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褚氏
楚含慈按照趙存風說的, 把棺材中央那塊翡翠往左扭了兩下,又往右扭。
扭到第五下時,聽見咔噠咔噠的聲音。
她忙跳下棺材, 不多時,聽見“轟”地一聲, 棺材蓋從中間裂出一條縫,劃開。
棺材裏很寬敞, 中間是一具尚未腐爛的屍體, 衣着華貴,他手邊擺了兩摞畫。
“全部拿出來嗎?”趙存風問。
楚含慈:“嗯。”
趙存風剛想把手伸進去, 楚含慈拉住他:“書裏男主偷過畫嗎?”
趙存風道:“偷了,棺材裏的東西除了屍體,他基本上都搜刮了個幹淨,男主也很喜歡褚棠佑的畫。”
楚含慈便放下顧慮,和趙存風一起拿畫。
可當要拿最後一卷時, 田園霸主突然狂吠起來。
楚含慈像是能聽懂它話似的,對趙存風道:“我們快離開這!”
趙存風嗯了聲, 眼疾手快, 将最後一卷畫抓出,壘到外面一堆畫上, 和楚含慈一起各抱了一堆畫往外跑,耳邊聽見巨石墜地的聲音。
“看來是墓要塌了。”趙存風道。
“你不是說沒問題嗎?”楚含慈道。
“可能是我們盜墓的順序不對,剛才我們只動了棺材裏的畫,如果都動, 可能就不會有變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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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麽随意的人啊。
跑的時候楚含慈掉了兩卷畫,田園霸主立馬爪子一拍,畫彈起來落到它毛絨絨的背上。
趙存風露出一個佩服的眼神。
所幸有驚無險,在墓徹底垮塌前,兩人一狗順利從一個洞口逃脫。
這個洞口同書中所寫一致,非他們進來的那個洞口,而是地下宮殿的另一條通道,這條通道是“真門”洞口打開後,自動開啓的一個通道。
書中男主從既是地圖又是鑰匙的山水畫上發現這個洞口後,也是利用這個洞,才把墓裏的全部寶貝運出去。
雖然命是保住了,不過兩人一狗從洞裏爬出來時,身上都是灰,髒兮兮的,只有三雙眼睛還清澈無比。
楚含慈第一時間是跑過去揪開趙存風的領口看,見裏面什麽都沒有,眉毛都豎了起來,“卻疾珠呢?!”
見她那麽緊張,趙存風唇角瘋狂上揚,拍拍自己的肚子,“沒丢媳婦,只不過滑到這了。”
“……”
楚含慈嫌棄地別開眼,頓下.身撿畫。
趙存風準備和她一起撿,楚含慈道:“你先把那東西吃了,以防萬一。”
趙存風笑,“行。”
男人乖乖掏出那顆紫藍色的珠子,為了節約時間,他大口大口的吃。
見他吃那麽快,楚含慈道:“你吃慢點。”
那玩意那麽苦。
趙存風笑:“沒事兒。”
畫太多,兩個人都抱着等會兒不好騎馬,楚含慈便從一顆柳樹上扯下兩根柳條,将幾幅捆到田園霸主背上。
田園霸主蹭了蹭她,對她張開嘴,狗臉一副“我嘴巴可以咬一幅”的表情。
楚含慈道:“不行。”
要是夢裏老頭知道她把他的名作讓一只狗咬,然後沾了一口的狗口水,他恐怕會在她夢裏吐血生亡。
往馬屁股上也捆了幾幅,趙存風和楚含慈一起爬上馬。
兩人一狗一馬,趕在太陽落山之前,朝避暑的莊子回。
回去的路上,楚含慈系在樹旁的那匹馬還在,她跳下馬,把馬解開,和趙存風分開騎馬。
她道:“你吃了那顆珠子,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趙存風笑:“效果哪有那麽快。”
日頭完全墜進山裏看不見時,他們順利回到莊子裏。
今晚的夜色過濃,趙存風和楚含慈泡在一個浴桶裏。
趙存風道:“今晚那老頭不會再念叨你了吧?”
楚含慈瞥了眼不遠處堆在桌上的畫,“應該不會了吧。”
雖然成功完成了夢裏老頭的夙願,可不知道為什麽,楚含慈并不是很開心,也許是折騰了一天,她累極了,腦袋靠在趙存風胸口睡了過去。
是趙存風抱她出浴,給她擦幹淨身子,再抱到床上。
這一晚,楚含慈一夜無夢,翌日,只是卯時三刻她便醒來。
此時趙存風還未醒,可楚含慈情緒有些崩,她拍了拍趙存風的臉,将他拍醒。
“這麽了媳婦?”趙存風迷迷糊糊醒過來,就看見楚含慈滿臉都是虛汗,眉頭皺着。
楚含慈道:“那老頭走了。”
她說完這句,嘴巴往下扁,鼻頭發酸。
“……”
“走了?”趙存風捏了下小姑娘的臉,“或許明晚會回來呢?”
楚含慈道:“不會了,這個老頭給我托夢,就是想要我幫他取畫而已,我完成任務後,他就走了。”
說完這句,楚含慈漂亮的眼睛裏滴下一顆淚。
“……”
第一次,這是趙存風第一次看見女孩哭。
這麽冷情的小姑娘,竟然哭了。
趙存風抱住她,輕輕撫摸她的後腦勺。
男人沒有說什麽安慰的話,只是緊緊抱着她,讓她趴在他堅實得胸膛上。
楚含慈果然說的沒錯,不僅這一晚沒再夢見老頭,之後的每一晚,都沒再夢見過。
他消失地無聲無息,若不是那堆從墳墓取出的畫還真實存在着,楚含慈可能以為夢裏的老頭都是過去十多年她的一場幻覺罷了。
楚含慈看着老頭作的其中一幅畫,蹙着眉。
她在想,老頭死不瞑目,心有怨氣,可為何會選中她幫他取畫,又為何會在夢裏教她那麽多東西。
她雖然讨厭極了他的嚴厲和啰嗦,時常讓她睡不好覺,可莫名地,她覺得他身上有一種親切感,偶爾,他也會像她爺爺一樣,關心她白天吃了什麽,是不是又跟誰吵架了。
這月月初,趙存風将一個荷包遞到楚含慈面前。
“你繡的?”楚含慈問。
“……”趙存風笑,“自然不是,我繡工能有這麽好?”
“這荷包,是你娘的。”趙存風溫下點聲。
“……”
楚含慈心口莫名跳了下,沒說話。
因為“娘”這個字眼太過陌生。
趙存風摸她的臉,“沒跟你開玩笑,打開看看?”
方才她也只是随便問問,手裏的這只荷包其實都褪色了,似乎年齡都比她大,她解開系繩,裏面是張紙。
紙頁泛黃,但上面的字跡還很清楚。
——楚含慈。
——成康年二年,未時三刻。
“崔氏給你的?”楚含慈道。
雖是這麽問,但楚含慈并不覺得崔氏真是她娘。
“進來吧。”趙存風沒回答她,而是對門口的方向道。
一個頭發灰白的老婆婆跑進來,眼睛似有些濕潤,她盯着楚含慈愣了好一會兒神,顫顫巍巍跪下身,聲音發抖:“老奴參、參加皇後娘娘!!”
趙存風走過去将老人家扶起:“張婆婆不必多禮。”
張婆婆受寵若驚,“謝、謝謝陛下……”
她擡頭,視線又重新黏到楚含慈身上,“像,真是太像了啊!”
老人眸中的濡潤更盛。
楚含慈疏離地看着她,反應冷漠。
因為她并不認識這個人。
趙存風道:“媳婦,她是張婆婆,曾是你娘親的乳母。”
“……”
“張婆婆,你坐着,咱們慢慢聊當年的事,不急。”趙存風走過去扶張婆婆。
張婆婆吓了一跳,“使、使不得!使不得啊!”
陛下人也太好了!!陛下怎會這麽的好!百姓都罵他是昏君,她瞧着才不像!!!
在趙存風的熱情招待下,張婆婆還是坐了下來,立馬有兩個宮女邁着小碎步走進來,給她奉上茶水。
趙存風也拉過楚含慈的手,在不遠處的貴妃榻坐下。
“還記不記得,那天我陪你回涼安王府祭祖,涼安王府裏擺有一個牌位,上面的名字是‘褚氏’。”趙存風對楚含慈問道。
那日楚含慈本不想去,但楚妙連稍了兩封信過來,說她的松獅犬很想念田園霸主。楚含慈想讓田園霸主跟它老婆團團聚,才起了意回去。
她回去,趙存風自然陪同,不管他如今坐在怎樣高的位置。
楚含慈道:“不記得。”
張婆婆淚眼婆娑,情緒激動:“皇後娘娘,她才是你娘!!”
趙存風捏了下楚含慈的臉,“嗯。”
“……”
趙存風道:“你不必驚訝,這些日,我一直在查你的身世,找到張婆婆,才算水落石出。”
趙存風慢慢敘說,把他查到的都說給了楚含慈聽。
“所以楚遜的三姨娘褚氏才是我娘?”楚含慈道。
趙存風點點頭,“嗯。”
“褚”這個姓,在楚含慈看來,可能只會想到夢裏那老頭,即便這個姓特別,她在看見褚氏的牌位時,肯定很輕易地就略過了,不會将褚氏與前朝名臣褚棠佑聯系起來,但趙存風記得,《帝王令》這本書裏,楚含慈只是她最初的名字,在書裏,她叫褚氏,是褚皇後,而非楚皇後。
趙存風心念一起,便抱着試一試的念頭,以褚氏為線索查起,果然查出端倪。
他沒去問楚遜,因為他有一個印象,就是之前在牢裏,楚娜問起褚氏,他氣急避諱,似乎并不想楚娜提起此人,或者說,這其中有故事,而這故事是他不想他和楚含慈或者某個人知道的。
他讓人抓來涼安王府,即是原慶寧侯府的幾個老人,那些老人細細回想,想起之後,不敢不老實交代。
褚氏來自揚州,死于十六年前,因難産而死,生出來的女兒五天之後也死了。
褚氏和其女兒死後,從娘家帶來的奴仆痛心疾首,都不想再留在慶寧侯府,便都回了揚州。
張婆婆便是這些奴仆裏其中一個,也是當年與褚氏最為親近之人。
張婆婆似氣得面色漲紅,她用力抓了下楚含慈的手,“慶寧——不!他如今已成涼安王!涼安王怎能做出如此狠心之事呢!他居然欺騙我們這些奴才!皇後您明明沒有夭折!”
當年,産婆給褚氏接生的時候,楚含慈分明哭得很清脆響亮,她将孩子包進布裏時,一雙眼睛又黑又亮,可愛慘了,根本不是夭折之相。
可褚氏去世的第五天,楚遜說要抱孩子睡一晚,第二天醒來,卻說孩子夭折了,而且将孩子埋了,都沒讓他們見上一面。
當時楚遜眼圈青黑,一臉痛苦絕望之相,不像說假話,他也完全沒有殺害自己孩子的理由,他們便沒有對這件事起疑心,只被傷心充暈了神經。
楚含慈道:“或許楚遜把褚氏的女兒殺了,我不是她。”
張婆婆道:“不!你一定就是慈兒!!你跟你娘長大太像了!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聽到這樣離奇轉折的事,楚含慈實在沒法接受,她道:“那為何楚遜要騙你們我死了?我一生出來就跟他有仇嗎?我沒有死,他為什麽不養我?我為什麽會流落到揚州去?”
作者有話要說: 楚·老謀深算·遜要gg了
各位客官,明天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