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正面交鋒
殘垣教地處苗地深山之中，結寨成群，上白戶吊腳樓随着地形的起伏變化，層巒疊嶂，鱗次栉比。雖沒有江南流水人家的細膩柔美，可是卻氣勢磅礴，蔚為壯觀。
可是寧香茗此刻卻無暇去欣賞這些風景，現在她只有加快步子，趕緊跟上前面的大丫頭，心裏盤算着下一步的計劃。如果說璠玙認為她是柔弱的不堪一擊的女子也就罷了，可是不該從外表來否認她內心的堅韌。如若一個巴掌，一頓咒罵，便可以打消她逃出去的念頭，那她便不是寧香茗了。便不是身陷萬般險惡的珑顏教還千方百計要逃走的寧香茗了。
她知道，珑顏冰一定是被囚禁在這寨子裏。只是她有些擔心，葉落尚且都發生那麽大的變故了，那麽珑顏冰呢？但願她能順利找到她。可是，大丫頭卻在前面嘴裏抱怨着：“這麽熱，還要跑過來，那姑娘關在哪，我一熱就記性不好！”
“不記得？”寧香茗驚訝了一陣，但是又上前去，從袖中掏出一個紅玉步搖，紅玉步搖上攢着的玉珠子懸在半空中，粒粒通透，很是可愛。晃蕩在她面前，巧笑道：“姐姐若是喜歡，便送給姐姐，只是不知道姐姐喜不喜歡？”
那大丫頭長年住在着深山裏，何時見過這樣的新鮮玩意，接了過來，塞在懷裏，嘻笑着：“喜歡！喜歡！”
“那勞煩姐姐帶路了。”寧香茗低頭淺笑。
“是，是，你跟我來！”大丫頭的态度立馬好了許多，果真是拿人手短，必要□□啊。不過這丫頭還真貪心，之前已給過一個金镯子了，沒想到，現在又來發牢騷。寧香茗給的那紅玉步搖是她行及第禮時，娘親手為她插上的，不過現在情況緊迫，便送出去吧，但願值得，她想着，大丫頭帶她來到一間吊腳樓前，将手裏的飯菜遞給她：“你小心點，這姑娘烈得很！”
“多謝姐姐提醒，我知道了！”說完，她便走到那竹樓前，輕扣了扣門。
屋裏沒人回答，她推開門，心裏已激動不已，但同時又恨疑惑，這門口無人把守，看似沒有什麽阻礙，為何能困住珑顏冰那柄絕世的無良雙刀呢？可是她哪知珑顏冰與葉落的身上的毒是到今日也未能解開，空有一副軀殼，沒有武功防身，執意逃走，不過是徒勞。
“說了我不吃！出去！”裏面傳來的聲音讓她一個激靈：“珑顏姑娘，是我！寧香茗。”
珑顏冰掀開簾子從裏屋走出來，卻見一個苗家女兒站在門口，頭上包着藍花布頭巾，穿着一件月牙色的洗的發白的衣裳。頭發淩亂的散在額前，皮膚也略黑了些，但是看那張臉分明就是寧香茗，可是這副打扮下，全然不像是天下第一莊才貌雙絕的千金小姐。
“他們不是答應放了你，你怎又會回來？”端詳了她半天，珑顏冰緩緩道。
寧香茗搖搖頭：“此事說來話長，只是現在見到珑顏姑娘沒事我便放心了，這樣就可以幫葉公子脫險了！”
“葉落他怎麽了？”她平靜道。
“幾天前，我曾見過他一面，可是那時的他居然連我都不認識，我覺得這其中肯定是有什麽蹊跷。而且，很有可能是因為那位殘垣教主！”她慢條斯理的說出來，不含情緒，就事論事。
“你是說葉落他狀似失憶了？而且與璠玙有關？”
“是！他像是變了一個人，與那殘垣教主―――”話有些說不出口，但是還是道了一句：“你侬我侬，如膠似漆！”
珑顏冰眯了眯眼：“也許那并不是變。”
“那是什麽？”
“你走吧，此地不宜久留。”珑顏冰不回答她，催她離開。
雖然不明珑顏冰的意思，但是她說此地不宜久留必然有她的道理，于是她放下飯菜，說了一句：“珑顏姑娘，保重身體！”
珑顏冰沒有說話，只是在寧香茗走出去的時候，淡淡的提醒了一句：“找機會逃！”
暗黃色的竹樓編制出來的房屋，像鴿籠一樣繁複的插在這深山之中，竹樓內走動着一些穿着花布衣裳的丫髻，見到珑顏冰橫沖直撞的走在吊腳樓裏，都紛紛避讓，無人阻攔。
自從那日他傷了她之後，便不再禁她的足了，在山寨範圍內她可以自由走動，但是不能踏出超出這山寨半步的地方。她并沒有要逃走的意思，如今她身重奇毒。又能逃到哪去？不過珑顏冰也不是一個任人宰割，坐以待斃的人，只要有一絲希望，還是把握住機會為好，這點，她和寧香茗倒有些相像。只是她感情內斂，不會輕易表露出來，心思缜密，不會輕易打草驚蛇。只是聽到寧香茗說道葉落的異常，她覺得事情已經發生了突如其來的變化，只有親自去一探虛實。
到了璠玙的居所，她還沒踏入一步，便聽到一陣嬉笑的聲音，本沒有在意，可是那笑聲愈演愈烈，才發現那笑聲居然有些耳熟。走進竹樓，那聲音猶在耳邊。
“葉大哥，我在這呢，嘻嘻―――”璠玙甩着長發躲在竹樓的走廊上喊道。
“在哪？――小玙？”只見他眼睛上蒙着一塊黑布，薄唇露着幾分笑意。
“在這，你來啊！”笑聲還在持續不斷。
他朝着那聲音走去，摸索着前面的路，兩手僵持的懸在半空中，步子倒邁的實在，突然，白靴停了下來，他親耳聽了聽，那懸在半空中的手突然像是抓住什麽似地，就往懷裏一攬，得意的笑着說：“可讓我抓住你了吧！”
然而那懷裏的人卻盡力将他一推，口中呼到：“葉落！”
他摘下眼睛上的黑布，睜眼一瞧，卻見一個白衣女子，眼神裏透着絲絲的寒意，陰翳的看着他。
“你―――”
話還沒說出口，“啪”的一聲，臉上便出現一個紅印，他緩緩的轉過頭，雙目微睜的看着她，一臉的不解。她也凝視着他，第一次眼神的交彙，她試圖去尋找他眼裏的東西，寧香茗說，穿過萬水千山，你在他那雙凊廖的眼神裏，總會有一個地方，有快樂，有悲傷―――可是她卻什麽也看不見，只有是白茫茫的空洞，她不知，到底是從來就看不見他眼中的東西，還是，他已經不是原來的他。她想着，不由的捏緊了雙拳。
“葉大哥！”璠玙向這邊跑過來，瞧着葉落的臉上的紅印，心裏的火就上來了，指着珑顏冰道：“珑顏冰，你好大的膽子！”
珑顏冰冷笑一聲：“你的蠱術就是為了讓一個不愛你的人在這裏陪你做戲？”
“你―――管不着！”她怒道。顯然珑顏冰的這話說出了她的心裏去了。她拉着葉落便要走，但是又回過頭道：“珑顏冰，我不會放過你的！”
“是嗎？如果有那一天，我也不會放過你！”她冷冷說道，氣勢絲毫不輸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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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嗎？”璠玙扶着他的臉問道，滿眼的心疼。
“不疼，那位姑娘下手也不是很重。”他柔柔笑着。卻讓她更加火氣，起身便要出去：“不行，我要去找她，這個珑顏冰太放肆了！我才不管她是不是川上的人！”
“算了，他拉過她的手，将她攬在懷中：“只要我們在一起便好了，不要去管其他的，好嗎？”
她倒在他懷中，很溫暖，不像這些年在外的那些世态炎涼讓她午夜夢回也覺着寒。他是這世上唯一能真心相對的人，即使不能讓他心甘情願的接受她，那麽，只要能讓他一輩子都能在她身邊與她厮守在一起，哪怕是用盡手段，又何妨？
她從他懷裏起來，舉起一根手指道：“葉大哥，你看。”
他眼裏噙着笑意，擡眼看着她的指，纖長的手指放在紅唇邊，輕輕吹了一口氣，只見那指甲上便開出一朵奇異的花骨朵，抽絲剝繭的盛開。直到那花骨朵變得碩大無比，幾乎遮住了她的指甲蓋，它才漸漸停止了開放。
她露出一個笑容，擡起手上的“花”在他面前：“好看嗎？”
他勾勾那手指，突然迷離道：“把“混希夷”種在自己的手上，用血去喂養，換來的不過是一個殺人的武器，而自己也受了巨大的反噬，值嗎？”雖然失去了大部分的記憶，但是武學上的東西他還是深記于心的。
她苦笑：“凡事有得有失，要得到一件東西必然要失去另一樣東西，至于這個―――”她看着手上的“混希夷”，笑道：“這又算得了什麽？”
“葉大哥，你跟我來！”她拉起他的手朝着她的屋子走去，掀開床鋪，下面是一塊木板。抽出那物，下面赫然露出一截樓梯――
她執着他的手道：“葉大哥，這便是我全部的秘密，我都交給你！”
沿着樓梯下去，穿過長長的地道，便來到了一個密室裏，長燃不盡的火把，照亮裏面的大概，只見一個大池陷在地上，深不見底。而他卻不能細看裏面是什麽，一道結界，将他們攔在外面，璠玙沖他一笑，手指輕點那結界，便解開了。葉落走了進去，仔細觀察這幾個大池，裏面卻什麽東西也沒有，但是不時出現一團似白霧狀的東西在裏面蠕動着，可是不仔細看，一會又消失了，他欲上去探個究竟，誰知，璠玙卻攔住了他的腳步。
“葉大哥，使不得！這池子裏的東西萬萬不能碰！”
“為什麽？”他不解。
她想了一會，還是決定說出來了，既然都帶他來到這裏了，還有什麽不能說呢？她長手一指，指甲上的“混希夷”抽出一根絲，抛到池中，順着那絲，一滴血珠流了下去，滴在池中，池中那白霧狀的東西一沾血，就像幹渴了好久的魚，吮吸着那血珠起來，頓時，池中隐隐現出一個渾身鮮紅的“混希夷”，正張牙舞爪的揮動着花絲。
“混希夷！”從未見過如此之大的混希夷，他驚呼道。
“難道這是-------五行邪蠱？”他呼到。他只是聽聞過苗蠱中有一種蠱最為妖冶，最為殘忍，也最為陰毒。卻遠沒有蛇蠱和金蠶蠱那般被世人說道。皆因為，做這蠱，必然要一樣東西，此物來自西域，人稱“混希夷”！但是，“混希夷”尚且還只是個傳說。誰會去做那種陰毒的蠱呢？要知道，這做陰毒蠱之人，必有陰毒反噬。所以，這五行邪蠱。會做的巫師，少之又少，卻不料，連番讓他撞見了“混希夷”和這傳聞的五行邪蠱。
“不愧為葉落，一眼便能看出我這點小伎倆！”她笑道。
“這又怎會是小伎倆？五行邪蠱，雖源于苗地，但卻失傳已久。将安置在金木水火土五行中的屍體種上“混希夷”。利用“混希夷”去吸取血液，待血汲滿後，摘取下來，将這帶有五行血的“混希夷”放在一起相鬥。舊時取蠱，五毒齊聚，放于甕中相鬥，必出蠱王，取其煉蠱。 想必，這便就是煉蠱池。而這株巨大的“混希夷”便是你的蠱王！”
“想不到葉大哥對蠱術也了解不少？”她撥弄着指上的“混希夷”贊賞道。
“只是這五行邪蠱未免太殘忍！被采血的人，不但要看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血被“混希夷”吸幹，而且采摘了“混希夷”後，胸口便留下個血窟窿，死了都不能留個全屍。為了報仇，要犧牲這麽多性命，小玙，你可曾想過？”
“性命？那我族人的性命呢？珑顏幽當年可曾想過呢？如果當年不是她觊觎我族的巫傩絕技，我又怎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她說得過于激動，以至于手上的“混希夷”都震顫的掉了一瓣。她沒在說下去，驚覺自己的失态。
葉落執起她的手：“你的手------”
她抽回手，手上的“混希夷”已沒了蹤影，指甲蓋上光滑如初，沒有留下的一絲痕跡，而神奇的是，剛才那“混希夷”還栩栩如生的立在上面。
她臉上一絲牽強的笑容，沒有在說話，葉落知道她在回避，又說了句：“這些年你一定過的很辛苦。”
她慘淡一笑：“五年前，珑顏幽滅了我們的寨子。留我一人僥幸活下來，我當時就發誓，如果我能活下去，就一定會找珑顏幽為我族人報仇。後來我便開始流浪，一路西行，去過很多地方，吃了不少苦頭。直到遇見我師父。”
“你師父？”
“恩，他已經亡故了。師父是西域人，褐發藍眼。幾經周折，居然成了我的師父，後來便傳了我這一身武功”
“包括你指上的“混希夷”？”
她別過頭，有些慌張，良久，嘴角扯出一絲勉強的笑容道：“葉大哥，我累了！”
作者有話要說： 無心秀顏姝
良莠漫江湖
雙十年華景
刀劍百年溯
小夕送的藏頭詩，才女~~~~非常感謝，貼出來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