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入局
三人稍稍用過早膳以後,陸綏就催促着葉寶璋回房去休息,葉寶璋被他推出房門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麽,連忙道:“別,我還有要緊事忘了告訴你們。”
他停下來沒好氣地瞪了陸綏一眼才開口道:“陸賦方才醒了。”
陸綏聞言,大喜過望道:“醒了就好。我與你小嫂子片刻就去看他。”
葉寶璋點了點頭,再然後就從自己腰間取出一個錦藍色的小袋子,交給了陸綏。陸綏剛打算打開袋子,葉寶璋卻攔住了他。
“這裏面裝了一些白色粉末,我叫仵作驗過,查不出這是什麽東西,但是千金坊中幾乎人手一袋。我猜想這應該對你們有用,就帶了一些過來。”
陸綏掂了掂這個小袋子,然後道:“好,那我等會讓小樓看看。”
葉寶璋聞言松了口氣,還沒緩過神來就被陸綏順利推到了屋子外頭,被押送回房中睡覺。等葉寶璋走了,陸綏和溫庭弈也不打算在房中待着,而是徑直去了陸賦居住的小院。
陸賦居住的小院比較偏僻,小院門口栽着兩株梅樹,此時花開正豔,遙遙看去,與雪色交相輝映。
兩人一到院門口就見陸賦只穿着一件純白的裏衣,手握銀劍正在院子裏揮舞,長劍飒飒,足尖飛掠,掠起滿地落雪。花小樓坐在一旁翹起一只二郎腿無所事事,陸邈則背靠一枝枯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陸賦。
看到陸邈,陸綏這才注意到這間院子的下人都被撤走了,怪不得他敢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這裏。
陸綏剛打算邁步,溫庭弈卻拉住了他,對着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再多觀察一會。兩人于是躲在了月門後,靜靜聽着院中的動靜。
花小樓扒好一枚荔枝就給陸邈嘴邊遞去,陸邈不張嘴他就不撤手,非得看着陸邈張嘴吃了,這才眉飛色舞地收手繼續剝弄下一顆。
陸邈一邊三下兩下吞下荔枝,一邊回頭去看陸賦的招式,時不時指點兩句。
“手腕用力,手臂放平,胳膊不能打顫。”一句話說完,陸賦轉身之間重心不穩,胳膊一軟,手上的劍就飛了出去,被陸邈眼疾手快地飛身奪過。
陸邈奪過銀劍,一個回手将其立于身側,這才行禮道:“屬下失禮。”
陸賦贊嘆于他的好身手,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看着他完成了方才一套行雲流水堪稱精彩的動作,半晌才揉了揉酸痛的手腕,道:“是陸賦愚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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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賦的母妃是先太子妃姚妃,年輕時亦曾是名動京師的豪門貴女,閨中典範,不僅容貌傾城,仙姿卓越,與先太子陸丹更是伉俪情深,令人豔羨。
陸賦的容貌更多地繼承了其母,眉眼之間依稀可窺見當年的姚妃玉貌。他儒雅清秀,泛着淡淡書卷氣。讓人很難将他與舞刀弄槍聯系到一起。
花小樓幫陸賦倒了一杯茶遞給他,陸賦接過茶杯飲下,覺得喉嚨裏舒服了些,這才開口道:“今日一早便勞煩兩位指點,陸賦感激不盡!”說完微微作揖,恭敬地朝陸邈行了一禮。
陸賦畢竟還是少年模樣,眉眼還未長開,只是眼中的銳利與冷峻卻不是一個年僅十三歲的少年所應當具有的。
陸綏躲在暗處看着眼前這個六年不曾見過的小侄子,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就好像前一眼站在自己身前的還是一個錦衣玉冠,貴氣橫溢的翩翩少年,一眨眼就是六年匆匆而過,少年也早已歷盡千帆,連笑容都多了些說不出的苦澀。
“賦兒!”陸綏擡腳邁出步子,喚了一聲院中的少年。陸賦聞聲回頭,一看見陸綏神色微動,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麽稱呼。
最終低低地喚了一聲:“……小叔叔。”
陸綏應了一聲,快步走到他面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怎麽樣,身子可有不舒服?”
陸賦搖了搖頭:“賦兒一切安好,小叔叔不必挂心。”他說完話,在一旁石桌邊坐着剝荔枝的花小樓斜斜瞟了陸綏一眼,道:“有我在能有什麽事,多費口舌。”
花小樓諷刺的話還沒說完,張嘴就被陸邈扔進來一顆荔枝,轉頭不解地看他,卻見陸邈什麽也沒說,只專心低頭擺弄手中的荔枝。
花小樓又轉頭看了看陸綏,勉強咽下自己肚子裏一大串挖苦諷刺陸綏的話,一邊嚼着嘴裏的一邊開口稱贊:“四哥剝的荔枝好甜。”
陸綏懶得搭理花小樓,攬着溫庭弈打算對陸賦介紹,只是一個小嬸嬸怎麽也說不出口。還是溫庭弈自己開口:“賦兒日後可喚我公子,不過一個稱呼,不必介懷。”
陸賦雙手作揖,依言喚了他一聲公子。
衆人拾階而上步入高臺之上的石亭中,石亭內鋪着虎皮毯子,燃燒着金絲暖炭,溫暖舒适。溫庭弈身上披着帶帽的的雪白狐裘,進了石亭卻也不打算脫下。
花小樓面帶疑惑問道:“溫哥,進了這裏,你怎麽也不脫去狐裘?”
溫庭弈的脖子上滿是陸綏昨晚的傑作,方才沒有注意已經讓葉寶璋笑話了,此刻還有陸賦在場,讓他怎麽好意思脫下狐裘。
陸綏一想起這一茬就回想起昨夜的光景,知道自家媳婦臉皮薄,連忙開口解釋道:“珩蕭天生體寒受不得涼。”
花小樓沒多想,只點點頭道:“那過會我替溫哥把把脈,開副方子仔細調理。”
溫庭弈略微點點頭,扶着陸綏的胳膊緩緩坐了下來。誰想屁股一挨石凳當即痛得皺起了眉頭。花小樓瞥見他這個反應,忽然福至心靈什麽都明白了。
陸綏坐在溫庭弈身邊,一只手背後悄悄替他揉揉腰,開口問道:“賦兒,這六年你究竟在何處,為何我和你皇姑四處尋找卻探不到你一丁半點的消息。”
陸賦面露痛色,似乎并不大願意想起這段沉重的往事,猶豫了半晌還是緩緩開口。
“當年父皇遭人陷害,事發當晚他本欲進宮向皇爺爺解釋,誰想那天晚上突然有一幫刺客來勢洶洶殺進了東宮,當晚又正巧禁軍營的人休值,東宮正門被封,我們遞不出去消息,只能困在東宮裏等着被這幫人殺害。”
他講話的語調平平淡淡,似乎說的這件事情與自己毫無關系,陸綏聽得心頭一緊,緩緩閉上了眼睛。
當年的事情他當然知道。不過,事情可完全不是陸賦口中的樣子。
太子丹與亂黨勾結意圖不軌,罪行揭露後畏懼罪責,故于東宮***而亡。東宮的一把火整整燒了一夜,将什麽東西都毀得一幹二淨。從此以後世間多了個謀逆的太子,少了個應該公布天下的真相。
娴皇後病故多年,不論當年多麽情深義重,死後都化雲煙散。祈帝另立南氏為後,寵文氏,太子後期不得聖寵,又無母族勢力,哪怕被冤致死,也不過換來大殿上的九五之尊一句沒有感情的“厚葬了吧。”
陸綏胸中氣海翻湧,捏着茶杯的手不住使力,眼看茶杯就要在他手中崩裂時,溫庭弈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冰涼的感覺順着指間傳來,讓他稍稍清醒。
陸綏靜了靜心,平緩語氣問到:“那,你是如何逃出來的?”
陸賦垂落眼簾,輕聲道:“我被人刺了一刀卻僥幸沒死,等到刺客都走了才從地上爬起來偷偷溜出了東宮。”
陸賦輕描淡寫兩句話,其中的心酸又有誰人能夠理解。東宮遇難時他才年僅七歲,也許當天早上還拉着母妃的手讓她陪自己用早膳,扯着父親的衣擺讓他抽問自己今日的功課。
誰想一夕之間,就是家破人亡,生離死別。
那一夜的火光沖天,陸賦搖搖晃晃從地上起來,他看見了倒在地上橫七豎八地屍體,也看見了姿容絕色的母妃鬓發淩亂,珠釵散地,她眼神逐漸渙散,臨死卻還固執地朝他伸手,無聲說道:“賦兒,快跑,活下去啊……”
她的眼角挂着血淚,看着他待在原地,吊着一口氣不斷地沖他喊道:“快跑啊,活下去啊……”
六年以來,這一幕幾乎日日都在折磨着陸賦,母妃的那句活下去成了他餘生唯一的目标。為了活下去,他什麽都可以忍。
“我逃出東宮後知道很快就會有人發現我沒死,因此連夜逃出了京城,但也不敢離京城太遠,于是就隐姓埋名蝸居在了京城旁邊的小山村。除了日常所需會出門,其他時間我都會待在村子裏。”
他頓了一頓,突然皺了皺眉頭道:“其實這六年以來,我一直覺得有人知曉我的行蹤,并且一直在幫我。但凡我缺少什麽,隔日都會在院子裏的臺階上發現。起初我以為是村子裏的人見我可憐才接濟我。”
“可是後來我發現,他并不希望我知道他是誰。我曾經守了幾夜等他,他卻不來了,等我放松警惕,他就又會偷偷送來我所需的一應物品。”
溫庭弈聞言,突然問道:“你一直都在長安附近,那又為何會出現在千金坊?”
陸賦聞言,不經意間蹙了蹙眉,這才答道:“是兩個月前,那人突然放下一張字條要我動身去蜀州,說會遇到你們。我起初不信,可沒過幾日那人又開始催促,我擔心對方有詐,但也不敢繼續留在村莊。剛打算離開,就被人綁到了千金坊。”
溫庭弈聞言點了點頭,擡手端起桌子上的茶,剛放到嘴邊突然想明白了什麽。
六年以來都沒有陸賦的行蹤,這一段時間才突然知道陸賦身在千金坊。若按照陸賦口中說的,那麽他之前的猜測就能說得通了。
這個人,果然是在用陸賦引他們去千金坊。
至于他們在千金坊中搭救的那個假陸賦,其實也不過是個幌子,真正目的是要他們進那個密道,找到那件密室,以及順理成章拿到有關陸巡的幾張印章書信。
一切一切其實都不重要,那幾張有關陸巡驚天秘密的書信才是那人真正想要讓他們看到的。
他的目的不是扳倒千金坊,而是想要讓陸綏順利找到二皇子的罪證。
這個幕後之人,難道是想要借他們的手扳倒陸巡?
溫庭弈眸色微寒,心中的不祥預感越來越重,他覺得他們已經被卷入了一場無形的争鬥中。看似這個人在幫他們,實則也是在利用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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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子是個最蠢最笨的作者,寫文章還在摸索階段,邏輯廢,小學生文筆,什麽都不知道,寫文就是為愛發電,無論我将來會走到哪一步,我都希望我筆下的人物,是大家喜愛的模樣。
橘子真的一點也不好,但是橘子卻希望大家可以多多支持橘子,我會努力進步,會努力學習,雖然你們不愛說話,也不愛評論,但是能夠認識大家,向大家分享我的陸大寶貝和溫溫,我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