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絕色傾城
珑顏冰再次蘇醒時，耳邊已沒了那袅袅琴音。屋內彌漫着一股淡淡的女兒幽香，她睜開略微發澀的雙眼瞥到間隔不遠雕花小凳上一女子似正對着一面瑞獸葡萄紋銅鏡描眉施妝，見她纖纖玉指輕捏一方描帕在一小扁精細銅盒中沾染些鉛粉細細撲在臉上，再撿起桌上的青黑色的黛輕掃峨眉，最後還不忘取些胭脂輕點朱唇，經過這番精心裝扮，鏡中少女玉顏更顯嬌媚，果真是修眉聯娟，丹唇外朗，嬌容月貌不輸東家之子半分。
病卧在床的珑顏冰不動聲色的盯着那女子對鏡精心打扮，銅鏡中映現出的那張清麗絕世容顏确是寧香茗無疑了。看着她怡然的裝扮自己，完全沒察覺遠處一雙冷眸正觀望着自己，珑顏冰的嘴角一動，譏笑之意溢于言表，可是看着看着，珑顏冰冰冷的眼神卻變的有些迷茫乃至空洞，雙目仍像是盯着前方的珑顏冰可盤旋心中的卻像是另番情景，漸漸地眼神中竟透出一絲不似平時淩厲兇狠的凄苦寂寥的味道來。但很快，像是硬将某些情緒逼了回去，神色又恢複如初，一貫的桀骜和冷漠。她輕輕的挪動身子，欲起來，可是全身像是散架了一般，抽不得半點力氣。她扶着床欄勉強支撐起上半身。
寧香茗聽得背後有響聲，急忙轉頭看去，見她起來，立刻放下銅鏡對珑顏冰道：“珑顏姑娘，你醒了？”
珑顏冰沒有理會她，掀開被子，吃力的下床。寧香茗想過去幫忙，可是卻走到一半愣在那裏，她差點忘了，這個躺在床上的不是一般的病人，她是魔教的殺人不眨眼的右護法！是昨晚險些命喪其手的珑顏冰！
珑顏冰擡眼看她愣在那，舉棋不定的樣子，輕蔑的一笑。既然認定她是魔教中人，正邪不兩立。怎又會救她呢？難道那個時候她把那些個所謂正義之言全都抛諸腦後了嗎？又想起昨日刀架在頸上，她卻當真是一點都不怕将生死置之度外。這确是讓人奇怪，便問寧香茗道：
“你為何要救我？”
寧香茗站在那兒，好久也說不上來話，為何要救她，恐怕自己都無法理解自己為何會不顧一切救她，她是為正道所不齒的魔教的護法，而她是在正派中叱咤風雲的寧天命的女兒，本該是水火不容的。況且珑顏冰真的死了，反倒是為中原武林做了件好事。可是道義呢？人性呢？難道真的要見死不救，那這跟那些殺人如麻的魔道妖人又有何分別，雖方式不同，但殊途同歸都是致人死命罷了。寧香茗心中這樣對自己說。
“人命關天，我一心只想救你，沒想過其他的！”寧香茗道，眼神卻有些慌張。
珑顏冰冷哼一聲，慢慢的起身朝她走來，寧香茗臉上閃過一絲驚恐。不知她想做什麽。珑顏冰慢慢移着步子，大病初愈，身體負荷不了這樣的移動。一時堅持不住，跌坐在了寧香茗剛才梳妝的小凳上，喘了口氣。瑞獸葡萄紋銅鏡映射着白衣女子慘淡的面容，嘴唇幹裂發白。
珑顏冰斜眼瞟到桌上擺放的寧香茗剛剛梳妝所用的鉛粉和顏色緋紅的胭脂，冷笑道：“想不到葉落的屋子裏還有這些女兒家的玩意。”
“這些都是淨雪送來的！”像是怕給葉落帶來什麽麻煩，寧香茗急忙解釋道。
“淨雪？你何時跟珑顏教的少主關系這麽密切了，別忘了，她也是你口中的珑顏魔人。”珑顏冰側目瞥向寧香茗，想看她如何應對這個尖銳的問題。
“淨雪不過是個天真的小女孩。”寧香茗不會把淨雪和珑顏教等同起來，淨雪年紀尚幼
心思單純，天真爛漫。和野心勃勃欲稱霸中原武林而四處濫殺無辜的珑顏教是絕不相同的。
“天真的小女孩又如何？終有一天還是要被承擔自己所背負的使命，成為珑顏教的教主。
而你，不要忘了，是天命山莊的人，你們終會是敵人的。”珑顏冰步步緊逼，不給寧香茗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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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的機會。
“那是以後的事，現在去想又有何用？”寧香茗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并且以後的事她并
沒有多想，眼下的事已經讓自己夠煩心的了，以後怎樣聽天由命吧，自己也無需在這杞人憂
天。現在能與珑顏冰這樣，已經是很難得的了。雖然她救了她，但似乎珑顏冰并不會有多感
謝她，更不會因為這份救命之恩而放了她，想到這，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爹以前和她說過，做大事之人，不會因為點小恩小惠而去感激。
珑顏冰聽了她的回答，冷哼一聲，信手拾起桌上的一小段青黑色的“黛”，仔細端詳了好半天突然問了句：“這是什麽？”
寧香茗聽到她問出這樣的問題，很是驚訝，難道她不知道這是女子畫眉之物嗎？
“這是用作畫眉的“黛”。”她回答道。
她整日沉迷于武藝，那會知道這些女兒家的玩意？只是偶爾看到珑顏幽對着銅鏡輕掃峨眉。用的也是這種青黑色的小棒。當她精心将自己裝扮的極致的妖嬈明媚後，還對着珑顏冰巧笑道：“珑顏冰，你要不要試試？”八歲的她面無表情的退出幾步遠，眼神陰冷的望着珑顏幽。
“你要不要試試？”寧香茗突然說了一句，但又馬上覺得懊惱自己為何會說出這種話呢？她當珑顏冰是誰？姐妹？朋友？
珑顏冰望了一眼寧香茗，又轉過去瞅着靜靜躺在梳妝臺上的黛，想起了八歲時珑顏幽對自己說那話時妖嬈妩媚的神色，忽的擡頭看向在旁局促不安的寧香茗，寧香茗暗叫不好，心想怕是惹得珑顏冰不高興了。但出乎意外的是竟發現珑顏冰輕輕的點了點頭。這讓寧香茗大敢驚
奇，按捺住心中驚訝，她俯下身，拿起黛，專注的盯着珑顏冰揚長的眉。黛在手中輕旋着拖
動着，珑顏冰的眉其實本來就無需雕琢，濃淡正好。只是眉尾略微上揚，這種眉讓人覺得有
種距離感，寧香茗用黛将她的眉角稍稍修飾了一番，整個面容立馬變得柔和親近多了，如果
珑顏冰再把她的眼神收的再溫婉點，就更完美了。
寧香茗見自己把珑顏冰的眉畫的如此的好，不禁露出兩排皓齒，笑道：“珑顏姑娘，你要是在洛陽城，必定是絕色傾城！”
本來還在看着鏡中自己的珑顏冰聽到寧香茗的這番誇贊，臉色卻立馬陰沉了起來：“你覺得美是件好事？”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美也好，醜也罷，都不是自己所能決定的。不過毋庸置疑，美好的事物總是讓人心情愉悅，所以，算的上是件好事吧。”
“是嗎？那如果美能讓人厭惡，痛苦，憎恨，也算的上是一件好事嗎？”珑顏冰艱難的起身，寧香茗只覺那張絕色傾城的容顏像是在眼前放大，可是散發出的卻是與美貌容顏不符的凜冽寒氣。
“這----珑顏姑娘，我不知該怎麽回答你。”寧香茗別過頭去，不語。
“呵呵--”珑顏冰嘴角輕揚像是很滿意寧香茗這種反應。她推開寧香茗，扶着桌子向門口走去。
“珑顏姑娘，葉公子囑咐你要多休息，你還是不要走動了。'“告訴他，我先走了。”說完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寧香茗并沒有打算追出去，阻攔珑顏冰做一件事只是徒勞而已。所以當葉落回來的時候聽到珑顏冰已走的消息，只是淡然一笑道：“走才像是她的性格，不走，我反倒要奇怪了。珑顏冰，只要有下床的力氣，就一定會離開這裏，她讨厭虧欠別人，尤其是我。”
“為什麽？”寧香茗問道。
坐在太師椅上氣定神閑曬着太陽的葉落擺擺手，閉上眼睛沒了聲音。只有他心裏明白是為什麽，因為他們是對手，只有競争，沒有感情。
隐約感到身側的異動，不禁讓她翻了個身，心裏也正嘀咕着是什麽東西，她閉着眼摸了摸聲旁的異物，仿佛是有骨骼的東西，修長的下颚，秀挺的鼻梁，還有------柔軟的---------
“唇“她腦中反應過來的這個字的時候她被這個想法一震，心猛地一驚，霍然睜開眼，一張
俊俏的臉在她眼前放大，而她的手指此刻卻放在他的唇上， “啊----”下意識的抽回了手
叫了起來，卻被一只幹淨修長的手捂住了嘴巴。
寧香茗睜大了眼睛似一對銅鈴望着這個睡在自己床上的男人，葉落？他想幹什麽？難道昨夜---他不似那種人！但現在卻觸目驚心的躺在她的身旁。她胡思亂想着卻無從解釋。而身邊的男子卻對着她皺着眉道：“別說話！”表情甚是緊張，蒼白的臉上隐隐透着微紅，卻是一種病态的紅，緊接着便咳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美是不是件好事？
正如寧香茗所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美醜不過是副皮囊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