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房圓
夜色覆滿人間,皓月傾華,明亮的燈火被漫天的紅霧所掩蓋。
溫庭弈心口發涼,全身的血液瞬間被凍成了冰渣子,刺得他生疼。他不敢置信地挪動步子到臺前,盯着血色籠罩的鐵籠,失神地喚道。
“阿綏?阿綏!”
臺上的女子似乎也被這幅場景吓了一跳,盯着從空中掉下來的白花花的斷肢花容失色,忙道:“快将籠子放下來!”
拽着鐵索的幾個壯丁漢子聞言,連忙手上松力,緩緩将籠子放了下來。籠子一放下來,溫庭弈就像是瘋了一般,不可置信地朝它走去。
“阿綏?”他顫聲開口,出口聲音已經破碎不堪。
可是這一聲過後,并沒有人回應他,只有籠子上覆蓋的紅布被鮮血浸濕,還在嘀嗒嘀嗒地往下流。
臺下不知何時已是一片寂靜,衆人屏息凝氣,只呆呆看着溫庭弈在臺上束手無措。
溫庭弈臉色一片灰白,嘴唇都在不停地輕顫,他顫/抖着手想要掀開那層紅布,可就在快要接觸到的時候突然止住,心髒一瞬間好似被人生生撕開,疼得他根本喘不過氣。
他不敢……他不敢看籠子裏面究竟是什麽境況……
臺下的百姓七嘴八舌地開始讨論,好奇這是哪個倒黴人死在了臺上。他們有的人幸災樂禍,有的人滿臉痛惜,可是都是一個字,事不關己。
所有人都清楚,雜耍班裏出現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他們除了搖頭嘆息,也沒有多餘的話語和情緒好表達的了。
“這個戲法到底是怎麽回事?”臺下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臺上的女子道:“這種情況時常發生,若當真如此,抱歉……”說完那女子就打算繞過溫庭弈去揭開紅布,卻被溫庭弈攔住。
那女子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不知道該怎樣應對,卻聽溫庭弈開口道:“別碰……我親自來。”
溫庭弈睫毛輕顫,半晌才再次伸出手抓住了紅布一角。突然,他感覺自己的胳膊被什麽東西拽住,緊接着在他還沒有回過神的時候,他就被拽到了籠子裏面,被人緊緊地摟在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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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庭弈心神未定,突然聽到上方傳來一聲輕笑,他怔了怔,半晌才緩緩将手擡上去,那人很是乖巧地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摩挲。
“怎麽了,看你吓的,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陸綏扣着他的腰身,在他耳邊呵氣如蘭。
溫庭弈忍了片刻,仍是沒有從方才的震吓中回過神來。再次見到安然無恙,完好無損的愛人,他連忙緊緊抱住了陸綏。
陸綏感覺到懷中的人在不停地輕/顫,瞬間就愣住了。他撫摸着懷中人的後背,不住地安慰,覺得自己這次真的是把珩蕭給吓到了,頓時又覺得十分後悔,連忙開口。
“別怕,我沒事,我一點事都沒有。”
溫庭弈緊緊抓住他的袖子,心痛得難以言喻。
方才那一刻,他以為陸綏出事,險些就撐不住了。只覺得腦子裏面空蕩蕩的,靈魂仿佛也被剝離了出來,只是拖着一副血肉殼子走到籠子面前。
那時他就在想,若是掀開紅布,他的阿綏當真出了意外,他該怎麽辦……
陸綏捧起懷中人的臉頰才發現他眼角濕潤,泛着微微的紅色,眉頭緊皺成了一個川字。頓時一陣心疼,忙道:“抱歉,是我不好,我不該吓你。”
其實按照方才那女子叮囑的,他會在進入籠子後順着一個小口偷偷潛出,躲在暗處。等到籠子重新降落下來,再偷偷躲回去,這樣紅布一去,人們看到的就會是安然無恙的他。
可是就在剛剛,他看到珩蕭一臉灰敗,雙眼暗淡地站在籠子前不敢伸手,突然就覺得心裏一痛,恨不得沖上去把他摟在懷裏安慰他,這才不管不顧地伸手将他拉入到籠子中。
看着自家媳婦現在這副模樣他心裏痛的不得了,只想把人摟在懷裏溫柔撫慰.。
陸綏二話不說,低頭直接擒住了溫庭弈冰涼的,毫無血色的雙唇。
溫庭弈主動放松自己,仿若獻祭一般,虔誠而珍惜。大概是心生後怕,溫庭弈乖巧得沒邊。
陸綏的眸色越來越深,好不容易控制自己離開了懷中人的唇,道:“珩蕭,我們走。”
外面的所有人看見剛才那一番意外都有些楞。那異域女子更是額角微抽,心裏郁悶自己究竟找了個什麽玩意,這戲法還能不能收尾了。
陸綏一把把人撈起來抱在懷中,然後就順着方才躲起來時走的那個小道暗地裏開溜,完全忘了那女子三番五次叮囑的要靜靜留在籠子裏等紅布掀開,壓根不想自己走後這場鬧劇如何收場。
他現在滿腦子只有自家被吓壞了的媳婦。
兩個男子這幅姿勢實在有些令人匪夷所思,兩人走在路上時不時會受到別人的側目注視。陸綏沒臉沒皮慣了,溫庭弈卻不這樣想。
陸綏見他把臉埋在自己懷裏,一對耳朵尖燒得通紅,心下覺得好笑又覺得可愛。恰巧遇到一處船家,船家大概是為了趁着今夜的花燈游大賺一筆,因此将船裝飾得極為靓麗,挂滿了豔麗的紅紗,船頭還挂着兩盞蓮花花燈。
可惜天不遂人願,游人來來往往,并沒有租船到河上的意圖。老者一臉慘淡地立在船板上,半晌嘆了口氣。
陸綏停在岸邊,朝着船家喊道:“老人家,這艘船可否能借我們一晚?”
那老人家一回頭就見陸綏懷裏抱着一個白衣公子,他活了這麽多年,半截身子都快入了黃土,自認什麽都明白,只是識趣地哈哈兩聲道:“好啊,小公子上船吧。”
老人家一點竹篙,将船往岸邊又靠了靠,陸綏足尖一點,飄飄然落在了船板上,騰出一只手從口袋中取出一枚分量不輕的金珠子,道:“麻煩老人家上岸去歇息一晚,我們自己撐船,不勞煩您了。”
那老人家看着豆大的金珠子,眼睛都直了,連忙應下,頭都不回地上了岸。
陸綏等人走了,這才低頭看了看懷裏把自己縮成一團的自家媳婦,打趣道:“珩蕭,今夜就剩下你和我了。”
溫庭弈耳朵通紅,要不是把臉埋着,陸綏定會發現他現在早已經滿面通紅。
陸綏見他不回應,知道自家媳婦臉皮薄,有些話說不出口,不過不打緊,他說得出口。
陸綏把人掂了掂,抱得更緊了些,然後才将人抱着走進船艙。還別說,這艘船雖說簡陋了些,船艙內倒是收拾得異常溫馨。
陸綏将人放在船上的軟墊上,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壓低身體,就在兩人就快要鼻尖相貼的時候,溫庭弈微微扭頭,伸手擋住了他的進一步靠近。
從燈罩內散發的柔和燈火将這一方小小的天地照亮,陸綏壓在溫庭弈的身上,在他身下投下一片陰影。
溫庭弈扭頭不語,陸綏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放在了他的頭頂按住,然後欺身而上,将他牢牢禁锢在自己的懷中。
“珩蕭,看着我。”
陸綏的聲音響在他的耳畔,一聲就足以擠進他的心房。溫庭弈聞言這才慢慢将頭扭過來,卻被陸綏眼中炙熱的愛戀徹底吸引。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已經情不自禁地與陸綏口勿起。陸綏的口勿可以溫柔細膩得就像是三月楊柳地,也可以霸道熱烈得讓溫庭弈真真切切感到這人為自己跳動的心髒。
陸綏看着懷裏的人開始回應自己,大喜過望,輕輕勾唇,在他耳邊輕聲道:“珩蕭,你看着周圍的一切,像不像我們的洞房花燭。”
溫庭弈一雙手被他緊緊鎖在頭頂,因為被他其欠負得有些狠,一雙眸子裏盛着朦胧水汽,映着溫柔燭火。
“殿下……”
“噓。”陸綏與他鼻尖相貼,伸出一指抵住他的唇,半晌才啞聲道:“珩蕭,叫我阿綏,我想聽你這樣喚我。”
陸綏一開口,微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嘴邊,如同一只羽毛撓動着他的心。
“珩蕭,把/你交給/我。”陸綏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心上人,不待溫庭弈的回答說出口就強硬地口勿了上去。在換氣的間隙才顫聲道:“珩蕭,我/要/你。”
這個人,是他兩世的愛人啊……
他曾經對他不理不睬不聞不問,踐踏他的真心,撕裂他的尊嚴,讓他在汝陽王府的後院黯淡了整整三年。
他也曾經意氣風發策馬與他走過荒沙大漠,與他看大漠的青煙袅袅,與他沙漠裏知心知意,我心相悅。
他也曾經憤怒地指着他破口大罵悲怒交加,一封休書與他恩斷義絕,自此以後與他登臺唱反調,眼看他在朝中越來越獨立難行,神銷骨脫。
可大難臨頭,最後替他死的,卻也是他的心上人。
陸綏心中的悔恨翻滾成波濤洶浪,險些将他壓得喘不過氣來。再一次開口道:“珩蕭。”
溫庭弈看着患得患失的陸綏,突然低垂眼睫,微不可微地嘆了口氣,捧/着陸綏的臉頰主動口勿了上去,道:“阿綏,随你。”
一切一切,都随你。身也是你,心也是你。
山河秀色,皆不如你。
溫庭弈猛然抓緊了身下的床單,有的指甲甚至嵌進了血肉裏,眉眼緊蹙,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陸綏攥住他的手,固執地與他十指相扣。
小船順着河道獨自緩慢地漂流,不知何時河岸上傳來了歌女柔柔的歌聲,調子婉轉,配上蜀州女子嗓音,直直勾人心魂。
“紅绡帳中承恩澤,始道此心淪陷。”
淪陷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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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愛們,橘子其實很累了,橘子在加拿大,時間和你們有差別,反着來。這次的活動對橘子打擊很大,官方言論特別傷人,如果你們可以出來,你們出來和我說說話吧,我怕我堅持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