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有三十一點黏人
躺在床上的人始終沒有要醒來的意思。眼睛緊緊閉着，像古堡裏沉睡的公主一樣。他就坐在旁邊握着她沒有輸液的手，靜靜看着，期盼下一秒她就能睜開那雙霧蒙蒙的眼睛看他。
沒過多久他的手機傳來震動，是老先生。
他眉心一動，難道他這麽快就把事情查清楚了？
把程溪的手放進被窩，給她掖好被子就走到衛生間去接電話。“有進展了？”
那邊先是沉默了一會，才慢慢傳來嘆息的聲音。
“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你還記得當年你救我碰上的那夥人麽？”
邵子渝眉頭微微皺起，這給他的感覺并不好，握手機的手漸漸用力，臉上神情變得淡漠，“他們幹的？”
“對，我剛得到信息就給你打電話了。這事說來也怪我，當初對他們手下留情了。”
“那您打算怎麽處理？”
他話裏聽不出輕重，老先生卻能感受到他此時就像一個炮仗，如果他的說法不能說服他，那他鐵定一點就着。
事情因自己而起，老先生也不能說些別的給自己開脫責任。“放心吧，這件事我會好好處理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的。那姑娘怎麽樣了？”
“她還沒醒。”
兩人都沉默了好一會，還是他先把電話給挂了，擡眸看她的眼神充滿憐惜和心疼。
老先生拿着電話只剩被挂斷後的忙音，無奈搖搖頭。活這麽大歲數了，他是第一個敢二話不說直接挂自己電話的人。
但念着是起因是自己，加上他心疼自己的女人，挂就挂吧，他得去處置那幾個人了。不然這家夥發起脾氣來不得給他把這點玉苑天花頂給掀翻咯，這家夥可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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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查房的時候看了她的情況，拿起床頭的病歷記錄時邵子渝就按捺不住詢問她的情況，醫生扶了扶眼睛，手上的筆沒停過，“她身體沒有什麽大問題，今天再觀察一晚就可以轉普通病房了。”
“那她為什麽還不醒？”
他的問題是所有病患家屬的通病，質疑醫生的話。好在醫生有耐心，能體諒他們因為家人受傷而不理智的焦急。
把病歷本挂回去把筆插進自己的白大褂胸前的口袋，才慢慢跟他解釋。
“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受傷後醒來的時間自然也不一樣。她只是輕微腦震蕩加上輕微骨折，對身體其他部分影響不大。放心吧，我說沒事就是沒事，她的手術還是我給做的，你這還不信嗎？”
他一邊說着旁邊跟着的幾個人手裏拿着筆刷刷刷地在小本子上記下他說的重點。
邵子渝嘴巴蠕動了一下，正想說些什麽，卻被他一個眼神射過來給憋了回去。
醫生頭都大了，這人明顯就不信自己的話，說了也白搭，還是讓他好好呆着吧。
醫生轉身就帶着幾個人走出病房，準備查下一個病房，看背影都覺得聲勢浩大。
邵子渝簡單吃了兩口木子送過來的東西就擱那不動了。他現在沒有什麽胃口，吃什麽都一個味道，白開水似的，寡淡得要命。反觀進來就坐在另一張病床上默不作聲的程澄，臉色也是淡淡地看不出情緒。
木子見兩人一直僵着，收拾好東西後推了一把程澄，給了他一個主動的眼神。不給他反駁的機會就把他從床上拉起來，往邵子渝的方向推了推，然後走出病房，把空間留給他們。
邵子渝察覺到他的靠近自然地擡起頭來，程澄極不自然把手放進口袋裏，讷讷開口，“昨晚謝謝你照顧我姐。”
“不客氣，她是我女朋友。”邵子渝淡淡回複。
女朋友？
程澄在心裏冷哼一聲，只是暫時的。
正當程澄想出言嘲諷他幾句卻被他發了個噤聲的手勢，眉間也微微嚴肅起來。
他緊緊盯着程溪的手指，“她手指剛剛好像動了。”
一聽他的話程澄也收起臉上擺出不遜的表情，轉而變成凝重，跨步走到窗邊，彎腰去看她的手指。果不其然她又動了動，兩人一臉期盼看着她，希望她能快些睜開眼睛，還一直在叫着她的名字。
她的睫毛輕顫，來回好幾次睜開又閉上，終于在适應病房的光線後完完整整睜開雙眼。
映入眼簾的就是大大的腦袋，吓得她愣了會兒才意識到要說話。
也許是太久沒喝水的緣故，嘴巴幹幹的，想要說句話卻只能咳嗽。
見狀邵子渝馬上摁下床頭的呼叫鈴，摸摸她的臉，說話的聲音溫柔到可以滴出水來。“乖，你先別說話，等醫生來給你看看。”
她順從點點頭，沒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程澄臉色有些古怪。
醫生和護士很快就推門進來了，給她做了一個簡單的檢查。
木子本來坐在外面，見兩人腳步匆忙走進來她還以為發生什麽事情了，吓得她馬上跟了進來。
“恢複不錯，再觀察一晚上，明天早上查房沒事了就可以轉普通病房了，吃東西吃清淡一點，家屬要注意，油多的東西就不要吃了。病人沒吃東西胃都是空的，不要吃有刺激性的東西，明天早上開始就可以吃點流食了。”
“謝謝醫生。”邵子渝在心裏默默記住醫生說的話，難得地跟人道謝。
醫生見家屬很有禮貌也點點頭，沒有激動地抓着他的手抖來抖去，見沒什麽問題了就帶着護士出離開。
醫生一走，木子就激動地撲上去，隔着厚厚的一層被子趴在她身上，“太好了姐，你終于醒了，你都不知道我多擔心你。”
說着說着她眼眶都紅了。
程溪想伸手去幫她擦擦眼淚，奈何躺了一天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加上手上紮了針管，一擡手就會血液逆流，于是把視線投向現在她後邊的程澄。
雙胞胎的感應在此刻展現得淋漓盡致，只要一個眼神他就知道她的意思。程澄馬上把手放在她肩膀把她扶起來，柔聲勸她，“行啦別哭，姐姐沒事了，你這樣她看了會心疼的，嗯？”
聞言木子趕緊抹抹眼淚，露出一個笑容給她看。程溪這才勾起一個虛弱的笑容。
“還有哪裏不舒服嗎？會頭疼嗎？手臂不要亂動，你骨折已經打上石膏了。”見她想要動手臂，程澄立刻坐到她旁邊，按住她想要動的手。
程溪皺皺眉頭，才搖了搖頭，沙啞着喉嚨說話，“想喝水。”
邵子渝正想動手去給她裝溫水，卻被木子搶了先，拿起一旁的水杯就往飲水機那邊跑。
“你小心點。”見她魯莽的樣子程澄不禁出聲提醒，怕她會摔倒在醫院光滑的地板上。
“知道啦。”她嘀咕着。把水杯放在鼻間試了試溫度，抽了一根吸管放在杯子裏喂她喝水。
喉嚨得到滋潤後，她聲音也清亮了許多。“謝謝你。”
躺好後才把目光放到站在一邊，自醫生來檢查後都沒有說過話的邵子渝。
四目相對，仿佛有粒子摩擦迸發出的火花。
木子也察覺到了這一點，想拉着程澄趕緊出去，把空間留給這一對情侶，沒想到他腳上好像生根似的，怎麽拉都拉不動。
于是她只能帶着尴尬再次拉着他的衣袖，用他只能聽到的聲音提醒他，“走啊，咱們出去。”
“出去幹什麽，我還有話跟她說。”程澄并不領情，嗓門也大了。拉住她在自己身上亂扯的手，對上病床上躺着的人的疑惑目光。“程溪，他是你什麽人？”
程澄一怔，這才反應過來，怪不得剛剛覺得奇怪，原來是程澄和邵子渝站到了一起。她是出了個車禍腦子被撞傻了嗎，反射弧這麽長！
但是見都見了，她總不能還瞞着自己的弟弟她已經戀愛的事情了吧，這樣站在一邊的邵子渝得有多難受，如果她說出這樣的話。況且她醒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邵子渝充滿愛意和溫柔的目光，這讓她怎麽能狠心說出隐瞞的話。
“他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程澄的聲音陡然拔高，被木子大力一扯才壓低分貝，“你什麽時候談戀愛了，我怎麽不知道？不會是剛決定的吧？”
邵子渝站在一邊沒有開口，手習慣性揣到褲兜裏，等着程溪的反應。
聽他語氣充滿質疑，程澄心裏微微不适，“好長一段時間了，覺得還不是時候，所以沒有跟你說。現在你認識啦，他也是你的朋友。”
程澄在心裏冷哼，他才不稀罕這樣的朋友。他開口就充滿不爽，“程溪，我并沒有反對你交男朋友，但是你挑的時候認真看人了麽？”
“程澄，你今天怎麽回事？說話怎麽這麽沖呢？”簡直跟平常判若兩人好嗎！
“程溪，你別老護着他啊，你看他都不敢說話了。”程澄撇了他一眼，“你車禍因為什麽想沒想過？”
程溪剛醒過來，被他這樣一沖撞腦子亂糟糟的，思維也好像變成一團毛線無法理清，但依稀能聽得出他話裏有話。
“程澄你想說什麽呢？”
“我說什麽啊，我說你車禍十有八九是因為你這個所謂的男朋友。”他伸出手氣憤地指向邵子渝。
邵子渝始終沒有過多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們說話，他沉默地在接受信息，程澄對他的控訴和程溪傳來疑惑的眼神。
“你不要亂講話。”程溪自以為自己瞪他的眼神能夠讓他閉嘴，沒想到這個沒有一絲殺傷力的眼神根本沒起到什麽作用。
“我可沒亂講話，你可以問問他是不是。”程澄一說到這個語氣都不好了，沉沉的完全沒有一絲可以商量的餘地。
他沉默不語，程溪一直昏迷，剛醒過來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弟弟剛剛的語氣讓她知道肯定和邵子渝扯不開關系。
空氣變得有些微妙，還是木子為了緩解尴尬，笑着打破了僵局，“姐你什麽都沒吃餓了吧，你現在可以喝粥了嗎？要不我下去給你買？”
不等她開口答應，程澄就涼涼道，“她吊針呢，明天才能吃。”
他極不配合，木子臉上挂着笑，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踩了他一腳，拉着他袖子往門邊扯，“那姐姐不能吃，邵先生也沒吃什麽肯定餓了，我跟程澄去買點吃的，你好好休息哦。”
然後就拉着拽着不情不願的他離開病房。
程澄一出了病房程澄就甩開她的手，瞪她，“你幹嘛拉我出來。”
“你說話那麽不客氣幹什麽。”
“他那樣對我姐我憑什麽跟他說話客氣？”
木子啞然，不願意跟他繼續吵下去，就拉着盯着病房裏面看的人下去買吃的，“走了，別在這礙事。”
“誰礙事啊？”
“就你，你最礙事！”
兩人分貝在安靜的走廊顯得聒噪，護士站的護士臉色嚴肅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不要在醫院吵鬧，病人需要安靜。”
“不好意思。”兩人灰溜溜的，低着頭走進了電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