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一次收到他哥親自發來的自拍,紀老師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過獎,甚至在邀請飯桌上的另外兩人一起欣賞完以後當場保存在手機相冊裏。
刷新出微博,紀寒景以當仁不讓之勢給他哥點了個贊。
祁燃自進組以來沉迷工作,發微博的頻率降低了很多,這關口突然上線發了自拍,稍微動動腦子就能看明白是為什麽。
于是危機解除,評論區裏一片歡快的氣氛。
[終于換藍牙了hhhhh隊長你是不是真香了!乖咱以後就繼續用這個吧啊免得有人借梗碰瓷]
[人在劇組山裏拍戲,莫挨我哥,懂?]
[哈哈哈哈哈哈燃哥:什麽醜東西離我遠一點謝謝]
[這麽糊的照片都擋不住哥哥的美貌!女友視角我愛遼]
[有1說1這耳機看着挺不錯的,蹲一個鏈接]
[乖巧蹲一個哥哥同款]
[@品牌方快出來賺錢!]
[……]
不過幾分鐘功夫,評論區裏的方向已經徹底變了。
年輕人的世界真有意思,季韶把這場小風波當故事聽。從紀寒景的角度來看也是個機會,“倒是可以考慮去跟耳機品牌方交涉,等劇播出以後請祁燃做産品代言。”
季韶道,“按你之間說的,剩一個月這部劇就要拍完了。祁燃生活在公衆視野裏,私人時間應該很難得。那你要想想該怎麽才能繼續跟他産生交集。”
江廖音也點頭,“工作是很好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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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
紀寒景沒再多說什麽,眼中的笑意卻消散了些。
這晚過得有些波折。他回到酒店時夜已經深了,走廊上碰不到人,連腳步聲都被地毯吸收得幾不可聞。
他沒有立刻回房間,站在這層電梯間旁的窗前,把窗戶推開,點了根煙。
他沒有抽煙的習慣,只有心煩意亂時會燒一根看看火。聽起來像個浪費的怪癖,但看着煙卷在火星的吞噬中緩慢地變短,的确能讓他冷靜下來。
這習慣來源于他很小的時候,在他要墊着腳才能扒拉到櫃子上他爸随手放下的煙匣的年紀。紀寒景自己也說不清楚最初是怎麽想到要這麽幹的,就像一場自制的游戲。
或許在下手時是心裏有怨恨和憤怒的,因為一些現在看來幼稚傻氣,但在當時的他心裏仿佛天崩地裂的事情。知道“小孩子不可以抽煙”,還是想做點什麽來表達情緒,就只能燒掉它過瘾。
比大哭大鬧或摔東西強。保護他從小旺盛的自尊心的同時也不會太給大人添麻煩,即使頑皮也在可以原諒的範圍內。
但他往往能在煙卷燒完的時候就自己完成情緒平複,不怎麽需要別人哄的樣子。他爸注意到,确定他不會把煙往嘴裏放以後索性買了只小煙匣送給他,定期為他補滿,由着他燒。
這麽點小小的浪費,在哄孩子這樣天大的工程面前簡直不值一提。
他就徹底沒有人哄了。
不知怎麽想起這些事來,大概夜深人靜的時候就是容易回憶起些有的沒的。
紀寒景将煙灰磕進垃圾桶。拿着煙的手有些累了,便剩下的半支摁滅丢掉,靠在窗邊發了會兒呆。
從這個位置望過去,剛好能看到1220的半扇房門。
他想起那天看到的被子怪,心底的情緒反應在臉上,表情變得柔軟,甚至提前感到懷念。
那個模樣的祁燃,他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再看到。
季韶和江廖音都是對娛樂圈不感興趣,也不太了解的。他很難向他們說明自己已經有意在反複端正的,作為一個粉絲的心态。
等這部戲殺青,他大概不會再跟祁燃一起工作了。
或許以後還會有一起拍戲的機會。祁燃有繼續接戲的意向,圈子說大也不大,他們以後很有可能再挑中同一個劇本。
但他不想再跟祁燃一起拍戲了。
他甚至有點後悔,沖動地把自己空降到這個組裏。他原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現在站在這兒,已經算是強求得來的。那麽從一開始,他就已經違背了所謂的粉絲原則。
但他懂得聰明地用工作來遮掩,他知道自己能給予祁燃別的粉絲做不到的幫助,并在這樣的遮掩下放任自己靠近,試着探索。
在這樣的探索中,祁燃跟他的距離從隔着屏幕到觸手可及。
數十個日夜的相處,他漸漸看到祁燃在舞臺之外真正的模樣,一天比一天更完整。
一天比一天更……令人喜歡。
紀寒景自嘲地想,如果祁燃能不那麽讓人喜歡,可能他就不用繼續揣着這些輾轉反側的念頭了。
又或許在別人眼裏,祁燃的讨人喜歡并沒有他心裏那種“哪哪都好”的程度。
但他看着他哥的時候,始終帶着層名為喜歡的濾鏡,就沒有一處不令人心動。
不知道究竟清過多少遍緩存,反反複複。他心裏的容器好像正在變化,從輕易就滿溢,逐漸變得深不見底,難以統計。因為統計不出,他便也一直拖延着,沒有追根問底地衡量過。
紀寒景恍然意識到,或許他看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喜歡祁燃的原因,其實是在畏懼面對心底真正的想法。
他根本就不願意當什麽理智粉。誰會想要跟別人分享自己喜歡的人。只是因為怕自己太過投入的喜歡到最後會落空,才洗腦自己“哥哥是大家的不能被我自己獨占”。
說服自己克制,以粉絲的身份留在安全地帶,将事情控制在自己可以掌握的範圍內。不繼續去“求”,那即使“不得”,也是預料中的事。起碼不會更失望。
但即使已經盡力克制,他也已經投入到了被自己意識到的程度。這份覺悟讓他徘徊在安全地帶的邊緣。
紀寒景心知再往前就由不得自己掌控,但就此停下腳步,有沒有可能暫且不提,他自己都覺得不甘心。
剛剛鎮定下來的情緒被想得又開始煩躁。
紀寒景嘆了口氣,想再抽一根煙出來點燃,餘光裏瞥見1220的房門居然開了。
他動作一僵,忘了下一步要幹什麽。就看着祁燃從門後冒出頭來,晃晃悠悠地走到對面,一手拿着手機,另一只手去按1207的門鈴。
紀寒景迅速把煙收回去,要往門那邊走時,手裏開始震動。來電提示的系統鈴聲響了起來。
祁燃聞聲轉頭,“……紀老師?”
**
紀寒景看着他調轉腳步走過來。
他早就回了酒店,這時候已經睡過一覺。紀寒景還沒回來,他睡着前還記挂着,想着晚些時候要問一句,才會半夜又醒過來。
這時候睡衣拖鞋困意朦胧,掙紮着過去敲門。看見他時安心了些,語氣半帶親昵地抱怨,“你怎麽老是不回我消息啊……周舟說一直沒看到你車回來。”
“我沒往這邊停。”
紀寒景笑笑,“剛剛走神沒注意手機。讓你擔心了?”
“有一點。”
今晚發生了點小波折,難免讓人更在意些。祁燃皺了下鼻子,突然靠近他嗅了嗅,敏銳地捕捉到空氣裏未散盡的煙草氣味。
紀寒景拿不準他是不是讨厭煙。但這時候要是說只是點了沒有抽,感覺也不太有說服力,心虛似的。索性便沒有多做什麽解釋。
他只是站着,嘴角甚至還有笑意。祁燃看着,卻覺得他好像是累了,靜止不動的姿态也仿佛在向沉沉地下墜。
“紀老師你……有心事嗎?”
祁燃用力眨眨眼睛,困意散去了點,學他靠在窗戶的另一邊。知心隊長臨時營業,“要不要跟我聊一聊。”
紀寒景挑眉,“什麽都可以說嗎?”
“當然!我會幫你保密的,之前帶的孩子們個個都喜歡跟我說心事,有口皆碑。”
“那好。”
紀寒景斟酌片刻,當真問他,“如果你遇到件不知道怎麽稀裏糊塗就已經開始,走到一半發現結果未知,猶豫該不該繼續的事。會怎麽辦?”
祁燃當然猜不到他在說什麽。但因為這樣,紀寒景反而對他的答案生出些好奇。
他說得太模糊了。祁燃想了想,“先做個風險評估?成功率高嗎。”
“……不怎麽高的樣子。”
“那很難講。要看是什麽樣的事。”
祁燃說,“如果是為了利益權衡,可能會選擇及時止損吧。”
紀寒景低低地嘆氣,“是啊。”
這裏并不是一般客人會停留的地方,沒有單獨設明亮的壁燈。交談的聲音弱了,不遠處走廊裏的感應燈便熄滅了光芒。
他們站在窗戶的兩側,身影各自隐沒在黑暗裏。窗戶大而透,穿過玻璃投入的月光反而比室內的燈更亮眼,在地毯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似乎是覺得這樣的月光看起來不錯。祁燃再開口時,音量特意小了些,“不過有時候做一件事,也不是非要沖着結果的。大家不是都說嗎,享受過程很重要。”
其實他看起來已經是那種出生在起跑線上的人了。祁燃下意識覺得肯定不是錢的問題,但也很難想象是什麽事,會讓他的表情那麽沮喪。
“一開始就知道很難實現的事情常常會有。以我的經驗看,做下去,即使最後結果不盡人意,曾經努力過的勇氣和決心也能記得很久。但如果因為困難不去嘗試,就真的毫無可能了。”
“既然是已經開始的事,那就先誇誇自己起碼有嘗試的勇氣吧?如果覺得值得,就把勇氣翻倍再翻倍,盡自己可能地繼續下去。不要太執着于結果是什麽,或許反而會有好的結果呢。”
祁燃側頭看着他,突然朝他伸出手。
紀寒景下意識地跟着做。
他們之間隔着整扇窗戶的距離,即使各自把手臂伸直,也差一點點碰不到。像是種殘忍的警示。紀寒景心底湧起失落,手指垂下去一些。餘光中卻見祁燃笑起來,向他傾斜身體,指尖戳到他的手背上。
一點點的癢。轉瞬即逝。
“紀老師你知道嗎,我的粉絲都很會說話。有一個特別會說話的,誇我說覺得我是很厲害的人,無論做什麽都會很厲害。”
祁燃說,“那個人很認真地鼓勵我,說他相信我做什麽事都會有好結果的。”
“紀老師,你也是很厲害的人。”
他同樣認真地看着紀寒景,鼓勵他,“要相信自己啊。會有好結果的。”
紀寒景沉默了半晌。再擡頭看他時,也笑着說,“那看來我要從你的粉絲裏退出了。”
祁燃一怔,表情垮了。沒想到自己知心半天居然還落得勸退一個粉絲的下場,“為什麽啊。”
紀寒景沒有直接回答。露出一個他看不懂的表情,有點神神秘秘。
“燃哥你知道嗎,我有個天大的心事,誰都沒有說過。”
“那你……是要跟我說嗎?”
祁燃被他鄭重的措詞轉移了注意力,甚至緊張起來,“你放心,我口風很緊的。”
紀寒景點點頭,“但不是現在。”
“等這部戲拍完。我一定告訴你。”
作者有話要說:來晚遼
争分奪秒保住小紅花!
今天過渡有一點卡
大家晚安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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