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考慮到貿然開口導致的不可預測結果會影響工作,也擔心祁燃會覺得他是太入戲混淆了劇中的感情,紀寒景暫時按捺着沒有輕舉妄動。
離《執意》殺青大概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他開始着手計劃,要怎麽明裏暗裏散發魅力勾搭他哥,把“好結果”實現。
但過程中可能出了一點偏差。祁燃體感是從那晚酒店窗邊夜話後紀老師比以前更活潑了,有機會不是像以前一樣集中地讨論劇本,聊天的私人話題增加了很多。還發誓要在殺青之前把平衡車練熟,天天拉着他一起練。在向着多動兒童進化。
大概是聊天有起到點作用,心事解開了吧。值得欣慰。
之後不久片場遷移,祁燃正式開始了穿古裝粘頭套的劇組生涯。每天化妝做造型都要兩個多小時,卸妝更難受。條件艱苦。他拍攝前的好奇心和小期待很快就被磨光了。天底下就沒有不辛苦的工作。
這段行軍路上的劇情拍攝在影視城的山裏,用周舟的話說就是荒郊野嶺的地方。軍隊安營紮寨選址要靠近溪流,一到晚上水邊的野蚊子嗡嗡亂飛。
祁燃從小就對這種動物從心理到生理都極度排斥。一部分原因是他天生招蚊子的體質。只要有他在場,別的人哪怕緊挨着站他旁邊都會被直接忽略,方圓一兩米內的蚊子就只逮着他自己咬。
于是劇組裏就常常能看到周舟兩手各拿一瓶驅蚊水,見縫插針地沖到他身邊一陣猛噴的敏捷身影。
紀寒景看他們倆這麽折騰也心焦得不行,卷起袖子往前伸了伸,“我幫你分兩只?”
“分不了的。”祁燃已經對現實麻木,“你脫光了它也只會逮着我一個人咬。”
戲服厚重,穿在身上原本是能從脖子以下全部覆蓋的,在夏天非常悶熱。拍到晚上這段好不容易可以脫了褲子涼快一會兒,偏偏又被蚊子鑽到衣袍底下來咬得又痛又癢。
祁燃罕見的臉色陰郁,臺詞以外的話都不怎麽說了,努力克制着不要去抓腿上的包,也在努力克制負面情緒。
相處到現在,劇組關系近一些的演職員都知道他性格溫和謙遜,是個好脾氣的人。紀寒景怎麽都沒有想到,第一次看見他想發火,原因居然是被蚊子給咬生氣的。
感覺有點神奇。
晚上休息是在房車裏。祁燃被難受得無法阖眼。大片被咬得紅腫的蚊子包幾乎要連成一塊,周圍一圈皮膚都在泛紅,像是過敏一樣,伴随着燒灼的痛感。周舟把預備的藥膏拿給他塗了兩遍還是沒有好轉多少。
紀寒景上來的時候看見他坐在車窗邊的卡座裏,整個人縮在那抱着腦袋自我冷靜,感覺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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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回事?”
周舟嘆了口氣,“被咬慘了。”
每個人都有害怕的東西,個人體感排斥的程度也不同。但怕蚊子怕成這樣,在一般人看來畢竟有點大驚小怪。別人被咬了都沒這麽大動靜的。祁燃不想顯得自己很矯情,卻是真的難受,忍了一晚上眼圈都憋紅了。見紀寒景上車,索性趴在桌上把臉埋在胳膊裏藏起來。
堂堂一個當哥的人!
被蚊子咬哭了,像話嗎。
紀寒景覺得迷之可愛,又很有些心疼。也坐進卡座裏,架着胳膊肘一邊欣賞他哥的後腦勺一邊想主意。餘光落在自己胳膊上,突然換了只手,戳戳祁燃的胳膊,“燃哥你看!我剛剛在外面也挨咬了。”
他這只手的手背上有一只鼓起來的蚊子包,圓圓的。但遠沒有祁燃的體質那麽敏感,只是一個正常大小的蚊子包。紅了一會兒癢了一會兒,現在已經沒什麽感覺了。
祁燃沒法不搭理他,慢吞吞地露出一雙眼睛去瞥他伸到跟前的手背。半張臉還藏在胳膊底下,聲音甕聲甕氣地傳出來,“……疼嗎?舟舟有藥。”
周舟立刻把裝藥膏的罐子遞給他。
“我不疼。”紀寒景接過随手放在一旁,“給你表演個節目啊?”
他在自己的蚊子包上用指甲橫着掐了兩道印子。掐了個二給祁燃看,笑眯眯地說,“燃哥你猜這個二加一筆能成個什麽字!來你掐一道試試。”
祁燃:“……”不用加,我看你就已經夠二了。
這個紀老師怎麽不太聰明的樣子。
但他的目标成功達到。祁燃嫌棄着他,卻又忍不住笑,終于從桌子上直起身,提前結束自閉。靠在卡座裏揉了揉臉,叫周舟沖兩杯喝的過來。
這時候紀寒景才看清楚,他額頭上也有一片紅紅的蚊子包。連右邊耳朵尖上都被咬一口,腫起來都快變成精靈耳了。
怎麽搞的。
這也太可憐了。
“你怎麽這麽招蚊子惦記。”
紀寒景老瞄着他發紅的耳朵尖,心裏癢癢,忍不住伸出手去捏。軟軟熱熱的,沒忍住又揉了兩下。
被祁燃一雙淚眼控訴地望着,他才發覺自己是在幹什麽。臉上有點發燒,收回手還欲蓋彌彰地往手背的蚊子包上抹了抹,“蹭你點藥膏。”
“你自己有那麽大一罐!蹭我的幹什麽!”祁燃氣得上頭,奮力拍了下桌子,“給我抹回去!”
“……”
紀寒景乖乖地擰開罐子,摳了一小坨出來,“哦。”
藥膏被他指腹的溫度融化,在耳朵上揉開,摩擦出淡淡的青草香味。頃刻間,好像沒有先前那麽又痛又癢的折磨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祁燃認真感覺一番,發現難受程度是真的有明顯減輕。
紀老師的手果然不是一般人的手!
他差點兒脫口而出,想說能不能幫我把其他地方也塗一遍藥。卻又忍住了。恍然發覺,如果換成是岑意他們,他是不會“差點兒”的,一定不假思索地就說出口。
但很奇怪,對着紀寒景,他有點不好意思提這樣的要求。
“我們研究會兒劇本?”
短暫的猶疑之中,祁燃錯失了享受塗藥服務的機會。紀寒景收起藥膏順手交給周舟,有意幫他轉移注意力,提議道,“時間還早。對對詞。”
祁燃這會兒精神不太好,很難集中思考。但橫豎是睡不成,便也恹恹地應下來,從周舟手裏接過熱咖啡啜了一口,“對哪段?”
“明天第一場吧。”
《執意》古今雙線劇情中常常有相呼應的部分出現,明天要拍的就是應教授調查發現應解意可能與連環兇案有關時,會以夢境的形式展現的前世劇情。
逸王領兵出征,即将與他親手養大卻選擇背叛的北境世子交戰。應解意聞訊,難以相信自己心裏那個與世無争的清閑王爺居然會親臨戰場,與自己刀鋒相對。于是探入敵營來确認。
比起應教授,逸王的心理狀态是更為複雜矛盾的。他從心底其實并不相信應解意會背叛他。但情勢危急,他沒有機會再去調查深究。身為統治這個國家的王親貴族中的一員,他沒有選擇,只能跟應解意站在對立面。
卻也沒想到,這只被自己親手養大的狼崽居然膽大包天到敢夜探軍營,一探就探進了主帥帳中。
應執本已和衣欲眠。乍見敵人來刺,反手抽出佩劍直指其咽喉要害,看清楚來人是誰時也并未手軟半分。
應解意毫無反抗之意,安然舉起雙手,認真地看着他。日久不見,都快不太認得眼前人的樣子了。
“當真是你來了。”
紀寒景瞄着劇本,“七哥何必動怒?解意此番前來,是為與你講和的。”
應執在一衆王族兄弟中排行第七。應解意自小跟在他身邊長大,一起見人,便也跟着他的弟弟們一起叫七哥。
“我不敢應你這一聲七哥。”
應執冷冷凝視他,長劍穩穩架在他脖子上,未曾掉以輕心,“當初逸王府那一刀,倒是要多謝你沒捅進我心窩裏。”
“你……傷好些了麽?”應解意神色黯然,“我本也不想的。”
數月前,北境氏族部落聯合潛國內應,裏應外合闖進逸王府只為将自幼被送來當質子的北境世子劫走,共謀大位。
應解意自然是不願的。他在京中長大,被應執教養普天之下莫非應土,甚至讨得王恩賜給他“應”姓,心裏早已經将自己歸屬為人臣,從未想過謀逆之事。也不相信自己的氏族會生得出這樣的心思。
北境民風淳樸,歸順潛國已近百年,從未生亂,所謂謀逆大計十分匪夷所思。而數月前他的父王和兄長相繼離奇去世,十數年來的家書也被切斷,更是蹊跷。
應解意知道恐怕是氏族中出了逆徒,因此假意答應與他們一起走,是為了到族中肅清叛亂。想把事情擺平,再帶着一個安穩幹淨,再無叛心的北境回來。
應執不知,拼死護着不讓他被劫走。混戰中應解意為博取族中隐藏叛徒的信任,不得已咬牙向他的肩膀刺了一刀。
傷并不重。可當下于應執而言,卻無異于生生地往心窩上捅。
于應解意亦是。
“不勞世子挂心。”
應執目光銳利地盯着他,“領兵打仗,斬殺叛逆的氣力還是有的。”
他語氣生疏,所說的話更是錐心。應解意張了張口,似乎有許多想說,最後卻落得一聲嘆息。
“我沒有想過……你會來。”
應解意十數年未回北境,數月間為真正博得人心掌握族中大權吃了一番苦頭,也取得了巨大的收獲。
從開始的一心肅清謀逆,到逐漸了解了人民被壓榨迫害的艱難處境後難以放手不管,再到查出潛國王室內亂,有人聯合外族密謀造反。他對這個自己曾經信賴如家人的應氏家族漸漸心灰意冷,內心的想法也發生了變化。
與其讓那些心術不正,拿他北境當槍使的應氏掌權繼續迫害人民,倒不如讓他坐實了謀逆的罪名,趟進這淌渾水,主宰自己的命運。
可笑可嘆,讓他下定決心的,正是眼前這個将利刃對準了他,說要“斬殺叛逆”的人。
應執是清風朗月之人。并非平庸無能,只是不愛管事,更不願涉足争權奪位的泥潭。否則也不會身為親王,只領了個閑職度日,在府中清閑自在。
應解意是為了他的清閑自在,才決心扛起從未想過的重任。要為他重建出個清明的世道。
可他們卻要在戰場上生死相争了。應解意從未料到潛國會派他來,也從未想過他竟會願意親自領兵出征。
當初王府那不得已刺出的一刀,已經讓他在午夜夢回時不知驚醒多少次。他怎麽可能對應執再出手傷害?
眼下形勢幾經變化,早已不是當初他離府時所想的那樣簡單。但最深處的初心,他從未變過。
帳中燭火搖曳,應解意語氣卻堅定毅然。
“若你稱帝,我便即刻收兵歸順。七哥,我只服你。”
作者有話要說:來遼
戲中戲寫得有點上頭是怎麽肥四
雙線劇情像一次性拍了兩部劇
收獲double
最近總是寫很晚
明天要早點更新
大家晚安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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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0-04-0723:56:11~2020-04-0823:26: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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