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山神(一)
到了山腳下,老臭把板車卸下,随即将毛驢驅散至一旁活動。然後吩咐在場的男士們一人提一點新娘的“嫁妝”在手。
小金小銀倆姐妹抱怨道:“怎麽不讓驢把東西給運上山呢?”
老臭道這山住着“山神”,家畜敬畏着呢,一般不敢過來。
果然,那六頭黑毛驢,松了板車後,便自己蹿到一旁的草叢裏吃草喝水,自顧自的去了。
銀框眼鏡道:“老先生,那萬一有人偷了你這六頭毛驢,那我們到時怎麽回去?”
老臭“嘿嘿”一笑,露出黑黃色的牙齒,“放心吧,這一帶,除了我以外,少人來。”
說完,背起屬于他的那一份“嫁妝”,牽着新娘的手,就往山上走。
其他人只好緊随其後。
鄉下時間過得飛快,等他們到半山腰處時,太陽都開始落山了。金黃色的光線流淌在空氣中,周遭的植物樹葉都好似塗抹了一層蜂蜜,整座山的景色當真如水墨畫卷一般,美不勝收。
可惜的是,一行人除了老臭和嚴玉骨外,都累得不行,實在沒有心情去欣賞這片美景。好不容易走到了半山腰一處寬廣的平地上卸了東西,衆人已經累得連擡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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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避擡起頭,看了看一旁的袁力。老臭的話裏意思很明顯,找個“芽兒”,指的是找個年輕小夥幫忙。這地兒的年輕小夥就他、嚴玉骨和袁力。
不過袁力聽後一動不動的坐在原地,雖然面無表情,但眼神卻是藏不住的嫌棄,看來是不願去的。倒是林避身旁的嚴玉骨準備起身,準備跟老臭去撿柴,他剛一動腿,要站起來跟老臭說我去,就被林避按住了。
“我和老臭哥一起去吧。”林避道,“師兄你來搭帳篷。”
賴三皮在一旁道:“老臭哥,不然我也去吧。”
老臭擺擺手說不用,從那堆說是要做“嫁妝”的雞鴨魚中,提起一只肥母雞,示意林避跟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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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有個‘芽兒’跟我去了,你就歇着吧。”
嚴玉骨有些不放心,皺着眉頭,想說還是我去吧。
林避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提起腳跟上了老臭。
這喇叭山是真的大,樹叢灌木疊疊重重的,的确容易使人迷路。老臭放慢了步伐,指揮林避撿地上幹燥易燃的木材,又和他說話閑聊,“小哥兒,我看跟你随行的朋友,‘貌異神殊,必超遠路’。究竟是個什麽來頭?”
老臭在誇嚴玉骨命格好,好到逆天且異常,也不知道是打探還是好奇而随口一問。林避吃不準,于是打哈哈道:“老臭哥,你懂看相?”
老臭笑道:“別看我現在是個邋裏邋遢的馬倌,年輕的時候,可是做‘金點’的!看相堪輿,那可是小菜一碟。”
“原來是這樣。”林避點了點頭,“我說老臭哥怎麽這麽會用‘隐語’,原來是做過‘金點’先生。這樣說來,我和老臭哥也算是同行,不過我技藝不精,只懂些皮毛。”
“金點”的意思即是算命先生。林避的職業其實算是半個天師,看相堪輿的确是不精,但好歹懂一點皮毛,主要營生還是靠捉鬼和替別人做白事超度亡靈。
兩人頓時相見恨晚,老臭立馬又點評了其他幾位人的面相,說到銀框眼鏡時,他搖了搖頭,砸吧着嘴說:“眼型三角,內中惡毒。”
意思是,這個人多算計,小心思多且惡毒。老臭這算是變相在提醒林避,要提防銀框眼鏡。
林避雖然不知銀框眼鏡去“願村”的真正目的是什麽,但也不擔心,銀框眼鏡能使什麽壞。他好奇的問老臭,怎麽好好的“金點”先生不做,反而做了馬倌。
老臭說自己洩露天機太多,遭了天罰?N灞茲?保??恕肮選焙汀肮隆幣醞猓??校?
他指了指自己的左眼:“瞎了一只眼,錢也存不下來,一身髒病的,媳婦娶一個死一個,老了還沒兒子。再做下去,估計我可活不到現在。”
太慘了!林避心裏滋了幾分同情,“咳,老臭哥,我們也走了好長一段路了,柴也夠了吧,我們這是要去那裏?”
“去告訴‘山神’,我們送嫁隊伍來了!”老臭道,一撥面前的灌木從,“到了到了,就是這兒。”
兩人鑽出灌木叢,豁然開朗。原本高聳緊密着的叢林樹木消失不見,變成一處平坦光禿,由一塊塊大小不一的鵝卵石組成的平地,一道不知是從山頂還是從山上那處地方飛流直下的水幕組成一道白且細的瀑布,直直垂落在平地中的大坑裏,積出一壇清澈見底的潭水!
老臭得意道:“這裏就是‘山神’喝水的地方了,怎樣?美吧!”
林避看直了眼,點了點頭,由衷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老臭拎着那只肥母雞往瀑布靠近,對林避叮囑道:“小老弟,我去給‘山神’傳話,你在這裏可別亂跑啊。”
林避又點了點頭,老臭便踩着水潭上凸起大塊鵝卵石,往瀑布前走。也不知這“山神”是不是孫悟空的粉絲,這瀑布後面竟然藏着一個岩洞。乳白色有些透明的水簾後,隐隐約約的,站着一道人影。林避看不清究竟到底是不是個“人”站在瀑布後還是山石的形狀。
老臭鑽進瀑布後的岩洞裏不久,緊接着,一陣如蛙鳴般的巨大喊叫聲從岩洞中傳出。
“咕嚕——呱,咕嚕——呱”。
林避有些擔心的站起身,朝瀑布喊老臭的名字。沒一會,老臭就出來了,手裏母雞變成三條胡亂蹬腿掙紮的娃兒魚!
老臭笑眯眯道:“小老弟,看,娃兒魚!山神賞的,可好吃了!我們先處理幹淨了再帶回去!”
林避臉色登時一變,娃兒魚!又是娃兒魚!
老臭沒發覺他臉色有異,渾身竟然一點水霧都沒沾上,幹幹爽爽的從瀑布裏出來後,拎着那三條娃兒魚,一個發力,面色猙獰的提着魚尾,把娃兒魚往地上砸!
砰!砰!砰!
三聲巨響,那三只娃兒魚飙出尖銳刺耳的嬰兒哭啼聲響,驚起鳥兒撲騰無數!地上霎時綻開幾多血花。砸了兩三下後,娃兒魚的哭聲停止了,如青蛙般的腿腳也不在動彈了。
老臭這才松了手,把娃兒魚丢在地上,又從腰間摸出一把小刀,麻利的在那三條娃兒魚的肚子上開出一道狹長的口子,他招呼林避道:“小老弟,過來幫個手,處理一下魚內髒!”
林避咽了咽口水,強壓着不舒服和惡心感,走近了老臭,接過其中一條娃兒魚,催眠自己,這是普通的魚,這是普通的魚……
可當他手伸入魚腹,掏到內髒時,臉色又變了。
大腸、胃、肝、心髒、肺葉、腎……甚至摸到類似胸腔構造般的骨頭!
這娃兒魚的內部構造跟人差不多!
老臭三下兩下,十分利索地解決了兩條娃兒魚,紅彤彤的內髒堆成一灘,還扯出兩具骨架。他見林避臉色發白,手上毫無動作,忍不住笑道:“小老弟,你在怕什麽呢?這魚不就是長得怪一些,內裏和平常的魚不太一樣而已嘛,有什麽好怕的。哎呀,還是老臭哥我來弄吧!”
他說完直接奪過那條娃兒魚,把內髒掏得幹幹淨淨的,又把魚頭給掐了,對林避道:“洗洗手,去旁邊摘一點杯子葉過來裝水回去。旁邊長得跟酒杯似的那幾株植物葉就是了!”
林避回過神,臉色煞白着,不服氣地沖老臭道:“這魚也太古怪了,剛剛一摸,吓壞我了。你現在再讓我掏,我鐵定不怕!”
老臭嗤笑道:“得了,得了,去摘杯子葉裝水吧你!”
林避一臉不高興,嘀咕着什麽看不起人之類的話,走向了老臭指的那團名為“杯子葉”的植物旁。背過老臭後的林避,才松了口氣,不知為何,他下意識地感覺老臭在試探他些什麽。
杯子葉十分好認,就長酒杯模樣,尺寸估計跟海碗有得一比。林避掐着杯子葉的根部,連摘了好幾片遞給老臭。
兩條娃兒魚裝一片杯子葉,剩下的,全部裝水。
回去的路上,林避抱着木材和裝娃兒魚的杯子葉,老臭提着另外兩片杯子葉,路上又摘了些野菜,說和娃兒魚一塊煮,保準你吃了以後還想吃!
林避心說,再好吃,我也不吃!
回到營地,嚴玉骨已經搭好了帳篷,正和賴三皮、銀框眼鏡聊天,袁力坐一旁安靜的聽,而小金小銀兩姐妹正纏着掀開紅蓋頭的新娘說話。
嚴玉骨見林避和老臭安全無恙的回來,暗中松了一口氣,上前去抱柴火,低聲問林避有沒有事?
林避心裏甜絲絲的,跟吃了糖一樣,嘴角翹了翹說沒有,說老臭帶去的地方有瀑布和幹淨的潭水,今晚可以去那裏打點水洗漱。
老臭放下手裏的食物,從那堆雞鴨臘味的“嫁妝”裏翻出一口小鐵鍋,把水和魚肉一股腦地倒了進去,說道:“你們有口福了,這幾條娃兒魚可是‘山神爺’賞我們的!”
賴三皮和那新娘一聽,眼睛放光,舔着嘴巴十分高興的樣子,殷勤地幫老臭生火添柴。
一開始,除了林避二人不願意吃這鍋魚肉晚餐外,銀框眼鏡四人組本是不想吃的,畢竟食物是邋裏邋遢的老臭抱回來的,他們心裏害怕這上面指不定沾了什麽病菌,可當火一生,鍋子一架,什麽調料都沒放,就這麽煮上了一陣後,空氣裏漸漸飄起一股誘人的鮮味。勾得人肚子饞蟲大動。
銀框眼鏡四人組立馬“叛變”了,嘟囔着什麽不幹不淨吃了沒病。眼巴巴地望着魚湯流口水。
林避也心動,不過他寧可啃着幹巴巴的壓縮餅幹,也不願意吃一口,或喝一口魚湯。他借口說他和自家師兄對魚嚴重過敏吃不得魚肉。成功推拒掉了魚肉湯晚餐。得到賴三皮和老臭可惜的眼神一枚。
賴三皮吸着口水道:“這娃兒魚算是這裏的土特産,鎮上賣的都是自家養的,味道好是好,但還是比不上這山裏野生的,還是‘山神爺’賞的!”
鍋子裏的魚肉煮到爛熟,老臭又變戲法似的,找出一只湯勺,讓新娘把魚肉湯分勺進杯子葉裏,遞給另外幾人用餐。
袁力那份魚肉燙裏分到了一條完整的,沒被煮爛的“魚腿”,他難得開口說話道:“怎麽會有一條青蛙腿在湯裏?”
老臭看了一眼他,說道:“不是青蛙腿,那是娃兒魚的腿!可嫩了,比蛙腿好吃!”
銀框眼鏡四人組臉色登時變得古怪了起來,他們一直沒能注意看這娃兒魚長什麽樣。昨晚吃的時候,菜都是剁碎的,看不出個形。乍一聽這魚還長腿,不禁懷疑是不是變異魚,有問題!
想放下着魚肉湯,心裏又舍不得。魚湯的味道太好,十分鮮美,湯汁順着舌根一溜煙下去,餘味無窮!
銀框眼鏡有些害怕道:“這個魚……該不會是變異魚吧?怎麽還長了腿呢?”
老臭嗤笑道:“放心!這魚正常的很,不變異!是‘山神’坐騎的子孫!放心吃吧,吃不死你!”
【作者有話說:差不多4000字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