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金殿怒
果然不出陸綏所料, 國公府第二日就給皇上遞了折子,怎麽都不願意将南阮嫁給陸綏, 言辭懇切地請祈帝收回成命。
彼時正是早朝,文武百官齊齊列隊在昭乾殿,祈帝從堆積成小山的奏折裏取出魯國公府的那一封時氣得臉都綠了, 橫眉怒目地掃視了一圈底下的人, 最後卻将目光定在了陸綏的身上。
陸綏心有感應似的,就等着他看向自己,連忙咧嘴給他比了個燦若菊花的微笑。
祈帝心中一團火強壓在心頭,翻開下一本卻見是陸綏寫的。一目十行大致看過後當即龍顏大怒。
“簡直胡鬧!你們将婚姻大事看做什麽,将朕的威信看做什麽?你們真是反了天了!”
陸綏早就知道他會惱羞成怒,依舊挂着笑,靜靜看着他如同一個瘋子一般在文武百官面前大動肝火,雷霆震怒。
文武百官并不知曉發生了何事,只能面面相觑, 實在難以窺測天子的喜怒。
祈帝忿忿開口, 眼珠子一轉就看向了陸綏,沉聲道:“陸綏,你給朕好好說道說道, 你這折子上是個什麽意思!”
陸綏緩緩勾唇,在心裏暗罵了一句果然是一只千年的老狐貍, 明明他和魯國公都遞了折子, 偏偏挑着他的毛病責怪, 真是讓人好笑的緊。
站在後面的溫庭弈乍然聽祈帝叫陸綏出列, 不禁有些擔憂。
昨日本來事情解決得好好的,陸綏卻猶嫌棄火候不夠,硬是要自己出面也給祈帝上交奏折。溫庭弈深覺他意不淺,自然阻止他。
卻不想這厮簡直混蛋,竟然突然想起了那次浴池欠着的懲罰,拉着他一通胡鬧,害他沒了力氣阻止,只能沉沉睡去。
陸綏渾然不覺自己犯下了什麽大錯,一撩衣擺坦然出列:“臣在。”
祈帝指着他就将奏折扔到了他的面前,怒聲道:“你真是反了!你今日不給朕解釋清楚,朕今日定要治你藐視皇恩!”
陸綏雲淡風輕笑了笑,擡頭恭敬回到:“臣在折子上寫到的,便是臣心中的話,陛下還需要臣解釋什麽?”
“哼,朕念你功高勞苦,為你賜下國公愛女,屈尊降貴許給你做妾室,你卻還不滿足,竟敢向朕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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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綏一撩衣擺緩緩跪下,冷聲回道:“臣叩謝陛下恩賞,萬死難報陛下恩情,只是要臣辜負珩蕭,臣決計做不下。所以哪怕違抗生命千刀萬剮,臣在所不惜。”
溫庭弈聞聲不禁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跪在大殿中央的陸綏,一種不知名的情緒突然就擠進了他的心房。
陸綏說完這句話,很滿意地看見祈帝的臉上露出了一道裂縫,只呆愣了片刻後便是更加雄厚的怒火。
“臣既娶珩蕭做臣的正妃,早已許諾他此生一生一世一雙人,縱使珩蕭是男兒之身,注定不能為臣留下後嗣,臣也會對他不離不棄。”
陸綏的聲音铿锵有力,擲地有聲地在偌大的宮殿裏回響,不僅震驚了文武百官,更是令溫庭弈一陣動容。
無子無嗣,天大的不孝,可是陸綏卻為了他逆世道而行。
不願意迎娶南阮,只是因為他是他的妻,既然拜了天地行了洞房,他便會擔起丈夫的責任,愛他,護他,寵他,從此一顆心就真的只放他一個人。
溫庭弈有片刻晃神,眼前劃過的是那日在螢河上的花頂游船上,陸綏将他攬入懷中,他距離自己是那麽的近,近到鼻息相聞,發絲糾纏,吐息之間都是對方身上獨屬的味道。
陸綏撚起他的一縷落發,湊在鼻尖着迷一般地輕吻,在自己的耳邊輕輕落下那句話:“珩蕭,我要你。”
珩蕭,我要你。
嫁給我就再也不能獨善其身置身局外了,嫁給我就要刀口舔血走一步看十步,嫁給我,我必定會用命愛你,護你,敬你,尊你。
我憐君相思意濃,不為我知啊……所以啊,此生怎忍再辜負一個你?
陸綏緩緩閉上眼,再睜開眼時那些情濃情淺盡數化作眼角的鋒芒。他挑了挑眉,臉色不變道:“況且陛下,婚姻之事雖說是媒妁之言,但也要講究婚嫁雙方心意相投。我與阮小姐此前十幾年從未相識,我心中無她,她心中也必然是無我。退婚此事,國公大人也是知曉的。”
祈帝正愁滿腹怨火無處可發,又聽陸綏拿魯國公做擋箭牌,當即火冒三丈,恨不得将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國舅爺亂棍打出去。
南氏一族當真是可笑至極,當初求着他下旨将南阮許配給陸綏的是南氏,如今退婚的也是南氏。真當他這昭乾殿是菜市場,還是他的金印聖旨是寫來玩的?!
“魯國公何在?”
魯國公暗搓搓地擦了擦額角滲出來的冷汗,直到擡頭時看到陸綏落到他身上的視線時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這厮利用了!
他一想起昨天夫人從王府回來後一反常态,又是哭又是鬧就差上吊的架勢逼他寫下退婚的奏折,不禁一陣頭疼。他的夫人平日裏那麽精明,怎麽碰上這件事這麽糊塗啊!
此事何止是他們魯國公府的事,此事關系整個南氏,文南兩氏正是争鬥最為火熱之時,如今南氏駁了皇帝的面子,讓他們在朝中如何自處?!
“臣在……”
魯國公小心翼翼地從隊伍中走出,走到大殿中央後立刻跪下,悲戚道:“陛下明鑒,此事……殿下說的不錯,是小女對汝陽王世子無心。”
他邊說邊抖,把頭低低的埋下,恨不得尋個地縫鑽進去,哪裏敢擡頭去看皇帝是個什麽勃然大怒。
如今折子已經交了,他深知皇帝的心性,就算是他現在臨時改口一口否認,皇帝也不會寬恕他,還會徹底得罪了汝陽王府,汝陽王勢必對南氏懷恨在心。若是順了汝陽王府的意思,哪怕駁了皇帝面子,至少還有妹妹和皇外甥,皇帝不會趕盡殺絕。
如今不論他願不願意,都必須順着陸綏的話往下說。
“好你個魯國公,你可知朕現在多想殺你!”
祈帝暗自咬了咬牙,突然轉頭看向陸綏,咬牙切齒道:“原來是朕自作多情啊。呵——”
不等這句話說完,祈帝一甩衣袖,将龍桌上的奏折都悉數推翻,然後擡腳離去,徒留一衆大臣面面相觑。
祈帝一走,魯國公仿佛被抽光了力氣一般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心有餘悸。
陸綏眼睛不眨地看着祈帝怒而離去,面對直擺擺沖着他來的奏折也一動不動,任由他們砸在身上。末了輕輕勾唇一笑。
然後他就在所有人面前轉身朝溫庭弈伸出了手。
那一刻的眼神中只餘了藏也藏不住,都要溢出來的柔情。他唇角帶着暖人的笑,就這樣伸出手靜靜地看着與他相隔不遠的溫庭弈,似乎天地之間只剩下他們,而他們眼中只有彼此。
溫庭弈與他四目相對,突然就笑了,然後緩緩朝他走去,還未走近就被他一把拉過來,攬在了懷裏輕輕安撫。
“殿下……”
這個敢為了他頂撞當今天子的,這是他愛了整整十年,等了整整十年的男人……
溫庭弈心中一痛,兩手緊緊攥住陸綏的衣袖,生怕只要一眨眼,這一切就會灰飛煙滅,連個泡影都不會給他留下。
陸綏察覺到懷裏人的僵硬和緊張,輕輕安慰道:“好啦,走了,這麽多人看着呢。”
溫庭弈點了點頭,似乎不在乎這裏是昭乾殿還是王府後院,只要有陸綏,他都能夠安心。
陸綏帶着他離開後并沒有打算直接回王府,剛下早朝,日光還早,趁着年前長安城裏熱鬧,陸綏還是想帶着溫庭弈四處轉轉。
上一輩子他沒有陪珩蕭認真賞過長安街頭的細雪,也沒有陪他爬過城牆看除夕夜的璀璨煙火,更沒有允過他一生一世的諾言。
而這一生他的時間還長,他還有足夠的時間慢慢地來彌補。
那些珩蕭所喜歡卻從來沒有精力去做的事情,他都會一個一個帶着他完成。
“綏兒。”
一聲清脆的女聲叫住了陸綏,陸綏腳步一滞,牽着溫庭弈的手卻沒有松開,他垂眸斂了斂心神,然後才轉身。
眼前站着的女子妝容精致,如墨的長發沒有挽作閨閣女子的高髻反而束了一個高馬尾,只有額角耳邊的碎發随着寒冷的烈風四下飄飛。
她生得極為美豔,一雙杏眼裏閃爍的卻是刀尖上泛起的森森寒光,一彎柳葉眉吊起,唇不點而紅,再配上一身绛紅色的束身裝,幹淨灑脫,雷厲風行。
陸綏笑了笑,緩緩開口道:“好久不見,皇姐。”
陸姌輕輕點了點頭,這才将目光落在了溫庭弈身上,實現一路向下最終停留在了兩人緊緊相握的十指。
溫庭弈晃了晃神,這才明白過來眼前的女子竟然就是銀湖公主陸姌。不禁攥了攥掌心。
陸綏安慰地撓了撓他的掌心,不過一個小小的動作,卻讓他心裏生出了莫大的感動。
當年那個不可一世的世子殿下終于變成了他的夫君,知他悲喜懂他冷暖的,夫君。
“綏兒,要事相商。”陸姌向來不愛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提醒道。
陸綏神色微變,緩緩點了個頭。
兩刻鐘後,三人靜悄悄地從後門溜進了銀湖公主府,一晃眼的功夫就徹底地消失了。
銀湖公主陸姌素來喜歡耍弄鞭子,所以公主府的房間內擺放地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樣的鞭子。陸姌領着他們走到後室,但見寬敞的房間內只有正中央的一座沙盤和角落裏的一張方方茶幾。
溫庭弈深知兩人又要事相商,正打算回避,卻聽陸姌開口道:“弟弟這是要去哪裏?”
溫庭弈淡淡回道:“兩位殿下相談,臣并不宜在場。”
“好弟弟說什麽胡話,你不在,綏兒的心指定飛出去,本宮可壓不住他。”她輕輕勾唇,趕在陸綏開口前先行說話,說完敲了敲陸綏身旁的桌子,催促道:“快過來。”
溫庭弈聞聲坐回到陸綏身邊,剛一坐下就被陸綏牽住了手。
“多謝公主殿下。”
陸姌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輕聲道:“你是綏兒的正妻,也是他的心上人,那便也是本宮的弟弟,何須言謝?”
陸綏在大殿上與祈帝為難時,她正在大殿外焦急地等着他退朝。心腹告訴她這件事時她也确實吃驚不小。
畢竟她了解陸綏的性子,當日溫庭弈用那等手段逼出這門親事,陸綏又天生反骨,最厭惡逼迫他的人,能夠同意迎娶溫庭弈就已經讓他大吃一驚,此次在昭乾殿的百般維護更是讓她匪夷所思。
想到此處,她對溫庭弈越發佩服,自然也會當他是親弟弟一般對待。
“多謝皇姐。”溫庭弈也不再扭捏,安心承接了陸姌的好意。
“诶,好弟弟。”
三人并未寒暄太久,反而是陸綏心系要帶着珩蕭四處走走,最先催促道:“皇姐,究竟有何要事。”
陸姌頓了頓,半晌後開口道:“綏兒,此次西北進犯,若是父皇派你領兵,你一定要找借口推脫掉。”
“西北之地,絕對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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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子九點鐘要去上課啦,趁有時間趕緊發出來了~麽麽對不起大家,奉上一章熱乎乎的狗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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