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上墳
于是就這麽定下了去找宋母的事。
宋燕飛臨走前,嚴玉骨讓胡姐給了她一個香囊,說是驅邪定神用。戴在身上後晚上宋燕飛真沒再碰到奇怪的事情。
兩天後,宋燕飛帶着嚴玉骨和林避一齊回村。
養育宋燕飛長大的村子在廣西的一個不知名小村莊裏。三人先坐飛機到了廣西,又輾轉了一趟動車和汽車才抵達村子。好在村子不再是住在山中,而是搬遷至了山腳下。
林避心裏舒了一口氣,省去了爬山的煩惱了。
村民中只有年輕的會講一些普通話,上了年紀的村民嘴裏咿咿呀呀講的是外人聽不懂的方言。宋燕飛至十八歲離開至今三十來歲,也有十來年不講方言,乍一聽一講,也有些磕磕碰碰的。
三人到村子裏後,村裏的小孩立刻好奇的圍了上來,咿咿呀呀的對着他們講話。林避感覺好像進了動物園。不過他們才是被觀賞的那一個。
林避問其中一個大膽外向些的小女孩:“你知道巫醫在哪裏住嗎?”
“巫醫?”小女孩露出疑惑的神情,身邊的小夥伴們也跟着搖搖頭,“村子裏沒有這個人啊。”
“那伊看病去哪裏?”
小女孩立刻笑了,眨巴着眼睛,用口音十分濃重的普通話回答:“真笨,看病上鎮子找醫生啊。”
恰逢此時,一位五十來歲的老年人正巧坐着單車路過他們,一見宋燕飛立刻停下來,指着宋燕飛,用方言驚喜道:“燕?是燕嗎?”
熟人?宋燕飛靠着自己腦海中模糊的記憶辨認此人,不确定道:“平叔?”
平叔正是當年宋母拿水蛭治療的壯漢!如今距離當年也過了三十餘年,他的身材嚴重走樣,好在那張臉上,依稀還看得出年輕時的樣貌。
三人随着平叔一齊到他的屋子內,房間十分幹淨,配置也少,只有一張桌子、兩排長凳、一臺老舊電視機和兩張床。平叔的妻子早些年去世了,女兒也出村奮鬥了。如今只有他一個人居住在這裏,平日裏除了看電視就是上山去逛逛,有時候用身上的老人機和女兒打電話。
“伊要找巫?”
Advertisement
宋燕飛點點頭:“平叔,阿媽何在?”
平叔嘆了口氣,從自己房間內拿出一本存折交到宋燕飛手裏:“巫幾年前就往生了。伊寄給她的東西,一直留在我這裏。”
往生?死了!?宋燕飛頭腦“轟”的一聲炸開了,心裏百感交集,雖然自己與母親感情淡薄,但畢竟血濃于水,一聽見心裏還是有些難受,但轉念一想,如果自己的母親死了,那現在那位追着她下蠱的人會是誰呢?
嚴玉骨突然用村子裏的方言說道:“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不如平叔帶我們去見一下巫的墳墓把。”
林避和宋燕飛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嚴玉骨,眼中閃爍着疑惑:你怎麽會說本地方言啊!
嚴玉骨用眼神回應:剛剛學會的。
平叔倒是沒什麽感覺,點點頭,然後看了下外邊的天色道:“不如明天再上山把,今天太晚了,山上蟲多,危險。”
晚上分配房間時,平叔讓了房間給嚴玉骨和林避睡,自己去隔壁鄰居家借住一晚,宋燕飛則睡平叔女兒的房間。
一推開平叔女兒的房門,林避就聞到一股香氣。
“這個房間好香啊。”林避倚着門口抽動鼻子,“這是什麽花香啊?”
宋燕飛則表示什麽都沒聞到,平叔笑眯眯的在一旁道:“還香噻?我女小時候可喜歡種花了,種了一大束在房間!”說完一指窗戶,那裏擺着兩個空蕩蕩只剩下泥土的花盆:“後來她出去打拼,就把花也帶走了。”
“以前住山上的時候可香了!在山腳下都可以聞到。現在不種十幾年都有咯,居然還有味道,老了老了,聞不到了。”平叔搖搖頭,挂在脖子上的老人機歡快的響起鈴聲,拿起來一看來電,平叔喜笑顏開:“我出去接個電話,是我女來電!”
林避又聞了幾下空氣,還是覺得房間香得過分,忍不住嘀咕問道:“什麽花香成這樣,聞起來好熏人。”
嚴玉骨把他從門上扒下來往房間拖去,“該睡覺了。”
林避漲紅了臉撲騰:“我還沒洗澡呢!”
“那我們就去洗澡。”
兩人一邊拌嘴一邊走開了,宋燕飛一直緊繃着的心稍稍落地,她坐上硬邦邦的木板床邊,恍惚間好像回到了小時候,自己還住在那片深山中,晚上和母親躺在一張床入睡的時光裏,仔細回想起來,自己的母親身上也是有一股說不出味道的香氣,每次她從山中回來都會帶着那股味道。
屋外嚴叔還在打電話,聲音洪亮透過薄薄的牆壁傳出來:“女,伊明天回來?好啊,家裏正好來客了,是燕啊……”
嚴叔的鄉音、鄉下夜裏蟋蟀的叫聲、還有一陣陣吹拂進來的涼風此時奏成一道安眠曲,宋燕飛聽着聽着就浸入了夢鄉中。
另一個房間裏,林避和嚴玉骨還在折騰。
兩人打了些冷水簡單的洗漱過,現在正在争奪房間床鋪主權。
“我睡相不好磨牙打鼾還踹人!”林避紅着耳朵抹黑自己:“你跟我睡一定晚上睡不好,不如你睡地板吧。”
嚴玉骨四兩撥千金:“為什麽不是你睡地板?既然你睡相不好,萬一摔下床砸到我怎麽辦?”
“我我我我我……”林避被堵得說不出話來,死盯着黑漆漆的水泥地板,一臉苦大深仇。
是和嚴玉骨睡還是自己睡地板?半夜被蟲咬了怎麽辦?這裏可是蠱婆的家鄉!
糾結了一陣,林避還是妥協了:“那我們一起睡床上吧。”
嚴玉骨躺上了床,睡前溫柔地說道:“如果你半夜磨牙打鼾還踹我,我就讓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林避:QAQ我只是随便說說而已。
三人一夜好眠,第二天早早起身,平叔已準備好早餐放在桌上。吃完以後,四人便一齊上山了。
路上宋燕飛問道:“平叔,阿媽白事誰辦?”
平叔回答:“我啊。”深山上被人修築了一條石板小路,平叔走最前邊帶路,“伊走了以後,我一直照顧巫,巫身體越來越差了,後來這裏也不清楚了。”
平叔指了指腦袋,“總是喊肚子疼肚子疼,又不肯去醫院。那段時間是我女在山上照顧巫。”
嚴玉骨在一旁翻譯成普通話給林避聽,聽完後,林避用眼神指責宋燕飛,看得宋燕飛渾身不自在:“謝謝平叔了。”
平叔擺擺手:“巫救過我命,照顧巫小事。燕啊,巫一直很想念伊,老是抓着我女喊燕,燕,燕。”
平叔連講了幾件宋燕飛離開後發生的事情,說村子裏後來進步了,很少有人去找巫看病,大家都跑醫院去了。又說後來要搬下山,巫不肯,一直住在山裏。再後來村裏有人買了電視機,巫也跟着買了一臺,天天就在山上看電視。
說着說着就到了宋燕飛小時候住的那間屋子前,平叔推開大門道:“巫就葬在這裏。”
屋子意外的幹淨,嚴叔在一旁解釋自己一有空就上來打掃。宋母就葬在屋子的後院內,四人走入後院,入目是一大片争奇鬥豔的不知名花卉!密密麻麻的從墳包上長出。
宋燕飛像是看到了惡魔,驚叫一聲,身體抖如篩糠:“這、這、這些花!就是第一次害死小助理的那一種!”
嚴玉骨毫不在意,徑直上前撥開花叢:“沒味道的花,是吸引不了‘蝴蝶’和‘蜜蜂’的。”層層花卉下,露出一塊灰撲撲的石板墓碑來:“宋小姐,你看這是什麽?”
宋燕飛驚懼不已,仍不敢上前靠近宋母的墳包。一旁的林避湊過腦袋去看墓碑,然後訝異的“啊”了一聲,指着上邊小小的一寸遺照道:“就是這個老奶奶一直跟着宋小姐!”
“我阿媽……真的……死了?”林避的話像一顆深水炸彈,轟地一聲在宋燕飛的腦海裏炸開,心裏再也顧不得對花卉的恐懼,愣愣的湊臉去看那張小小的、黑白一寸照。
上面端坐着一位黑色壽衣老太太,面無表情的抿着嘴看向鏡頭。
平叔在一旁道:“巫最讨厭照相了,後來有一天突然松口說要照相,就照了這麽一張。”
第一次照相也是最後一次,照完以後,宋母就往生了。
想不到這幾日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壽衣老太太的鬼魂竟然是自己的母親!宋燕飛思緒紛飛:“那個一直追着我下蠱的人……到底是要傳蠱給我?還是要下蠱害我!?”
蠱婆和蠱蟲一旦結締就達下了契約,蠱婆若生女子,那必定要傳蠱給自己的女兒。若蠱婆生的是男子,則蠱蟲另挑一女傳蠱。
可如今,宋母已往生,直至死前都沒給宋燕飛傳蠱,甚至化作鬼魂也要阻止宋燕飛接蠱。那黑暗中一直想要傳蠱給宋燕飛的人到底是誰?他/她的目的到底是傳蠱還是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