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節課已經過去了,我發信息讓葛旭替你請了假
”秦知潮笑着給他摘了一朵,“前陣子她回來,我爸特意找人定制的假花。”
溫故接過近看,才看出是假的,不過以假亂真,就是有些浪費院子土地。
秦知潮接着領他到室內參觀,一樓除了标準的廚房客廳還有一間非常雅致的茶室,溫故非常喜歡裏面的竹構裝修。秦知潮說他父親寫劇本是不在書房,就是在那,可惜的是他們現在不太會喝茶。
“四季,我回來了。”
一只小橘貓從沙發底下竄出來,溫故蹲下身把它抱起來,摸摸它的短毛,開心的說,“他是不是胖了許多?”
“天天吃那麽多當然胖了。”秦知潮摸着溫故側臉,同他撸貓的動作一樣。
溫故轉過頭看他。
秦知潮雙手交握舉起,再順勢把溫故套進自己雙臂之間,低下頭,兩人就鼻尖對鼻尖。
“還是去看看你的房間吧。”他害羞的轉頭。
溫故笑而不語,他覺得今天秦知潮幼稚的像個小孩。
他們的房間和客房都在二樓,還有一個漂亮的陽臺,陽臺下面就是泳池,走過起居室才到秦知潮卧室。
“我房間有點亂,都是阿姨在整理,但是她最近請假了。”秦知潮握着門把手推開一條縫,突然頓住又把門關上。“溫故,我們還去喝喝茶。”
“有什麽我不方便看的?”溫故突然對他的房間能亂到什麽地步非常好奇。
“那好吧。”秦知潮好笑的打開房門。
一眼看去沒有什麽端倪,溫故進去了才知道怎麽回事,不禁笑出聲。
書桌前的牆壁上貼着溫故的獲獎作文,從雜志上撕下來,用透明膠帶毫無章法的貼上去,坐在書桌前只要一擡頭就能看見。作文題目是《我的母親》,最邊上的一欄裏還印着小小的他的頭像,小學時期的他和現在看來并沒有差很多。
Advertisement
“這是要我督促你好好學習嗎?”溫故笑着看向秦知潮。
秦知潮做到椅子上,把他圈到自己懷裏說,“是當年我把夏意女士寫得太直白了,她氣急敗壞惱羞成怒的要我好好改過。我爸在一旁指着雜志上你的作文,添油加醋的說,‘看,這是人家孩子寫的’。”
“所以你和阿姨是這樣認識我的?”
秦知潮樓着溫故和他額頭相抵,輕聲的說,“像你這樣別人家的孩子,就應該帶壞。”
這樣對視不知道讓為什麽溫故的心彭彭直跳,他想說話緩解,“我……”接下來的聲音都被吞沒在唇間。
秦知潮吻了他,他們靠的特別近,鼻峰相觸,氣息互流。溫故看着秦知潮的眼睛,那顆玻璃球裏倒印着他自己的眼睛,看進去就走不出來。
少年人沒有什麽技巧,都只是純粹的吸引,稍微親近就羞紅了臉。秦知潮繃不住,咬了一口溫故下唇,在夏日慵懶的午後,交換着彼此的氣息。
溫故幾乎趴在秦知潮身上,氣息急促的說,“我們還是去看電影。”
“好。”秦知潮笑着松開他,溫故一站直就轉過身往外走。
秦知潮在他身後帶上門,牽起他的手走下去。
放映室挺大的,大屏幕對面是一排沙發,沙發前還有個茶幾,兩邊牆壁上的大櫃子,塞滿了各式各樣的電影碟片。從上個世紀的黑白無聲電影到這幾年的科技大片,從國內到海外各色語言的,簡直可以說是應有盡有。
秦知潮從中抽出一張,封面是兩個外國男孩,上面寫着《斷背山》。溫故不知道這部電影,但看這封面簡介也有一點了然。
“我聽說了這個電影很久,直到上個月我才看,你要看嗎?”秦知潮問他。
“嗯。”溫故點頭應到,秦知潮就拿着碟片上前放映。其實就算是看一部育兒片,溫故也會答應,他沒有對電影很感興趣,他想和秦知潮一起看。
電影開始,遙遠的兩個男孩相遇相愛,溫故和秦知潮并靠在一起。
當電影播到帥氣的西部男孩和漂亮的女郎結婚時,秦知潮轉頭對溫故說話,“溫故,如果有一天非要結婚,我想和你一起。”
那一天還很遙遠,遙遠到溫故一直回避去想,他沒有回應,只是握緊了秦知潮的手。
☆、第 21 章
劉溪出差回家時暈倒在家門口,幸運的是向榆關回家取東西時看到她,他打電話給正在上課的溫故,讓他趕緊回來。
溫故趕回家時遇到向伯正從家裏拿了點小菜給他們送來,“我給你和你媽熬了點粥,菜是剛炒的。你媽媽已經醒了在休息,你直接把菜拿回去,我就先回家。”
“謝謝向伯!”溫故道謝後進門,劉溪在廚房盛粥。
“媽媽,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明天我們去醫院看看吧。”
“沒事,就是有一點低血糖。”劉溪想擺手,碗裏的粥卻潑出來,等溫故收拾好廚房,劉溪已經吃得差不多,臉色也有點好轉。
“你不用擔心,好好讀書就好,我沒有什麽事,就是血糖低了點。”
“那你從公司請假幾天休息吧。”
“有這個打算,過幾天和公司同事去海南玩幾天,也避避冬。”聽她這麽說,溫故才放下心。
他松了一口氣,門一關,忽又想起自己和秦知潮的事,臉上的輕松消退,如果這件事被媽媽發現怎麽辦?
她病弱的身體只會更差,最後只能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事。
而如果他當時有所懷疑的話,或許……
或許什麽都改變不了吧。
溫故趕回學校上最後一節課,剛好遇上下班高峰期,等到學校已經放學了,秦知潮站在門口和兩個女生說話,他今天穿着件黑色衛衣和牛仔褲,又高又帥,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
猜他是在那裏等自己,溫故沒有猶豫的往他那裏走。
“我朋友過來了。”秦知潮拉着溫故介紹,“這是溫故,老師你們應該聽說過他吧。”
“老師?”溫故驚訝的看向眼前這兩位年輕女生。
一個穿粉色留短發的女生爽朗的笑起來,“不就是沒化妝嗎,不要這麽驚訝,我是他們班主任。”
“既然秦知潮你都和溫故一起玩,也向人家學習學習,上次又沒考及格,我很難辦的。”
“語文也要向他學習呀。”另一個長直發的老師也開口說道。
“嗯,嗯,好。”秦知潮滿口答應的和她們道別。
“我聽葛旭說你下午請假,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麽事,結果剛到校門口就看到班主任和語文老師,不免被她們就念叨我了。”
溫故轉念一想就明白了,資歷高的老師都調到了前幾的班級,所以排後面班上的教學老師一般會年輕一點,“她們是對你負責,你也要好好加油了。”
他知道秦知潮為了能和自己在同一水平線已經很努力,奮起直追的排名已經可以穩在一百左右,不過溫故是鐵打不動的第一。
也不好太打擊他,又安慰着說,“畢竟這一次月考和一中聯考,卷子很難。”
秦知潮順手挽住他的背,靠近了說,“那你教我好不好?”
靠的太近,能感受到彼此的熱流,溫故的心跳速,只好轉過頭說話掩飾自己的不自在。“我不是每天都有教你嗎,你老是找借口不學習,又是要說話,又是要彈琴的。”
“溫故你呀,是不是只有和你約會約到圖書館你才會答應。”秦知潮想起什麽似的笑了起來。
“我沒……”溫故還想說什麽,見齊全抱着一顆籃球迎面走來,掙開他的手說,“沒有約過。”
“我想也是。”秦知潮反而笑的更開心,反手又握住他的手。
齊全走上前來,他轉了轉球,大大咧咧的說,“溫故,你可是我大哥,還不知道我這個人,其它沒什麽優點,就是特包容。”盡管不是心思細膩的人,漸漸的也能看出來端倪。
溫故也看着齊全笑,秦知潮牽着他走過齊全身邊時,拍了拍肩膀,“那我們走了。”
齊全拿球撞他,“去吧你們。”
他們一路牽着手去了鋼琴室,秦知潮攤開卷子給他看看眼前的三角函數,“這道題最後一種解法是什麽?”
“嗯……我看看。”溫故傾身去看他的題目,耐心的解釋。
秦知潮聽完解法拉着溫故到鋼琴邊上,“我教你彈鋼琴好嗎?”
溫故的手指胡亂的在上頭按了幾個鍵,鋼琴發出大小不一的清脆聲音,他沒有答應秦知潮的提議,“放假再說。”
“那我現在彈曲子給你聽。”秦知潮捏了捏溫故的鼻子,轉過身彈了一曲《月半小夜曲》。
溫故認真聽他彈完,再開始複習,窗外的萬年青枝桠伸到窗邊,幸運的還沒有被園工裁剪。傍晚的陽光穿過樹蔭照進窗內,他想叫秦知潮拉上簾子,一轉頭,他已經趴在桌子上睡了。
溫故也趴到桌子上,和秦知潮面對面,看他的睡顏,突然就覺得有人能靠臉吃飯根本不是一句玩笑話。
秦知潮緩緩睜開眼,揉他的頭發,“怎麽不叫醒我?”
溫故笑而不語。
四季轉換的很快,彼時的他們尚且無甚憂慮,偶爾給貓喂食,下了課互相讨論學習,得了空說說未來,在大家調侃誰人暧昧時相互默契的一笑。
很快秦知潮的生日就到了,他想讓溫故在他租的小屋裏親自做一頓飯,溫故沒有猶豫的答應了。
兩人先到超市買了菜後,就去了秦知潮現在住的地方,離九中很近,是個一居室,客廳裏只擺了一個小沙發。
“小四季,你最近又胖了不少。”溫故抱起四季,撓撓它圓圓的肚子。
秦知潮從冰箱拿出貓糧和飲料,“它能吃,最近也特別粘人。”
溫故小口喝着汽水,還在想怎麽開口。秦知潮逗了逗貓,蹲在他面前說,“剛陪着高轍喝了不少,我去洗個澡換衣服。”
溫故坐在沙發上沉思。
“你在發什麽呆?”秦知潮洗完從沙發背後摟着他。
“我……”溫故倒在沙發背上,仰着頭猶豫着問,“你今年的生日能不和家裏人過沒關系嗎?”
“當然沒關系,想什麽呢。”秦知潮捧着他的臉,就這樣在他鼻子上親一口。
濕潤的空氣和一點點香味讓溫故不由得閉上眼睛。
他們親熱一番後正式開始開工,“糖醋排骨、可樂雞翅、西紅柿炒蛋、玉米排骨湯……”雖然雄心勃勃的列了一堆菜單,但最後只成功做出了最簡單的西紅柿炒蛋。
“溫故,你不是經常在家做飯的嗎?”秦知潮向溫故投去疑惑的目光。
“做過炒青菜、拌面和紫菜湯。”溫故摸摸鼻子,他還沒有發現的是自己做的飯只是能吃而已。
“那我只能吃你了。”秦知潮捏着溫故的臉說。
溫故握住他的手指,頗有些過意不去的說,“我給你拌面,長壽面。”
秦知潮看着溫故利落的下面、調醬、撈起,拌勻。端上桌之後,秦知潮夾起一大口,雖然經過剛剛的菜,他沒有期待會有多好吃,但是這簡直沒有味道啊。
見他面色遲疑,溫故問了一句“怎麽了?”
他扒拉兩口秦知潮碗裏的面,沒有想過是自己做的面太難吃,畢竟沒吃出什麽問題。
“還是讓我吃了你吧。”秦知潮哭笑不得。
吃完了一言難盡的晚餐,兩個人開始喂貓。
“我……給你帶了個禮物。”溫故拿出一個袋子往秦知潮手裏一放,就不看他了,低頭看四季。
大概幾個月前他去給劉溪同事的孩子補了兩天課,還在讀小學的小女孩好動、難哄,最後只好無奈的陪她畫畫。
“溫故哥哥,你都會畫些什麽?”
“什麽都不會。”
“你太遜了。”小女孩撇撇嘴,接着又說,“我會畫裙子、還會畫戒指。”
“你很厲害。”溫故敷衍的回答。
“你不會畫畫,那你以後怎麽給你的新娘子設計戒指?沒人肯嫁給你了!”小女孩一本正經的替他擔憂起來。
“我可以去買。”
“太不浪漫了~”小女孩發出抱怨聲,溫故拍拍她頭,希望她能安靜點。
不過他自己卻好笑的在腦海裏有了一個形象,一個關于他和秦知潮的。他畫了一對戒指,很簡潔的一個圈,表面浮起的花紋是連筆的他們名字的縮寫。然後他真的在一個午間休息時,偷偷的量了秦知潮的手指大小,左手的無名指。
小胡同裏珠寶店的老板接了他的設計圖,擡頭看了他幾眼,“兩個男式的戒指?”
“嗯。”溫故硬着頭皮回答他,不過老板沒有多說什麽,只讓他交了定金。
大概一月前溫故就拿到戒指了,他還要了兩條銀鏈子,這樣他們就可以挂在脖子上。
秦知潮拆了禮物盒,裏面的鉑金戒指讓他半晌失語。
“溫故啊!”他伸出雙手緊緊抱住眼前的人。
“你帶上吧。”溫故面色潮紅的想推開他,“可以挂在脖子上。”
他們一起把這對戒指挂在脖子上,镌刻彼此姓名的契約,仿佛答應了就應該一生一世。
四季不忍落單的擠到他們中間,喵喵叫着求關注。兩人一貓就這麽溫馨的過了一個夜晚。
☆、第 22 章
生活的平常大多時候都是無聊的,重複的,中學生頂着巨大壓力日複一日的上課,包括本應放假的周末都充斥着各種各樣的卷子,時間像翻書一樣塊。
溫故也不能再永保第一,聰明好學在真正的天賦面前還是有點吃力,好在他依舊前三徘徊,秦知潮的成績也一日千裏的趕上來,說不定他們真能考到同一所學校。
失去了蕭若安的高轍退了所有社團,一門心思撲在英語上;齊全一如既往地幽默照顧人,他或許知道好友間暗流湧動的情愫,卻沒有多問,更多時候不動聲色的給他們打掩護;每個人都在長大着或者期待決定命運的高考來臨。
溫故算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典型,除了秦知潮,多餘的事都難叫他分心。當燕子銜枝而來,又一個春天來臨時,大家都開始為了即将到來的高考做準備。
當年還沒有考全國卷,志願也是在成績出來之前報的。向榆關報了警校志願,大家都當他是子承父業,但溫故知道不是,他原先的打算是上清北,投身高精尖行業。但是向榆關沒有多說原因。
向榆關有關于未來的想法,邬晨晨也讓自卑的自己蛻變,并決定了努力的方向,可是自己呢?雖然和秦知潮說過自己想當獸醫,但其實并沒有對這個職業抱有太多喜歡,更多的是一種也想有個方向的這種想法。未來到底什麽模樣,溫故眺望着雲彩困惑着。
反而秦知潮卻告訴他自己決定成為一個寵物醫生。
“錦雲醫科大的動物醫學可以說是全國最好的。”溫故在志願書上畫了一個圈,這幾乎是所有有醫生夢的學子最想考上的學校,秦知潮要是想上醫大還需要再拼一把。
相比他,溫故自己要迷茫的多,各科主任對他的評價都是有機會上清北但不能确定,其餘重本院校只要正常發揮基本是穩的。
“你呢?”秦知潮看向溫故,他怕溫故和他離得太遠了。
“我……”溫故的目光投向北方那所頂尖大學的名字,“也許會努力一把。”他真的很少說要努力什麽,但秦知潮的方向分明,他為什麽不能為了他們的未來努力一把,他想要兩個人一直在一起。
秦知潮抱住他,在三月的春風裏,他們如此得意。
接下來的兩個多月裏溫故和秦知潮都是拼了命學習,溫故決定把志願是填到錦雲市另一所全國頂級大學。
填表後需要家長簽字,劉溪看了溫故的志願後有些生氣,她認為這是在賭沒有把握的事,并且離家太遠了。
“你是不是早就想離我遠一點了,是我讓你覺得壓抑了?你要離開媽媽嗎?溫故!”
“可它是國內最好的大學。”溫故避重就輕的解釋道。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不夠冷靜,劉溪起身回房,“你再想一想。”
溫故回了房間也有些煩躁,小時候他媽媽對他的管控真的嚴格,一度讓他想要掙脫。有壞習慣的小孩不能當朋友;不能在外面鬧脾氣;不能和別人争吵打架做沒素質的事;不能浪費時間玩……一件件規定都讓他變得孤僻,溫故就開始偷偷存錢,他以為只要存夠錢就能離開媽媽。後來初中的時候姥姥生病,劉溪沒有精力兩頭照顧,為了防止溫故不好好學習,她把家裏的電子産品都扔了,每天晚上随機時間打電話監視他。
這都讓溫故愈發想要離開這個家。
什麽時候沒有了想要逃離家庭的想法?
他摸着鼓鼓的藍胖子儲蓄罐,裏面塞滿了他的獎學金、生活費和零花錢。在他姥姥死後,媽媽越來越多的時間花在工作上,這兩年幾乎都沒有住在家裏,回來的時候看着也很疲憊。或許也是他長大了,沒有再往裏面存錢,也沒有了強烈的想要逃離這個家的想法。
舉着存錢罐溫故躺到了床上,他害怕自己懦弱了,将來公布自己愛人時候,面對的又何止如此。
高考後就告訴她吧,溫故這麽決定。
只有眼前的藍色機器貓才無所不能,“你要是我的朋友多好。”
第二天是周末,劉溪依舊需要上班,她一年前升職了,工作越來越忙,精神狀态也越來越不好。客廳裏的鈴聲響了又響,溫故才起床去接,他很少睡懶覺。
電話是劉溪助理打的,聲音有點急,“你好,你好!經理的文件落在家裏了,你能幫忙送過來嗎?”
“什麽文件?”
“一個藍色文件夾,希望你能快一點,謝謝!”
溫故在劉溪辦公桌裏沒看到,只能到她抽屜裏翻找。打開的第一個抽屜裏面是幾本碼放整齊的法語詞典,精致的紙皮封面似乎述說着這個女人過去的典雅。溫故忍不住把它拿起來,詞典下面壓着一張紙,是醫院的診斷書,溫故奇怪這裏怎麽會有診斷書,放下詞典拿起紙。
只見上面“乳腺癌”三個字,溫故一陣頭暈,腦內像十級地震帶來的崩塌,他反反複複的看,生怕是自己看錯了,病人那一欄寫的是劉溪,病況寫的是“乳腺癌”怎麽看都不會變,醫院病人所有信息都一清二楚。
怎麽會呢!?
他拿紙的兩只手不停的顫抖,電話再度響起,溫故楞了半晌才接起來。
“喂”
“小故,找到文件了嗎?”是劉溪的聲音。
“媽~”溫故才發出一個字,接下來的話語全成了哭腔,他沒有辦法再說話,眼前全是媽媽和他的畫面,他們一直都相依為命,一直都這樣,怎麽突然之間就……他的媽媽得了癌症,他多希望這是個惡作劇啊!
“小故,怎麽了……”劉溪的話突然卡殼,她想起了抽屜裏的診斷書,“溫故,你看到了是嗎?”
溫故盡力讓自己冷靜,冷靜,“我看到了。”
“我還想等你高考完再說,真是命運無常。”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文件先不用了,其它的晚上回家再說。”
“嘟——”劉溪挂斷了電話。
溫故捏着那張紙呆呆坐着,過了一會他起身給秦知潮打了電話。
“秦知潮。”
“嗯”
“你的志願表填好了嗎?”
“好了,我爸還說我轉性了,現在開心的逗着四季。”他的語氣輕松背景還有貓叫和笑聲。
“可能我……你媽媽沒有來嗎?”
“怎麽了?”秦知潮聽出了溫故的語氣有些奇怪。
“沒什麽,好好陪陪他們吧,我要去找我媽簽字了。”溫故急匆匆挂了電話,他怕自己再說下去哭了出來,不能一而再影響秦知潮的選擇啊。
這大概是溫故十幾年來度過的最漫長的下午,他一直坐在客廳等着,劉溪進門時長長的嘆了口氣。
病情确診在兩個月前,結果出來就已經是晚期,醫生勸她趕緊接受治療,她還想再等等,等公司的事交接完,等溫故考完試,這樣就算走了也沒什麽遺憾。
“我想等你高考完再說的。”
“你覺得這個更重要嗎?”溫故站起來質問她,他不該生氣的,可他忍不住渾身顫抖。
劉溪走近看這個已經比她高大許多的孩子,“告訴你,你也做不了什麽。”
“至少你應該去醫院治療。”
“溫故,你……”
“媽媽,明天我們就去醫院好嗎?”
劉溪沒有答應溫故立刻住院接受治療的要求,溫故只好請假直到她去醫院,直到劉溪妥協,但同時她也要溫故答應好好高考。
秦知潮為溫故請假的事着急,而溫故不打算告訴他實情,支支吾吾的糊弄過去。他希望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高考上。
高中結束在英語收卷鈴聲響起時,晚上的散夥飯有學生們像解除枷鎖的野馬到處狂奔;有學生為即将各奔東西的朋友心懷傷感;溫故只是一杯杯喝着啤酒,很快醉倒了。
“你怎麽讓這未成年兒童喝這麽多酒?”齊全敬了一圈酒之後發現溫故還在喝驚呆了,忙示意秦知潮。
秦知潮沒有回答他,一遍遍輕拍着溫故的背,他大概猜到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了。
“喝夠了嗎?”
“帶我走吧,秦知潮。”溫故醉眼朦胧的央求秦知潮。
秦知潮這才擡頭看一眼齊全,對方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他轉身背起溫故,兩個人離開這個熱鬧的地方。
“你要帶我去哪裏?”
“回家。”
“帶我去堆雪人嗎?”溫故趴在他背上。秦知潮能感覺他說話一顫一顫的,有些好笑的問,“現在要去哪裏堆雪人?”
“中心大橋。”市圖書館附近,他們真正熟悉起來的地方,溫故喝的醉醺醺的卻還記得這種事。
“想堆雪人?”
“想和你說話。”
“現在不能說,我怕你丢下我。”溫故聲音糯糯的,還帶點含糊,估計是喝多了的原因。
“我不會丢下你,永遠都不會。”秦知潮向他承諾道,帶着點笑意,說的認真。
“如果我不陪你去同一個城市了呢?”
秦知潮頓了一下,接着往前走,“那我回來找你。”
“可是你想當醫生。”
“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要一起走,又不是只有幾年。”
溫故雙手摟緊了秦知潮,“如果有的人只能陪不了永遠呢?”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醉了,秦知潮認真又溫柔的回答他,“那希望下一段旅程陪他的人能像我愛你一樣愛他。”
☆、第 23 章
清晨的陽光刺眼,溫故擡手擋了擋,轉頭看見秦知潮的睡顏,“秦知潮。”他叫了一聲,嗓子有點幹。
“嗯?”秦知潮聽見他的聲音睜開眼,伸手攬住他,“醒了。”
屋子裏空調開了二十五度,溫故覺得涼,順勢往他懷裏蹭了蹭。
“想和我說點什麽?”秦知潮問他。
溫故擡頭看他的眼睛,他們靠的那麽近,從他眼裏他仿佛能得到無數力量,什麽都不怕了。
“我媽媽她得了癌症,晚期。”溫故緩慢的說出那個讓自己無法接受的事實。
秦知潮摟緊了他,試圖這樣給他溫暖和依靠。
“我不能和你一起走了。”溫故也緊緊摟着他。
漫長的暑假溫故都在醫院裏照顧媽媽,秦知潮偶爾也會過來幫忙,在劉溪的面前混個臉熟。
溫故原來想過在高考後出櫃,由于媽媽病情的原因只能無限推後。接着他被榕大廣告設計專業錄取,而秦知潮順利進了醫科大,即将天南地北的他們總是想要有更多的時間待在一起。
“你們什麽時候開學?”劉溪坐在病床上問溫故,溫故削着蘋果,聽到問題擡頭看她,因為化療她的頭發逐漸脫落。
“九月八號。”
“你們學校離這裏遠嗎?”
“十幾站距離。”溫故接着低頭削蘋果,“媽媽,我晚上有事,可能不會過來看你了。”
“去給小孩輔導嗎?不要太辛苦了。”
“不,是和朋友一起吃飯。”溫故有些愧疚。
“去吧,我還沒到意識不清的地步。”劉溪表示理解的笑笑,接着又問,“是經常來幫忙的秦知潮同學嗎?”
“是他,他也要去學校了。”
“那孩子在哪裏上學?”
“錦雲的醫科大。”
“是嗎,倒也離得遠。”劉溪若有所思的轉頭看向窗外。
傍晚溫故先去了超市買菜,為了照顧劉溪他嘗試着煲湯和做一些家常菜頗有成效,看着都有模有樣的。
秦知潮租的房子還沒有退租,但大部分時間都沒有在這裏住。他前些年跑劇組拍雜志的錢都由自己支配,這個和溫故秘密基地一樣的房子也就能一直保留着。
溫故從兜裏掏出鑰匙開門,四季聽到動靜跑到門口迎接他,現在也是一只成年貓了。
“小四季,餓了沒有?”
“喵喵喵”只要有人叫它名字,它就會開心的回答,不認生。之前齊全來找玩的時候,四季也往他懷裏撲,可愛又機靈。
溫故把菜準備好,秦知潮差不多也回來了,他在給一家網絡服裝品牌當模特,盡管不喜歡這個行業,還是會有很多人沖着外表來請他,并提出很高的酬勞。
“我們畢業就住一起,再買一套大房子,四季也要一個房間。”每次想去秦知潮是為了他們的未來,溫故都忍不住露出笑容。
門開動的聲音,接着是四季跑動,秦知潮抱起貓往廚房方向過來,“今天怎麽想做飯了?”
“試一試。”溫故洗了個手還沒轉身,秦知潮就從背後親了他一口。
溫故首先聞到一股刺鼻的香水味,皺了皺鼻子,秦知潮也好像想起什麽不愉快的事一樣說了句,“我先去洗澡。”
抛下這句他就去了浴室,溫故跟過去走了幾步接着停了下來,地上掉了一片避孕套。
這兩年他們都長高了長開了,卻一直在摟摟抱抱,沒有做更多深入的事。青年人怎麽會沒有欲望呢,溫故自己有時候都會做夢,夢見一些難以言喻的事,但現實裏他害怕,他小心翼翼,而對于秦知潮更多是在照顧他的感受罷。
溫故忍不住蹲在這個避孕套前發呆,包裝還是粉粉的水蜜桃味,關于兩個男人之間的□□,他大概了解過。如果秦知潮提出要求,自己該不該答應,溫故陷入沉思,甚至忘了要将避孕套撿起來。
秦知潮走出浴室是就是這麽一副景象,溫故蹲在來歷不明的避孕套前,雙目無神,他驚慌失措的拉着溫故的手,“能聽我解釋一下嗎?”
“我也不知道那個女模特什麽時候塞我兜裏的,工作原因必須我和她有一些身體接觸,我真的一點點其他意思都沒有。”秦知潮慌忙解釋道,他也很無奈,工作最後一天換了搭檔,還換了個一整天都在撩撥他的人。
“啊?”溫故聽到原因松了口氣,隐隐的又有些失望。
“你以為是什麽?”秦知潮突然間讀懂了他的表情,帶着笑意問他,“是什麽?”
“沒什麽?”溫故立刻否認。
秦知潮卻将他抱起來壓到沙發上親吻,兩人唇齒糾纏,“告訴我,你想到什麽了?”
他不說話,只雙手抱着秦知潮的背輕喘,但他越發紅透的臉似乎已經說明了答案。
秦知潮反倒放開了他做在沙發上問,“你在鍋裏煮了什麽?”
他這才聞到一股焦味,猛然驚醒跑回廚房,鍋裏的可樂雞翅已經漆黑。
“不能吃了。”溫故有點可惜,轉過頭秦知潮卻不見蹤影了,連地上的避孕套也跑到了垃圾桶,只有四季在傻呼呼的玩着球。
溫故将幾個能吃的菜擺上桌,有些煩悶的舀了幾口飯,正好秦知潮推門進來,手上還拎着一個白色透明袋子,四季立刻跑過去迎接他,卻被主人們無視了。
“你去買了……”溫故原想問是什麽,看清了袋子裏的東西後臉上一紅。
“我們做吧。”秦知潮走近後抱着他說。
溫故沒有拒絕或者說他本身就是帶着期待的,
他做了準備,緊張的走到床邊,秦知潮坐着解開他的浴袍,開始肌膚之間的觸碰。輕吻他的鼻子、嘴唇、脖頸……
溫故幾乎是無力的趴在他身上,“別緊張。”他說,然而秦知潮自己卻都有些緊張,雖然他的夢裏出現過很多次這樣的畫面,但每一偵都遠不及眼前讓他難述愛意。手指探向了更為私密的地方,他們相互貼近,協調彼此的頻率。
夏日的夜晚裏,蟬鳴星亮,一個小小的屋子裏有兩個相愛的人表達着彼此的愛意。
後來的故事再稀疏平常不過,他們去了不一樣的大學,遇到不一樣的人,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用電話溝通,分享彼此有趣的故事,期待着下一次再見。
劉溪的病情一直很穩定,她心态挺好的,偶爾還會問一些溫故在學校裏的事,甚至希望他交個女朋友。
溫故沒辦法告訴他自己喜歡男孩的事,只能支支吾吾的推脫糊弄。
但是他最終沒能瞞過去,一切發生在第二年夏天,那個炎熱的夏天,熱風扭曲視線的夏天。
溫故記得校門口蔥郁的大榕樹,記得宿舍樓下抽煙的寸頭男人,記得冒冒失失來問路的女孩,記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