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醉
酒吧裏的氣氛就和江城徽預想的一樣迷離混亂。
搖曳的身體,晃動的燈光,還有躁動的音樂,勾得人的心思也跟着想入非非。
寧響的酒量也不怎麽好——這是江城徽上回就知道的。
但是,情況和他預想的依然不太一樣。
模樣乖巧的青年對這家酒吧卻似乎十分熟悉,一進來就碰見了各種熟人。
不少男男女女主動靠過來,在昏暗的燈光下,總是不小心就越了界。
寧響不太喜歡別人過分靠近,但是也只是微微後退,依然一臉輕松和人閑聊。
這時候,江城徽的臉就已經黑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是忽然被一個陌生人水蛇一樣纏上來的時候黑的。
要不是寧響及時解圍,江城徽已經準備把這個渾身酒氣的家夥狠狠踢出去了事。
他果真不應該選擇自己不熟悉的主場——尤其寧響表現得就像回到了家一樣自在。
江城徽的心情就像是酒吧裏這時候放的重金屬音樂,特別暴躁,還帶着危險的灰暗。
他的眼睛緊緊的盯着寧響,看着這個人自如的在人群中穿梭,不時輕松的和人聊兩句,酒吧本來就擠,手腳和肩膀總會有意無意的碰到其他人,寧響也不在意,只是在有人做出特別出格動作的時候才用手格擋一下。
江城徽的眼神越發危險了。
寧響終于察覺了江城徽的不自在,他笑着快步走回來,把江城徽拉到了旁邊的卡座上,拉松了衣領,順手點了點喝的。
“我也好久沒來過了,以前年輕不懂事,差不多是住在這邊,”寧響說着,順便小心的看一眼江城徽,“老大你……不太常來這種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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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徽一看就是那種很自律的人,與這裏的氣質格格不入。
江城徽的目光卻定在寧響剛松開的領口流連了一會,才嗯了一聲。
“我就知道,”寧響又笑,在這地方,他就連笑容都多了幾分肆意,“老大一看就是正經人。”
江城徽的眉宇一斂:“你就不正經了?”
“嗨,小時候不懂事胡鬧過一陣子,後來也覺得厭倦了。”寧響懶洋洋的半靠在沙發上,眯着眼睛看舞池裏的群魔亂舞,晃動的光影落在他的身上,讓這個原本有一張娃娃臉的青年顯出幾分頹靡的慵懶,又像是暗夜裏搖曳着把人招過去抽骨吸髓的妖精。
叫人忍不住想要把他狠狠的在手心裏搓揉。
江城徽壓抑着心裏的沖動,低眉斂目擰開了剛送上來的飲料,灌了一口。
然後他就僵住了。
這是……牛奶?
為什麽酒吧裏會出現這種東西?
該不會是牛奶味的酒精吧?
就算是一個從沒有來過這種地方的人,江城徽也感覺到了強烈的違和感。
他低頭看一眼瓶子:XX牌純牛奶,健康無糖。
寧響察覺到江城徽的舉動,馬上推過來一瓶啤酒:“喝這個,那個是送錯了。”
“為什麽酒吧裏會有牛奶?”江城徽不解的問。
寧響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以前喜歡喝可樂和橙汁,後來覺得不太健康,就換成牛奶了,酒保可能也是習慣了,順手就送了過來。”
他順手也打開一瓶:“不過喝酒前墊墊胃也沒壞處。”
寧響這時候已經坐直了,原本身上那股子混亂又糜爛的氣質消失一空,帶上了一點奶香氣,看上去特別的乖。
這時候江城徽才知道,原來寧響還有這家酒吧的股份,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混跡在這裏——喝牛奶。
“家裏沒意思,我也不喜歡回去,”寧響輕描淡寫的說,“這裏雖然吵一點,但是看着好玩多了,就是亂七八糟的人多一點,所以我不喜歡喝酒。”
娃娃臉的青年坐在暗色的沙發上,看上去小小一只,明明身處熱鬧混亂的環境裏,看上去也非常安靜。
江城徽忽然覺得,自己也和那些心懷鬼胎的家夥一樣了。
他阻止了寧響開酒的舉動:“你不喜歡,我就陪你一起喝牛奶。”
寧響笑:“不用,你又不是那些人,我也沒什麽好擔心的。”
不,說不定他腦子裏想得還更惡劣……江城徽苦笑一聲,卻鬼使神差的看着寧響砰的一聲打開啤酒瓶,澄黃色的酒液落在杯子裏,湧出雪白的泡沫。
寧響看上去心情非常好,他高高端起杯子,主動湊過來和江城徽碰了一下杯,然後搖晃着腦袋,慢慢喝了一口。
江城徽也跟着舉杯。
啤酒花和麥芽的香味交織在一起,帶着一種柔和的辛辣,在舌尖湧動。
酒液下喉,還有一股酯香在口腔裏纏綿不去,熱度卻漸漸從身體深處升騰而起,也說不清是酒精的效果,還是身邊這個人的緣故。
江城徽也順手扯開了領口的兩顆扣子。
他原本穿着中式休閑襯衫,扣子完美的扣到了喉結處,這時候領子一松,鎖骨就顯露了出來。
寧響小口小口的喝着杯子裏的酒,眼睛卻偷偷盯着江城徽的肩頸看。
這個人全身上下的線條在他眼裏都完美無比,但是親眼看到,和想象的畢竟還是不同。
寧響覺得喉嚨裏一陣陣的發幹,又狠狠灌下了幾口冰涼的酒液。
酒精也開始在他的身體裏發酵。
寧響是出了名的膽小怕死,那些出格的事情從來就不敢碰,不願意在酒吧裏喝酒,也是擔心出點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
但是和這個人在一起,就算出點什麽事情……寧響光是想一想,就覺得心裏有根羽毛在他的心肝脾肺腎上都撓了一通。
他原來還以為自己是真潔癖,現在才知道,不過是沒有遇見這個人而已。
他心裏荒漠一樣燥熱,杯子裏的啤酒很快就喝完了,再想開一瓶的時候,卻被江城徽一下抓住了手。
酒吧裏的卡座本來就又小又軟,就是方便人勾勾纏纏擠到一塊,寧響之前因為矜持特意坐遠了,但是這時候兩個人一動,又挨到了一處。
燈光都晃不過來的昏暗角落裏,寧響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熟悉的檀木香裹了起來。
在酒香和音樂裏,就連這原本感覺清爽又正直的木香,都帶着勾魂的欲色。
寧響覺得更渴了。
他覺得自己大約是醉了,酒精在他的身體裏瘋狂發酵,叫他整個人頭暈目眩,完全被鼻尖的氣息奪了神志。
就連呼吸,都越來越困難。
江城徽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麽,但是寧響一個字都沒聽清楚。
他就這麽迷迷糊糊的擡頭看着江城徽,但是因為環境太暗,好像什麽都看不清楚,卻更給了他某種平時根本就不可能有的勇氣。
DJ的打碟聲還在耳邊躁響,舞池裏的人在高聲談笑,肆意扭動。
但是在這個小小的卡座裏,外頭的喧嘩好像全都遠去了,只剩下模模糊糊的背景音。
就好像是一個寧響經常做的夢。
夢裏,江城徽和他挨得很近,兩個人的身體貼在一起,熱得發燙。
一般這時候,他應該擡起頭,狠狠的咬住對方的唇。
這個夢也不會例外。
原本還有些呆愣,似乎已經被酒精泡壞了腦子的寧響,眼睛忽然一亮,然後反客為主把江城徽壓在了身下。
然後,他就對着江城徽的嘴唇,狠狠的咬了下去。
————
江城徽原本想要叫寧響不要再喝了。
他原來那些不能說出來的念頭,好像忽然就被那瓶牛奶給澆滅了,只剩下柔軟的甜香,就算酒氣也沖不走。
他不忍心,舍不得,也害怕消磨了青年對自己本來就微薄的信任。
表面上,寧響就是一個衣食無憂沒心沒肺的富二代,但是其實這家夥的膽子比兔子還小,逃得比耗子還快。
一不留神,就會被他給跑了。
江城徽原本被成功沖得有點上頭的腦子,終于漸漸在瘋狂的音樂聲裏冷靜下來。
自己求的從來就不是一時的歡愉,而是長長久久。
“你快喝醉了,別喝了。”
他輕輕拉住寧響的手,在他的耳邊低聲說道。
寧響的手本來就涼,很難捂熱,就算酒精沖上了他的臉,手反而更涼了。
江城徽輕輕揉着他的手,一時間不舍得松開。
寧響擡起頭看江城徽。
他的眼睛已經蒙上了一層霧,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唇畔一股微弱的酒香飄散出來,還帶着一點若有似乎的奶香氣。
江城徽忽然就覺得心裏發軟,什麽過分的事情都不舍得做了。
他扶着寧響,剛準備說離開的時候,寧響忽然站了起來,然後把江城徽一推,雙手落在了江城徽的頭側。
江城徽躺在柔軟的沙發上,看着寧響。
青年的臉徹底掩在陰影裏,什麽都看不清楚,只有那雙灼灼的眼睛,好像是突然被酒精點着了一樣,燃起了火焰。
寧響的手肘慢慢彎下來,臉也越貼越緊,火星點點也跟着落了下來。
江城徽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寧響似乎說了一句什麽,但是含含糊糊的,瞬間就融化在酒氣裏。
兩個人的唇,終于落在一起。
火星燎原,只剩下一片焦土。江城徽終于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掐住了寧響。
“你醉了。”他極力壓抑着身體裏的火焰,慢騰騰的說。
寧響微微擡起頭,露出了一個迷幻又傻乎乎的笑容,又落下來,輕輕啄了一口江城徽。
他的唇很軟,而且真的帶着酒香和奶香。
纏綿又柔軟。
江城徽終于半起身,然後一轉,就把這個好像玩着什麽有趣游戲的青年狠狠的壓在底下。
寧響眼睛裏依然帶着光,含笑看着他,那模樣又乖順又誘惑。
“你喝醉了,”江城徽再一次說,也不知道是對寧響說的,還是對自己。
寧響依然不說話,但是笑聲已經漫溢出來,就像是一條柔軟的繩索,把江城徽緊緊的困住。
“你是真的醉了,我也是……”江城徽的嘆息聲,淹沒在他俯下身的親吻中。
酒精終于點燃了烈火。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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