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命
陸邈安排完一切,飛身感到蜀州醉枝樓的時候,花小樓已經在那裏等了他很長時間。桌上的飯菜早就已經沒有熱氣,可偏偏他還固執地拿碗罩着。
陸邈從樓上的窗戶鑽進來,就看見花小樓捧着一壺酒坐在楠木桌子上,支起一條腿,下巴上水光漬漬。
瞥見他來了,花小樓勾勾手指頭含糊不清道:“你,過來。”
陸邈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伸手要奪過他懷裏的酒壺,淡淡道:“你喝的太多了。”
花小樓眯眯眼,抱着酒壺就是不撒手,呵呵打了個嗝,一把拉過他的領子,用手指抵着他的唇道:“你也想喝啊?好啊,親我一口,親一口我就給你。”
陸邈無動于衷,半晌松了手,默默地坐在了一邊的凳子上。
花小樓的表情凝固了那麽一刻,看着他安靜坐下再也沒有多餘的話後,半晌又嬉皮笑臉地打着哈哈,道:“不喝就不喝,我還不樂意給你呢。”
說完剛打算仰頭再來一口,手中的酒壺就被人用內力打飛,咕嚕咕嚕地滾到了一邊,酒也灑了一路。
陸邈沒什麽表情,依舊冷冷道:“別喝了。”
花小樓看着他這張萬年不變的死魚臉,活像是別人上輩子欠了他幾吊錢一樣,頓時氣從中來,沒好氣地從桌子上爬起來,嚷道:“你不喝就不喝,憑什麽管我!”
他不依不饒,伸出一只腳去蹬旁邊的陸邈,一邊踢一邊罵道:“你賠我的酒,不陪我喝還要管着我,我娘沒管過我,我爹更不管我,你算什麽人……”
這一句話還沒說完,花小樓就說不下去了,因為陸邈突然抓住了他的一只小腿,冰涼的手指順着小腿往下,扣住了他的腳踝。
“鬧夠了沒有?鬧夠了就跟我回去。”陸邈的聲音冷了幾分,手上一使力就将花小樓拽到了自己面前。
花小樓腳上吃痛,出于本能地伸出另一條腿去蹬他,反而被陸邈用另一只手禁锢住。他使勁掙脫,奈何陸邈比他強,腳腕就跟上了兩道鐵箍,箍的緊緊的。
花小樓不動彈了,就這樣靜靜盯着他,半晌皺了皺眉,兩只修長的手捂住了眼睛,肩頭微微聳動。
陸邈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以為自己沒有注意用勁把他弄疼了,連忙松手道:“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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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小樓不理他,陸邈就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花小樓自小就喜歡粘他,算來算去也已經将近十年了。雖然每次都無理取鬧了些,每次都是一副氣鼓鼓的樣子然後拂袖離開,但是沒有一次是像現在這樣。
陸邈垂了垂眼簾,看着自己的手不知所措。
半晌才道:“抱歉,我……”
花小樓搖了搖頭,悶悶地開口:“你以後還氣不氣我?”
陸邈自認從來沒有故意讓他生氣,只是每次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裏做得不對,總是能在瞬間點爆他的火氣。上次從千金坊回來就是這樣,陸邈至今都不明白花小樓究竟在生氣什麽。
他微微嘆了口氣,半晌才淡淡道:“不了。”
花小樓聞言,嘴角勾了勾,盡量克制自己的聲音,假意抽噎道:“那你說話作數。”他頓了頓,續道:“你走近點,我腳疼。”
陸邈依言向前走了幾步,還沒到花小樓身邊,就被花小樓直接撲倒在了地上,後背磕到了木質地板上。
花小樓就像是一條八爪魚一樣把他緊緊的纏住,一臉奸計得逞後的壞笑,哪裏還有方才那副狀似小孩的醉态。他緊緊按着陸邈的肩膀,直直看着陸邈的眼睛,半晌才道:“四哥走得太慢了,我等不及,還是直接撲過來比較好。”
陸邈被他按在地板上,見他笑得狡黠,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手心向下朝着地面打出一股內力,花小樓就着吊在他身上的姿勢随他一起站了起來。
“還不下來?”
花小樓把人抱的更緊,死死地纏住。
豁出去了,不就是二兩臉皮嗎,又不能當飯吃。
他特別不害臊地睜眼說瞎話:“我腳疼走不動。碰一下就疼,挪一下也疼,你就這樣摟着我別動,要不然我疼。”
陸邈似乎也不打算松手放他下來,見他這麽一副樣子,嘴角若有若無地勾了一下,道:“外面冷,把鞋穿上。”
花小樓赤着腳待在這裏這麽長的時間。房間裏的窗戶又大大敞開着,外面天寒地凍,寒風呼嘯而過,吹得窗戶嘎吱響。
他的腳已經被凍得通紅,但是擔心這是陸邈讓他下來的詭計,嘴硬道:“我不冷。”
陸邈有些頭疼,伸手就要去探他的腳,花小樓一個機靈把腳一縮,縮進他的外衫當中絞了兩圈,道:“鞋穿好了。”
陸邈掃了他一眼,淡淡開口道:“不是碰一下就疼,挪一下就疼嗎?”
悶葫蘆第一次開竅,開的竟然是怼自己的竅……
花小樓嘿嘿兩聲,沒辦法只能認栽,乖乖坐在桌子上,卻見陸邈單膝跪地拿起地上四仰八叉随便扔着的寫字,捧起他的腳輕輕吹了吹,才替他穿上鞋子。
花小樓勾了勾唇,心道悶葫蘆也是能開竅的,雖說這個過程慢了一些,有些時候還得他沒皮沒臉地幫忙。
陸邈幫他穿好了鞋子,花小樓還在想怎麽騙他別走,不想陸邈竟然再次打橫抱起了他,還可以避開了他的腳踝。
花小樓:“???”
陸邈見他一臉癡呆,不解問道:“你不是腳疼嗎?”
花小樓恍然大悟,還以為陸邈開了竅,原來悶葫蘆就是悶葫蘆,他都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憂傷。
他心安理得地把腦袋靠在陸邈身上,笑出一口白牙:“疼,啊真疼,那我們快走。”
陸邈抱着人足尖點地,下一秒鐘就飛到了十米開外的屋檐上。
花小樓見他走去的方向不太對,連忙開口問道:“四哥,你下是去哪裏?”
陸邈頭也不低地開口:“回客棧。”
花小樓懵了,連忙掙紮道:“我不回去!今晚花燈游,所有人都出來,為何我們要回去?”
陸邈低頭看了他一眼,道:“你腳疼,我們回去。”
花小樓快哭了,這悶葫蘆到底是不是在與他互相戲弄耍着玩?是他演技太逼真,還是陸邈真的太傻?他的手勁他自己還不清楚嗎?
花小樓好不容易才求陸綏放陸邈出來陪自己一晚,饒是如此陸邈還是沒能及時趕來,他本就生着悶氣,現如今一聽他要回去,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我們先回客棧,哪天我再陪你出來。”陸邈淡淡說完這句話就打算動身,熟料花小樓卻攔着他,不讓他前進一步。
開什麽玩笑,過了今晚他哪裏來的通天本事把陸邈從他主子身邊挖過來?今晚必須陪他,否則以後都沒這個機會了。
“停,你站着別動。”花小樓窩在他的懷裏一動不動,只眼珠子滋溜轉了兩圈,突然小聲道:“就在這裏吧,我們坐在這裏說會話,我不想回客棧,你權當念在我這次不遠千裏趕過來找你,你陪陪我。”
“好嗎?”
他還不信了,硬得不行來軟的,再是不行他就一把迷藥把人迷暈了,反正怎麽着今天都得陪他過蜀州花燈游。
畢竟……花燈游是為了有情人覓佳緣,他也想讓自己身邊的鐵樹,開個花。
很顯然,陸邈吃軟的。花小樓說完,陸邈只是思索了一會,确定沒什麽不妥以後就将人放了下來,兩人比肩看着屋檐下的螢河兩岸燈火璀璨。
“四哥……不對,應該是師哥。”花小樓側過臉靜靜地看着陸邈,突然笑了一下。
陸邈沒想過時隔多年,還能從花小樓口中聽到這句稱呼,微微愣了一下才轉過頭,一下子就被花小樓明媚的笑容給吸引住了。
“我好久沒這麽叫你了,都快忘了我們在桃源谷的日子了。”
陸邈在做了汝陽王府的暗衛以後曾被送到桃源谷拜師學武,後來花小樓不想學習詩詞歌賦這等花裏胡哨的東西,也央求着家中将他送到外面學習醫術和武功。
這一去,便認識了大他整整六歲的陸邈。
花小樓愛鬧,愛蹦,愛捉弄人,有着所有小孩都應該有的天性。可是陸邈是塊木頭,不愛笑,也不愛鬧,最多的時候就是一個人在院子裏練劍。花小樓那個時候小,最愛像個狗皮膏藥一樣粘着陸邈。
陸邈不惱,卻也不理他,準确來說是壓根沒注意到他。他情感缺失,感情寡淡,無法體會常人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平日裏說話能用一個字概括,絕不會想到多說幾個字。
可無奈,這樣的一塊木頭,偏偏吸引了愛鬧愛笑的花小樓。
花小樓往他身邊靠了靠,突然道:“四哥,我想要一盞花燈。”
陸邈的身份并不允許他出現在人多的地方,可他只是回頭看了一眼花小樓,默默點了點頭。下一秒,他就飛了出去,一身黑色夜行衣隐匿在濃濃夜色中。
花小樓支着下巴坐在屋檐頂上看陸邈,剛開始還能看見,後來由于陸邈的動作實在太快,他一個不留神就跟丢了。
“給你。”
身後傳來陸邈淡淡的聲音,花小樓聞聲回頭,就見陸邈摘下自己臉上猙獰的面具,将一盞花燈教導他手中:“雖不懂你為何喜歡這個,但若你喜歡,我願意替你尋來。”
花小樓呆呆看着眼前的蓮花花燈,一陣微風吹來,花燈随風搖曳,一會擺向陸邈那頭,一會擺向花小樓這頭。
花小樓笑了笑,沖上去抱住了陸邈的腰身。
陸邈沒來得及在意他的腳怎麽突然不疼了,那一刻他的內心只有一句話。
他把一切都交給了汝陽王府,但是這一條命,他要留給花小樓。
陸邈有些怔愣地緩緩伸手,回抱住了花小樓,在他腦袋頂上的碎發上輕輕落下一吻,除了他自己再也無人察覺的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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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和喵喵是副cp哦,小可愛可以看出來吧~喵喵這個悶葫蘆開竅了?那是不可能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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