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此時應執還未得知朝中內亂的始末,聞言便理解成他竟妄想策反自己,不會悔改。一時怒極反笑,“放肆!你是造反上了瘾麽?自己胡鬧不夠,還想來策反我!”
祁燃難以集中注意力,輪到自己的臺詞時分神嗆了口咖啡,咳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紅着眼圈說,“放……放肆。”
“……”
紀寒景撂下劇本,心裏一聲嘆氣。
應執要是他這樣,應解意大概當場就要交了兵權跟他走了。哪裏還舍得戰場上見。
看他不在狀态也不再強求他加班工作,想着聊會兒別的改善下心情。
在私人環境裏,祁燃連表情管理都懶得做了,一直皺着張臉,偶爾有氣無力地應兩句,聲調壓抑。
紀寒景看得跟他一起難受起來,善解人意道,“要不你哭會兒發洩下吧,我不笑話你。”
祁燃倔強地揉眼,“不行。我要面子。”
倔強了幾秒終于還是忍不住向他抱怨,“山裏的蚊子也太狠了!我寧願回去每天餓着肚子在練習室練十二個小時。”
“你怎麽這麽怕蚊子?”
“不知道,天生就這樣。”他不知道第多少次的擡手想去抓額頭上的蚊子包,又克制地握起拳頭放在桌上。“我不喜歡癢的感覺,太折磨人了。寧願是道傷口,痛痛快快地疼。”
周舟從車載冰箱裏拿出冰袋給他,隔着折好的小方巾按在額頭上敷着,“冷靜點燃哥,別的地方你撓兩下也就算了,咱可是指着這張臉吃飯的。”
“我已經很冷靜了!”
“……行。挺好真的。”周舟不敢吱聲了,怕再激怒他。
紀寒景安慰道,“再忍忍,這段再幾天就能拍完。離開這就不用這麽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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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得算工傷,回頭我補貼你?有什麽想要的跟我說。”
祁燃當真思索起來,扶着冰袋問,“那等拍完戲以後,你能不能把我的外套還給我?”
“……”
紀寒景小聲嘟哝,“我還以為你願意送給我呢。”那天晚上他來1220吃完宵夜,順便把衣服給穿走了。
之後這件外套就被紀老師個人征用。他本來打算穿段時間以後跟祁燃說自己穿着很喜歡,然後順理成章地讨到手裏帶回家收藏起來的。
衣服本身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按理說不值得他惦記。但祁燃看着就覺得他有那麽點想要扣下來帶走的意思,聽到這句終于落實了心裏的猜測,“主要是有感情了,Dts時期陪着我的。後來又跟了我好些年。”
還以為他真的是相中了外套,祁燃說,“你喜歡的話回頭我找找同款,再買一件新的給你啊。”
Dts就是他成團出道的那個節目。紀寒景知道了外套對他有特殊意義,自然不舍得再強求讓他為難,“那行。”
這天晚上聊天到很晚才睡。也不知道都聊了什麽,大部分都是些可有可無的閑話。但好像只要兩個人在這,就能一直說下去。
周舟調暗了車頂的燈。昏黃的燈光暧昧迷蒙,令人放松。祁燃窩在卡座裏漸漸睡着了。扶着冰袋的手力氣松懈滑落下去,冰袋掉在懷裏,裹着水汽把衣服浸濕了一小片。小方巾卻因為敷了太久還貼在額頭上,看起來有點滑稽。
紀寒景輕手輕腳地到對面坐他身邊,冰袋拿到一邊,揭開小方巾,小心地向他額頭上吹了吹氣。
被咬出的包已經消腫許多,也紅得不那麽明顯了。但他皺了一晚上的眉,睡覺時才終于放松了表情,眉心都還留着皺出的褶子,半永久似的。
紀寒景看得想笑。一開始是笑他,後來又笑自己。怎麽會喜歡了一個人,連他皺眉皺出的褶痕都覺得可愛。
第二天醒來,祁燃身上被咬的包好了許多。但這并不是挨了一波咬,一次性就能受完結束的罪。只要在這兒工作就還是得接着受。
為了能盡早脫離這對他而言過分艱苦的工作環境,祁燃拍攝時高度集中,帶動着身邊的人都被他這氛圍感染,整個劇組的效率都變高了。
應執和應解意最終沒能逃脫沙場相見的命運。史料中記載這一場戰役逸王直接斬下了叛軍首領的首級,跟實際的歷史有一些出入。應解意結局雖然未能幸免于難,但身死卻并非是在這裏。
應執終究難以對他痛下殺手。應解意重傷昏迷之際,身邊随從卻在死前喊出世子除非蓄意謀反,實有苦衷。提及了潛國王室內亂隐情。
應執察覺事有蹊跷,于是冒着巨大的風險欺上瞞下,謊稱叛軍首領斃命,将他偷偷帶回了逸王府藏起來養傷。
王府的取景一般都是在影視城裏,那些搭景總免不了許許多多的劇組翻來覆去地用。這次有季韶提供場地,他們劇組才得以到濟園去拍攝。據說是濟園落成數百年以來首次接待的拍攝團隊。一聽就很有排面。
終于能離開山裏的這天,祁燃拍完最後一場戲後高興壞了,離開的車上一路都在哼歌。拍着紀寒景的肩膀興奮得像去春游的小學生,“不知道我窩藏你的地方長什麽樣!”
“……”
紀寒景被逗樂,笑完誠實道:“應該會超出你的想象。”
濟園是座私人園林,季家幾代人傳下來的老園子,占地近二十畝,設計建築精致雕梁畫棟,并不過分奢華,卻勝在雅致風流,真正是适合做逸王府的模樣。每年光管理修繕就要花費不少精力,一直不對外開放,能入內者皆要憑着主人的邀請。
濟園管事的人是老佟。都叫佟叔。是個身材敦厚的中年人,飽經風霜閱歷豐厚卻還是守着老傳統,在濟園大半輩子還是頭一回放這麽多人進來。看着大夥兒把拍攝設備往園子裏搬,不時在旁提點着可別踩到他精心打理的草地,更不能碰壞了他培育多年的蘭花。
紀寒景親口跟主人承諾過一根草都不會碰掉,因此也格外交代着大家要小心一些。
正式開拍前祁燃得空在園子裏逛了逛,心中感嘆紀寒景所說的話并沒有半分誇張。園景的設計巧奪天工,将自然美與人工美融合得恰到好處,每走一步都是不同的景色。許多地方還留着前人的墨寶,這一處的園景設計詩詞中的意境相契合。心思巧妙令人驚嘆。
雖然濟園中房屋建築很多,但時過境遷,主人家早已不住在這裏了。除了存放流傳下來的珠寶古玩,大部分都空置着,家居也都收了起來。這次寄給他們做拍攝場地,特意又布置了床榻案幾,誠意十足。
在劇組到來之前,前期的布景準備裏老佟幫忙張羅了半個月,對年輕人的這些活計頗感興趣,拍戲時就在旁邊看熱鬧。
但連劇組內部的大部分人都沒有想到,他們來濟園轉移開機的第一次場就是床戲。
祁燃拿到拍攝日程單的時候也有些意外。但出于對工作安排的尊重,依舊好好地準備了。
這段劇情發生在應解意成年禮那天。應執為他設了酒席,在逸王府宴請賓客慶祝。觥籌交錯,歡聲笑語。席間擺滿了玉盤珍馐和瓊漿玉露——都是在小說的描寫裏。
劇組拍攝的片段十分精準,沒有必要的錢絕不亂花,就只拍宴席後兩人纏綿到床榻上的那段戲。
兩個主角提前對了幾次詞。不知道為什麽,祁燃每次聽到應解意的臺詞都會覺得不好意思,對下來總要感慨這孩子真像只會勾人的小狐貍。
同樣是要開車,相對于現代戲中應執明裏暗裏的挑釁撩撥,這處戲中應解意從一開始便占據了主動權。
因為所處的時代環境和身份地位都有很大不同,逸王應執與應教授性格也有些許偏差。發現自己對應解意的感情時産生的心理變化也各不相同。
真論起來,因為有着長久相伴,勝似血親的關系,身為逸王時的應執面對自我矛盾更加激烈。自己都難以認可這份感情,卻難以阻止它的與日俱增,甚至因為用力的壓抑而反彈的更加明顯。終于在這天,被蓄意引逗時放縱了心中真正的渴望。
祁燃換了寬松輕盈的衣袍,領口處露出一半鎖骨,墨色長發半束半散,飄逸的廣袖收攏在膝蓋上,微仰着臉。一邊被劇組化妝師做“醉酒妝”的造型,一邊舉着劇本重溫待會兒的劇情臺詞,找情緒狀态。
宴席上應執愁緒如絲,不消某人蓄謀灌醉便已自醺然。應解意扶他離席,借口要陪他去醒酒,實際卻是要将自己籌劃多年的行動付諸實踐。将他藏在心底深愛多年的人徹底占為己有。
他知道應執心裏也是有自己的。但逸王的性格注定了他會将滋生的愛意當成禁忌深埋心底,要等他主動挑明幾乎不可能。只有自己先下手為強。
離開了喧鬧的人群,他們獨處于幽靜的長廊上。應解意道,“七哥,解意如今已然算是長大成人了吧?”
從這句開始,祁燃不由自主地起了身細小的雞皮疙瘩,還不等化妝師刻意加深他眼角的暈紅,就已經開始悄悄臉頰發熱了。
夜色中,應執醉眼朦胧地看着心懷不軌的人,全然未知這句問話的背影後隐藏着什麽樣的意圖。只是嘆息。
不知何時,昔日未及他腰身的少年已經長得比他還要高了。扶着他的手掌寬大穩重,熱度燎人,“是,解意長大了。”
應解意聞言,眼底浮起深深的笑意,“那……七哥,你為何還不肯享用我?”
作者有話要說:來遼~
嘿嘿嘿
就這
大家晚安
mua!
*感謝在2020-04-0823:26:48~2020-04-0922:14:5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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