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節課已經過去了,我發信息讓葛旭替你請了假
沉的,烏雲密布。
離公交車站大概百步距離,暴雨伴随着閃電降臨,手中的傘不時被吹歪。溫故猶豫了一會又折了回去,也不知道秦知潮能不能回家,他心裏擔心。
在展廳和秦知潮面面相觑,擰着濕透的衣服時,溫故又覺得自己傻,好像折回來也沒有一點辦法,窗外依舊瓢潑大雨,狂風大作。
秦知潮拉着溫故往換衣間裏走,眉眼裏藏不住的笑意,“聰明的小學霸怎麽也會變得這麽傻了,嗯?”
“我也不知道怎麽想的。”
“我們先坐一會吧,剛剛紀行開車離開的時候,該讓他送我們的。”
“你不和他走?”
“我不是嫌他煩嗎?”
臺風一時半會停不了,好在有變小的趨勢,差不多可以走人的時候,秦知潮和溫故出門,再晚些天就黑了。
“喵喵~喵~”
“秦知潮,你有沒有聽到貓叫?”溫故停下腳步,他好像聽到了小貓的聲音。
“我沒有聽到。”秦知潮四顧一番,什麽都看不清,只有瓢潑的大雨。
看到他被雨潑濕的左肩,溫故不忍再浪費時間在路上,把傘扶正了說,“應該是聽錯了,我們快走。”
“你等等。”秦知潮突然瞟到什麽,把傘往溫故手裏一放,朝花壇那邊跑過去。
溫故見他淋着雨趕緊拿傘跟上,花壇裏藏着只貓,被花木擋得嚴嚴實實,在這樣雨天屬實不易發現。秦知潮把它抱了起來,是一只非常小的橘色土貓,可能剛出生不久。
“受傷了嗎?”溫故不知道它是在花下躲雨還是受傷了不能跑才一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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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看出什麽問題。”秦知潮粗略檢查了一下小貓的身體,把它抱進懷裏。轉頭對溫故說,“我先送你回去,再把貓帶去診所。”
“我和你一起去。”
秦知潮撥開溫故被雨水打濕的額發,輕輕彈了一下他額頭。“不用,明天我告訴你小貓的情況。”
溫故最後看看小貓,沒有再堅持。
第二天早上上班,因為打工的地方離家挺遠,溫故急匆匆的出門甚至來不及吃早點,秦知潮已經在樓下等他,他手上拿着一杯香氣四溢的豆漿給他,“早安,溫故。”
“貓怎麽樣了?”
“送到寵物店了,他們會好好照顧它的,晚些時候我們一起去看看。”
“好。”
下班之後,溫故跟着秦知潮去了寵物店,溫故要被小貓萌化了,對小貓短短的毛摸個不停。
“很喜歡小貓嗎?”
“嗯。”
“那我帶它回家吧。”小貓才三個多月大,放到野外的話,他們也不忍心。
秦知潮把小貓放進窩,打算帶走,小貓在窩上踏了幾下,又喵嗚着滑出來,跑到溫故腳邊拉他的褲腿。
這一連串動作看得溫故的心都要化了,忍不住去撓貓下巴。看着一人一貓互動,秦知潮提議,“給它取個名字吧。”
“它是公貓還是母貓?”
秦知潮把小貓翻過按倒看了一眼,“是個小母貓。”
小貓睜着圓圓的黃眼睛,呆呆的看着他們決定自己的“終身大事”。
“嗯……”溫故想了想,是在路邊的四季蘭花壇上撿到的,“就叫四季吧!”
“小四季,你有一個好名字了。”秦知潮伸出手抓了抓貓背,四季喵嗚一聲擡起頭好像在回應他們。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都在暑假工裏度過,紀主編在生活小事上非常随意,但對于專業藝術上的事可以說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導致他們常常加班。
展廳面積有限,有幾幅攝影作品最後都沒能展出,溫故覺得可惜,偶爾會到雜物間看看它們,也避免它們落灰。紀行常常嘲笑他說,“這些幅構圖太差了。”
“這個呢?”溫故指着角落裏一副圖說,那是紀行自己的作品,日落的餘晖将天地一分為二,海上的燈塔只有輪廓,女孩舉起的手渺小而難尋,只有她綠色的手鏈泛出一點微光,天幕已是湛藍。
“這個啊!”紀行摸摸下巴的小胡子說,“随手拍的,難不成你還覺得很好。”
“嗯,我覺得很适合這次的主題。”畫面表達出的畫面之外的故事讓溫故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絕境?這哪裏是絕境?”
“心裏。”溫故是這麽覺得的:如果一個人不是走到絕境怎麽會選擇去自殺。
“這算什麽絕境?”紀行輕蔑的勾起嘴角,“擺拍而已。”
溫故認為他并不像嘴上說的這樣,如果真的不認同這幅圖又何必帶來。
紀行轉了個話題,“你喜歡攝影嗎?”
溫故一愣,他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
紀行回辦公室拿了一個數碼相機塞到他手上,“你先去拍幾天再來跟我說說你喜歡什麽。”
溫故照他說的去拍照,他對相機沒有研究,秦知潮便教他一些基礎知識,每天下班後兩人就拿着相機到處亂拍,懵懵懂懂拍了幾天,溫故倒是有了些心得。
紀行問他有什麽想法,他大致說了幾句,但對于那幅圖還是一樣的看法,他依然認為那個女孩是在絕境,不在于這個圖片是擺拍還是真實,只是畫面告訴他的是這個。
紀行讓他繼續去拍照,這回一個人去,溫故照做了,秦知潮只好戀戀不舍的回家照顧四季。
溫故是個有耐心的人,常常半天一動不動的去拍昆蟲,休息日的時候可以全天沉浸在攝影之中,他的照片裏偶然的東西總是比刻意存在的要漂亮的多,這大概也是紀行對擺拍不屑一顧的原因。
然而對于那幅圖,溫故沒有改變看法。
“固執的無可就藥的小孩。”紀行扶額嘆息。“你以後從事相關專業嗎?”
“沒有想過。”溫故搖搖頭。
“可惜了,倒是很期待你這樣的孩子來用畫面講故事。”紀行仰頭倒在椅子上,長發淩亂。溫故好像能感覺到他的悲傷,但是不明所以,只好繼續工作。
紀行兩個月都沒有讓溫故明白他不喜歡那幅圖的原因,秦知潮倒是明白了。
他告訴溫故,“他曾經有過抑郁症,圖裏的女孩就是他自己,不過這是攝影展不是故事會,他只是不想剖析內心之後,依舊還被人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
當年網絡普及不夠,抑郁症等心理疾病也沒有被大衆重視,溫故對于這些不了解,他只是簡單的覺得畫裏的女孩在絕境之中。
“所以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我的傻溫故。”
不過這件事給了溫故一個方向,他開始重新思考,自己的未來,到底要選擇什麽職業。
☆、第 18 章
暑假快結束的時候溫故收到邬晨晨的寄來的信,裏面是一張明信片,正面圖片是雲南洱海,背面是寫給他的話:
溫故你好,
首先謝謝你那天的幫助,如果給你帶來困擾我很抱歉。
其實我還有一個請求,希望你能當我的樹洞。
我和蕭若安,從幼兒園、小學到初中,甚至高中都在一起。我們認識了很多年,可我不喜歡她,她太優秀了,所有人永遠都注意她、喜歡她,而我默默無聞。你知道那種有人永遠在你身邊發散光芒,而你只能成為陪襯,不管怎麽努力都沒有用的感覺嗎?可能你不知道,你和她一樣都是優秀的人。
後來我參加了籃球社,只有再這裏我才感覺不到她的光芒,我聽說她喜歡秦知潮,所以就想着把他搶走她是不是就不會那麽耀眼了,哪怕一次,一次也好,能贏她就好,可我…即使靠着相同的愛好給秦知潮寫了情書,卻沒有勇氣拿出來,只能支支吾吾的和他說我喜歡你。
對不起曾經用你當過擋箭牌。
我想讨厭的不是她,從來都是懦弱無能的自己。
現在的邬晨晨留
溫故看了她的信替她開心,那天晚上沒給她留下什麽心理陰影就好。至于其它種種心事,優秀的耀眼的朋友也好,懦弱無能的自己也好,總是要繼續生活,小小年紀的溫故早已經領會到了,他只當自己從來沒有看到過,把邬晨晨的明信片放回信封。
出乎意料的回到家時黑戚戚一片,溫故擔心的喊了幾聲“媽媽。”
房間裏傳來兩聲微弱的回應,溫故快步走進去開了燈。劉溪半倚在床頭找開關。
“媽媽,你怎麽了?”
“今天頭暈,睡過頭了,可能最近太累。”劉溪支着頭想下床,溫故趕過去按住她,“媽媽,你休息吧,我去準備晚飯。”
劉溪原想拒絕,但還是太累了,點點頭又躺回休息。溫故簡單做了飯,母子倆安靜的一起吃,劉溪難得的對溫故現在在做的事沒有意見。
最後思慮再三說了一句,“暑假剩下的這幾天就好好玩吧,學習的時候記得收心。”
溫故知道她這是不過問自己假期打工的意思,開心的回了房間,他把邬晨晨的信放好,想着自己也應該有所突破。
時間過得很快,臺上語文老師在孜孜不倦的分析着今年的高考作文題目,窗角一只蜘蛛艱難補食,溫故難得的走了神。
中午和秦知潮一起待在鋼琴室成了他們的固定項目,秦知潮不想聽從父母的安排也只能好好學習。
“晨晨回來上課了。”秦知潮寫着卷子,突然告訴溫故這件事,“她看起來和以前一樣,她說她決定起訴那兩個畜生。”
“她很勇敢。我們需要出庭作證嗎?”
“現在不清楚,酒店裏有攝像頭,應該證據确鑿。只是怕晨晨她有心理壓力。”秦知潮也不确定,這事是今早邬晨晨親口跟他說的,雖然表面看着開朗,就怕她心理負擔重還不表現出來。
“相信她吧。”溫故雖然了解她不多,但既然她做出了選擇,作為朋友他們就支持好了。
午休時間過得很快,回班級的時候秦知潮習慣的揉揉溫故頭發,叫他不要有什麽壓力,放輕松前進就好。
放學後邬晨晨親自來班級門口找他,他們就圍着操場走了一圈。
“我打算起訴那兩個人。”她很坦然的說出這句話。“會意外嗎?”
“有點。”确實是一個很勇敢的決定。
“我和媽媽去了很多國家旅游,她怕我有心理陰影,一直在疏導我。可是我想不通,我已經受到傷害了,為什麽還要記住這個傷害一輩子。”邬晨晨自顧自說着,溫故就在一旁聽她說,“我想把作惡的人都送到監獄去,我想懲罰他們,哪怕最後的判決不重,我還是想這麽做。而且我想以後當一個律師,為那些和我之前一樣沒有辦法勇敢的女孩們做主,可能有點幼稚,可是一想到為了她們今後閃閃發光的人生而努力的我,也會是閃閃發光的,我就很想這麽做。”
“你很棒!”這是溫故由衷之言,他想任何人聽了這麽一番話都不會冷嘲熱諷的,這是一個很優秀的女孩。
“謝謝你聽了我這麽多話,希望你到時能出庭幫我。”
邬晨晨離開後溫故卻留在操場上繼續走。班主任今天要他們填寫文理科意向的表格,如果是之前,溫故會毫不猶豫的選了理科,可是現在他開始懷疑,自己會不會更喜歡攝影。
收表格的時候,他發現蕭若安沒有交,便走過去問她。
“今年年末就要出國了,填了也沒有意義,我有和李老師打招呼,你就這樣交給他吧。”蕭若安很淡然的回答他。
溫故真的很欣賞她這樣目标明确的性格,點點頭不再過問,只聽到徐沁把臉埋在蕭若安肩窩,悶悶不樂的說,“我舍不得你。”
表格收全後,溫故被喊到了班主任的辦公室。
“來坐下喝點東西,別緊張我們說說話。”班主任把一瓶飲料放到溫故面前。溫故心下了然,怕是為了自己把志向填了文科的事。
段長坐下開始語重心長的他說,“我們建校百年,幾乎每年都有能上清北的學生。不瞞你說,你一進校老師們都把目光放你身上了,溫故,你自己怎麽想的?”
溫故其實沒有那麽高的目标,他只是盡力做好自己能做到的。
見他沉默,班主任拐着彎說,“前陣子考的政治歷史成績都已經出來,這次政治第一是二班的一個女生,歷史第一是你們班葛旭,你說說是怎麽丢守陣地的。”
“各有所長。”溫故也只能這麽回答,他從來就沒有覺得自己一定要是第一。
“溫故,你呢其實适合理科,不要浪費了天分。”
後來林林總總的話又聽了一堆話,溫故出了辦公室只有打掃衛生的同學們還在走廊,秦知潮在樓下一株海棠邊上和蕭若安說話,夕陽把他發色染得金紅。
溫故看着心裏悶悶的,他知道秦知潮不喜歡蕭若安,可只有他們這樣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溫故低下頭讓自己不再去看他們,
可秦知潮擡起頭看過來,好像知道他在樓上看他一樣,清風拂過他完美的鼻峰,他露出一個笑來。
秦知潮放學之後本打算直接回家,卻被蕭若安叫住,最後一節課下課很久,同學們該去食堂的去食堂,該回家的回家,只剩他們倆。
“有什麽事?”秦知潮雙手插兜,做出要走的樣子,自從上次生日會和高轍大吵一架,他都避免和蕭若安說話。
蕭若安挑起話頭,“你志願填了什麽,你說過你不想當演員,有想好要做什麽嗎?”
“不好意思,沒有,還有什麽事嗎?”秦知潮不喜歡她這種千回百轉的性格,有話要不不說要不直說。
“真是可惜了,我看過你以前演的劇,其實你很适合演戲的。”蕭若安表現出失落的樣子,“明天聖誕節,你有空嗎?”
“沒有。”秦知潮打算走開,感覺有誰在看自己,擡頭一看是溫故,他好像很不開心,秦知潮對他一笑。
蕭若安從身後拿出一個嫩粉色包裝精美的禮物盒,“既然明天見不到你,我就提前送你禮物好了。”
秦知潮看了一眼,沒有動,只說一聲,“謝謝。”
“不想收嗎?”蕭若安眼中的失落盡顯,雖然她很努力的保持微笑。
他其實有些不耐煩,明知道他和高轍是朋友,和她不可能,所以幹脆說清楚,“我沒有理由收你的禮物。”
“我只是想在離開之前把我的心意說出來。”蕭若安低下頭,撥着禮物盒上的絲帶,“我喜歡你,從以前就喜歡你,你以前有過喜歡的人所以我不能說,但是現在我想說明白。我沒有喜歡過其他人,我只喜歡你。”
“抱歉,我不喜歡你。”秦知潮話說得直白,畢竟多餘的感情只會傷人。
他向樓梯口走去,“還有,希望你也能和高轍說清楚。”
“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對嗎。”蕭若安擡起頭,淚光點點,“你能告訴我她是誰嗎,我比她差在哪裏?”
秦知潮轉過頭,“與你無關。”
他幾步上樓,溫故坐在臺階上悶悶不樂。秦知潮看到伸出雙手去扯他的臉,“看起來很失落,是考差了嗎?”
“會嗎?”溫故驚訝,他以為自己應該不會有什麽表情的。
他轉頭看看周圍,沒有看到蕭若安,只是想起剛剛的畫面就難受,“我要早點回家,這幾天我媽媽在。”
“我送你回去。”秦知潮沒有細問。
“不用了。”溫故急急忙忙離開。
☆、第 19 章
幾個月後蕭若安出國,衆人在飯店包了包廂給她送行,幾個和她感情好的同學都很活躍,圍着她噓寒問暖送禮物,東一句“團委要走舍不得”西一句“茍富貴,勿相忘”
她卻越過衆人去和秦知潮幹杯,秦知潮喝了一杯之後坐到角落,看着一言不發在角落喝酒的高轍。
溫故看着秦知潮,突然有些難受,他不知道自己的喜歡能否擁有回應,只是他連喜歡都說不出口。
隔壁電視機的聲音開得很大,溫故不經意就能聽到,好像什麽情人節又來了,各大商場開始搞促銷。他有點疑惑,為什麽感覺一年到頭都是情人節,商場總是搞促銷,還是隔壁家裏人反反複複在重播。
到了學校無意聽到前排女生讨論,溫故才明白,最近到的日子不是什麽節日,而是因為520諧音“我愛你”所以這天也可以當情人節過。
明天要不要趁着促銷去給自己買點東西呢,溫故糾結着整理筆記。
到了食堂秦知潮已經吃完飯,坐在那玩手機,見溫故來了忙說,“你今天這麽晚都沒肉了,還好我給你留了個雞腿。”
“謝謝。”溫故現在也沒什麽胃口,匆匆吃了幾口就不想吃了,見秦知潮玩手機玩得饒有興趣,不禁問道,“你在玩什麽?”
“貪吃蛇。”秦知潮擡起頭看了一眼溫故的盤子說,“你應該和它一樣多吃點,長胖胖。”
“嗯。”溫故應下卻開始整理東西,秦知潮也收了手機和他一起。
今天的秦知潮沒有彈鋼琴,很認真的在複習功課,偶爾擡起頭看一眼溫故。溫故今天卻想聽他彈琴,可是卻不想開口,可以說蕭若安今天的話還是給了他一定影響,如果他也把話說明白,秦知潮又會怎樣拒絕他呢。
“溫故,你心不在焉的。”秦知潮擡頭和他對話。
“我很……有點心事。”溫故一瞬間覺得自己會将心裏那些隐秘說出。
“你明天有空嗎?”秦知潮沒有問他的口誤,突兀的轉了話題。
“沒有。”溫故垂下眼不想和他對視。
可是秦知潮卻伸手捧住起他的臉往前,近距離面對面的說,“那你空出一天陪我,好不好?”
眉目如畫,溫故無法拒絕,“好。”
鄰居阿姨前幾天送的栀子花現在已經有點發黃,雖然被劉溪插到水瓶裏,但花期短暫,溫故把它放到溫思思照片旁邊,又順便拿布擦拭了一下相框。相框不髒,劉溪在家的每一天都會認真擦拭,不過作為一名導游她加班出差的時間遠比她在家多。
溫故想消磨時間,繼續打轉着看有什麽事可做,秦知潮約了他九點半在商業街的百貨公司門口見,可他一夜輾轉反側,天微微亮就醒了。
夢裏是藍橋易乞,現實他近鄉情怯。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從沒有好好過過的生日,今天還是一個不是正經意義上的情人節,秦知潮沒說,但他大概是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的。和喜歡的人一起度過擁有這麽多意義的日子,換了常人都會開心吧。可是溫故怕,他害怕自己做出什麽沖動的事,害怕他們之間不可挽回,害怕自己的喜歡會辜負對方。
多麽矯情,換作平常他一定嫌棄自己這樣百轉千回的心思,可如今他當局者迷,區區一個檻內人而已。
溫故還是提前到了百貨中心,秦知潮比他要早,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見,一群賣花的小孩圍着他推銷。身高腿長、長相出衆的人即便穿着簡單的白色體恤和黑色休閑褲,也像是哪個時尚雜志封面走出來的男模。
溫故緩慢走過去,他原先雜亂無章的心跳,随着靠近秦知潮反而安定下來。
“溫故。”秦知潮看見他眼睛一亮。
周圍的小孩一看秦知潮等的人是男孩瞬間就走了,尋找下一個目标。
“現在才二十分,看來我們可以逛三個小時的商場再去吃飯。”一反常态的秦知潮沒有一上來就搭着溫故,他一手拿着手機,另一只手揣在兜裏,略顯緊張。
“嗯。”溫故更是從來都主動和人保持距離的那一個,不喜歡的人他不想靠近,喜歡的他害怕靠近,所以他們就那樣保持距離前後進了商場。
如果有人能從第三者角度,發現本質的看他們的話,就會覺得他們像一對第一次約會不知所蹉的小情侶。不過半大少年之間本身也不會太過親密,在常人眼裏他們這樣出游再正常不過,只是少年們各懷心事。
他們繞着一二樓走了兩圈,對那些商品并沒有興趣,偶爾說幾句話,平常都是秦知潮話多一點,溫故應和,但是今天他們都比較沉默。
溫故開始思考秦知潮的反常,突然聽到他說,“溫故,過來看這個。”
他順着秦知潮說的方向看過去,眼神從疑惑轉到欣喜,吸引他們的是一個3D體驗游戲館。
工作人員帶他們到一個房間,房間四面包括天花板都是大大的屏幕。他們并排坐到位置上,戴上頭盔,等到工作人員都離開了,眼前景色出現變化。
“人這麽少?”房間有十幾個座位,現在只有他和秦知潮兩個人,游戲卻開始了,溫故感到奇怪。
“可能今天特別吧。”秦知潮順便說了個理由,溫故只當他說的是情人節。
“框框”他們身下的座位突然開始上升,溫故被吓了一跳,秦知潮伸手握住了他的右手。
手背每一分毫都能感受到秦知潮修長的手指和溫潤的手掌,溫故想抽出手,他這麽想,他的手卻像脫離意志一樣不肯挪動。他轉頭看秦知潮,他的臉被頭盔遮住大半,看不出什麽表情,但正對前方。
溫故收回目光,四周景色變化,他們攀登上崎岖山峰,置身雲霧之中,九天之上的仙女傳來委托,座椅配合着周圍景色下落。溫故被突如其來的下落感驚了一驚,秦知潮的手立刻收緊幾分,轉頭問溫故,“會怕嗎?”
溫故搖了搖頭示意不怕,手卻回握了,餘光看到秦知潮翹起的嘴角,溫故紅了臉,好在頭盔很大。
後面他們随着劇情的發展走過人間地獄,俯瞰山河仰望雲峰,前或有兇煞攔路,後或有惡鬼追随,座椅起起落落、搖晃旋轉溫故都沒有再被驚到。
這個游戲只有十幾分鐘,結束之後秦知潮問他喜歡嗎,溫故帶着笑點頭。秦知潮就工作人員推薦的其他體驗項目都一一購了票,溫故想了想,商場也沒有什麽有趣的不如就在這裏玩游戲,但其實這些大同小異,不過劇情的變化,他們最後把時間都放在裏面的3D飙車上。溫故技術差秦知潮很多,好幾輪都比不過電腦,這一輪又輸定了,就抽身去上洗手間。
他拐過一個拐角,還沒離開這個體驗管,聽到兩個工作人員自顧自在聊天,
“經理說大小姐要把店空給她同學過生日,怎麽只來了兩個男生?”
“大小姐今早和那個超帥的男生一起過來了,不過大小姐她一會就走了,說是要約會。”
“所以不是男朋友嗎,那過生日的是哪個啊?”
“你傻啊!什麽叫驚喜,生日的當然是那個清秀文氣的男孩。”
“那他也怪慘了吧,生日就一個朋友來陪他過。”
“說不定朋友裏就他們兩個單身呢,非是今天520生日。”
溫故靠在牆角楞了半晌,他有想過秦知潮或許會給他過生日,但他沒有期許,如今突如其來的驚喜叫他心顫。
要怎麽辦呢?該怎麽辦呢?總要有一個辦法的。
上完洗手間回來,秦知潮已經在門口等他,他這趟洗手間上了很久。
“12點了,剛剛工作人員說樓上有一家很好的餐廳,我們去吧。”秦知潮說。
“好。”溫故面帶笑意的回他。
或許是被他笑容感染,秦知潮也露出一個很好看的笑容,摸了他臉頰問,“期待嗎?”
“期待。”
盡管溫故這回做了準備,但當服務員領他上了餐廳包間,他還是呆楞在原地。
天花板、周圍牆壁、做了遮光處理的落地玻璃窗是點點星光,地上的玻璃地板是平靜海水。他在星空之下在海水之上,還是在夢中。
眼前桌子上點着燭光的蛋糕和精致的小禮盒,耳邊秦知潮關上門和他說,“溫故,生日快樂。”
他不是在夢裏,他也已經想清楚。
溫故走過去拉開了陽臺的落地窗,刺眼的日光讓他眼睛疼,房間裏精心營造的氛圍也消失殆盡,他看着樓房疊起,“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溫故說完想走到陽臺,秦知潮走過來拉住他的手腕,“溫故!”
“那你出去好了,我說幾句話。”溫故低下頭,他怕看到秦知潮的眼睛所有的思緒都變成亂麻。
或許是知道他不想看自己,秦知潮走到了陽臺。溫故把窗拉上,靠着那面星光坐下,眼前的蠟燭已經燒光,蠟油滴到蛋糕上一塌糊塗。
他在洗手間裏想了好久,最後決定将自己的心意和盤托出,無論結果怎樣,也只能這樣。他沒有辦法在名為“友情”的薄冰上淡定自若,秦知潮對他太好,他太害怕冰破的那一天,自己無法承受他的怨怪,他的離去。
“我可能沒有什麽朋友,所以一直很依賴你。”溫故開口道。
“我很喜歡你的依賴。”秦知潮也在陽臺坐下,他們隔着看不見的玻璃背靠背。
“不一樣的,我對你的喜歡像你對許佳然那樣。對不起,我也沒有辦法控制自己。”溫熱的液體滴落,他現在就像眼前的蛋糕,一塌糊塗。
“我知道。溫故,喜歡它從眼睛裏跑出來了,你知道嗎?”秦知潮的聲音裏帶了笑意。
“對不起。”溫故想起身走,可是雙腿又不聽指揮。
“我想和你說一個故事,溫故。”
☆、第 20 章
溫故埋着頭聽他說。
“在國外有一個設計師,他愛了上一個人,可是他的教義不允許他的這份愛,他一天一天的錯過。終于他愛的人永遠離開了他,他開始後悔,可是他只剩懷念。後來他設計了一款手表,表盤是日月星辰,他希望撥動指針,就能回到愛人還在的那一天,可是這個世界沒有如果。”秦知潮回憶起前些天陪媽媽逛商場,看到一個非常漂亮有趣的手表,得知那款手表的設計師設計靈感來源于他的同□□人,那款手表的主題是愛。
“講的很爛。”溫故埋着頭悶悶的評價。
“你應該說挺好的。”秦知潮輕笑出聲,“所以溫故,你應該打開我的禮物。”
溫故愕然擡頭,他起身走向桌子,顫抖着打開那個禮物盒。一個手表,表盤刻着日月星辰。手表下壓着一張卡片:
“溫故,我愛你。我不知道這份喜歡會怎樣,只是我不想有一天後悔。”
秦知潮打開窗,從背後摟住溫故,“是我太高了,所以你看不見我眼裏的喜歡嗎?”
溫故轉過身抱着他,他只是不敢想。
秦知潮托着溫故的左手,給他帶上了手表接着抵着他手掌和他十指相扣。溫故動了動手腕感受表的重物感,金屬質感的指針在刻有日月星辰的表盤上轉動,仔細聽還有非常小聲的齒輪聲。他越看越喜歡,不斷的說謝謝。
“不看看我嗎?”秦知潮擡起溫故的臉,刮了挂他鼻子,“嗯?”
溫故擡頭凝視他,那雙漂亮的眼睛裏的溫柔與情意,他看到了。
對視良久,秦知潮突然別過頭說,“我們還是先吃蛋糕吧。”
看出他的害羞,溫故輕笑着說,“好。”
秦知潮把蛋糕上蠟燭的底座拿開,将刀遞給他。看着原本十分漂亮的裱花被蠟油破壞,溫故覺得可惜,又想到今天秦知潮精心的準備,問說,“你原本是怎麽打算的?”
“我原想先陪你平靜的過完生日再說,不過這樣很好。”窗外陽光正好,屋內星光永恒,沒有什麽比彼此心意相通更好。
溫故簡單的将蛋糕對半切開,裏面是水果夾心的,他比較一番,将看着更多一點的那一半給了秦知潮。
“我吃得少。”
秦知潮笑笑沒有說話,他們一起吃了蛋糕。在慵懶的午後靠在這片星空下說話,不過再美好的時間也有限,他們後面還是決定去電影院看看有什麽可看的。
電影院裏的人流就比游戲體驗館正常多了,一對對情侶肆無忌憚的秀着恩愛,秦知潮拉着他到預報屏幕前選看什麽電影。
身後近距離傳來腳步踢踏的聲音,溫故用餘光看了一眼,竟然是仇西月。他身邊還帶着一個女生,那女生挽着他的手臂,對着屏幕大發牢騷,然後把目光轉到秦知潮,就移不開眼了,直到仇西月不耐煩的“啧”一聲,那女生才收回目光。
溫故心裏有些感嘆秦知潮這麽受歡迎,秦知潮轉過頭來問他,“溫故,你有什麽想看的嗎?”
他看着眼前的電影題材搖了搖頭說,“沒有。”
“要不幹脆去我家看好了,我家有一個放映室。”秦知潮提議道。
溫故并沒有想看電影,不過他暫時不想和秦知潮分開,只是有點顧慮。
秦知潮看出他的心思,伸手摟住他,“放心,我爸媽他們不在家。”
溫故答應下來,他們就轉身離開,他最後瞥了一眼仇西月和那女生,他有些擔心向榆關。
秦知潮的家在榕市別墅區,那裏不通公交,只能打車過去,直到一棟帶花園院子和露天泳池的房子面前停下。
“你平常都是怎麽上學的?”溫故不禁疑惑。
“我平常沒有住這邊,只有我爸媽回家了我才在這住,他們順便接送。”秦知潮一邊開門一邊給溫故解釋道。
院子裏面種了不少鳶尾,這種花不好養,溫故好奇問道,“你媽媽很喜歡鳶尾花?”
“她不怎麽喜歡花,這也不算我們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