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易燃【刑偵緝毒】

第13章

七月酷暑，連夜風也是溫熱。

辦公室上方的中央空調出風口不斷輸送着涼風，靠近門口的一盞頂燈出了點問題，時不時就閃幾下，然而不斷進進出出忙碌的人們全無心思去理會。

原本各回各家的人全部都聚集回來，為了傍晚的突發案件奔忙着。複林路的持刀傷人及人質劫持案最終造成了包括歹徒在內的2人死亡，4人重傷，11人輕傷的嚴重後果，到目前為止還有兩名重傷患者在ICU生死未蔔。周易他們必須用最快的速度捋清案情，發布警情通告，給民衆一個交代。

辦公室裏除了空調發出的低鳴，便只有敲擊鍵盤鼠标和打印機工作發出的聲音。彙總對現場受害者和目擊群衆的詢問報告，監控錄像追蹤案發前嫌疑人活動軌跡，對嫌疑人進行背景調查，所有的工作都在緊張有序的進行着。

一聲悠長的“咕嚕”聲響起，清晰的回蕩在辦公室裏。

“大飛，你打雷啊？”韓芸菲盯着屏幕說道。

“餓死我了……”馬飛一邊看着監控一邊哀怨的揉了揉肚子。他本來很高興今天可以提早下班跟女朋友吃個飯，結果人還沒到餐館就接到電話掉頭出警，再一次放了女朋友鴿子。馬飛暗自嘆氣，這個女朋友怕是又留不住了。

“小姜怎麽還沒回來啊！我快要餓犧牲了……”張翔在一旁抱怨道。

“賴誰？！是哪個想吃大學城的酸辣粉？又是哪個非要大晚上的吃煎餅果子？人家擺攤的又不送外賣，小姜替你們跑腿兒你們還嫌慢！誰慣的你們臭毛病！”韓芸菲憤憤不平，一想到姜義燃頂着一張俊臉站在油膩膩的小吃攤前等外帶，她就一陣可惜，那種長相就應該身穿西裝坐在法國餐廳吃牛排。

“那我們大晚上的被叫回來加班已經夠慘了，就想吃口合胃口的東西不行嘛……”

“對啊，我真的再也不想吃方便面了！”

“讓一個高材生去給你們買外賣，你們這叫浪費警力！”還很浪費顏值，韓芸菲心想。

“又不是我們使喚他去的，是他自己主動……嗯？”張翔吸了吸鼻子。

不光他聞到了，辦公室的其他人也全都聞到了。

人還未到手裏飯菜香味先到的姜義燃，剛一出現在門口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知道的是盯着他手裏的外賣，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幫人是要吃了他呢。

不等他說話，便忽覺兩手一輕，一群餓狼立刻開始瓜分那堆沉甸甸的食物。

姜義燃走了過去，默默把其中一個袋子拿到一邊。

“老大呢？”他環顧四周卻不見周易的身影。

馬飛嗦着酸辣粉答道：“去劉局那彙報情況了，完了還得去高法醫那等屍檢結果，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呢。”

“哦。”姜義燃把兩份外賣拿回自己座位，打開一份開始安靜的吃着。

“你這個是給老大帶的？”馬飛指着姜義燃桌上的另一份外賣問道。

“嗯。”

“這是什麽高級大飯店的外賣啊？這袋子也太精致了吧！”馬飛忍不住端着粉來到姜義燃桌旁，朝袋子裏面張望着。

“不是什麽大飯店……只是包裝好看點兒而已……”姜義燃有點緊張的護着那袋子。

馬飛看了他兩秒，笑了下，意味深長的說道：“小姜啊，咱們老大這個人呢特別死板，他就只看工作能力，其他的那些東西他都不放在眼裏，你活兒幹得不錯，以後就不用再搞這些了。”

姜義燃品了一下他話裏的意思，知道他是誤會自己想要巴結周易了。他想解釋又恐越描越黑，最後決定幹脆閉嘴，只乖乖點了點頭，繼續埋頭吃飯。

…………

周易一直到晚上十點多才回來，手裏拿着份報告。

他一進辦公室就直沖向公用儲物櫃，拿出一碗方便面拆着外面的塑封。

“都把手頭上的資料準備好，十五分鐘之後開會。”

他剛要撕開杯面的蓋子，卻被一只手按住了。

“老大，給你買了飯。”姜義燃把紙袋遞給他。

周易看着那包裝皺了下眉，剛要說什麽卻被打斷了。

“老大你先吃着，我去幫忙打印資料。”姜義燃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轉身離開。

周易實在是餓得不行了，根本沒力氣再追問，三下兩下拆開包裝。打開餐盒的一瞬間，他不禁露出笑容。

分成三格的精致木質食盒裏，是讓人垂涎欲滴的紅燒牛肉，搭配晶瑩剔透的米飯和新鮮時蔬。

他盯着年輕人的後腦勺看了幾秒，坐下開始品嘗美味，同時還不忘嫌棄的把杯面推得遠遠的。

姜義燃面對着電腦默默勾起嘴角。這紅燒牛肉是他非常喜歡的一家私房菜館做的，因為那家餐館不送外賣，他是特意打車跑過去買的。

他趁着去打印機拿資料的時候偷偷看了眼正大快朵頤的周易，奇妙的滿足感在心口蕩漾着。

方才在外面趁着等打包的空當，他在網上不斷搜索着複林路案子的新聞。從無數個角度拍攝的照片和視頻被鋪天蓋地的流傳着，周易當之無愧的成為了熱搜主角。為了保護警員個人信息，以防在未來的任務中造成不必要的麻煩甚至危險，凡是能清楚看到正臉的照片都已經被網管删除了。盡管如此，只是靠着那些遠景和側面照，周易就已經圈粉無數。

看着網上那些女孩子毫不吝啬的愛慕詞句，姜義燃心裏突然有種說不清的情緒翻湧着。他比絕大多數人都幸運，他不僅認識這個被大家奉為男神的人物，他甚至還借住在他家裏，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可也僅僅這樣而已，在周易眼中，他也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屁孩兒罷了，跟那些網絡上的崇拜者沒有本質區別。這讓他內心失落萬分，迫切的想要做點什麽來證明自己與那些粉絲有所不同。

紅燒牛肉，一個只有他才知道的可以讓周易會心一笑的東西，它就像是今夜屬于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一個小秘密，這種感覺讓姜義燃無比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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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志軍，男，47歲，隽州人。永新街永升食品店老板，專營各種土特産。案發時他正在複林路夜市擺攤，因與顧客發生争執，突然情緒激動，從攤位下方拿出砍刀對顧客連續猛砍。被害人趙勇鑫，身中十二刀，目前還在醫院搶救。”

“據現場目擊者稱，鮑志軍在砍傷趙勇鑫後，整個人陷入瘋狂狀态，開始進行無差別攻擊。當時夜市人口密集，群衆無法及時疏散，鮑志軍見人就砍，受者多為行動不夠敏捷的老弱婦孺，其中一名七十二歲的婦女頸部中刀當場身亡。”

說到此處，做情況彙總的馬飛頓了頓，下面有人發出重重的嘆息。

“鮑志軍先後共砍傷16人，有兩名群衆持鐵棍與他對峙，拖延了時間，避免了更大的傷亡。随後複林路派出所九名值班幹警趕到現場，鮑志軍見到警察，立刻抓起一名被砍傷的女孩做為人質，後面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

“根據我們對夜市商家的詢問，鮑志軍經常到複林路這裏擺攤，認識他的人都說這個人話不多，是個老實人，有人找他幫忙他從不推辭，做生意也是本本份份，很少跟顧客發生不愉快。不過也有人反映說最近一段時間鮑志軍來出攤的頻率比之前少了，跟他說話有時也不理人，不過因為這個人本身就性格內向，大家也并沒有當回事。他能做出今天這樣兇殘的舉動，所有認識他的人都表示非常出乎意料。”

“大飛，稍等。”周易打斷了他，舉了舉手機上剛收到的屍檢報告。“剛出來的結果，鮑志軍體內被檢測出大量的氯胺酮和羟基丁酸類物質，我們已經聯系了緝毒大隊做進一步的藥理檢測。”

衆人立刻明白了，這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染毒可以将一個人變得面目全非，甚至可以把素來溫順的人變成嗜血的魔鬼。

“所以鮑志軍是吸毒後産生幻覺才砍人的嗎？”

“也不一定是幻覺，毒品會極度刺激大腦神經，降低血清素水平，讓人産生認知障礙，催生焦慮激動緊張狂躁等情緒。”

“但是有個問題，為什麽他會随身攜帶砍刀？那可是管制刀具，不容易弄到，有沒有可能是有人利用他來制造這一場重大傷亡呢？”

“通過對鮑志軍的屍體解剖來看，他使用毒品應該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他既然走上這條路，必定會與‘道上的人’有來往，砍刀很可能是他用來防身的，當然也不排除他因毒品而産生了被害妄想症，具體細節有待進一步調查。”周易揚了揚下巴，示意馬飛繼續。

“接下來是鮑志軍的家庭情況。他父母均已不在，兩年前離婚，有一個女兒跟了前妻，之前有一套房子離婚時給了前妻和女兒。目前掌握的情況是他單身，獨自經營永升食品店，晚上就住在店裏，最近一年都沒有離開隽州的出行記錄。目前對他手機通訊記錄的排查看來，他似乎也沒什麽朋友，也沒有異常的通訊內容，具體的還要等我們進一步排查通訊公司歸檔的數據。”馬飛翻了頁紙：“還有就是對被害人趙勇鑫的初步調查，他是個專車司機，過往記錄與鮑志軍沒有交集，案發當時兩人具體因何争吵旁邊攤位的攤主都說不清楚，所以情況只能等趙勇鑫醒過來才知道。目前大概就是這些情況，因為今天時間很晚了，很多信息只能明天通過走訪詢問才能進一步獲取。”

周易點點頭，示意馬飛坐下，自己來到寫滿信息的白板前。“首先第一件事兒，小韓起草一份警情通告，交由媒體發布。通告寫的越簡單越好，暫時不要透露關于嫌疑人的過多細節。”

“沒問題，老大。”

“接下來我們的工作重點是調查鮑志軍的毒品來源。大飛，你帶倆人排查一切跟鮑志軍有來往的人，詢問他經常去什麽場所，走訪鄰居，看有沒有什麽可疑的人出現過在他店裏。”

“是。”

“翔子負責排查監控和通訊記錄，多找倆人一起。”

張翔比了個OK的手勢。

一屋子的人已經連續工作了十幾個小時，一個個強打精神連多說一個字兒的力氣都快沒了。

“行了，要是沒什麽問題……”周易看到姜義燃舉起手，問道：“怎麽了？”

“老大，我有個情況，不知道跟這個案子有沒有關系。”

“說。”

“我剛才就一直覺得這個鮑志軍有點兒眼熟，剛剛你說他經常去的場所我突然想到，我好像在雨淩酒吧見過這個人。”

“大約什麽時間？”

“一兩個月之前吧，他發型好像是變了，但是他這張臉我确實有印象。”

“排查雨淩酒吧監控，這事兒就歸你了。”

“是，老大！”姜義燃領了任務，立刻變得精神抖擻，咧開嘴對着周易笑起來。

周易被那燦爛的笑容晃得有點眼暈，心裏默默想年輕可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