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海上餘波
錢敏和柚子接到緊急通知後,迅速收拾了物資開始往山外走。
這還是她們戴在手腕上的通訊器第一次發出這麽可怕的聲音:急促的嘀嘀響,讓人聯想到□□倒計時的聲音。兩人不敢怠慢,體力充沛的柚子更是一馬當先,背着兩個登山包,抱起錢敏就開始往出山的方向跑。她臨走前回頭看了一眼。錢敏一開始以為她是在查看有沒有物品遺落,後來才發現她是在看那只被遺棄的肥美野斑鸠,留戀不舍時還舔了舔嘴唇。
這就恢複了胃口?錢敏詫異,看來部隊醫院的技術還是比自己接觸到的先進許多。錢敏他們的病人往往餘生只能依賴特殊藥物維持,一旦斷供就會慢慢腐爛。這對于野外生存顯然是不利的。
“颠不颠?”柚子問,一邊大口喘着氣,“我以這個頻率呼吸,應該不會刺激載氧菌增值吧?”
“不會,放心……”錢敏別過臉。只是那些載氧菌和與其共生的病毒的數量已經高到無法逆轉了。好在柚子專心跑路,應該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來的時候兩人走走逛逛花了五六個小時,而回程一路狂奔,太陽還沒完全落山的時候,兩人就已經走過了大半的山路。這時候錢敏的通訊器上傳來了通話請求。
“錢敏,柚子,我是梁斌。我們在你們前方一公裏處,讓柚子腳下慢點,注意信號。”
抱着錢敏奔跑的柚子聽見了,直接問:“哪一套信號?”
“上回訓練的那種。”
“明白!”
每過多久,遠方山頭變幻成紫色的霞光下傳來斷斷續續的手電光亮。柚子放下錢敏,利索地從腰帶上取下手電,回複了那人,緊接着抱起錢敏就向另一個山頭跑。
“怎麽……”
還未及問,柚子縱身一躍,帶着錢敏降落在一片松軟的落葉堆積層上。柚子帶着錢敏向前走了兩步,就見到梁斌帶人在前面候着。再往前,是他們臨時搭建的一個索道,直通山外。
“上來吧,峽谷觀光,免費乘坐。”梁斌邀請兩人。錢敏見柚子直接上了,絲毫不腳軟,回想剛才柚子行雲流水的接頭,不禁感慨兩人更要分不清攻受了。
梁斌手下的一個戰士拎着登山包開路,柚子護着錢敏在中間,後面是梁斌和其餘幾個人警戒墊後。一行人滑過出山的最後幾公裏,出山上車,迅速返回了部隊駐地。
他們滑過的山崖上,一個出逃的實驗體好奇地看着他們飛過,甚至還伸手抓了一下一個戰士的腳。戰士反應快,舉槍崩了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的頭。槍是消音的,柚子她們什麽都沒看見。
Advertisement
而就在她們剛才的露營地上,一個原本為了夜戰而改造出來的實驗體伸手抓過她們遺棄的野斑鸠,一口扯了半只腿。不巧的是,他也是部隊出身,所以維持長期不腐爛的能量必須由食物補給。
他似乎突然受到了什麽召喚,丢下咬了一口的野斑鸠走了。那可憐的鳥兒原本奄奄一息,此時卻似乎精神了起來,不一會兒就撐着殘腿在湖面上四處瞎撲騰着,把沾了血的湖水濺得到處都是。
陳美美回到家中。她和楊宇的幽會已經完全被那個出現在視野盡頭的島毀了。
楊宇的道歉已經重複了許多遍。這個不善言辭的小夥子,啊不,女士,不停地企圖挽回這場約會的氣氛。
其實在剛剛出海的時候,氣氛還是相當好的。雖然時間緊急,沒有訂上去看海豚的游艇的船票,但小艇上悠然的音樂,美味的海鮮和白葡萄酒,楊宇英挺面龐和滿分的情話,幾乎讓陳美美完全淪陷。兩人越靠越近,陳美美提出,既然感覺不錯,要不要試着接吻。
楊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可不懂怎麽kiss,陳老師會教我嗎?”
陳美美攬住楊宇的脖子,楊宇則順勢輕輕撫着陳美美纖纖一握的腰。四下裏熱烈的溫度滋生了暧昧的氣氛。楊宇從耳根漲紅到脖子,但還是不願在陳美美面前敗下陣來。
啊,檸檬水的味道。
楊宇生澀地回應着陳美美試探的吻,也不知道是因為膽怯還是謹慎,似乎總是不敢用力去抿對方那柔軟的芳澤。
陳美美見楊宇有點畏縮,不禁起了玩心,趁楊宇不注意,舌尖一挑,點了一下楊宇的舌。楊宇幾乎是打了個激靈。陳美美內心笑着她稚嫩,更得寸進尺地攻城略地。
楊宇終于在陳美美的挑撥下反應過來了,本能的驅使燒掉了她最後的羞恥心。她按着陳美美的頭,一輪深吻來襲。陳美美沒想到楊宇就此上道,更沒想到她認真起來有多麽可怕。她還沒從深吻的餘韻中徹底清醒,楊宇已然舉一反三地順着她的脖頸寸寸吻下,并在接下來的數小時內和她在小艇涼爽的船艙裏互相探讨了一些複雜的技術問題。
比如,舌頭舔舐的頻率,手指出入的速度和深度。
頭一回約會就和人發展到了如此地步,對方還進步奇快地從菜鳥進階為自己的主人,陳美美對此也是掩面哭泣:明明她的過去只有錢敏一人,看起來卻好像自己的每個晚上都在招蜂引蝶,這實在是有理說不清。
和這個人發生關系是否妥當暫且不論,兩人不顧廉恥在大海上公然開炮,哪怕是在船艙裏,陳美美也不覺得這是自己該做的事。
更不要說,兩人因為這麽羞恥的原因在海上迷失了方向。
本來小艇是可以定位的,然而不知被海流推向何處後,定位信號竟然變得極其不穩定。陳美美在小艇的浴室沖洗完之後,原本裝作淡定地坐在船尾曬太陽,而楊宇意外發現的島嶼,則幫陳美美這一天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啊不,殘缺不全的句號。
兩人居然漂到了東瀾島附近流域。
小艇雖小,燃料儲備還算充足;而曾經多次往返此地的陳美美,哪怕失去了導航的指引,也大致對回港的方向有一個概念。終于,兩人在關掉所有其他電器後,只保留主發動機消耗燃油,并且聽從陳美美的建議,就近切入了主要航道。就這樣,還是漂流了兩個多小時,兩人才被一艘路過的游輪搭救并帶回港口。
回到家裏已是深夜,陳美美把包一扔,癱在客廳的沙發上。保姆宋阿姨,也是聖瑪利亞藥房宋雲芝醫生的遠方表妹宋靈芝,似乎是聽見了她回來的聲音,連忙趕過來接過她的包,還給她拿來了一點夜宵。
“媽睡了沒?”
“夫人她……”宋靈芝欲言又止,“……估計不過一會兒就——”
話音未落,陳美美的母親麥女士披着品味不俗的繡花綢睡袍從二樓卧房款款走下。她也是美容院的常客,當全職太太二十多年,深谙養生之道,看上去只有三十出頭。她也因此常常嘲笑陳美美不會保養,就像現在這樣:
“吹了一天海風,褶子都吹出來了吧。美容院那邊的修複也不是萬能的,你自己還是要注意一點。畢竟……”
陳美美幾乎能接出母親的下一句話。她在心裏和母親一同念出:
“……咱們家的女兒,還是要嫁個好人家的。”
“媽,還沒睡呢?”陳美美起身,扶母親坐下,“我這不也是在努力嫁個好人家嘛……今天就是去約會了。”
“去海上約會啊,還挺浪漫的。誰家的小夥子?”
“她……她家裏是部隊的……”陳美美無比感慨,辛虧漢語的“他”和“她”讀音一樣。
“哎,那你們怎麽認識的?”
“他們單位和聖瑪利亞有一些業務往來。前一陣我不是外派去配合了一次他們的工作嘛……”陳美美順勢拿起夜宵喂給母親。
母親吃着宋靈芝巧手做的小酥餅,含糊地“嗯”了一聲。
“當時人家就留了心眼,最近放探親假,就出來陪我玩了。”陳美美拽着母親的手臂,“您就放心吧……”
“部隊的啊,那你父親還沒準認識呢。等他回來了我替你說說啊——不急、不急,誰家的不用說,我讓你爸猜猜……”
麥女士開開心心地哼着小曲兒上了樓,聽聲音又去洗漱了一遍。
陳美美內心悶着一個問題,剛才安撫好了母親就想問,卻被母親溜走了。然而,她這天的約會結束得相當不順,疲憊和焦慮燒掉了她的一部分理智。她一個健步沖到母親房間裏。
正準備躺下的麥女士略微吃驚,但還是微笑地問:“美美,怎麽了呀?”
“媽,爸爸他……什麽時候回來?”
麥女士輕輕笑了笑,淡淡地說:“你爸爸也不告訴我。我都已經習慣了。美美,想爸爸了嗎?想他的時候,就多找那些仰慕你的小夥子聊聊天……等以後你自己成了家,就不再想這個家了。”
“媽……”
“美美,別皺眉頭,會長皺紋的。我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陳美美沉默着替母親關上房間的門。
母親對錦衣玉食的生活充滿感激,充分地尊重丈夫的工作。陳美美對此無可厚非。父親呢,雖然常年不知在何處,但留了叔叔從中幫扶母女倆,從而兩人的日子也算過得順當。陳美美理智上覺得自己沒什麽好抱怨的。
只是……
她抱緊自己,瑟縮在樓梯上。
今天和楊宇在一起的時候,她久違地有了被家人的溫暖包圍的錯覺。上一次是有這種感覺,還是和錢敏在一起的時候。
包裏的手機似乎響了。不用說,應該是到家的楊宇急吼吼的來電。但陳美美不想去接。
她的執念已經毀過她和錢敏的感情:她太認真了,太苛求那點溫度了,一點點小的辜負就以為天都要塌下來。錢敏受不了了,就走了。她沒有錯。
而現在,又一個優質的獵物上鈎。自己應該留住嗎?還是應該就此打住呢?
陳美美壓低聲音,啜泣起來。保姆宋靈芝在一旁看着,覺得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在旁邊守着她,陪她度過又一個煩惱的夜。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昨天寫完太晚了,學校已經關門了
而作者只能用學校網挂VPN翻回國內更文(掩面
所以現在放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