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貪玩(十一)
探索的目光落在阿魄薄薄的唇上,他果然扯開了嘴角。那是一個總是激起邱靈賦勝負心的動作。
阿魄一只手提起邱靈賦的下巴,像是看一只放下高傲身段休息膝上的惡貓。他珍惜着邱靈賦主動的誘惑,他那雙透明的眼睛看着自己,小心而探究在此時別無異樣。
輕輕摸了摸下巴那光滑的皮膚,阿魄的目光停留在那說着誘人話語的唇上。
邱靈賦看到阿魄眼睛沉默着,薄薄的笑意隐去了,漸漸只剩下單純的漆黑濃墨。他感覺得到阿魄身上暗暗掀起的狼性,因為與此同時,他血液裏的惡劣和狠毒被調動着。
可阿魄絲毫不動卻讓他心煩意亂,伸出手抱住阿魄的頸脖,手指與他清爽的長發攪在一起。別有意味地把上半身擡起。兩人只要接近,就能誘惑着彼此的呼吸。
半是誘引半是借力,慢慢引導着把沒有下一步動作的阿魄壓在身下,讓自己能夠匍匐在他胸膛,真實可感地觸摸到他心跳的劇烈。阿魄的目光只是專注着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似乎已有頹喪于此的預兆,要任他擺布。
可獵鷹沒有光澤的羽毛,總讓人産生他不再危險的錯覺。
邱靈賦看着那笑意消失後薄薄的唇,呼吸急促。
他快等不及了。
阿魄的恍神和被擊潰的微笑,讓他對勝利的果實如此饑渴。
他湊上前,張開唇舌,湊過來主動品嘗起阿魄靜待的唇。拙劣而急促,做的又是這樣淫-靡的動作,與邱靈賦以往頑劣無賴大相徑庭,卻又不偏不倚落在阿魄的心坎上。
要是被迷惑得足夠神思恍惚,恐怕也察覺不到邱靈賦的異常了。
寬厚的手拖住了邱靈賦的臉,把彼此湊得更密不可分。邱靈賦心裏一動,他感到了阿魄的反擊。
周密地柔軟舔舐着的每一處,像是細膩地品嘗珍馐,虔誠地貪求,不舍地細細咀嚼。雖比以往的每一次更纏綿和沖動,卻溫柔得邱靈賦渾身有些發熱。
渾身有些癱軟,思緒飄得太遠了。邱靈賦下意識摸了摸纏住腰間的軟劍——那裏的冰冷能讓他勉強從阿魄密集沉重的呼吸中清醒。
可這探向軟劍的手卻被忽然捉住。
這溫暖的手心可比冰涼的軟劍讓邱靈賦更奏效,邱靈賦徹底驚醒,他推開阿魄擡起臉,神色複雜地看向阿魄。此時他不知道,自己稀釋水墨一般淡色的眉眼,惑人的暖色燭光在他面部明暗起伏,像是似遠似近的山雪上灑滿魅惑的霞光。
天生惑人的好皮相,與那瞞天過海的伶俐僞裝,便總能做盡不可原諒之惡事。要是在武林放任他數年,恐怕又是一惡名遠揚的毒物吧。
阿魄心裏暗暗笑着。
只是那雙眼睛太靈,老是要向他透露一些小心思,讓阿魄不得不以看戲人的态度,從遇見他一開始,便不由得端了态度,觀賞起他的惡劣。這其中的興味盎然,倒是叫人入迷,讓他無意識違背起自己的一貫作風,緊随這一頑劣之徒的左右。
阿魄此時端詳的目光,一如既往專注,一如既往盈盈笑意,卻又因□□糅碎了以往生硬的英氣,像是融了月光的湖泊。
“說書之中,自古以來,武林人士偏愛所有鬼斧神工的秘境,喜歡将畢生所惜之物藏匿在那處,想着這狹小的天地間沒有塵世喧嚣,只有自己與所愛,便會滿心歡喜。”阿魄又湊到邱靈賦唇邊,喉嚨中發出低沉的聲音,“我喜歡這裏。”
說着便把還在思考話語裏意思的邱靈賦壓向自己,奪取食物的靈蛇一般,決定行動那一刻就絕對不會有閃失。他順利撬開他的唇,銜住窺探已久的柔軟。
仿佛是未言的傾訴,硬是要邱靈賦全數接受,無論他是否能負荷如此洶湧,無論他是否會因為自我保護過度而氣憤絕望。
無論他是否會因為無法處理這樣的情感,最後選擇快刀斬亂麻,極端地陰狠冷血到底——不再猶豫,誓要把身邊一切美好推遠,帶着不自知的悲哀表情,拿着刀子插-進自己的胸膛。
這個吻太深,比剛才真實多了。
這柔軟的碾壓挑逗,使得邱靈賦像是不知好歹的貓兒,忽然發了瘋要抗拒溫柔。
最後還是用上了利牙,才贏得了阿魄片刻的遲疑。
往阿魄胸前發了狠一推,随後一個飄如雲動的翻轉,勉強在遠處落定。
阿魄也從那石床上翻身而起,他的衣襟被自己揉得不整,露出鎖骨下一片光滑的小麥色。他把落在衣前的淩亂長發往後甩去,一雙眼睛鷹一般,抓住了邱靈賦。
整個人全然沒了邱靈賦壓住他時的行為思考的遲緩,甚至那嘴邊又揚起的令邱靈賦心驚的淺笑。
阿魄的笑不過輕佻游離在自己身上,邱靈賦卻要用盡全力才能穩住自己步子不要立刻逃離。
邱靈賦身上的衣着也整齊不到哪裏去,可此時卻無暇顧及。
他看着阿魄,心裏估算着自己與洞口的距離,喃喃道:“那些武林人士,想到今後能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才是滿心歡喜。”
這句話說着,聲音卻漸漸地小了下去,他看到阿魄的笑容愈加燦爛,就連眼神也愈發懶洋洋的,像是整個人被風溫柔地吹着。
這笑容明明溫和自如,絕無半分笑裏藏刀可言,卻更給邱靈賦帶來了不小的壓力。
心裏的緊張已經到達了極限,承受不住這笑容似的,邱靈賦下意識腳步一退,鞋在砂石上擦動,慌張的“沙沙”聲打破了洞窟裏的安靜。
這退卻的腳步就像是讓兩人之間詭異對峙氣氛崩潰的最後一根稻草,霎時邱靈賦便感到周身氣息一凜,心中危機意識刺上心頭!
瞳孔一縮,抽出軟劍便是迎面一劈,接着衣衫一動,掉頭便尋找那出洞窟的方向,急急便要離去。
即使下意識求生的本能讓他狼狽倉皇而逃,但邱靈賦心中尚且有自我安慰的理由:別怕,因為......
“唔......”
密集而細小的劇痛從心口迅速蔓延,針劃一般,無數道如同被割傷的烈痛,刺激着邱靈賦的意識。
不是時候。
疼痛永遠是邱靈賦的要害,一時間腳步不過一嗆,身後的手輕而易舉便将他小雞一般逮住。
邱靈賦哪裏會甘心,冒着汗水強撐着,提着軟劍回手便是一刺。
這一劍倒是兇狠,阿魄險險避過後,只看到邱靈賦眼睛裏難忍的急躁與惡毒。
近身用軟劍可容不得一絲一毫的差錯,一不留神就會傷到自己。此時邱靈賦頭上盡是冷汗,這一招出得糊裏糊塗,光顧着發狠,像是誓要一招擊退阿魄,傷了自己也不管。蒙頭蒙腦,好似一個剛學了劍法、只會毫無章法亂刺的武林學徒。
阿魄眼裏一冷,以手為刃,毫不留情劈向邱靈賦的手腕。
這一招快狠的!邱靈賦疼得啞了聲。再加上本身就全身麻痛,手中的軟劍“哐當”一聲,硬是沒抓住,落了地。
要是往常,這劍落地之前,邱靈賦尚且能反應過來腿腳一撩把這劍奪回在手中,可此時渾身疼痛難忍,就算那劍落了地,邱靈賦看了那一眼,也是模模糊糊。
頭昏目眩,甚至不知道要以怎樣的方法拾取它。
拳腳功夫還能記起一些的,卻也不成章法,最後還不是被阿魄擁在了懷裏,更像是小打小鬧。
“痛麽?”阿魄看着邱靈賦滿是汗水的臉頰,笑問。
這毒還真是厲害!邱靈賦疼得眼花缭亂,但阿魄氣息萦繞面前,卻也讓他稍微清醒了一點。
喘了口氣,看了好久,才把視線聚焦在眼前。
停止掙紮倒确實會好受些。
“這毒對你影響不小。我知道,你怕疼。”阿魄輕聲道。
“你......不疼?”這種狀态下,下意識說出的疑問倒是傻裏傻氣。
阿魄沒有回答,湊上前來,又輕吻了吻邱靈賦顫抖的唇,像是上邊塗着蜜似的,角角落落都要吮-吸幹淨。
再退回來,邱靈賦這才看到阿魄臉上、額頭上汗涔涔的,早就滿是汗水。
“你......”邱靈賦心中一片懼意。
阿魄扯開嘴角:“我說過,美味的東西,下了毒我還是要的。你把這毒塗在唇上,這個道我是一定要着的。”
邱靈賦不可置信,難道真會有人,明知道有毒,還要嘗嘗不成?
纏絲鎖,毒如其名,世上再沒有更陰狠的法子,将人圍困住要這般狠毒。
倒不是讓人一動不動,它不會限制你的動作,可只要動一點,便如要掙脫纏繞着的鋒利絲線,渾身表皮割裂一般錐心。
給着獵物希望,便可看着獵物從拼命掙紮到安靜屈從,不知是不是滿足了制-毒人的變-态欲-望。
因忌憚阿魄的身手,唇上的劑量倒是沒有留情。
不知是有意無意,阿魄唇舌伸了進來,邱靈賦也才也中了這毒,可這毒的量卻是比阿魄輕許多,然而此時已經身如千刀萬剮,疼痛難忍。從小到大,邱靈賦可從沒遭過這樣的罪!
而阿魄不僅所中的毒更重,毒發也定是在自己之前,可他身手卻似乎沒有受一絲一毫影響。
可看着他的臉頰,卻也是受到此毒幹擾不小的,可他還要把自己唇邊殘餘的毒舔食幹淨;甚至能清楚感到他雙臂顫抖得厲害,可還是把自己平穩放在了石床上。
這人,是變态不成......
“你有解藥是麽?”阿魄語氣也較平時更虛,看上去也被折磨得不輕,卻還忍耐着,“在哪?”
邱靈賦一動不動,喘着氣,還倔強盯着他。
阿魄額上的汗水開始滴在邱靈賦臉上,卻還嗤笑:“你身上也不過幾件衣服,扒光了總能找到。不要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