
糧食的魅力無與倫比,剛才還有氣無力的小柱子立馬精神了起來,跑得飛快。一路喊一路找,很快就把宋家村的村長帶了過來,順便還附帶了一群小尾巴。
上次的亂兵來得突然,但因為先遇上了扛着糧食的獵戶爹,所以提前得到消息的宋家村大部分村民才得以藏進地窖,還保住了小命兒和一部分糧食。
慘遭不幸的都是外面幹活跑得不夠快和貪心的想要把所有東西都藏起來的村民,要不是亂兵只是路過順便劫掠一波沒有仔細搜索的話,宋家村都不知道還能剩下幾個人。
而逃過一劫的大部分人都是在家幹活兒的老弱婦孺,被搶了糧食還失去了頂梁柱,不僅這個冬天難熬了,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
所以知道獵戶家的兒子送了糧食過來,整個村都興高采烈跑的可快了。
當初他們幫忙安葬老獵戶雖然是因為他拼命的大喊大叫給他們示了警,但葬禮的時候獵戶家的小子啥也不懂,飯都沒煮一頓,他們可是餓着肚子幫忙操持的。收點兒謝禮并不覺得虧心,只是沒想到這小獵戶還是個大氣的,直接給他們送糧食。
雖然不知道有多少,但現在日子艱難,哪怕一斤糧食,也能多熬好幾天。
所以跑過來的村民們,看見阮青山遞給村長的糧食袋子,眼神炙熱滿含期盼。
“村長爺爺,我爹的葬禮多虧了宋家村的叔叔伯伯們,這兩石糙米,是我的一點兒心意,我對村裏的情況不太了解,人情往來也沒有經驗。葬禮那兩天我也渾渾噩噩的,都沒注意哪些人幫了忙。本來想麻煩您一下帶着我該挨家挨戶拜訪感謝的,既然大家都來了,村長爺爺,您看我這謝禮該怎麽給各位叔伯?我也沒經驗,您是村長又是長輩,就拜托村長爺爺您多操操心了!”
“嗯……那行吧!既然你小子相信我,那我就幫着出這個頭。”老村長摸着胡子,一臉欣慰的答應道。
之後老村長一邊吩咐人去通知沒聽到消息的人,一邊把眼巴巴的村民都帶去了祠堂。
等人都到齊了,清點完人數,才拿出交稅的量鬥,按照獵戶爹葬禮那幾天出力多少的原則,公平公正的把兩石糧食都分了下去。
宋家村二十多戶人家,如果不是兵禍絕不只這一百多人,兩石粗糧三百多斤這麽多人分下來真不算多。
出力多的分個三五斤,搭了把手的也有個一兩斤,就連那家裏也遭了刀兵,顧不上多管閑事的老弱婦孺都落了個一斤半斤的。
也就老村長這個為村裏操了一輩子心的長輩,有這個細心和威望這麽快的把糧食給分完了,還沒人覺得不公正受了委屈,抱着意外之喜的金貴糧食對阮青山這個懂事的後生小子,笑得一臉感激。
而阮青山這時候也跟老村長交代了他要去城裏賣獵物,讓瞞着點兒獵戶爹的死訊。
對這樣的要求,人老成精的老村長還是很理解的,對阮青山的謹慎贊許了兩句,拍着胸脯保證了,還當場對在場的村民們嚴厲的警告了一番。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的村民們也答應的痛快。這個小鄰居跟他們村情分不錯,出手還大方,他們巴不得他本事大點兒,多掙點銀子,等到實在活不下去了,說不定還能去借個救命糧啥的。
而且現在外面這麽亂,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有亂兵賊匪路過,如果不是糧食不夠吃,趁着沒到冬天還能在田間地頭搜刮點野菜草根,他們恨不得一直躲在屋子裏随時準備鑽地窖,哪裏還敢晃蕩到城裏去?那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嗎?
有那心思多的,看阮青山拿的出這麽多糧食,還要打獵去城裏買,已經開始琢磨是不是要把閨女,侄女啥的嫁給他結個親了。
死了兒子的沈秦氏聽人嘀咕兩句也上了心,已經開始跟兒媳婦咬耳朵商量把孫女稻花兒嫁過去的事兒了。
以前對山裏那些沒啥保障,危險性又高的獵戶,他們這些有田有地的正經良民自然是看不上的,可現在世道越來越亂了,他們這些在官府登記備案的農戶不僅要應付越來越重的苛捐雜稅,還要防備時不時路過的亂兵山匪,活得越來越艱難。
反而是藏在山裏沒錢地沒戶籍的獵戶山民跟以前區別不大。
沈秦氏想着家裏兒子沒了,糧食也沒多少,孫子才十歲,這獵戶家的小子看着有點兒家底兒,本事應該也學的不錯。孫女嫁過去,就算沒有多少聘禮,像這次一樣來幾石袋糧食也能熬過這幾年。
如果那小獵戶本事再好點兒說不定還能幫扶一點兒小舅子。
時間有點兒緊,得趕在百天熱孝裏把婚事辦了,又不能太上趕着,可真是愁死她這老太婆了。
阮青山還不知道他現在已經是宋家村人眼裏的好女婿人選,他跟村長客氣完,剛準備告辭就瞟見了給獵戶爹擡了棺材的宋豐收幾個正抱着比別人都多的糧食樂得見牙不見眼,于是除了給村長當謝禮的粟米,又當場從自己的糧袋裏舀了兩鬥白面。
他也是才想起來,別說是封建迷信的古代了,就連科技發達的21世紀殡儀館都幹活兒都因為晦氣陰森比別的地方工資都要開的高一點。
而這時候送啥都不如送糧食實在,果然老實憨厚的宋豐收幾個笑得更加真誠,拍着胸脯保證以後有事兒肯定幫忙。
去宋家村這一趟雖然挺順利,但也耽誤了不少時間。等阮青山終于跟熱情的村民告完別,回到獵戶小屋的時候,太陽已經下了山,這忙碌的一天基本也就過去了。
雖然下午的包子馄饨都挺實在,但頂到這會兒已經算不錯了,回來的路上還有明亮的月光,小木屋裏的廚房卻已經漆黑一片了,摸索着點上了昏暗的油燈,忙忙碌碌煮了一大盆面片兒吃。
阮青山的廚藝是父母過世後,逼不得已自己學的,那時候生存都是問題,哪裏管的了味道和花樣?亂七八糟的放裏面煮熟了就行。
面片兒已經是他最有技術含量的操作了。
雖說只加了點兒鹽和上山的時候幸運撿到的小蘑菇,但不知道是餓了還是古代的食物比較天然,阮青山呼嚕呼嚕吃的挺香。
吃飽喝足,奔波忙碌了一天的疲憊也後知後覺的冒了出來,阮青山癱在椅子上根本不想動彈。
但進了山沾一身草屑泥灰,還扛着流血的鹿跑了那麽遠,阮青山臭男人也沒當幾天,可習慣不了這一身血腥的汗臭味。
掙紮了兩下,勉強爬起身來,把吃面片兒的小木盆兒涮了涮,別的雖然來不及整理,但糧食還是放進米了缸裏,才燒了熱去沖澡。
贓衣服肯定是來不及洗,丢在盆裏就頂着一身清爽回屋,躺下沒一會兒舒服的喟嘆一聲進入夢鄉。
第二天一大早,阮青山在蟲鳴鳥叫中睜開眼,掀開被子,舒服的伸了個懶腰,“啊~”一聲唱大戲似的長嘆,抑揚頓锉一波三折,驚的小屋外鳥雀紛飛才一個鯉魚打挺從硬板床上蹦了起來。
昨天穿着新衣服就睡了,壓得有點兒皺皺的,阮青山扯了兩下看沒啥作用就幹脆不管了。反正他一個人住在山裏,穿整齊了也沒人欣賞,皺巴點兒就皺巴點兒!只要幹淨的就行了。
之後再把頭發随便綁了綁,就神清氣爽的出去拎上了打水木桶。
一路哼着小調兒,走到獵戶小屋後面的山泉池子旁,先捧着喝了幾口甘甜的泉水,折了一截柳樹枝蹲旁邊兒漱了口,才用桶打了泉水回去做飯。
喝粥對他這個大胃王來說實在是不扛餓,在末世那幾年學也會不少生活技能,用土竈焖個幹飯還是沒問題的,想起焦香的鍋巴還挺期待。
可準備做飯的時候才發現鐵鍋只有一個,焖完飯還要全部弄出來才能炒菜,油罐更是不知道啥時候用空了,裏面跟水洗了一樣幹淨。
翻了一下小獵戶的記憶,才發現這父子倆有多不會過日子。獵戶爹本事不小,每次打了獵物除了換米面油鹽都給吃了,不撿省就算了還一點計劃也沒有,再也沒有獵戶娘在時的從容,不僅攢不下錢還總是緊巴巴的。
獵戶爹出事那一次也是突然發現冬天快到了還沒有存糧。着急忙慌的收拾家裏攢的皮毛,又打了些物去換,東西太多被盯上了又舍不得扔,要不然憑獵戶爹的身手一開始就扔了糧食逃命估計是能跑掉的。
而且自從獵戶娘走了以後後院那幾分菜地就沒再打理過,兩三年了,能在茂盛的雜草中找着幾顆營養不良的白菜蘿蔔,已經是他仔細搜尋的結果了。
面對這樣的情況,本就不擅長做飯的阮青山也懶得折騰了,跟昨晚一樣又揉了半盆面削鍋裏一煮就完事,雖然沒有蘑菇了不過營養不良的小白菜小蘿蔔還是都切了扔裏面了,在末世混了幾年早就挑不起食了,煮好了面撒了點鹽就呼嚕嚕的開始吃了起來。
之後收拾幹淨廚房就開始整理昨天買回來的東西,雪花鹽受不得潮放進了陶罐裏,怕老鼠鑽進米缸裏偷吃糧食,獵戶爹用來蓋米缸的石板又派上了用場。還洗了幾個罐子用來裝豆子粟米,至于衣服靴子也疊好了放進空蕩蕩的衣箱裏。
最後把屋子又打掃了一遍,就開始洗小獵戶的衣服皮靴,怎麽說都是要做衣冠冢的衣服,血糊糊的埋起來像毀屍滅跡一樣,多不合适啊。
山泉下面那個挖出來的水坑雖然有上面的泉水沖刷,但阮青山還是膈應,打獵的衣服血水泥漿的,在這裏洗了估計好半天水坑都不能恢複清澈幹淨,自己喝的水還是講究點兒好。
水潭小溪都離得不遠,真不知道那父子倆為啥那麽不講究,要入口的水,還洗澡洗衣服都在裏面,明明記憶裏獵戶娘在的時候不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