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蛇精
海棠随着心急如焚的楊媽媽出了醉春樓,清晨裏雖然醉春樓生意比較清靜,可出了醉春樓後,京城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早已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因為不清楚京城中的地形,加上那日海棠被賣入醉春樓後也一直沒出去過,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連那八貝勒府在東南西北方都不知道。海棠腦子裏不停轉動,着急的想着辦法脫身。
這楊媽媽雖然出了醉春樓,可身邊還是帶着四個強壯的打手。海棠看那幾個打手警惕的盯着自己的眼神心中也十分清楚楊媽媽帶他們的原因:一來做這行的難免有幾個仇人,二來确實楊媽媽也不太信任自己,怕自己乘機逃跑了。就這樣一行六人在各個胡同裏穿來穿去,不一會兒,便到了楊媽媽購置的宅子裏。
“就是這兒了。”楊媽媽用紅色的手絹擦拭着自己腦門上的汗珠,停在了一座朱紅大門上了鎖的宅子面前,轉身指着跟海棠說道。那四個打手因為昨日也陪了楊媽媽來看了現場,到了門口,光看這四個打手面色難看的程度,海棠倒也想象得出那日那兩個女子的死相一定慘烈得很。
“哦,”海棠心中有些出于本能的膽怯,但很快理智戰勝了自己的膽怯,走上了大門前的青石臺階。
“楊媽媽,開門吧,讓我進去看看是什麽情形。”海棠輕聲說着。
“小五,快去開門。”楊媽媽催促着手中拿着鑰匙的一個打手,那名喚小五的打手雖是男子,被楊媽媽喊道後倒顯得十分畏懼,畏畏縮縮的上了臺階,拿出了腰間的一串鎖匙,插了好幾次鎖,才把門打開。
“咯吱……”大門被打開了,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極大的院子,不過沒有什麽擺設,院中的雜草四處叢生。有些角落鮮有人踩的地方雜草怕有人腰那麽高了。
海棠微微的皺了皺眉,這種環境,又是夏天,有蛇也是很正常的事兒。
穿過院子,迎面是一個堂屋,左右兩方均是鎖在這裏的女子住的廂房。堂屋裏的案桌上插着香,點着蠟燭,還擺了一個八卦鏡,鏡面上貼了一道符紙。顯然,這裏曾經做過一場法事。
“那些姑娘們呢?”海棠好奇的問道,他們一行人進來倒沒見着人。
“聽小五說,昨個夜裏她們折騰了一晚上,哭鬧着不敢睡覺,怕睡了蛇精就來取她們性命。可能眼下她們身子實在熬不住了,困得睡了吧。”楊媽媽猜測到。
“那兩個姑娘在哪裏出的事兒?”海棠好奇的問道,要找到原因,還需要去第一現場查看,也許能找到蛛絲馬跡也說不定的。
“就在這堂屋裏,當時我們來的時候,那兩個姑娘的屍體,就躺在你的腳下那位置,下身留着血水。夏日裏本就天氣大,我們來查看的時候血水已經有些發臭了。”那楊媽媽邊說還邊捂着鼻子。
海棠一聽,這麽巧就在自己站着的這塊地方,忙吓了一跳尖叫着彈開。她倒不是怕她們口中的蛇精,只是想像着楊媽媽描述的那副畫面,覺得有些驚悚。海棠跳開後,細細的觀察期剛才自己站的那塊地方,果真看到還有些新鮮的血跡。
可這好端端的,這蛇怎麽會去鑽到那兩個姑娘的身體裏去呢?海棠心中困惑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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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怎麽回事?是不是蛇精來了。”突然左廂房的房門被一個身穿灰衣衫的女子打開,女子雙眼猩紅,一看就是夜裏沒有睡好。這女子本才剛剛累得睡下,誰知道海棠的尖叫聲又把她吓醒了。
“梨花,你別一驚一乍的。”楊媽媽呵斥道,她本也害怕蛇精,進了院子倒十分緊張,梨花的出現吓了她一跳,因此不免有些生氣。
“楊媽媽,求求你行行好,放我們走吧。”那梨花一見是楊媽媽,忙跑了過來,抱住了楊媽媽的腿,跪在地上開始哭泣的哀求起來,那模樣讓海棠看了也挺揪心。可海棠心中也清楚,這楊媽媽在她們身上花了那麽多些銀兩,斷斷是不會放了她們走的。
“梨花,起來吧,別害怕了,沒有蛇精的。”海棠上前扶住梨花,想讓她站起來。
“胡說,要是真沒有蛇精,那福丫和雲翠又怎麽會死呢?難道她們看到蛇來了還不會跑嗎?”那梨花倔強的一把甩開海棠來扶的手,堅信海棠是楊媽媽派來的說客,不願領情。
梨花的确說得沒錯,這種種的疑點都必須得解開,否則這群可憐的女孩子不被那蛇咬,遲早也會被她們自己活活吓死的。海棠倒還是真想幫幫她們。
“楊媽媽。”海棠站在一邊,出聲用手招呼着她。
“喚我何事?”楊媽媽困惑的盯着海棠。
“你看這群姑娘實在可憐,不如你行行好幹脆就把她們放了吧。”海棠抱着一絲絲希望勸着楊媽媽。
“哼!簡直癡心妄想,我白白花了那麽多銀子,想就這樣走門兒都沒有!”果不其然,海棠抱着的一絲絲僥幸也被楊媽媽無情的掐熄的。
“哎,梨花,你能大概跟我講講那日福丫和雲翠死之前,這事兒發生的情形經過嗎?”海棠無奈,既然不能讓楊媽媽放了她們,也好歹盡自己的努力保住她們的人身安全吧。
“嗚嗚……”那梨花竟然坐在了地上,盯着那福丫和雲翠死時躺的地方,恐懼的哀嚎起來,不知道回答海棠的問話。
“這死丫頭不知好歹,這玉蘭可是來幫你們捉蛇精的,你還不悉數将經過講與玉蘭聽,好讓她幫你們尋那蛇精的蹤跡。”
楊媽媽的話讓海棠苦笑不得,自己苦口婆心的告訴楊媽媽說這沒用蛇精,自己也是為了能出來送信才說的幫楊媽媽看一下這宅子的情形。豈料那楊媽媽也是依舊相信有蛇精,竟然現在說自己是來捉蛇精的了!海棠低着頭,看這自己這幅小身板,別說是真有那種神話傳說裏的蛇精出現了,即使是出現一條普通的蛇也估計抓不了吧!
“好梨花,你別哭了,你就将那日這院子中發生的事的情形是如何,講給我聽聽,我看看自己能不能有些辦法幫你們。”海棠蹲下身子,用右手輕輕的拍着梨花的背安撫道。
梨花擡起了頭,抹了抹挂在臉頰上的淚珠,盯着海棠看了好半會兒才開口娓娓道來:“那日原本是個平常的午後,我們幾個吃了些送來的飯菜準備回屋子裏睡午覺,那福丫和雲翠平日都睡一間房裏,兩人的身材都有些圓潤,甚是怕熱。那日吃了飯後,她們見堂屋裏放着一張涼席,索性便取了出來鋪在地上,擦幹淨了在上面睡了午覺,說這樣涼快得很。”
聽了梨花的敘述,海棠心中也頓時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兒,這院中雜草叢生,一定是有蛇的。再看那堂屋和院子連街沿也沒有,蛇自然能輕易的爬上來,那兩個丫頭貪涼在堂屋裏睡了覺,蛇也貪涼爬上了堂屋裏的草席上,估計她倆誰動了一下,蛇吓着了就哪裏有洞往哪兒鑽,那兩個丫頭才這麽稀裏糊塗地送了命。
不過能讓兩個丫頭都送命的,斷斷這院子中是不只一條蛇的,看來要清除這院子中的蛇還得将園中那麽多的雜草除了,再撒多些雄黃。眼下他們大家已經深深的相信這院子裏有蛇精,就算自己将雜草除了,雄黃撒了,那幾個女孩子不見得就會不害怕了。只有将她們心底深處的“蛇精”給滅了,她們才不會真正害怕。
“嗯,楊媽媽,我已經大概了解這院中‘蛇精’的情形了,不過要除了這禍害,我還得首先去買一樣東西。”海棠故弄玄虛到,她倒是想趁這個機會能出去送信倒是真的。
“真的嗎?”楊媽媽一聽說能除“蛇精”,雙眼放出光芒,實在是高興極了。“玉蘭你需要買什麽東西?讓小五幫忙去就行了。”楊媽媽繼續說道。
“不行,那東西的分量和成色都得看着買,小五去可辦不好的。”那自然是不行的,若小五去了,我怎麽脫身啊!海棠心中暗自念道。
“那行吧,就讓小五陪你去吧。”那楊媽媽果然是老姜,夠辣的。到這一刻依然不會對海棠放松警惕。
“行吧,小五跟我來。”跟就跟吧,我自己送不了信,就出去找人送信呗,不久花幾個銀兩麽,海棠摸了摸自己腰間的銀子,心中高興的計劃着。
将其他幾人留在了院子裏,海棠和那看起來還比較機靈的小五一起出了這宅子。
“你看上去倒是一副機靈相啊,難怪那麽讨楊媽媽喜歡。”海棠随口對小五搭白道,不說着話怎麽套近乎呢。不套近乎,又怎麽給自己找機會尋人送信呢。嘿嘿,海棠心中邪惡的想到。
“喲,玉蘭姑娘,瞧你說的話吶。小五再能讨楊媽媽喜歡也不外乎是混點酒錢,不像玉蘭姑娘那麽好本事兒,不但能幫楊媽媽一舉搶了媚閣的風頭賺得那麽多銀子,還能除這可怕的‘蛇精’。”小五一番讨好道,他可是看準了這海棠能在醉春樓中能混得出名堂,便讨好道。
四十六章 托人送信
“哪有你說的那麽厲害。诶,那前面有賣冰鎮酸梅湯的。”海棠突然看見了那日自己喝過的冰鎮酸梅湯,不過跟那日的鋪子倒不是一家了。那日喝過後,海棠心裏可一直惦記這那冰涼透心的好滋味,加上今天日頭那麽大,索性今日弄上一碗喝喝。
“玉蘭姑娘,我身上可沒那麽多錢吃那貴死人的冰鎮酸梅湯。敢買那東西的可都是大家大戶的人。”那小五聽說海棠要喝那酸梅湯,吓得臉都綠了,他可沒那麽多錢來請她喝這麽奢侈的東西。
“放心,你讓你掏錢,我請你喝上一碗,如何?”小五一聽,頓時細小眼看,看來今天撿到了個大便宜,不喝白不喝,于是,連連點頭。
于是二人坐在那棚子下,各喝了一碗酸甜沁心的冰鎮酸梅湯。
“想不到這酸梅湯真是名不虛傳,喝下去竟然如此解暑酸甜。”小五一股腦兒将碗裏的酸梅湯喝得幹幹淨淨,一滴也不剩。撫摸着自己的胃部,感慨油然而生。
“那是自然,不然能賣那麽貴嗎?”
“那是,那是。”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小五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對了,玉蘭姑娘不是說要買東西嗎?”小五的提醒頓時讓海棠反應了過來,自己光顧着貪嘴,差一點把正事兒都忘了。
“八貝勒府在哪裏?”海棠連忙焦急的問道,好不容易有點機會送信,可不能白白耽誤了。
“咱們不是買除蛇精的東西嗎?怎的還需要去那八貝勒府?”小五摸摸腦袋一頭霧水。
“不是去八貝勒府,是我要的東西,那附近有得賣。快給我帶路。”不是才怪!海棠一陣腹诽,她此行的目的就是送信,至于買東西嘛,鐮刀和雄黃可是尋常得很,海棠有信心到藥店和集市都能買得到。
“那八貝勒府裏這兒也很近,就隔兩個胡同兒。”小五說着,便起身出發帶路,海棠忙給了銀子跟了上去。
這小五還算機靈,一邊帶路,還不忘記回頭看着海棠,真難為他生怕自己跑掉了。要是海棠真想走,她倒也是有機會跑掉的。可關鍵是海棠眼下可是一點也沒打算離開這醉春樓,因為在那兒目前還算安全,而且有吃有住。自己倘若離開了醉春樓,估計連落腳的地方也沒有。
不一會兒,海棠便來到了那條曾經自己走過的胡同,來到了八貝勒府門前,這裏依舊是人來人往,海棠呆呆的看着貝勒府的大門,她知道曾經令自己魂牽夢萦的那個人也許每日都會經過自己現下望着的這扇大門。用力的晃晃腦袋,海棠決定不再去想這個人了。自己喜歡他,倘若他足夠喜歡自己的話,那無論使盡千方百計他也會娶了自己,終歸是在他心中,那座皇位更重要。自己這次通風報信,只當還他當日救自己性命的恩情,求一個心安理得,問心無愧而已。
“玉蘭姑娘,你發什麽呆了,咱們這兒已經到了這貝勒府前了。”小五的呼喚将海棠從沉思中拉回了現實。
海棠捋了捋自己的發絲,擡頭看見了在胡同中央,有一處房子面前挂着“回春堂”的牌子,看這名字海棠猜着應該是一家藥鋪。便大步朝那鋪子走了過去。小五連忙緊緊的跟了上去。
果然沒錯,真是個藥鋪。這古人做生意沒現代人講究,挂的招牌言簡意赅,賣什麽東西挂什麽牌子。放眼望去,這條街上,什麽“平安客棧”,“如意布莊”,一看名字就知道是賣什麽的。這自然藥鋪也是重要的是告訴病人這兒能看病治病,取的“回春堂”這個名字也的确普遍。
“掌櫃的在嗎?”海棠進了藥鋪詢問道。
這來到清朝這些日子後,海棠也知道古代各行各業倒也有些講究。比如你進了客棧、酒館,不用你喊,自然有小二來招呼你,而倘若你進的是藥鋪這種地方,規矩就不同了。如果身上有病急需找大夫診治的,那就得進內室尋大夫治病,或者請掌櫃帶請大夫出診。但是如果只是購買一般的中藥材、炖藥的砂鍋器皿等物,直接找掌櫃即可。
小五見海棠進了藥鋪門,忙準備跟着進來,海棠卻白了他一眼,用言語将他堵在了門外:“小五,我這驅蛇的方子可是祖傳秘方,如果你進來了,我可是不願當着你面配這方子的。而且要是耽誤了驅那蛇精的事兒,莫要怪楊媽媽面前我不留情面了。”
沒想到海棠的瞎掰胡謅倒真唬住了小五,小五硬生生的将邁進門檻裏的一條腿給縮了回去,他見這藥堂裏似乎也沒有別的出路,倒也放心出去候着。反正他的任務也就是監視這玉蘭姑娘不讓她跑了就成,再說此行也白白喝了玉蘭請的那麽奢侈的一碗酸梅湯,倘若再不行些方便,讓她誤會自己偷看那祖傳秘方倒也些浪費了玉蘭那一碗酸梅湯的情誼了。小五心裏多情的想着。
海棠站在這藥鋪裏聞着滿屋子的藥材味兒邊細細打量起來,鋪子裏對着門的那堵牆上正中央挂着一幅裱了金框的字畫,上面中規中矩的寫了四個字,“醫藥世家”,落款竟然是玄烨!玄烨是康熙的名號這點常識海棠倒是有的,這簡直讓她沒想到,不由得重新審視起這間看着不起眼的小小藥鋪。心中納悶着,到底是何原因竟然能讓康熙親筆題字,莫非是從前這京中出現瘟疫,這藥鋪的大夫救了很多的百姓,又或者是因為這家藥鋪大夫醫術實在太高超,能起死回生,治好了許多患上疑難雜症的人?海棠仰着那小腦袋好奇的胡思亂想時,一位看着容光煥發的中年男子已來到了她的面前。
男子身上可能是在這藥鋪裏成天和藥材打交道,身上都散發着淡淡的藥材味兒:“姑娘,可是你在叫掌櫃的?”男子有禮有節面帶微笑的問道。
海棠回過神來,忙道個萬福道:“掌櫃的,我想買點雄黃。”
那掌櫃的聽了,忙走回櫃前,眼睛一邊順着那一排排裝着各式各樣藥材的紅木匣子,嘴裏還不停的念叨着“雄黃、雄黃”模樣十分專注認真。海棠看了那掌櫃站的那面牆,那些木匣子足足有成百上千個,可比現代的中藥房裏誇張多了。這一點,海棠覺得十分驚訝,不過仔細想想倒也能理解,在現代更多人生病除了中藥更多的還可以選擇西藥的方式來治病。而在古代,醫療水平低下,這些古人們生了病卻只能依靠着一味味中藥、一方方古法來救治性命,因此藥材自然是數目龐大、品種繁多。
“诶!在這兒。”那中年掌櫃在衆多個匣子中,終于找到了雄黃,仿佛攻克一個難關般,掌櫃臉上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絲滿意。“不知道姑娘要多少?”
“多來點吧,那把那匣子裏的雄黃全給我包上吧。”海棠想着自己要用的分量這麽大,多了總比少了好,有備無患免得再跑冤枉路。
“姑娘确定要那麽多?”這雄黃也不是什麽稀罕物,再說也不是砒霜,鶴頂紅一類的強度性物品,掌櫃見海棠确定的點點頭,倒也沒說什麽,開始埋頭找出牛皮紙包起來。
“掌櫃的,你可以幫我一個小忙嗎?”海棠見四下無人,這藥店離那八貝勒府又那麽近,一定不會出岔子,于是開始實施起自己的計劃來。
掌櫃疑惑的擡起了頭,“不知道姑娘說的是什麽忙?”
海棠見掌櫃沒有拒絕,忙将腰間的手絹和一錠銀子掏了出來,“你幫我把這手絹帶給那八貝勒府門前的門童,這銀子就歸你了,事成之後,你還可上那醉春樓中,找玉蘭姑娘領同等的銀兩賞錢。”海棠見那掌櫃的盯着那手絹,又不接話,有些着急了,于是可憐兮兮的繼續哀求道:“我不是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這手絹你就讓小厮們轉給家裏的主子八貝勒,他是認識我的,你放心,絕不會給你添什麽麻煩的。”
也許是掌櫃的覺得海棠可憐兮兮又着急的樣子長得不像個壞人,一時起了善心,又或者是覺得既然這事兒簡單,那銀子的分量确實也有些誘人。他最終收下了那張手帕和那錠白銀,繼續包起雄黃來。
辦完了正事兒,海棠的心裏也松了口氣,放松下來繼續環顧四周,突然她又看到了那副寫着‘救死扶傷’四個字,驅于本能的好奇,海棠開口問道:“掌櫃的,你們這店裏怎麽會有當今皇上的親筆墨寶啊?”
那掌櫃的反應頓時十分驚訝,心中暗暗佩服海棠的眼力,女子識字的本就鮮有,更何況還能識得當今皇上的名號的女子,這無疑是鳳毛麟角。
“呵呵,想不到姑娘這般好眼力,竟然能識得我們回春堂的鎮店之寶啊。”那中年掌櫃的頓時停下了手中的事兒,十分自豪的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須開始感慨起來。
“我們這店裏的這幅字畫是大有來頭!”掌櫃繼續說着。
四十七章 捕蛇大戰
“嗯,”海棠自然光看這字落款是玄烨,自然知道這字大有來頭,那可是當今天子第一人親筆書寫的墨寶,若是能帶回現代……海棠又開始浮想聯翩。
“我們店裏這字是當今康熙皇帝禦賜的親筆墨寶,那是因為我們藥鋪的大夫鐘宇微本是世代醫藥名家,輩輩都是禦醫出身,醫術卓越超群吶!”那掌櫃說到此處,不禁動情的雙手作揖仰天感慨,在海棠看來他是對自己的主子膜拜得不行了。
“哦,這麽厲害啊,”海棠敷衍道,“不過,照理說身為禦醫世家,應該每日在太醫院候診,替宮中各位主子看病,為何現在會在這市井中開了這麽一個藥鋪呢?”海棠道出心中疑惑。
“呵呵,我家主子關心百姓疾苦,深知窮苦百姓治病不易之難,因此特意在宮外開了藥鋪,以供尋常百姓看診拿藥。而且但凡是家境特別困難者,我家主子都會先看診後再說診費之事。”那掌櫃微笑着撫弄着自己的胡須說道。
“哦?那麽照這麽說,你們這藥鋪可賺不了什麽錢才對啊。”這古代窮苦人家生病是常有的事兒,這禦醫鐘宇微若是如此行善積德,這藥鋪自然是不可能盈利。
“姑娘猜得沒錯,我們這間藥鋪的日常開銷幾乎都是主子的俸祿在貼補,才得以維持下去的。”掌櫃點點頭,将包好的雄黃捆好交給海棠。
海棠向藥鋪的掌櫃告別後,便和小五在胡同口的一處地攤上買了幾把鐮刀,返回了楊媽媽的大宅子。
還未進大門,卻只見那楊媽媽臉色鐵青的和另外三個打手站在那門口,還有特地給楊媽媽送琴譜的,身着一身素袍的逸然也一臉嚴肅的站在了那裏。
楊媽媽見海棠歸來,忙迎上來:“出事兒了!院子裏又有蛇精出來作祟,剛見了兩條,吓得我們出來了。”此刻慌了神色的她完全把號稱能對付蛇精的海棠當成了救命稻草。
海棠雖不怕蛇,但聽說不只一條,而且大白天的就能在院子中怕來怕去,這蛇窩定是在那草叢中,數量怕是不少。
“害怕了?別逞強。”逸然似乎是看出海棠的猶豫,走過來阻攔。
“沒有。”雖然被逸然猜中了幾分,可海棠卻願承認。
“這蛇說不清是否有毒。你若是沒十足把握,千萬別去送命,我可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逸然神色嚴肅,眼中的溫暖剎那感動了海棠。
“你可願意幫我?”海棠笑問,“我可有一連串的捕蛇計劃,奈何我一介女兒家,不能實施。”
“雖我自小習武長大,卻本不想趟這趟渾水,既然玉蘭開口,我倒願效犬馬之勞!”逸然朗聲笑道。海棠甚覺窩心,想不到自己在清朝能交到一個如此窩心的朋友!
海棠将自己的計劃和安排悉數講與逸然聽,逸然抄起海棠手中的鐮刀,取出一包雄黃推門入院。如此必定是胸有成竹,門外的楊媽媽也暫時放了些心。擔心逸然?她可不會,那逸然縱然平時看着儒雅,早已見識過逸然非同一般身手的她,絲毫也沒有擔心。
小五見了逸然如此勇猛,自己平時吃穿用度,楊媽媽總是能給就大方給了,若此傭人之時,自己再不出手就顯得太不仗義。于是也抄起鐮刀拿了雄黃粉跟着進去。
這個時候,怎麽能少得了海棠?海棠打開一包雄黃粉,十指芊芊抓上一把,均勻的撒在自己的羅衫、繡花鞋上,未拿鐮刀,卻抄起了一根竹竿進了院子。
海棠鐮刀本就買了六七把,那剩下的幾把鐮刀放在門外臺階上,似乎就在等人握着它們,楊媽媽身邊那幾個打手見這情形,也頗受感染,俗話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楊媽媽養了他們那麽久,再說小五個子最小卻最先挺身而出,哥幾個再不進去,估計今後也沒得混了。于是也沖了進去。
一場熱熱鬧鬧的捕蛇大戰拉開序幕。
“啪,”一竿子落下,雖抽了空,可大夥兒明明白白聽見了那草叢中‘悉悉索索’遠去的聲響。有蛇!看來這草叢裏還不少!
海棠見狀用手抓起雄黃粉一把抛灑過去,綠綠的草面上頓時覆蓋起一層黃黃的粉末。逸然鐮刀連忙割下海棠打過的草皮,一塊空泥地就這樣暴露在了衆人面前。其他人見狀,紛紛效仿,頓時院子裏“悉悉索索”的聲音一片片,衆人從南邊開動,往院子北邊驅趕着蛇群,一邊打草,一邊撒雄黃,一邊割草。割過的空地再撒上一遍雄黃,蛇群們深深的恐懼這雄黃粉的味道,往院子北面有去無返。
大熱的天,海棠感覺不到熱,雖然自己淨白的額頭上滴着一滴滴汗珠,可此時的振奮與緊張早足以吞噬了自己對炎熱的感覺。終于,在衆人汗流浃背,火速的工作下,一條綠色草皮顯露出的戰線在院子北面劃下終點。院中僅剩的那片草下,從微微顫動的草葉就可看出下面的數量有多龐大。遠遠超出了海棠的預想,看得海棠毛骨悚然。這麽龐大的數量,顯然一條條活捉不現實,而且蛇是否有毒還說不清楚。
“用火燒吧!”逸然果斷的建議。海棠微微一笑,這是個好辦法。一把火燒個幹淨以絕後患。
小五火速從隔壁院中借來了打火石,幹草,點火、一扔,一把火便将那奪人性命的蛇燒的化為了灰燼。偶爾有掙紮着跑出火堆的蛇,皆被小五用竹竿打了回去,燒得幹幹淨淨。
“夠犀利!”海棠翹起大拇指對着逸然稱贊,逸然雖沒見過這手勢,倒也聽得出海棠的贊揚之意,雙手抱拳:“承讓!”一場轟轟烈烈的捕蛇運動就此落幕。
回了醉春樓,楊媽媽立馬招呼人好茶、好吃、好用拿了不少送進了海棠房中,海棠一一笑納。在衆姑娘驚異的眼中踏進了自己的廂房。
哪知道,屁股後面還跟了一只跟屁蟲。
“啧啧,玉蘭的房裏果然跟別的姑娘都不一樣!”逸然跟了進來,見海棠屋裏盡是青色紗帳,擺放不落俗套,不由出口贊道。
“喲,進我房裏也不打招呼,大姑娘房裏是你能随便進的?”海棠挑眉笑侃,伸手坐下倒了兩杯涼茶。
“嘿,玉蘭你在我眼中現在就不是大姑娘。”逸然坐下,端起杯子便喝。毫不做作。
“那我是什麽?”海棠好奇。
“哈哈,從我剛在那院中見你拿了竹竿沖進來時,不管你身子再羸弱,那風采和氣勢就是活脫脫的一條漢子嘛。”海棠聽了,使勁的
瞪逸然一眼。漢子?也就是說自己MAN?
“你是不是被蛇精迷了雙眼,睜眼說瞎話。”海棠不服氣。自己可再怎麽說也稱得上小家碧玉。
“喲,玉蘭你還不願承認?不管如何,你性格直率、又不失聰慧,從今就是我的好兄弟了。”不需征求海棠的意見,逸然私自做了決定。
“明明你是我的好姐妹!”海棠倒覺得二人志趣相投,惟一的分歧僅僅是姐妹?還是兄弟?
“随你高興!不過你就是我逸然的摯友了,今日冒着生命危險一同驅蛇,倒也算同生共死了一回。今日我願為你赴湯蹈火!”逸然毫不掩飾對海棠的好感,毅然表示。
“在所不辭!”海棠條件反射接話道,二人似心有靈犀,純潔的情誼比什麽都來得珍貴,海棠自當珍惜。
自捕蛇一事兒後,楊媽媽對海棠不僅客氣了許多,倒也增加了幾分信任,海棠見着時機已日趨成熟,那去祈福寺找住持幫助自己回現代的日子,看來也指日可待啦!海棠心中暗樂。
找了楊媽媽海棠沒說自己去祈福寺的真正用意,只說那日蛇精太兇猛,妖氣遺身,得去佛光普照的地兒驅散驅散,這麽個恰當的理由,深信有蛇精的楊媽媽自不會拒絕。本來派了小五跟去,那逸然識趣的自告奮勇,顯然逸然的話在楊媽媽那兒很起作用,小五被留在了醉春樓,跟去的人只有逸然,海棠心花怒放!
一束天光照進井中,女人将手絹一放,茶杯一扔,頓時碎渣四濺。
“一介風塵女子竟如此大膽,窺視貝勒竟然想些亂七八糟的招,實在不要到家了!”女子正是郭絡羅氏,拿到門童遞進來的手絹,紅顏大怒。
八貝勒府內大小事宜向來是由她當家做主,這手絹送給了門童,就等于送進了府上,送進了府自然也就送到了郭絡羅氏手中。門童說是醉春樓中的姑娘托送的,還親自交代要送到八貝勒手中。郭絡羅氏展開手絹,上面的右下角寫着“防誠”,顯然郭絡羅氏沒明白這二字的其中深意,只是将這條手絹當成了那送手絹之人在跟自己叫板!郭絡羅氏心中憤憤的想:煙花柳巷的女子如此做法,豈不是在嘲笑自己管不住丈夫麽?
郭絡羅氏怒從中來。“備轎!”她是一定要去醉春樓中會一會這送手絹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