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花燈
拿到了陸巡與溫家暗地裏勾結的書信後,兩人在屋子裏又仔仔細細地搜查了一番,再無所獲,也就不打算過多停留。
路過倒在門口的那具屍體時,陸綏嫌晦氣,剛打算叫幾個人把他擡到亂葬崗扔了,就見溫庭弈停了下來,忽然道:“慢着。”
他頓了頓,開口叫了一聲陸邈,一聲過後,一道飛影落在他們面前。
陸邈單膝跪地,淡淡道:“世子妃有何吩咐?”
溫庭弈垂眼看着地上的死人,突然蹙了蹙眉,總覺得不大對勁。半晌才道:“把這個人的屍體帶回去,交給小樓看看。”
兩人離開了密室以後,騎着馬沿着街道慢慢悠悠往回趕。螢河兩岸點亮着萬家燈火,亮如白晝,行人手中提着蓮花花燈穿梭往來,帶着老虎帽的小孩子騎在父親的脖子間,手裏握着一串冰糖葫蘆,小臉凍得紅紅的,卻也笑得甜甜的。
天地之間皚皚白雪,此處卻是溫暖明媚。
溫庭弈一路走來都不大願意吭聲,陸綏抱着他,感覺到他的視線被眼前這幅光景所吸引,緩緩放慢了馬的速度。
他将懷中的人摟緊,伏在他的耳邊輕聲道:“想不想下去走走,我陪着你。”
溫庭弈回首,緩緩點了點頭。兩人相視一笑,下了馬将其系在街邊的一棵枯樹上,就隐匿在了人潮人海中。
蜀州民風淳樸,百姓熱情好客,小夥子勤勞勇敢,而姑娘嘛……就更是熱情膽大。
兩人容貌非凡,氣質款款。陸綏劍眉星目,一張臉棱角分明,說不出的英俊挺拔。溫庭弈眉眼溫和,豐神俊朗,再配上一身繡着銀色雲紋的飄飄白衣,美得仿若是仙山上避世不出的仙人,讓街上的一衆凡人無不感慨。
兩人一路觀賞街道兩邊的小攤,停在了一處賣花燈的小攤前。溫庭弈覺得周圍的人似乎一直在盯着他們,開口小聲詢問道:“殿下,你有沒有發現這裏的人都在盯着我們看。”
陸綏正拿着一盞蓮花花燈看,聞言回頭盯着他看,突然眯眯眼笑了,假意去勾他的下巴,道:“吾妻甚美,那幫人倒是頗有眼光。”
溫庭弈嘆了口氣,不打算繼續理他。
這時一個身穿粉色裙裝的姑娘跑了過來,手裏提着一盞花燈,突然就停在了陸綏面前,輕輕喘着氣道:“公子,這盞花燈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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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綏看着眼前這個突然跑過來的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只好伸手接過,然後笑道:“多謝這位姑娘。”
那姑娘冷不丁見到這般英俊的男子對自己笑,一張臉紅過暮色的雲霞,支吾道:“不必….那公子既然收了我的花燈,可否将你手中的另一盞回贈給我?”
這一下,陸綏算是徹底地懵了。這姑娘既然送了自己一盞,怎麽還問自己要?
溫庭弈立在一旁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兩個人,見陸綏一臉疑惑地向他投來詢問的目光,突然勾唇笑了笑,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個傻子,人家姑娘這麽大喇喇的示愛都看不懂。
他不好意思解釋,旁邊賣花燈的攤主卻笑了兩聲道:“小姑娘可真是大膽,定是瞧着公子是外地人,不曉得我們這裏的風俗。”
那小姑娘花花心思被人戳破,卻也不羞,反而擡眼與陸綏對視,又一次重複道:“公子可願意将手中的花燈回贈我?”
陸綏仍是有些不解,就聽那攤主繼續解釋道:“公子不必驚慌,這是蜀州舊俗,今夜是蜀州的花燈游,正是男女傳遞相思,喜結佳緣的時機。這位小姑娘贈你花燈,是在向你表白心意呦。”
陸綏聞言,才總算明白了其中緣由。回頭見那小姑娘仍舊站在原處,一雙杏眼水靈靈地盯着他。
小姑娘這麽一鬧,本該游街的人都将目光投在了這裏,一時之間這家小攤面前圍聚了不少的百姓。有些百姓看熱鬧也不嫌事大,瞅着小姑娘嬌羞貌美,吹聲口哨撺掇道:“快答應啊。”
周圍的起哄聲越來越多,畢竟這一對郎才女貌,若是可以撮合好,它們也可以沾沾喜氣。
陸綏輕輕勾唇,卻是伸手作揖,道:“多謝姑娘厚愛,不過在下已有心上人。”
蜀州的兒女自來灑脫,小姑娘既然敢在大庭廣衆之下對陸綏表明愛意,自然也不怕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他拒絕。
小姑娘聞眼,眸中的光彩果然黯淡了許多,卻依舊淺淺一笑,斂衽一禮:“那我祝願公子與心上人白頭偕老,比翼雙飛。”
陸綏收下小姑娘的一片祝福,道:“多謝。我與他,早已心意相通,必定會白頭偕老,同去同歸。”
溫庭弈立在一旁,靜靜地看着他嘴角帶笑,說下這一句又一句的承諾。心裏的暖意流入四肢百骸,有了陸綏的愛意,再冷的寒冬似乎也沒有那麽可怕了。
陸綏也恰巧回頭看他,兩人視線相撞時,陸綏突然笑了一下然後走到他身前,将自己手中的另一盞蓮花燈遞給他,道:“我心悅你,珩蕭。”
這一句,正如上一世,西北的風卷起黃沙瑟瑟,大漠的孤煙直上,他們兩人相依在一座沙堆上。溫庭弈珍而重之地對他開口。
“阿綏,其實我是心悅你的。”
幽夜月明,長風穿街而過,将這句話帶到更遠的地方。“嘭”得一聲,溫庭弈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強勁,有力。
二十年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真實地存在于這世間,真切的活過。
周圍看熱鬧的人也怔在了當場,小姑娘瞪着一雙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們。
溫庭弈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僵在了原地。陸綏拉過他的手,将花燈塞入他的手中,誰想溫庭弈突然後退兩步,然後落荒而逃。
陸綏看着自家媳婦害羞得走遠,連忙告別衆人,快步追趕。夜色漸深,螢河兩岸人越來越多,陸綏把人追到,連忙扣住他的左手。
他把人一把摟在懷裏,右手扣着溫庭弈的後腦勺,微微喘氣道:“跑什麽……不相信我啊?”
溫庭弈耳朵尖燒紅燒紅的,一顆心飛快跳動,聽見陸綏的聲音,連忙把臉埋在他的胸口。
“看來是我說的太少,多說幾次就好。”陸綏勾唇壞笑,逼着懷中人擡頭看向自己,然後又一次開口道:“珩蕭,我心悅你。想許你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
溫庭弈微微阖眼,睫毛輕顫。陸綏知道自家媳婦臉皮薄,也不打算把人逼急了,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就好。
兩人沿着街道又走了片刻,溫庭弈稍稍緩了一會,不再那般失态。陸綏則好似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自顧自的拉着人走,只是時不時會偷偷打量着自家媳婦。
不知道走到了哪裏,前面的街道突然熱鬧了起來,時不時的會聽到衆人拍手叫好的聲音。兩人順着聲音走去,就見前面的街道上竟然搭起了一座大臺子。
身姿妖嬈,即使在寒冷冬風中依舊身穿妙曼舞紗的異域女子手持長鞭,赤足立在臺上,每走一步,腕間銀鈴作響,清脆動聽。
那女子輕輕開口,柔媚的女音飄飄傳入衆人耳中。
“小女子素聞中原蜀州花燈游盛名,今日與哥哥們不遠萬裏來此獻藝,還請各位給個面子。”女子的漢化很是流利,若不是她的面容與中原人相差太遠,根本無人會懷疑她是異域女子。
陸綏挑了挑眉,覺得還有些意思,遂停下來打算一看究竟。
那女子身後放着一個罩着紅布的鐵籠,女子柔柔笑道:“只是今晚這最後一個節目,還需要臺下一人協助,不知哪位願意幫忙?”
此言一出,臺下瞬間仿佛炸開了鍋,看衆們一個個胳膊擡起,脖子伸長,更有幾個站在前排的竟然已經扒拉着往臺上爬,被幾個蠻腰漢子扔了下去。
溫庭弈不喜熱鬧,此處亂象讓他很不舒服。陸綏看他蹙眉,知道他想離開,也就不打算逗留,道:“也沒什麽意思,我們去那邊看看。”
兩人剛打算擡腳,就聽身後傳來那女子的聲音:“不如就請這位公子可好?”
一時之間,衆人安靜下來,鴉雀無聲,針落可聞。陸綏回頭,就見所有的人齊刷刷地盯着他們兩個人。
臺上的女子笑眯眯地看着他,再次重複了一遍:“公子眉目英挺,天生貴氣非凡,可否請您到臺上一試?”
陸綏輕笑一聲,剛打算回絕就聽那女子繼續開口道:“我相信神明的主定會保佑您與心愛之人一生順遂。”
陸綏聞言,突然低頭笑了一聲,心想這女子倒是聰明,打蛇打七寸,知道說什麽話能夠留下他。
這句話,他愛聽。
陸綏慢慢擡頭,道:“好啊。”
溫庭弈有些不安地拽住他的手,陸綏卻只是回頭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後就走上了臺。
女子将他領到紅布面前,伸手掀下紅布,打開鐵籠讓陸綏進入到鐵籠中,甚至用兩段鐵鏈牢牢鎖住了他。然後她在衆目睽睽之下将鐵門鎖好,重新蓋上了紅布。
做好了這一切,樂聲漸起,女子随着樂聲曼妙起舞,圍着籠子扭動身姿。突然,樂聲從輕柔的小調突然變成刀戈争鳴般的混重之音,女子猛然止住舞步,掏出腰間長鞭,對着籠子抽了幾下。
溫庭弈陡然色變,連忙往臺邊走去,正在這時籠子突然被系在最頂端的鐵鏈拉入空中。
瞬間從天上迸發出一團血霧,許多斷肢殘體就這樣從籠子裏飛了出來。
一片血色中那白花花的肢/體将溫庭弈徹底打倒,他不敢置信地吼道:“阿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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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們我今天出了些狀況,更新晚了嗚嗚嗚嗚,橘頭擺上來讓你們剝着解氣(っ╥╯﹏╰╥c)
下一章就是圓/房了…唉,小可愛們快讓我看見你們的小爪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