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有三十二點黏人
病房裏只留下他們,兩人各懷心事。
邵子渝挪了挪凳子坐到她窗邊,溫柔給她把額角的頭發拂到一邊,“有事想問我嗎?”
她誠實點點頭。
“好,我都跟你說。”
其實他心裏也沒有多大的把握會被原諒,但他更希望告訴她這些的是自己,而不是程澄來告訴他。
說實話這也算是一種僥幸心理吧,他害怕她知道真相後就和他的關系直接退回到七年前。
程溪靜靜看着他,面上波瀾不驚,心裏卻如海水般翻江倒海。“說完了?”
“說完了。”邵子渝注視着她的表情,卻看不出所以然來,心裏有些納悶。“怎麽這樣看我?”
“覺得你哪裏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是嗎?”他低聲呢喃了幾句,“你後悔嗎,因為我你受了這麽嚴重的傷。”
“後悔。”
他心一緊,沒想到她會說的這麽實誠,這麽直接。不過轉念一想,也是,哪有人出車禍還會大大方方說沒關系呢。
他默不作聲,程溪也不說話,就這樣躺着看他。最後還是他先沉不住氣想出去透口氣,卻被她叫住了。“你要去哪裏?”
“去外面透透氣。”
“你是覺得我這屋裏太悶了嗎?”她故意曲解意思。
“你不是後悔了麽,我怕你看到我不舒服。”他聲音沉沉的,似乎把他的不悅情緒都死死壓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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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子渝,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你就只想着退縮嗎?”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吞吞地開口。
他沉默。見他不為所動,程溪怕他真的不管不顧走出去,一心急,想起木子之前會在程澄面前撒嬌假裝不舒服,于是也照葫蘆畫瓢,眉頭一皺,裝痛嘶了一聲。
他果然很快轉過身來,走到她床邊,滿滿的擔心挂在臉上,眉頭鎖的死死的,“哪裏不舒服?”
然後他就看到她眼底的笑意,心裏那點擔心轉化為氣憤,想生氣又氣不起來,最後轉為無奈,勾了勾她的鼻子,“你什麽時候這麽皮,還學會說謊了。”
“邵子渝,你是不是因為程澄說的那些話不高興了。”她目不轉睛看他,生怕錯漏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他說的話我根本沒放在心上。”
“那你在意什麽?是不是想着要怎麽離開了?”說不緊張是假的,她現在特別害怕從邵子渝嘴裏說出一些為了你好的話來。
“你想哪去了,我怎麽會離開你。”他寬大的手掌溫柔摩挲着她光滑的臉,顯得柔情萬分。
仔細觀察他說話時的神情卻是不像是在撒謊,程溪放下心,才正式他的眼睛,“你打算怎麽辦?”
他好一會兒才出聲保證,“再也不會出現這樣的意外了,以後你去哪我就去哪,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保護你。”
只要你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內,我一定不會讓人傷害到你半分。
他在心裏暗暗發誓。
程溪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幅度太大以至于她忍不住咳嗽起來,連帶着臉也漲紅。
“你慢一點。”邵子渝給她順氣,眉頭微微皺起,等她好些了還端水喂她喝。
“你好像一下子變成我不認識的人了,現在有點像……斯文敗類。”程溪說話實誠,直接把心裏話不帶隐瞞說出來。
他嘴角一僵,斯文敗類?這是什麽虎狼之詞,他變化有那麽大?
于是他用像長輩的語氣說她,“別亂用詞。”
程溪不再開玩笑,用沒有受傷的那個手抓住他的手腕,“邵子渝,我後悔,是後悔沒能早一點醒過來看見你為我擔心的樣子,我好遺憾。你會不會後悔,我這麽脆弱。”
他反手就握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把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下,“別亂說話,不管你是怎麽樣,都是我最愛的人。”
“邵子渝,你好會說情話哦,以前那個自大騷包的樣子去哪了。”程溪聲音軟軟的,聽在他耳朵裏莫名動聽。
“說什麽呢,再亂說話等你好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邵子渝做出兇狠的表情吓她,卻沒得逞。她說話的聲音染了幾分可憐的意味,“我這還不能從病床上下去你就已經在計劃着要怎麽收拾我了,你說你該不該。”
“閉嘴,給我好好休息。”
他終于露出笑容,雖然只是嘴角微微勾起,但程溪認為比他剛剛一臉嚴肅正經要好多了。平時看習慣了他一副吊兒郎當,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現在再看他真是判若兩人。
如果不是她确定這就是他,她都會誤以為他還有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兄弟呢。但是他的霸道卻一點都沒有變,還是會處處為她着想,會擔心她不要他了,好像有點幼稚地可愛呢。
“知道了。”說完她就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藥物的作用讓她堅持不了太久,剛剛說了這麽久的話早就用盡了體力,沒想到她出個車禍身體狀态也變差了。
邵子渝坐在一旁,把燈關了,只有走廊外面的燈照進來能大致看清病房內的布置。
他在昏暗的情況下精準無缺地摸上她的眉毛、鼻子和嘴巴,感受她就在自己的身旁,被觸碰地不束縛了就動一動,無意識地嘤咛一聲,惹得他嘴角失笑。
趴在她床邊,想起她剛剛說的話:我後悔,是後悔沒能早一點醒過來看見你為我擔心的樣子。
這讓他掏心窩地覺得溫暖,她一點都沒有怪他,真好。
想着想着他也慢慢睡着了,嘴角的微笑就沒有停過。
木子特地把空間留出來給他們說話,回來看到病房已經熄燈了,邵子渝也趴着睡覺了,她也就不打擾,提着手上的外賣盒又下了樓。
程澄正靠在駕駛座上看手機,聽見副駕駛座的車門被打開的聲音瞥了她一眼,“怎麽又拿回來了?”
“他們已經休息了,我不好進去打擾他們,所以拿下來了。”
他一聽不樂意了,手機也不看了,“他們休息了?怎麽休息?睡一起?”
木子白了他一眼,“沒有,他趴着睡。”放好自己的包包就拉安全帶準備系上,“你夠了啊,人家寧拆十座廟還不毀一樁婚呢。你倒好,巴不得你姐跟人家分手,你還是大學教授,這點思想覺悟都沒有?”
“你說說程溪,找了個男朋友,沒多久他的仇家就找上門害她出了車禍,她是心有多大才這麽傻啊?”程澄冷哼,“這事兒我肯定不同意,你也別勸了。”
說完就啓動汽車引擎,把車開了出去。
第二天醫生來查完房邵子渝就被程溪給趕回家休息了,原因是嫌棄他身上有味道。
他就納悶了,他也就兩天沒換衣服,加上江城這兩天轉冷,也沒出汗,怎麽還有味道了?
他還特地聞了聞,卻遭到她嫌棄般的眼神。在她的再三催促下還是一步三回頭地走了,還不放心地叮囑她有事就按鈴叫一聲,不能自作主張下床走動。
走之前還不忘告訴她程澄和木子快過來了,他可能沒那麽快趕回來,讓她乖一點。
他才走沒幾分鐘,程溪就在嘴上嘀咕着,“哪有這麽嬌貴,又不是斷胳膊少腿了。”
她掀開被子正想把腿放下來活動活動筋骨卻聽到敲門聲。她心裏暗叫不好,難道他忘記帶什麽又回來了?
她下意識把腿伸回去拉好被子。情急之下不小心扯到了手上紮着的針管,她頓時刺痛地嘶了一聲。和昨晚裝的不同,這回是真疼了。
門正好開了,進來的不是她以為的那個人,而是她的老板佟陽,後面還跟着于詩年,讓她有些意外。
他一進門就看見她眉頭緊蹙,忙大步走過去,“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程溪擡頭看他一眼,再看向旁邊的于詩年,才搖搖頭,“小事,剛剛扯到針口,有點疼。你們怎麽來了。”
“和我們公司合作的負責人受傷了,我們不來看看就說不過去了吧。”于詩年搶先開口,把方才在花店挑的一大束花插到病房的一個空花瓶裏,“祝你早日康複。”
“謝謝,你們坐吧。”程溪對她點點頭以示道謝,聽到她剛剛說的公司合作負責人有些陌生,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佟陽,“什麽項目合作?”
“我和她們公司簽了合同,你已經被公司選為這個負責人了,洽談事務和文件都要經由你手。還沒來得及跟你說,你就發生了這事兒。”
程溪恍然大悟點點頭,随後露出一副歉意的表情,“不好意思啊,耽誤公司的事情了。”
“多大點事兒,你別想太多,養好傷趕緊回來工作,反正才剛開始事情不多,我就先幫你做着了。這不,詩年知道你受傷了,特地拜托我帶她過來看看你。”佟陽卻是沒想太多,只讓她好好修養,等身體好了再回公司上班。
程溪對于于詩年特地來看她這一點還是不太能接受的,畢竟她之前對自己是處處不滿意,甚至故意找茬。
但她也不是喜歡無事生非的人,伸手不打笑臉人,當不成朋友也不勉強,只要工作順順利利就好了。
“謝謝于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啦。”
“沒關系的,陽哥接手這件事,我們的工作不會有任何問題,你就好好休息吧。”她說的每一句話都透露着這個工作沒有她也可以,程溪這才知道她哪裏是沒有敵意,分明就是不說話時溫溫柔柔,一說起話來分分鐘刀子飛過來紮你。
然而佟陽并沒有聽出她話中有話,只是單純認為她在關心程溪,于是對她也有了些好感。
注意到病房裏沒有別人,佟陽疑惑地開口,“你的家人怎麽不過來陪着你?”
程溪習慣性在床上摸了摸手機,想拿起來看時間,一扭頭發現自己碎掉的手機安安靜靜躺在桌上,有些可憐。
她只好擡頭去看挂在牆上的時鐘,快八點了。
“他們應該快過來了吧。”
佟陽點點頭,想說自己正好沒事可以留下來陪她,就看見一男一女說着話推開了病房的門,手上還拿着幾份早餐。
是程澄和木子。
八目相對,似乎有些尴尬。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程溪揉了揉額頭,給他們互相介紹。說木子的時候留了個心眼沒說她的名字,而木子聽了他的名字差點踉跄,心裏給她的機智點了個贊。
程澄一來,佟陽就顯得自然多了,可能是男人之間話題比較多,自然而然就和他聊了起來。
而三個女人就顯得有些尴尬,好在木子性格活潑,扯了幾個話題勉強聊了起來。
說不熱鬧不熱鬧,也不至于冷清。
程溪心裏期盼着邵子渝能夠快點回來,将她解救于水深火熱之中。
但上天好像沒聽到她的期盼,相反,邵子渝回來的時候佟陽和于詩年已經回公司了,程澄下午要上課也趕回學校,只剩下木子在她旁邊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