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三殿下
陸綏趕回紅泥小築的時候, 皇宮裏的鬧劇已經消停了一會。
他和花小樓在芳華殿裏裏外外搜查了一遍, 将這個結果上報金龍殿的時候, 祈帝的神色說不出是如何的精彩。
可是這個結果于陸綏而言, 縱然心裏早有預感,知道真相的那一瞬間,還是覺得異常惋惜。
紅泥小築的門口已經停了一輛馬車, 車蓋的四角懸挂着四盞繪着彩蝶紋的錦繡宮燈,被風一吹,帶動着垂落的流蘇随風搖晃。
彩蝶紋,蜀州蜀王府的紋飾, 看樣子應該是葉寶璋到了。
陸綏加快了腳步,緊走幾步進入屋裏, 果然看見葉寶璋正在拉着溫庭弈說話,眼尾一線胭脂紅,應當是剛哭過。
陸綏的目光先落在自家媳婦身上, 再然後轉回了葉寶璋身上。
看着葉寶璋這幅抽搭搭的模樣,陸綏一陣頭疼, 在心裏暗罵了一句沒出息,哭什麽。
“哥,小嫂子沒事你怎麽了也不提前知會一聲, 我那兩天茶不思飯不想,差點為了你們哭死在驿館。”
陸綏翻了個白眼, 長籲一口氣。
他徑直走過去, 坐到了溫庭弈身邊的座子上, 溫庭弈正巧倒了一杯茶遞給他,他便順手接下,滋溜了一小口。
“有什麽好說的,就你這個哭包相信你小嫂子身亡的消息,腦子全長在吃的上了。”陸綏無不嘆息地說道。
葉寶璋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癟了癟嘴:“還不是關心則亂,你扛着棺材在長安城裏走了一圈,那麽大的動靜,誰能相信你不過是裝個樣子。”
陸綏不自在地咳了一聲,歪過頭來朝他眨了眨眼睛。
這個葉寶璋,怎麽什麽都敢說出來。
溫庭弈聞言,果然停下了手裏的動作,靜默了片刻,問道:“殿下,什麽棺材?”
陸綏呵呵笑了兩聲,端起茶杯接着喝了一口,擺擺手:“沒什麽大不了的事,就是當時為了氣一□□帝,這才想的辦法。”
陸綏低垂眼簾,越說越沒底氣。
其實當時的那一腔真情,除了自己,怕是沒有人能體會到個中一二。
明明知道他的珩蕭好好的待在紅泥小築,明明知道那一口漆黑棺材裏空無一人,踏上長安街頭的那一瞬間,他還是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便像是那時他紅毯蜿蜒過大街小巷迎娶珩蕭進門,如今不過眨眼,他就要身負一口寒棺為心上人送別。
棺中應是有兩人。
一為珩蕭兩世骨,二為身死已亡人。
陸綏從回憶中悠悠回轉過來,才感覺到指尖一點溫熱,他緩緩擡頭,就見溫庭弈嗔着淺淺笑意,擡眸有驚鴻影。
陸綏右手抵唇輕輕咳了一聲,這才扯開話題:“好了好了,我有要緊事同你們說。”
葉寶璋一收手中折扇置于膝上,洗耳恭聽。
陸綏正了正神色,蹙眉道:“我昨日同小樓進宮去了一趟壽康宮,一去才得以發現,謀害太後的另有其人。”
他頓了頓,才冷聲道:“芳華殿宜嫔。”
葉寶璋微微一愣,似是不大相信:“芳華殿宜嫔?”
他眨了眨眼睛,過了半晌才問道:“怎會是她?宜嫔一向在後宮中深居簡出,況且因為當年屈美人誕鬼胎連累于她,她和陸灏多年以來無人問津,若不是傍着太後,何以存活?”
她殘害太後,她是瘋了嗎?
葉寶璋說的這些話也正是陸綏的顧慮,殘害太後對宜嫔百害而無一利,除非她當真受什麽人指使,這麽多年實則一直都是隐藏在宮中的棋子。
可如若宜嫔當真是一枚棋子,那幕後之人當真是令人細思極恐的狠角色。
陸綏定了定心神,複又将芳華殿中看到的事情告訴了衆人,衆人聽聞無不一陣唏噓,
溫庭弈面色未變,只垂下眼睑,輕嘆了口氣。
葉寶璋揉了揉自己的額角,還是沒有從這種震驚中緩過神來。
但不論是宜嫔有什麽原因,她膽敢謀害當朝太後,傷害陸綏的皇奶奶,陸綏絕不會放過她。
“殿下。”溫庭弈開口喚他。
陸綏回頭看他,只一眼突然就明白了他想說什麽。
“珩蕭,我知道你想說什麽,這件事情必然不會這麽簡單,宜嫔只是一個顯露出來的靶子,至于真正的幕後……”
他狠狠攥緊了掌心,眯了眯雙眼:“陸巡和文妃在後宮前朝如何禍亂我懶得理會,不過如今他們膽敢傷害皇奶奶和你,我絕對不會放過的。”
衆人稍作休息以後,當即決定趁熱打鐵,将這件事情徹底解決。
陸綏回房換件衣裳,溫庭弈捧着托盤敲了敲門,等陸綏開口了才擡腳進去。
陸綏赤着上身,聽到身後的動靜緩緩轉過身子,看是自家媳婦,微微有些錯愕。
溫庭弈将托盤放在房中的圓木桌上,然後捧了衣物朝着陸綏走了過去,親自服侍陸綏更衣。
陸綏擡起胳膊順着他的動作,衣服是溫熱的,應當是珩蕭害怕他穿着不舒服提前叫人拿湯婆子捂好了才給他拿來的。
溫庭弈身上有淡淡的烏沉香,陸綏一低頭就可以聞見,連發絲上都有的淡雅。
“殿下,此次進宮務必要小心謹慎。”溫庭弈眉眼很是溫和,低頭一絲不茍地替陸綏整理腰間的衣物,柔聲叮囑道。
陸綏笑着應了一聲,長臂一攬,直接将人鎖在了自己的懷裏。
溫庭弈微微一愣,随後就舒緩了身子,低眉笑了。
“這個時候了還鬧?快些收整好,他們還在等着殿下呢。”
陸綏盯着溫庭弈的雙眸,緩緩低頭同他鼻尖相碰,兩人的鼻息相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閉着眼睛輕嘆道:“那珩蕭還不快些更衣,想要讓我等多久?”
溫庭弈身形一僵。
“臣,也要進宮?”他不确定地問道,面色之間有些猶豫不決。
陸綏點了點頭,捏了捏他的鼻尖,看着自家珩蕭犯愣的模樣,滿眼都是溺死人的溫柔,直□□風化細雨。
“此事事關珩蕭清譽,珩蕭不去,誰去?”
說完也不待溫庭弈反應,直接将他拉到了重重帷幔後的一方天地。
衆人即将出發的時候,葉寶璋突然跑了出來。
陸綏停下腳步,站在馬車上回頭看他,不确定地問:“你也要去?”
葉寶璋點頭飛快:“這般好戲,怎麽能夠少了我呢?”
陸綏心裏仔細想了下,沒覺得什麽不妥,但還是耐着性子囑咐他進了宮安分守己,切勿惹是生非。
衆人進宮後直奔向金龍殿,到了門口,溫庭弈再三考慮還是決定先候在殿外,看情況作打算。
陸綏一行人進了大殿,規規矩矩給皇帝問了安。
祈帝大抵是氣還沒消,仍然是陰沉着一張臉,看見陸綏倒是情理之中,視線觸碰到葉寶璋的還是愣了兩秒。
“罷了,都起來吧。”
陸綏率先站起身子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毫不客氣地直接開門見山:“陛下當日派臣重查煞星一案,如今臣不負陛下厚望,如今業已查清。”
陸綏輕輕抖了抖衣袖,擡眸時嘴角帶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欽天監司使大人當日神通大法,如今臣也鬥膽在陛下面前擺個小陣,還要勞煩安公公幫臣一個小忙。”他躬身言道,朝着禦前侍奉的安在山使了個眼色,笑的分外和藹和親。
安在山老神在在地侯在一邊,冷不丁地被他一叫,只能硬着頭皮上前。
“世子殿下有何吩咐啊?”
陸綏勾唇一笑,雙手放在安在山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道:“無事了,安公公回去吧。”
安在山愣了一下,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祈帝也是一愣,不知道陸綏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安在山吞下一口口水,依言走回到皇帝身邊。剛走沒兩步,突然就看見高座上的祈帝看他的神色都變了。
安在山疑惑問道:“陛下怎麽這麽看老臣?”
他一邊疑惑于皇帝的反應,一邊低頭去看自己的身子,瞬間吓得神色巨變。
他的身上竟然不知何時着了火,火焰遍布在整條大腿上,甫一入眼,恐怖至極。
安在山吓得肝膽俱裂,竟然直接睡倒在禦前開始滿地打滾,吓得肝膽欲裂,聲色凄慘地吼道:“快拿水啊,陛下快救救老奴!”
陸綏看着眼前這幅場景忍不住笑出了聲,祈帝的目光幽幽落到了他的身上。
陸綏只好努了努嘴角,勉強繃住了神色:“公公莫怕,不過區區障眼法,公公當真是大驚小怪了。”
安在山聞言這才漸漸平靜下來,神色狼狽地躺在衆人面前,好半晌才回過味。
痛當然是不會痛,不過是區區障眼法,反而是安在山自己把自己吓了個半死,竟然直接在皇帝面前演了這麽一出醜态畢露的戲碼。
祈帝臉色黑成了鍋底,怒瞪了安在山一眼,冷聲訓斥道:“還不快給朕爬起來,丢人現眼,自己去慎行司領罰去。”
他頓了頓,才将視線挪回到陸綏的身上,蹙眉問他:“你這是何意?”
陸綏迎着他的目光,冷如寒譚的眸子裏是再也掩蓋不住的不屑和蔑視。
何意?
笑你貴為一國之君卻信長生之術蓬萊之尊,笑你身為天下共主卻黑白不分善惡不辨,笑你明明被人當猴耍還猶自不覺樂在其中。
陸綏勾了勾唇角,語氣有些意味不明:“臣不過是将當日黃司使做的事情重新做了一遍罷了。不過是将一些藥粉灑在人的衣服上,算好時機,到了時間便會産生置身火海的障眼法。”
“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以叫黃司使大人親自來給陛下好好解釋清楚。他人,此刻就在殿外侯着。”
祈帝被他一打岔,本來想說的話只好吞回到肚子裏,不情不願地開口:“傳黃善鐘。”
片刻後,兩個侍衛拖着一個血肉模糊的人緩緩進入衆人的視線,祈帝先是一愣,陸綏卻笑彎了眉眼。
“臣找到黃司使的時候,黃司使一條小命差點就被閻王爺收了,殺人滅口倒是及時的很。司使大人被這麽一吓,腦子也不大好使……臣只好出此下策,幫大人好好回想回想當日壽康宮的事。”
陸綏的語氣平淡地像是在問人吃沒吃飯,輕松而随意,可是其中意味一經細想,不禁瘆人。
黃善鐘被侍衛随手一丢,直接爬到了地上,發出低沉的一聲嗚咽。
陸綏将視線移開,頗為嫌棄。
祈帝冷冷問他:“黃善鐘,朕問你,壽康宮的事情可是你早有籌謀?”
黃善鐘頭腦昏昏,只能無力地點了點頭,動作雖然小,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他是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供認不諱了。
陸綏輕聲哼出一聲,垂眸之間卻又想到了什麽,轉頭看向了殿外的一片天空。
若非不是黃善鐘還有這麽點作用,他絕對不會留他茍延殘喘到現在。
“是何人挑唆你陷害汝陽王世子妃,又是何人要殺你滅口,你都給朕如實交代。”
黃善鐘聽到這句話,渾身突然開始痙攣,抖若篩糠。
他跪伏着,聲音顫抖地開口,氣若游絲。
“皇後……皇後和三殿下……是他們要挾老臣……”
皇後?
怎麽會是皇後和陸峥?!
黃善鐘究竟在胡言亂語些什麽?
陸綏神色巨變,剛打算上前,就見黃善鐘“噗”得一聲吐出一口濃黑的血,身子一軟,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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