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花朝會(六)
阿魄為邱靈賦拉開椅子後才把目光移開,像周圍的其他人一般低垂着眼睛看向那菜碗,又往邱靈賦碗裏夾了幾片魚肉,喉嚨裏才吐露出磁性又調侃一般的聲調來:“起得這樣晚,其他人都去玩了,就我們得陪着你。”
邱靈賦看着滿桌子香氣四溢的食物,心思一轉,筷子一動,夾了一塊魚眼,要放在阿魄碗裏,一副認真的模樣:“我娘從小教育我要以以禮還禮,這魚眼可是一條魚的精髓,我就把它......”
邱靈賦說得真誠,好像是那麽一回事,可眼裏全是肆意的戲耍,阿魄對這些頑劣似乎總是甘之如饴,也沒管其他人在一旁看着,把邱靈賦手一拉,便把那筷子往嘴裏一送,伸出舌頭便把那魚肉帶進了嘴裏,那眼裏的專注對着邱靈賦,嘴邊還噙着笑。
這表情把阿魄俊美的五官勾勒得更為迷人,這動作潇灑自然又暧昧大膽,把邱靈賦看得心跳異樣加速起來,好似那舌頭舔的仿佛不是那筷子,而是自己的手。
邱靈賦手裏一松,兩根筷子嘩啦啦掉在了地上,邱小石在一旁看着,心裏似乎是明白了什麽,大駭道:“阿魄,你什麽意思?”
“嗯?”阿魄沒看他,卻看向邱靈賦,邱靈賦長發披肩,淺色的頭發白皙的臉龐襯得朦胧,雖垂着眼皺着眉,此時正看着邱小石,可一抹本人還未察覺的慌亂卻被阿魄精确捕捉到了。
阿魄湊到了邱靈賦耳邊,“喂,你臉紅了。”
他這麽說着,又離遠一些看了看邱靈賦,看到那凝聚了流光琥珀色眼眸流動過來,探索和愠怒一般陰狠看着自己,正要說些什麽,那邊邱小石又鼓起勇氣道:“阿魄,你這可是對我們邱靈賦,起了什麽歹念不成?”
這話說得直白,那肖十六看了吃吃地偷笑,裝作沒聽見不明了,可那動作浮誇,明擺着是看得聽得清清楚楚;沈骁如自己吃自己的,只是微微笑了笑,倒是真對這一切不感興趣。
“小石,你才看出來麽?”說話的卻是邱靈賦,這讓邱小石肖十六大為震驚,那阿魄也是一頓,扭過頭來饒有興致地看着邱靈賦,“這阿魄心裏壞得很,老是欺負我,你得和許諸葛好好說說,讓他別把他看成好人,趁着人在花雨葉,下下毒打個半死,我看不錯。”
小石瞪着阿魄,對邱靈賦張了張口,卻是半句話也說不出,這兩人之間的異樣,不僅來自于阿魄的得寸進尺,膽大妄為,也來自于邱靈賦的置之不問,坦然接受。
要自己把這其中的條條道道理清楚,再說出來,恐怕也有些難度。邱靈賦愛聲東擊西地奚落阿魄,阿魄愛打着太極調侃邱靈賦,好似從不把自己或是質疑或是提醒的話聽進去,光顧着兩人之間你來我往地過招。
不如私下說說,做個多事佬。邱小石也是為自家小少爺操着心,這阿魄,怎麽看邱小石都看不順眼。
怎麽看那邱靈賦對阿魄皺眉瞥眼,好似也沒拒絕阿魄的靠近。
邱小石一肚子疑問與戒備,那疑問沖着邱靈賦,那戒備便是沖着阿魄去的。
飯吃好了,一夥人便在一位花雨葉弟子帶領下四處看看。
Advertisement
看到來人是阿鵲,邱小石問:“含嫣姑娘呢?”
阿鵲道:“含嫣與銜璧身份特殊,帶你們走未免太招惹,花朝會來臨也都有要事,就讓阿鵲來帶你們。”
邱靈賦倏然拉起阿鵲的手,讨好道:“阿鵲這麽好看,你帶我們走那可真是太妙了,不知道其他人有多羨慕。”
阿鵲知道他是奉承,但還是樂得掩嘴笑道:“你想去哪?”
邱靈賦想了一會兒道:“烈百溪他們去了哪裏?”
邱靈賦與阿鵲的手拉在一起,阿魄看得紮眼,明明知道邱靈賦不是那個意思,卻還是心裏芥蒂,覺得那雙手就應該被牢牢握在自己的手裏,緊緊的,不應該再有機會有縫隙去碰別人。
他上前不動聲色把邱靈賦拉了過來,把那雙兩小無猜的手硬生生扯開,對阿鵲道:“邱靈賦是對這花雨葉沒什麽陌生,可我們卻是初次來花雨葉,阿鵲姑娘還是按照原先的路線,帶我們走走吧。”
阿鵲渾然不覺有什麽不對,只對阿魄笑道:“說的對。”
阿魄把邱靈賦扯到自己身邊後,便無視了邱小石警惕的瞪視與肖十六嬉笑的眼神,那結實瘦勁的臂膀便搭在邱靈賦肩上,把邱靈賦的腦袋卡在了自己肩窩上,親密無間。
這姿勢方便他用鼻尖貪婪嗅着邱靈賦發間的純粹,也方便他咬着邱靈賦的耳朵吐露無數觊觎般蘊含躁動的戲言。
“你剛才找烈百溪是幹什麽?又要調戲那可憐的人麽?”
手下的邱靈賦似乎已經對他的親昵不再陌生,也知了掙紮并無可能,只以那除了吻其他任何都封也封不住的嘴肆意妄言,他笑道:“老實人就是放着等着我來調戲的,他這麽好玩,不玩他玩誰。”
“你怎麽不試試難度高一些的,好滿足你的征服欲?”
“你是說你麽?”邱靈賦低聲笑道,掙了掙阿魄的手臂,看向他:“恃強欺弱一向是我的原則。”
“我承認我比你強麽?”阿魄嘴邊的笑像是清風一般清淡又奢侈。
“我承認了,你可以離我遠些麽?”邱靈賦滿不在乎,不就是嘴上奉承奉承別人,這事他做的太熟練。
阿魄的手偷偷扯住他的袖子,他挑高聲音:“那可不行,因為我不恃強但也好欺弱。”
“我有反抗的餘地嗎?”邱靈賦問,眼裏看不到真誠,只是對冤家的鄙夷。
“可以。”阿魄笑道,“你很輕易,很輕易,就能擊潰我。但你要自己想明白。”
邱靈賦仰着頭,面露做作的失望,“阿魄,你是沒膽告訴我吧?”
“我是沒膽告訴你。”阿魄笑道,雙手往腦後一撐,在一片迎面而來的淡淡花香中踱着步子到了前面,他高傲束起的長發在身後擺動,似乎不再理會邱靈賦,可心眼裏卻是全放在了身後那人身上,耳朵仔仔細細聽着他的動靜,一絲一毫都不肯放過。
這一夥人已經到了最近一處最近的梨花林裏,這花開得早,已經凋謝了不少,卻是滿地雪白,幽幽清香。邱靈賦阿魄與其他人隔着好幾棵樹,這邊的事,遠一些便看得不真切。
聽着踏踏聲,邱靈賦果然追了上來,阿魄的笑快偷偷咧到了耳邊,正要回頭說話,身後邱靈賦卻靠近了自己,還沒等自己反應過來,只覺得耳邊一濕,邱靈賦竟然伸出舌頭在他耳邊舔了一舔。
“怎麽樣?你說的是這樣的反抗麽?”邱靈賦天生敏銳,這樣惡作劇般的行為如此順其自然,自然得被施加者與他自己都不知這行為是下意識意還是無意識。
阿魄的眼眸藏在細碎散亂的劉海之下,轉過來,略微陰暗,邱靈賦看着那阿魄一向陽光神色蕩然無存,竟然心生一絲興奮與得意:“這能擊潰你麽?”
忽然一股蠻力襲向邱靈賦,硬把自己扯向了阿魄。阿魄直視他眼裏的興奮與惡劣,眼裏黑幽幽,他點頭默默道:“是。”
說着便在這不算特別高的梨花林裏,低頭湊近邱靈賦那笑意已經僵硬的唇,貪婪地吸-吮挑撥,好似采集花朵中的雨露一般,香甜滿足,阿魄沉迷于此,輕而易舉被調動渾身上下的火熱,無法自拔。
枝桠舒展的梨樹把它們的身影切割成一段段畫來,看不清楚,不遠處分明有人,這裏卻好似世外之地,無人打擾。
忽然阿魄呼吸一滞,放開邱靈賦身側一偏,一道劍光就在自己放在所在的位置,身後梨樹枝桠頓時殘缺不堪,地上一片殘敗枝葉,右臂有熱流淌下,低頭看去,那手臂上一股鮮紅沁透布衣,原來是那流連不肯放的手,被那銳不可當的劍鋒刺破了一道。
邱靈賦卻沒有再打下去,他知道自己得逞也不過得這一劍罷了。
那邊的人趕來,阿鵲率先問道:“怎麽了?”
邱小石急急忙忙過來看着這滿地殘枝,先撲到了邱靈賦一邊,檢查他有沒有受傷。看到邱靈賦安然無恙,手中又慢吞吞收着劍,這才知道無事,又看那阿魄,手臂上一片沁紅觸目驚心。
沈骁如從懷中掏出一瓶藥來:“快止止。”
肖十六看了一眼這場面,卻發出奇怪的笑聲,他眼睛盯着邱靈賦紅腫的唇,道:“看看,上次我還沒動就遭到了生命的威脅,有人還不警醒。”
阿魄把沈骁如的藥推開,笑了笑道:“小傷,不用。”
阿鵲不明真相,焦急問道:“怎麽回事”
阿魄把那受傷了的手臂又張開,把邱靈賦摟了過來,道:“沒事,邱靈賦看到小蟲,耍劍不小心......我原諒他了。”
說着又低頭看向懷中因警惕而僵硬的邱靈賦,阿魄唇邊若無其事的笑,看得邱靈賦心跳更為大亂。
阿鵲聽着勉強,這邱靈賦的性子自己也是了解那麽一些,恐怕兩人之間肯定有些什麽矛盾,可阿鵲看兩人不說,自己也不好問,只是盡地主之關照,又問了問阿魄的傷,阿魄說沒事,自己也不再去問了。
那血還在手臂上淌着,卻緊緊禁锢着邱靈賦,使得他離不開自己半步。
阿魄悄聲道:“你真聰明,知道在那個時候刺我。”
這語氣不知是贊嘆還是指責,可阿魄臉上風輕雲淡,卻是看不出什麽來。
邱靈賦看了他一眼,嘴上紅腫而潤澤,讓這一眼好似風情無限。
“你真笨,不知道在那個時候躲開。”他用那方才才被蹂-躏過的唇諷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