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57:參與玩家人數:6。當前玩家人數:2。】
溫良久站在原地,低頭笑了起來。
他從水波不興死之後就開始盯着啥是比呀了。一直針對何戟也并不是真的在懷疑他是兇手——這傻兄弟也根本就演不了反面角色。一直公開質疑他,不過為了讓真正的兇手放松警惕。
順便還讓那個傻戟能多活一會兒。因為站在兇手的角度來看就是:“大戟可以替我當個靶子。只要留他活着,溫九就會一直盯着他,不會懷疑到我身上。”
啥是比呀在前半段的表現非常精彩。完全融入小隊,不提供有效線索,也不提供有用的主觀發言,人雲亦雲,可有可無。偶爾再跟跟風幫忙質疑下別人擾亂視聽,完全不惹人注意。
只是到了醫院裏之後,估計是看到了太多直接線索開始心急了,說話間也漸漸開始露出破綻。
更讓他露出馬腳的是分開走以後——為了把嫌疑推到溫九身上,主動提出自己的刀不趁手,希望兩人換刀。
溫良久一眼就看破他想要幹什麽。本來已經不耐煩地打算直接把人砍了結束下線去睡覺算了。再一想,卻又突然生出些興趣,配合了他。
醫院裏就是游戲的終點了。啥是比呀無法再拖,只能選擇在這裏動手。動手的對象,八成也是他那個看起來完全不設防的傻兄弟。
那麽百裏呢?
溫良久有點好奇。看到親手交出去的銅制小刀變成兇器插在何戟的後頸,他會認定誰是兇手?
是溫九,還是啥是比呀?
這顆子彈已經滿足了他的好奇心。
系統提示響起的同時,任務列表也有了更新。找出黑羊的主線任務顯示已經處于完成狀态了。
“真的是你啊。”
溫良久看着倒在地上的屍體,語氣甚至有點遺憾,“我以為還會有什麽特別的劇情反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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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這麽輕輕松松地轉過身去嘲諷屍體,毫不設防。柏裏看着他完全暴露的後背,心情複雜。收了槍去看自己的任務頁。
他的任務列表裏除了“找到黑羊”,另外也是僅剩的一條,內容簡單到只有三個字。
【活下去。】
看起來是很簡單,細想卻根本不知道要怎麽完成。
他甚至覺得這個任務已經完成了,因為自己明明就好端端的站在這裏。
但任務欄裏還是灰色的。
柏裏皺起眉頭,突然想起診斷書上記錄的治療手段。
一旦多重人格發現了彼此的存在,就會開始互相殘殺,最後只留一個來行使身體的主導權——這也是使多重人格障礙患者變成普通人的唯一方式。
因此,醫生會誘導楊先生構造出這樣一個夢境。把所有人格都聚集在一起,讓主人格消滅其他人格,以此成為一個普通人,回歸正常人的生活。
那麽這句“活下去”的意思,其實就是“殺了所有人”。
或許副人格之一的兇手拿到的任務跟他是一樣的,只是顯然擁有更豐富的信息。啥是比呀一開始就知道了前因後果,所以哪怕是為了自保,他也不得不當個兇手——因為一旦其他人格也發現了這個事情的真相,他不去殺人,就會被別人殺掉。那還不如趁着自己能躲在暗處,先下手為強。
……抽角色真的是個技術活。
趁他想劇情的功夫,溫良久已經嘲諷完了屍體,朝他走過來,“你早就猜到啥比是兇手?”
“……”
柏裏戒備地往後退了一步,搖頭,“我只覺得,不是你。”
“是麽。”
溫良久又笑起來,“剛我任務頁更新了。最後一條任務,你猜是什麽?”
柏裏面無表情地舉起了槍。
“這麽快就結束了是不是有點可惜。”
溫良久越過他往走廊盡頭的那個診室看了一眼,建議道,“要不先去看看那畫到底是什麽?來都來了,留下個遺憾多不好。”
“反正我們排名這麽近。”
他在兩人之間比劃了一下,語氣随意,“誰輸給誰都不丢人。”
他手上一直都是空着的,沒有任何武器,甚至一點防禦措施都沒做。柏裏握槍的手僵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垂了下去。
“好。”
溫良久舉了舉雙手,表示自己并無惡意,拖着漫不經心的步子跟他進了那間小診室。何戟退出了游戲房間,身體已經消失了,房間的窗戶前還支着畫架。
畫布上的顏料還沒幹,卻俨然已是一副成品了。畫上六個人站在光明的舞臺上,背靠背圍成一圈,每個人臉上都帶着笑。唯獨啥是比呀蹲在角落裏,目露貪婪,身上背着一圈陰影。
他是楊先生人格中陰暗面的化身,一直被排斥在光明之外,從沒露過面。卻對自殺這樣的負面情緒感知最為敏銳,因此成為所有人格中最先覺醒的一個。
想要自殺的是主人格。這樣的想法對別人意味着痛苦,對他而言卻是機遇——他發現自己終于有機會登上那個舞臺,嘗試掌控身體的感覺。甚至或許能把其他所有人格都擠下去,獨占這具身體。
只是機緣巧合,這個野心勃勃的陰暗面,終究還是被抽到主人格的柏裏消除了。
“這幅畫的指向性太明顯了,一看就知道誰是兇手。”
溫良久嫌棄道,“如果我是兇手,壓根兒不會讓這個搞藝術的活到這裏把畫畫完。”
說完才發現旁邊的人好像完全沒有在聽。他一轉頭,看見柏裏正盯着那幅畫出神。
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好像是在難過。
這麽入戲的嗎。
溫良久無所謂地扯了扯嘴角,調低了自己的感官模拟值。又一想,索性直接關掉了,“把那畫刷遞給我。”
柏裏無意識地照做了,甚至沒有想過他為什麽要,就拿起畫刷遞了過去。
指尖擦過的一瞬間,溫良久突然扣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拉帶到身邊牢牢鉗制住。
柏裏心裏一墜,徹底回過神來劇烈掙紮着想要脫身,卻被拽着往旁邊一推壓在桌子上。
他的感官模拟開到了最大阈值。即使只有真實感官的百分之五十,也明顯地感覺到腰上被桌角硌着傳來鈍痛。
尖銳的畫刷柄頭抵在他的喉嚨上。溫良久卸掉了他手上的槍,還有工夫逗他一句,“你怎麽那麽容易相信別人?”
“……”
輸了。
柏裏咬了咬牙,“放開我。”
他沒有忘記溫良久還開着直播。小蜻蜓在他頭上轉來轉去,他能想象到此刻的彈幕裏,看到他被如此輕易地制服的人們該是在發出怎樣的譏笑和嘲諷。
不該跑神的。
懊惱的情緒在心底翻滾着,把他面具下的臉燒得滾燙。
“馬上。”
溫良久的語氣依舊漫不經心。動作不變,只有自己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這不就快結束了麽。”
手腳亂撲騰,還挺有勁兒,像只炸毛的兔子。
真急了,不知道會不會咬人?
為了防止柏裏亂動,他不斷加重手上的力度,身體惡意地往前傾去,轉眼間鼻尖已經蹭到了硬殼的面具。
離得這麽近,柏裏能看見他眼底明顯的笑意,“再見咯,小兔子。”
“活下去吧。”
話音剛落,迅速舉槍,把槍口調轉方向對準了自己。
“砰!”
柏裏僵在原地,看見他的身體晃了兩下,擦着自己的肩膀慢慢倒了下去。
**
從游戲房間脫離後,何戟為了等溫良久沒有立刻離開,站在門外跟啥是比呀聊天。
自己只比兇手早死兩分鐘這件事讓他心裏平衡不少。兩人往前回溯劇情,何戟納悶地問,“你到底是怎麽殺了水波的?”
他是出來以後才想到,當時客棧裏每個房間只有兩個人。他自己去廁所了,啥是比呀也是落單的,趁機幹了什麽都沒人知道。
“我沒有殺她啊,哎也不能這麽說。”
啥是比呀想了想,“應該說,我只是沒有直接動手殺她。”
何戟:“……那用意念?”
“她真的是自己上吊的。”
啥是比呀說,“人家好歹是一女孩子,我也下不去手啊,就跟她商量來着。”
“那個劇情裏的女孩不是被留言逼得自殺了麽。我就也裝模作樣地站在門口罵了她幾句,讓她假裝崩潰一下子就順理成章地去自殺了。”
“這麽一來,她死得符合人設,還能多拿點分。我又不漏破綻地完成了任務,雙贏嘛不是。”
“那客棧的小孩兒總是你殺的吧?”
何戟一臉痛心,“那可是個孩子啊!你還是不是人!”
“那就是個NPC好嗎。”
啥是比呀滿不在乎道,“再說他都親眼看見我把水波給忽悠沒了,留着他萬一跟你們報信怎麽辦。”
“哦還有,其實在小餐館裏,百裏說抽那句忠告的時候差點兒沒把我給吓死。我以為那紙條上會直接點我名字,媽的還沒得手過一次游戲就結束了。”
那時候他心急想知道紙條上寫了什麽,語氣緊張差點露餡。幸好大家都還沒進入狀态,沒人注意,“兇手有特權的,翻牌游戲勝率比你們高。所以我才能抽到那件毛衣。”
“按照資料上的提示,那件毛衣是可以拆成線,過迷宮的時候記路用的。當時在學校,我看你們都沒想到這個用途,本來還覺得是個機會。等人都走散了我就趁機在迷宮裏收一波人頭。”
說到這,啥是比呀看了眼剛從房間裏出來,靠在欄杆上沒怎麽出聲的溫良久,表情郁悶,“誰知道這老哥這麽猛啊。”
掄着刀就把路給開了,他完全找不到下陰招的機會。
“後來拆是拆了,誰能想到你們會用來逗噬元獸……”
何戟聽得興致勃勃,“那醫院樓口那兒,那只噬元獸本來是該怎麽過的?”
啥是比呀搖頭,“那誰知道,估計當怪打吧。”
兇手的話題到這告一段落。何戟終于騰出功夫去問溫良久,“你怎麽連個小孩兒都打不過?哦,他拿槍射你了?”
“注意主賓順序。”溫良久說,“只有我射別人的份。”
已經是淩晨了,他擡頭看了眼游戲大廳的時間。
百裏還在房間裏沒有出來,估計是作為最終的存活者,在被動接受最後一段劇情。無非是從醫院裏醒過來聽自己的醫生說些“恭喜你已經痊愈了”之類的話。
時針已經快要指向五點。他打了個呵欠,語調懶散,“畢竟我是個樂觀善良,具有奉獻精神的優秀青年。死也得死的符合人設。”
主動犧牲自我,給予主人格活下去的機會。最後那一槍系統判給他的分數是超乎想象的高,神來一筆的操作得到了游戲評分系統的充分肯定。
說不定跟活到最後的人能拿的分數都有一拼。
他也沒有下去睡覺。就想等着,看看那小兔子出來以後見了自己是什麽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
來遼!
柏裏:不稀罕!再來一局我讓你射回來!(露出變态的表情.jpg
*今天的鞠躬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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