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獸潮
司空耀看了流光一會兒,別過頭去:“行吧,你自己的命你自己都不着急,我着急個什麽勁兒。”
流光看他繃着臉,一副不高興的樣子,跟上他的腳步道:“你生氣啦?”
司空耀沒有說話,流光眨了眨眼,喊了他一聲:“靓仔?”
司空耀:“……”
平時都是司空耀在皮,難得輪到他沉默,流光心情頗好地把手裏的蜜餞遞了過去:“靓仔,請你吃蜜餞。”
司空耀低頭看了眼桑皮紙上的蜜餞,啧了一聲:“這本來就是我買的,你也太沒有誠意了吧?”
“可是你已經送給我了啊,那就是我的。”流光又把蜜餞朝他的方向遞了遞,“吃嗎?”
“……”雖然心裏生着氣,但身體卻很誠實地拿了一顆,喂進嘴裏。
他這副別扭的樣子看得流光輕笑一聲:“甜嗎?
司空耀抱着雙臂哼了聲:“我買的蜜餞當然甜。”
“甜就再吃一個。”
司空耀的眸光動了動,故作矜持地開口:“我可不是這麽好哄的。”
“哦,那你想怎麽樣?”
司空耀看了她一眼,掩飾般地輕咳一聲,移開視線:“至少得你親手喂我吧。”
“……”就這?她還以為他要作什麽妖呢。
流光從蜜餞裏挑了一顆,拿起來遞到他跟前。司空耀用餘光瞄了瞄她遞過來的蜜餞,微微勾了下唇,低頭咬住了她指間的蜜餞。
Advertisement
“這還差不多。”司空耀吃了蜜餞,心情明顯比方才好了不少。
兩人正說到這裏,前面忽然傳來一陣打鬥聲,司空耀下意識将流光護在了身後。
“好像是姜明傑?”流光越過司空耀的手臂,看見了前面打鬥的兩人,“對方穿的是三清宗的衣服,兩個人都是凡心境。”
三清宗最著名的就是三清劍法,姜明傑也是用劍的,而且兩人修為不相上下,一時之間打得難分勝負。流光跟着司空耀走過去看了看,對方見她也穿着玄天宗的衣服,微微皺了皺眉。
司空耀站在戰圈外,笑着跟他道:“放心,我們不是那人的同伴,不會幫他的。”
姜明傑:“……”
雖然他也不希望他們過來幫忙,但這樣說出來就有些傷感情了。
和姜明傑對戰的人見他們真的只站在那裏觀戰,便又重新投入到對戰中。司空耀微微側身,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問流光:“要不要賭賭看,他們兩人誰會贏?”
流光想也沒想地拒絕:“不賭,沒錢。”
“……”司空耀勾起唇角,看着她道,“誰說就一定得賭錢,我們還可以賭些別的。”
流光看他那模樣,就知道他沒憋什麽好主意:“你想賭什麽?”
司空耀道:“我身上最值錢的,就是我自己了,要是你贏了,我就以身相許,怎麽樣?”
“……”不怎麽樣。
“相反如果我贏了,你就以身相許。”
流光微微擡頭,沖着他笑了笑:“遠離黃賭毒,人人都幸福。”
司空耀愣了一下,然後噗地一下笑出聲:“你這順口溜編得還不錯。”
他倆東拉西扯的功夫,姜明傑使出了當初沖破李贏結界的那一式劍招。為了再發揮出那天的威力,姜明傑每天都會練這個劍招,雖然威力還是不及當時,但也長進了不少。眼下戰況陷入僵局,不如使出這招搏一搏。
他的劍氣忽然變得凜冽起來,一時将對方壓制住了,他看準時機,氣勢如虹地揮出一劍,将對方震退了三步。姜明傑乘勝追擊,沒給對方留喘息的機會,就将劍鋒送到了他的頸間:“你輸了。”
一旁觀戰的司空耀挑了挑眉梢,跟身旁的流光說:“這個姜明傑,還是有點天賦。”
流光應了一聲,司空耀略微遺憾地看着她:“可惜了,剛才我本來想押他輸的,你要是跟我賭了,我現在就是你的人了。”
流光:“……”
姜明傑打贏了,也沒去扯對方身上的絲帶,像是目的不在于此,但對面的三清宗弟子也是個硬脾氣,自己把絲帶扯了下來,往地上一扔,轉身走了。
姜明傑喊了他兩聲,沒把人喊答應,只得自己把地上的絲帶撿了起來。收起手裏的劍,他興高采烈地朝流光的方向走了過來:“香香姑娘,我打贏了!”
“打贏了就打贏了,你師父沒告訴過你,修行要戒驕戒躁嗎?”流光還沒說話,司空耀就先嗆了姜明傑一句。
姜明傑想了想,覺得他這話說得十分有道理:“沒錯,我确實不應該驕傲,我會繼續努力的!”
“那我們就先走了。”
司空耀說完就想拉流光走,姜明傑快步追了上來:“既然都遇上了,那我們就結伴而行吧!”
司空耀啧了一聲,這個姜明傑天賦是有一點,但怎麽沒點眼力勁兒呢?
他們三人結伴,一般就不會有人來搶他們的絲帶了,除非對方的人數比他們還多。這一路倒是風平浪靜,但是走着走着,流光就發現了不對:“我們好像一直在原地轉圈。”
司空耀看着周圍的樹木,嘴角微微勾了勾:“無心門的弟子,最擅長這些奇門遁甲之術。”
姜明傑聽他們這樣說,才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可他把我們困住有什麽用?”
司空耀道:“一直走不出去,人難免會變得暴躁,他只要等我們自亂陣腳,就能找到時機取走我們身上的絲帶。”
“原來如此。”姜明傑點了點頭,看來戒驕戒躁果然是很重要的。他徒手化出自己的劍,對着周圍的空氣喊道:“既然是比武大會,那就光明正大地打一架,這樣躲躲藏藏的算什麽?”
對方自是不可能被他一句話就激出來,司空耀笑了一下,跟他道:“別人學的就是這個,怎麽可能出來跟你單打獨鬥。”
姜明傑皺了皺眉:“那現在怎麽辦?”
“這其實就是個簡單的障眼法。”流光環視了一圈,指尖對準了左邊的一棵樹,“那棵樹不是真的樹。”
她話音落下時,指尖的一點靈光也順勢擊出,打到了她說的樹上。那棵樹被擊中,卻像水波似的晃動了幾下,周圍的景色也好似泛起漣漪,姜明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之時,眼前的景色已經變了樣。
“我們這是出來了?”他有些驚訝地看着身旁的流光。
流光點了點頭,應了聲嗯。
姜明傑更加驚訝了:“你是怎麽看穿這個陣法的?”
流光道:“剛好在書上看見過。”
“知道了吧,平時除了練劍,還要多看點書。”司空耀跟姜明傑說。
“嗯!”姜明傑重重地點了點頭,香香姑娘果然不簡單,他也不能落後了,“香香姑娘,可以把你平時看的書借我看看嗎?”
流光:“……”
她平時看的書是《我和師兄成雙對》,他确定他要看嗎?
司空耀看流光不說話,微勾了下唇湊過去問她:“大美人平時都看些什麽書啊?是不方便拿出來的那種嗎?”
“……”流光呵呵一笑,“你好像很有經驗啊,平時肯定沒少看吧?”
“那沒有沒有。”司空耀連連擺手,“你可不要冤枉我啊。”
一旁的姜明傑聽得一頭霧水:“所以你們說的是什麽書啊?”
“小孩子別瞎打聽。”司空耀回了他一句。
姜明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我覺得我們看上去差不多大吧?”
流光:“……”
對不起,她承認她腦子裏都是黃色廢料。
他們破解了無心門弟子步的疑陣,無心門弟子也沒出來自讨沒趣,一直躲着直到他們三人走遠。另一邊,林可滢進山沒多久,就遇到了沈蘭意,可以說是真正的緣分指引了。
兩人既然遇到了,沈蘭意便讓林可滢跟着他,這樣在開明山裏也沒人會來找她麻煩。
林可滢自是樂意,她跟着沈蘭意找了處草地坐下,還把包裏帶的吃的來了出來:“沈師兄,你要吃點東西嗎?”
沈蘭意看了眼她帶的糕點,忍不住輕笑一聲:“你還真把這當成踏青了?”
林可滢耳朵微微泛紅:“是香香說的,中午可能吃不了飯,所以叫我們帶點吃的在身上。”
沈蘭意對她口中的香香有些印象,上次在蘭水鎮時遇到的那個穿鬥篷的女孩應該就是她。這個打扮雖然有些與衆不同,但他對旁人的事沒有探究的興趣,所以也沒有追問。
“不過沒想到,你這麽快就突破凡心境了。”
林可滢聽他這麽說,有些開心地勾起了嘴角:“還要多謝沈師兄,從萬春峰離開後,我就每日打坐修煉,修為進步了不少。”
說到這裏,她又小心翼翼地打聽了一句:“萬春峰的元端君收徒,有什麽條件呀?”
沈蘭意看着她:“你也想拜入師父門下?”
“嗯。”雖然林可滢嘴上不承認,但她來玄天宗,确實有相當部分原因是沈蘭意。現在好不容易能留下來了,當然是能和他拜在同一個師父門下最好。
沈蘭意想了想道:“師父他近期似乎不打算再收徒,不過我可以幫你問一下。”
“謝謝沈師兄!”
比起林可滢的幸運,黎璃可以說是倒了大黴。
她一進山就遇到了黃英,按理說兩人都是玄天宗的弟子,不會互相搶奪絲帶的,但偏偏她和這個黃英有過節。
上次進不欺山時,黃英就認定是黎璃偷了自己的手鏈,不過當時沒來得及教訓她,後來在玄天宗內,同門之間也不能鬥毆。今天倒好,有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和她動手了。
兩人剛碰面,黃英就直接抽出了鞭子。黎璃拿起劍反擊,兩人打到現在還沒分出勝負。
黎璃沒有突破凡心境,黃英也一樣,她也沒有想到,她們兩個菜雞互啄,竟然能啄這麽久。黃英似乎漸漸失去了耐心,鞭子抽得越來越狠。
她的修為雖然不比黎璃高,但手上的鞭子是中品法器,對上黎璃手裏不值錢的劍,怎麽都是占上風的。黎璃稍不留意,就被一鞭子抽倒在地,還沒爬起來,黃英就飛身而起,手裏的鞭子眼見就要落下。
黎璃抿着唇角,已經做好準備抗下這一鞭,山林中卻忽然沖出一只飛鳥,速度快得像支利箭,直接從黃英的肩膀穿透而出。
地上的黎璃驚呆了,她看着鮮血從黃英的肩膀噴出,然後灑在了她的臉上。
黃英的眼睛微睜,似乎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就從半空中掉了下來。更多的飛鳥毫無征兆地從樹林裏飛了出來,和剛才那只一樣,慌不擇路,速度極快。
天空一下子就被大群的飛鳥遮蓋,光線都跟着暗了下來。黎璃稍稍回過神,她來不及去想這些鳥怎麽了,先沖了到了黃英的身邊查看。
“黃英,你怎麽樣了?”黎璃很害怕,黃英的肩膀直接被穿透了,流了好多血,她不知道她還能不能活。她的手上很快就染上了黃英的血,她一邊告誡自己要冷靜,一邊顫抖着拿出身上的信號彈,對着天空發射了出去。
信號彈幸運地穿過了鳥群,在空中綻開。流光聽到聲音,回頭看了一眼:“有人發信號彈。”
司空耀微微蹙眉,有種不好的預感:“過去看看。”
他話音剛落,他們這邊的鳥群也急速從山林深處飛了出來,烏泱泱的一大片。還沒弄清楚是怎麽回事,腳下的大地似乎都跟着顫動起來。
“地震了?”經歷過各種大小地震洗禮的流光,腦子裏浮起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這個。
司空耀微眯着眼看着開明山深處,跟身後的兩人道:“遭了,是獸潮!”
腳下的大地震動得更加劇烈,開明山四處都綻開了求救的信號彈。在玄天宗內觀戰的各位宗主,透過三清鏡看見開明山內的情況,也跟着站起了身:“怎麽回事?怎麽會突然發生獸潮?”
開明山的飛禽猛獸雖多,但也不會突然發瘋,這次比武只在開明山外圍進行,不可能把它們刺激成這樣的。
“元端天鬥,你們兩人趕去開明山裏看看情況。”虞宗主皺着眉頭,吩咐元端和天鬥前去查看。
元端和天鬥還沒趕過去,開明山就又生了變故。
天空中突然升起了一只鈴铛,輕輕晃動了一下,發出“叮”的一聲脆響。那鈴铛明明不大,發出的聲音卻讓開明山的每個人都能聽見。
一層紫光從鈴铛周身散發出來,不斷向外擴散。
“叮”,又是一下,那層紫色的光芒逐漸向下散落,在鈴铛發出第三下響聲時,紫色的光形成了一個透明的罩子,将整個開明山籠罩在其中。
“這、這又是什麽?!”姜明傑還沒從獸潮的沖擊中回過神來,又被這個巨大的罩子震懾住了。
司空耀看着天上的那個鈴铛,眸色也暗沉了幾分:“是元景祖師的太清法鈴。”
姜明傑一愣,也跟着擡頭看向鈴铛:“不可能,太清法鈴不是被善敬祖師打成碎片了嗎??”
他記得他看的史料裏,是這樣記載的啊!
司空耀開口道:“太清法鈴确實被善敬祖師打成了碎片,所以這個,是用碎片重新複原的太清法鈴。”
姜明傑眼睛都瞪大了:“誰能有這樣的本事?把太清法鈴複原?!”
司空耀抿了抿唇,沒有說話,他要是沒猜錯的話,蔡安被滅口,不是因為陶埙,而是因為他複原了太清法鈴。
流光看着開明山四周的紫色封印,問身旁的司空耀:“這個太清法鈴,就是用來制造封印的?”
這個封印看上去,和伽葉印似乎有些相似。
司空耀點點頭:“太清印和伽葉印一樣,是兩位祖師的絕學,一旦被封印,除了他們,無人能解。”
“那我們豈不是出不去了?”姜明傑總算明白了,這個太清法鈴,是想把他們都困死在開明山中。
流光道:“不僅我們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
有太清印在,就算外面的各位大佬想進來救他們,也沒有辦法。
“就這是他們的目的。”血煞陣需要在陣眼用鮮血來催動,而開明山裏這些各派弟子,就是他們用來祭陣的。
這些人計劃周密,環環相扣,是鐵了心要讓開明山裏血流成河。
四周的信號彈還在不斷地綻開,山裏的傷亡未知,司空耀顧不上想那麽多,直接飛身往信號彈的地方而去:“先救人!”
流光很快跟上他,姜明傑看着他們兩人遠去的背影,也趕緊禦劍跟了上去:“你們等等我啊!你們怎麽都會飛啊!”
開明山最兇狠的猛獸都住在開明山深處,所以各派弟子遭遇的第一波沖擊都是外圍鳥獸,但饒是這樣,也讓他們傷的傷死的死。
流光找到黎璃的時候,她正抱着黃英,抵擋着空中一只大鳥的攻擊。那只鳥只煽動翅膀,掀起的狂瀾就讓她無從招架。
流光施法将鳥擊暈,跑到黎璃的身邊:“你們怎麽樣了?”
黎璃身上有不少傷口,黃英更是臉色慘白,只剩最後一口氣了。黎璃看到流光,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我沒事,但是黃英她好像不行了。”
流光探了下黃英的脈搏,從身上拿出一個小藥瓶,将裏面的藥丸倒了一粒出來,喂進了她的嘴裏:“這個藥丸可以暫時保住她的性命。”
但如果不能及時出去治療,最後恐怕還是難逃一劫。
“你們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我去找找林可滢。”
流光說着就轉身想走,黎璃一把抓住她,跟她道:“現在外面太危險了,你怎麽找她?”
雖然她剛才好像看到是香香把大鳥給打暈的,但這不可能啊!她明明跟自己一樣凡心境都沒突破,一定是自己驚吓過度出現幻覺了!
流光道:“我自有辦法,你們先躲好。”
司空耀也帶着一個人飛過來,把他和黎璃黃英安置在了一起。流光側頭看着他:“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得想法子控制住獸潮才行,否則等深處的那些獸類抵達,傷亡會更加慘重。”
開明山最深處忽然傳來一聲響動,像是什麽龐然大物剛剛蘇醒,從鼻腔裏發出的鼻息。
司空耀看着聲音的方向,眉頭擰了起來:“情況可能更糟糕,獸王已經被驚動了。”
開明山的獸王,長着虎頭鹿角龍尾,體型宛如一座小山般巨大,它要是出來,開明山裏的這些弟子加起來都不夠它打。
“獸潮不會無緣無故發生,可能和傀屍一樣,是有人在操控。”司空耀站起身,盯着獸王的方向,跟身後的流光說,“你去找控制獸潮的人,我來拖住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