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見芒夏安靜思考,沈滿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只得默默地往回家路上走。
到家門口,芒夏正要進去,沈滿着急喊了她一句,她回頭。
“你吃早飯沒?”
“沒有。”芒夏斜眼看着他,眼神裏寫着四個大字——明知故問。公雞剛打鳴她就上山采花了,哪來的早飯吃。
沈滿忽略她的眼神,自顧自說:“我娘做了包子,你要過來嗎?”
“要,當然要!我把花籃放下就去。”
沈母有一手好廚藝,做得包子薄皮大餡,比鎮上包子鋪賣的都好吃。就是白面精貴,一年中也難得做幾回包子。可今兒又不是什麽節日,沈母居然做了包子?
芒夏覺得有些奇怪,眼珠子轉了兩圈想起沈滿和沈父剛結束完一筆大單子,估摸着沈家是做包子慶祝吧。
竈房裏,齊紅芳看着并排進來的兩人并不吃驚,她就知道,自家小子好端端地突然讓她做包子肯定不是自己想吃。
“伯母早上好,聽滿哥哥說您今天做了大包子?”芒夏眼巴巴地環顧四周。在沈家父母面前,芒夏可不敢直接喊他阿滿。
沈滿看着眼睛放光的芒夏無奈笑笑,估計也就只有吃東西才能讓她那麽開心吧。
“在鍋裏頭蒸着呢。”齊紅芳樂呵呵地笑。
做的吃食有人喜歡就是對制作者最大的鼓勵,丈夫和兒子就只知道吃,連句甜話都不會說。齊紅芳望着喜上眉梢等開飯的芒夏,心想着還是女兒好。
包子很快出爐,沈滿和芒夏兩人圍坐在桌子上吃包子。
他快速地吃完,而後看着對面正秀氣小口吃包子的芒夏。
“你看着我幹嘛?”對方的目光太過熾熱,讓人忽視不了,芒夏咽下嘴裏的包子,擡眉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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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滿百般遲疑才開口:“退婚一事你打算如何與秦嬸解釋?需要我幫忙嗎?
這個問題芒夏也一直都在考慮,她是百分百相信沈滿的話,但要讓她與秦姝靜解釋清楚,可不是件易事。
“我還沒想好,待我再想幾日,想好再與她說。這事兒你就當不知道,別把什麽事都攬到自個身上。”芒夏說完目光又回到噴香的包子身上。
沈滿不解:“直接與秦嬸說他品性不好不行嗎?況且這是大事,我怎能置之不理。”
芒夏:“光一句話沒證據啊,這王媒婆比上次的李媒婆還牛氣,沒點東西壓住她,她非掀了我家屋頂不成。”
來提親都能神氣的冷嘲熱諷,要是又像上回一樣杠上了,她可沒把握能降伏得住。
沈滿盯着她的眼睛問:“你是不相信我?”
咽下嘴裏的包子,芒夏瞥他一眼:“牛頭不對馬嘴,我信任你跟王媒婆會不會拆我家是兩碼事。”
“你信我就去回絕,你要不願,那我替你去和秦姨說。”沈滿隔着衣物拉住她的手腕,欲往隔壁秦家走去。
也不知他這雷厲風行,百折不撓的精神是從哪學的。芒夏忙不疊阻攔:“回絕可以。”
聽到想要的答案,沈滿回頭凝望,她又說:“你坐下,我們先統一好說辭再去找我娘。”
沈滿抿嘴猶豫。
“總不能一進門就和我娘說退親吧,你猜她會不會覺得我倆沒睡醒還在做夢?”
太陽才剛剛爬起,剛吃過早飯就去與長輩說這番大事的确不妥,沈滿思慮片刻道:“那你打算怎麽說?”
芒夏掙脫開鐵臂禁锢,指着對面的位子說:“你先坐下!”
見她還有心思喝茶靜坐,沈滿心中不禁又燥熱幾分。這丫頭怎麽一點都不着急,要事情真由得這般發展下去,他可不敢想象事情會不會真與昨晚的夢境重合。
如若是場誤會也就罷了,可醒來之後他的腦海裏就就一直盤旋着那個場景——
白皙秀氣的臉蛋上青一片紫一片,嘴角傷口破裂流出血水,手臂只能勉強擡起。她癱倒在地上,眼神中帶着絕望。而她身旁的男人卻絲毫都不憐惜,面紅耳赤情緒激動,拎着棍棒還欲上前。
只要一想到這個場景,沈滿心尖就被攥得緊緊的,任他怎麽掙紮都透不過氣。他不能眼睜睜看着慘局發生。
芒夏對沈滿的內心活動毫不知情,踏着小碎步去前屋端茶水。
兩家人來往密切,不用人帶路,芒夏便能輕車熟路地找到她想要的東西。
她給沈滿倒熱茶,問道:“你那兄弟可靠嗎?消息确定準确?你有沒有去查證?”
之前的問題都被沈滿打太極糊弄過去,再次聽到這個問題他有些頭疼,這丫頭片子精明得很,你要不正面回答,她能一直磨着你。
沈滿沉吟片刻道:“嗯……消息可靠,只是還沒還得及去查證。”
“是隔壁村哪個兄弟?這麽隐秘的消息他都能打探出來啊。”芒夏飲口茶遮蓋住口中的包子味。
長崗村離豐田村不遠,雖然芒夏很少出門走動,但村子裏有哪些年輕人她還是知道一二的。她和沈滿青梅竹馬,可從未聽說過他在長崗村有好友。
“你不認識”,沈滿打個哈哈,起身催促:“別管消息哪來的了,你趕緊想想怎麽和秦姨說,拖久了不好。”
再喝兩杯茶,他可不敢保證芒夏能問出什麽他回答不出的稀奇古怪問題。
芒夏對沈滿的倔脾氣也沒了法子,依着他往家裏走。
日上三竿,太陽正暖和。秦姝靜搬着板凳正欲到院子裏曬太陽。
“秦姨,這是我娘讓我給你拿的包子,您趁熱吃。”沈滿把盤子遞過去,上頭放着兩個還放着熱氣的大包子。
芒夏瞧着沈滿的側臉嘴角不自覺往上揚。
她都做好準備直接回去與秦姝靜講回絕的事了,結果沈滿一聲不吭去了竈屋端了兩個大包子。
齊紅芳急着去田裏幹活,并未多言,只讓兩人吃飽。她采完花回去時,娘親已經煮好早飯,一時着急她便忘了讨個包子回家。
沒想到她們沒想到的事兒,沈滿卻細心地注意到了。
秦姝靜已經吃過早飯,道謝後她吩咐着芒夏把包子放進竈屋空出盤子。
趁着芒夏進竈屋的時間裏,沈滿走到前屋裏搬出兩張板凳。一張放在秦姝靜身邊,他自己則搬着另一張到側邊坐着。
芒夏出來後自然地坐到那張空板凳上,她倚靠着秦姝靜的肩頭。
溫熱的陽光打在臉上,舒适地讓人想伸懶腰睡上一覺。
她倚靠着正冥思苦想,在思考怎麽開口時,一陣急促劇烈的咳嗽聲将她的思緒打亂。
沈滿彎着身子面紅耳赤,手撫着胸口處不停咳嗽。芒夏一時間竟分不清他是想讓她別猶豫,還是真的難受。
“芒夏,趕緊去倒杯水給滿哥兒。”秦姝靜也被沈滿的動作驚住了。
一口氣喝完碗裏的水,沈滿面色趨于平靜。他遞碗給芒夏時,在她的手指上輕輕敲了幾下。
接受暗示的芒夏真不知該誇他演技好,把母女兩都哄騙過去,還是該欣喜他如此挂念她的事情。
怕他再做出一些驚人的舉動,芒夏連他喝完水的碗都懶得放回竈屋,放到凳子旁後就回歸之前的姿勢。
她緊緊繞着秦姝靜的手臂,手指不斷在她的手背上摩挲。
“怎麽了?有什麽煩心事?”秦姝靜回頭瞧了她一眼。
雖說不是自己親生的,但十年的相處下來,秦姝靜可以說比芒夏的生母還要了解她。這丫頭每回心裏有事時,就愛牽着她的手用食指在手背來回畫圈圈。
動作愈加輕柔,就代表她越拿不定主意,心裏越糾結。
芒夏低頭垂眉,悶聲悶氣地說道:“娘,陳家的提親你找個時間去回絕了吧。”
怎麽出去采個花吃個早飯回來突然讓她去回絕?秦姝靜覺得不對勁,瞧了兩眼芒夏後,又看看在一旁坐着的沈滿。
沈滿對上秦姝靜的眼神下意識地躲閃。
雖說他堅信自己,但他沒法解釋清楚,導致心裏沒有底氣。
他能靠着和芒夏的青梅竹馬情誼讓她絕對相信自己,對于秦姝靜的質疑,他沒有勝算。
長輩考慮事情方方面面都要顧及到。況且兩個村子隔得那麽近,無緣無故回絕別家的親事實在不妥當。
看到兩個小家夥都不敢直視自己,秦姝靜心裏明白了。
前幾日沈滿有說要去打探消息,估摸着是消息打探好了,兩人先背着她提前商量過了,覺得不合适才結伴告訴她的。
“陳家兒子是哪項品行不端,你們直說便是。”秦姝靜淡淡地說道:“要我去回絕總要有理由吧,光一句不喜歡可打發不了我。”
“娘,他……會打人。”芒夏吞吞吐吐。
“打人?”秦姝靜掰直芒夏的肩頭問:“消息準确嗎?要是真的要打人,那咱不嫁了,說什麽也不能嫁。”
芒夏瞥過頭看沈滿一眼,見沈滿嚴肅地點點頭,她也跟着點頭。
“是真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