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醉春樓
白日裏清風雅靜的醉春樓，在後院的一處廂房門前，兩個大漢插手将門牢牢守住。
“哎呀。”這一覺似是做了一個極長極長的夢般，房間內的海棠只覺渾身腰酸背痛，睜開雙眼，海棠柳眉微皺，“這是什麽地方？”粉色的紗帳，房裏還有一股子香味，細聞卻又覺俗不可耐。而且房屋中間還有一張木桌，桌子上面鋪着大紅色的桌布，擺了些時令小菜和一碗米飯。
“喲，我的好姑娘，你可醒來了。”一身紅紗衣，頭戴一朵月季，那半老徐娘楊媽媽嗲着嗓門直奔海棠躺着的床前。
“神馬情況，”海棠一頭霧水，自己記得明明在那吃烤鴨，烤鴨還沒吃到呢，怎麽自己睡到了床上？“這兒是哪裏啊？”海棠見進來了一個女人，條件反射般對她問道。
“呃，我們這兒是醉春樓。”楊媽媽從桌子下拉出了一張木凳，一邊坐下一邊将她手中的紅絹揣進懷中。“睡那麽久，你一定餓極了吧，這桌上可是楊媽媽親自吩咐廚房給你準備的飯菜呢，起來吃一點吧。”楊媽媽猜測，那桌子上的飯菜今日估計又要淪為了擺設了。十個買回來的姑娘就有十個都不會安心坐下來吃飯，都是要嚷嚷着回家。
海棠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她也正覺着餓極了，于是一手拉開了薄被，徑直走到了桌前，坐下端起碗筷就開始吃：“哦，謝謝啦，不過，這醉春樓是什麽地方？”
楊媽媽吃驚的看着面前大口大口吃飯的海棠，向來那些姑娘們都是膽小得要命，這姑娘竟然毫不在意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我們醉春樓是男人喝酒尋歡作樂的地方。”
“咳……咳……”海棠一口将飯噴了出去，餘下口中的飯嗆得小臉漲得通紅，“什麽？這裏是妓院？”這是海棠喝了兩口茶水後，嘴裏冒出的第一句話。這老天爺這玩笑開得太大了吧，自己不過是在那京運樓中準備吃烤鴨，竟然一覺醒來睡在妓院。對了怎麽會自己睡那麽沉？莫非是那賈春在那杯茶水裏動的手腳？看來那小甜真是故意把自己引出雍王府來的。
“姑娘，你要想開些，但凡被賣到我們醉春樓的姑娘，那都是一等一的好福氣，只要你乖乖聽話，多的是绫羅綢緞供你穿，那山珍海味你也吃都吃不完。”楊媽媽生怕海棠想不開，忙極力勸說着。
“那我需要在這裏做些什麽？”楊媽媽哪裏知道，這海棠最近在那雍親王府中正被藍涓那群丫頭折磨得要死，眼下看情形就算回了雍王府，不被藍涓那群死丫頭折磨死，也會被那麽多活計累死的。回年府？不行，自己被柳兒頂替了出嫁，若是自己貿然跑回去，那豈不是自己把自己拆穿了嗎？不如先想辦法逃出去再想辦法。
“我們這兒的姑娘分三種，一種是只賣藝不賣身的，還有一種是賣身不賣藝，最後一種是又賣藝又賣身的。”楊媽媽興致勃勃的的跟海棠介紹着，這凡是被賣到了醉春樓的姑娘，不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便是不吃也不喝。這姑娘居然還那麽配合，楊媽媽心中真是高興極了。“難得姑娘能想得那麽開，這可省下媽媽我不少的功夫了。你要是乖乖聽了楊媽媽的話，我包把你捧成我們醉春樓裏的大花魁。”楊媽媽越說越來勁兒，說着說着還站起身來，比手畫腳為海棠勾勒一幅宏偉的青樓發展藍圖。
“對了，楊媽媽，我是怎麽會被賣到這兒醉春樓裏來的啊？是一個胖胖的女孩兒幹的嗎？”海棠轉着黑溜溜的眼珠子突然問道，她可還是想搞清楚自己來這兒到底是怎麽回事兒，眼下的猜測也就可能是那賈春将自己賣到了這裏。
楊媽媽一聽，頓時警覺了起來，好不容易買到這麽一個性價比如此高的優等貨，怎麽也不會讓她逃走的。于是立馬臉上兇狠起來，“告訴你姑娘，但凡進了我醉春樓的門，就是我醉春樓的人，不管你是被誰賣進來的，媽媽我可是真金白銀花錢買的你，要想逃跑，門兒都沒有！”
“我不是那意思，楊媽媽，我吧，是有些仇家，”海棠臉色面不改色，腦中飛快的轉動了起來，随即立馬開始瞎掰胡謅。“哎，楊媽媽，我本名叫海棠，是個可憐的孤兒，很小就被我主子買了去做丫鬟了。哪裏知道那主子最近娶了個新妾，整日裏看我不順眼，想盡了法子折磨我，你看我腳上還有被她們燙傷的新傷呢。”說到這兒，海棠像模像樣的擠出兩滴淚花，拉開了自己的褲腳露出那塊被藍涓燙傷的疤痕。“我呢，實在忍受不了，于是準備偷偷的逃出來，豈料被那妾侍發現，于是我一不做二不休，就将那妾侍做掉了。”
“做掉是什麽意思？”楊媽媽既是古代人，又沒有念過書，自然許多詞語也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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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咯’。”海棠對着自己白生生的脖子比劃出一個割頭的動作。
“啊！看不出來姑娘你生得一副秀氣模樣，竟然膽子如此了得。難道你主人沒有發現嗎？”楊媽媽聽得極入神。
“哎，這就是我為什麽會有仇家的原因了。”海棠一副故作痛苦的表情，“其實我也不想殺人的，你明白的，殺人總歸是不好的嘛。有句俗語說的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當我将那妾侍的屍體藏在床下時，便卷了些細軟逃出來了。可誰知，那妾侍竟然背着我家主人在外面還有一個小白臉！那小白臉是江湖中人，會些武功，當他知道那妾侍被我殺了之後，便發誓要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我殺了報仇。”海棠說到這裏，覺得自己編的這個故事驚心動魄，那楊媽媽一定會被吓到，然後乖乖的送她出醉春樓。她哪裏知道，死在這楊媽媽手中那些不聽她話的妙齡少女數十個指頭也數不完呢。
“哦，就沒了嗎？”那楊媽媽聽得意猶未盡，她從小就在這種風月場所混跡長大，一步步從接客的女子，到如今醉春樓的老板，殺人越貨的事兒可是見過不少，海棠的故事對她來說，三個字“沒新意”！
見那楊媽媽一點也不為自己的故事所動，海棠也沒轍了，哎，不如暫且在這醉春樓中安頓下來吧。那楊媽媽聽了海棠的故事，心中也是放心不少。
“海棠姑娘啊，你呢，就安心在我醉春樓住下吧，料想你那仇家怎麽也尋不到這兒來的。哎，最近你楊媽媽我也是頭疼得很，眼看着生意都被那對面的媚閣搶了去，樓裏的姑娘也不争氣留不住客人。不過海棠你來了呢，媽媽一定親自調教你，以你的姿色到時候一定可以勝過媚閣那些小狐貍精十倍呢。”
“楊媽媽，我還有個不情之請啊，我呢一來腳上有疤痕又沒痊愈。二來，你看我的身上紫一塊青一塊的，實在也不方便接客。不如我就賣藝不賣身，為樓裏來的客人彈彈曲子什麽的。”海棠心中清楚，這裏可是妓院，若是自己待在這兒安全是安全，也不會被餓死，可自己總不可能去陪客人上床吧。
“那可不行！你是我花了那麽多銀子買回來的，我得從你身上賺錢呢。”楊媽媽滿臉不樂意，她可不是做賠本生意的傻瓜。
“诶，楊媽媽，我不接客不等于賺不了錢啊，你想想，世界上什麽東西最好，最貴？”海棠心中賊笑，準備給這清朝的老鸨子洗洗腦。
“好看，稀罕的東西呗。”楊媽媽撫弄着自己頭上的珠釵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沒錯，那在這妓院之中，什麽算得上是稀罕的？那就是看得見摸不着的！”海棠搬出了21世紀那些奇奇怪怪的理念糊弄起楊媽媽。“不管姑娘長得多美，那客人來了給錢就陪侍，對于客人來講，那可就不稀罕了。應該打造一個高端的營銷理念，好好的讓這醉春樓上一個檔次。”
“營銷是什麽東西?”海棠說的道理，楊媽媽也漸漸聽出些味道來了。只是要讓一個清朝大字不識開妓院的老板娘一下全弄明白，也還有些困難。
“簡單來說吧，這京城裏有錢人多的是，那有錢人的錢自然會好掙些。那要想掙錢，就得針對他們推出一系列的特殊服務。”海棠越說越帶勁，站起身來，在房中來回走動比劃，“有錢的這群人不外乎就是那些達官貴人、富家子弟，他們想找漂亮的姑娘，那可有的是。可要是這些漂亮的姑娘只能看，不能摸，豈不是讓這些人心裏癢癢嗎。只要楊媽媽您将這批姑娘培訓好，才藝雙全，再有些談吐會點詩詞歌賦。還愁那些人不把大把大把的銀子銀票送到你這醉春樓來嗎？”說完，海棠得意的回眸一笑，見那楊媽媽不停的點着頭符合。
“高明，實在是太高明了。海棠姑娘你說得十分在理，這光靠外表去吸引客人始終只能掙那麽一兩次大錢，若是讓客人能喜歡上我們這兒的姑娘，覺得她們高雅有內涵，那些公子哥兒可願意花大錢在她們身上呢。”楊媽媽眉開眼笑，拍着大腿贊同道。海棠見楊媽媽滿意，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嘿嘿，只要自己彈彈琴就能在醉春樓裏把日子混起走，待楊媽媽信任自己給一定自由之後，她就可以去找那個年夫人曾經帶自己去的那個寺廟裏的主持，想辦法回到21世紀去。
雍王府中，從昨日開始，門檻都快被前來府中朝賀的王爺、臣子們踏破了。這四貝勒封親王，在京中已經傳得沸沸揚揚，那些會阿谀奉承的人們，迅速的準備了厚禮送到了雍王府中。不過其中，也有些人只是為了顏面上能過得去，比如八貝勒胤禩。
“八弟真是有心了。”胤禛坐在前廳裏揮手讓薛總管收下了賀禮道了謝，可臉上依舊沒有半分笑容。
“四哥能得皇阿瑪厚愛封得親王，八弟也應好好以四哥為榜樣。”胤禩今日本不想親自送賀禮，當他踏進雍王府的大門，心中傷痛不已，他知道令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就在這座府中，如今已是自己哥哥的女人。
“嗯，八弟的賢能也是出了名的，當哥哥的自愧不如。”胤禛一直就知道自己這個八弟一直野心勃勃，在朝堂上不斷的拉攏各路大臣，甚至在兄弟間也能得到九、十、十四弟的支持，也确實是他苦心經營的結果。八阿哥的生母良妃本是那辛者庫下人出身，這直接影響了胤禩繼承大統的可能，從小胤禩就比其他兄弟看起來更謙和，更早熟。他越是這樣，胤禛就能看出他不過是想得到皇阿瑪的器重甚至是那座皇位。
“時候也不早了，想必四哥今日門庭若市身子也應該疲憊，那八弟就告辭了。”依舊是那副和熙的笑容挂在胤禩的臉上。胤禩也不願意在這雍王府多待下去，他怕自己克制不住對海棠的思念，也怕呆久了自己心傷。自己為了能繼承大統，已經付出得太多太多了，自己的喜怒哀樂，甚至自己的婚姻都壓在上面做了賭注。踏出雍王府的大門，胤禩強忍着不回頭去，他只覺着自己的心尖兒都是疼的，他甚至怕自己一回頭那瞬間自己的理智會被他對海棠的思念淹沒掉，自己做出那可怕瘋狂的舉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