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徐芝郁和柴貫譽夫婦聯絡過了，當她知道酷似柴洛雨的女人竟然是雙胞胎中的妹妹時，覺得這事真是有趣極了，而且看她和閻東雷的互動，兩人似是在談戀愛，看來她必須要把這個女人約出來談一談才行。
她一整個下午都守在公司附近，就是希望能堵到寧雨妍，好不容易她出來辦事情被她逮個正着，她馬上約到下班後在一家美式連鎖咖啡店見面。
寧雨妍并不認識這個女人，但對方說是柴洛雨的好姐妹，又是約在下班後，所以她并沒有拒絕，因為她想，對方既然特地找上她，還知道她的名字，就表示一定有不得不和她好好談談的理由。
下班後，寧雨妍來到約定的地點，就見徐芝郁已經等在店門口了，兩人互相點點頭後，先一起到櫃臺點咖啡，再找位子坐下，等待服務生送來。
徐芝郁雙手握着咖啡杯，雙眼則是緊盯着寧雨妍。“真是像得要命，我原本以為自己見鬼了。”
這實在不是很好的開場白，但是寧雨妍只是露出一抹淺笑，沒有說話。
“我和柴伯伯聯絡過了。”徐芝郁又說。
“喔？”寧雨妍眉毛一揚。
徐芝郁問得直白，“你在和閻東雷談戀愛？”
寧雨妍微微颔首，雖然感情如何是她和閻東雷的私事，不過這也是事實，她沒必要刻意隐?。
“接收雙胞胎姐姐的男友……”徐芝郁微歪着頭，故作困惑。“這樣好嗎？”
寧雨妍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這個女人投射而來的敵意，但她依然冷靜地道：“我不知道你約我出來有什麽目的，因為你說你是小雨的好姐妹，我才來赴約的。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有她的存在，她之前和誰談戀愛，真的不關我的事，我不想知道也不必知道。”
徐芝郁挑釁的拍了拍手，目光毫不友善的盯着她。
“寧雨妍，你可以不管你姐姐和閻東雷的關系，那麽我呢？你把我擺在哪裏？”
寧雨妍一臉不解的看着她。
“是的，就是我！”徐芝郁神色冷肅的瞪着她。“要輪也是我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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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雨妍這下更困惑了，感情又不是東西，居然還可以用輪的？
“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意思，難道你和東雷有什麽瓜葛嗎？但是不太可能吧，他才從紐約回來不久，你則是四年前小雨的好姐妹，這樣邏輯上說不通。”
原本想要假裝弱女子的徐芝郁一聽，馬上破功，惱羞成怒地道：“我不能暗戀閻東雷嗎？小雨喜歡的男人，我就不能喜歡嗎？”
“你暗戀東雷是你的事。”寧雨妍大方的颔首，這是個自由世界，每個人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喜歡自己想喜歡的人。
“但是你跟我說這個有意義嗎？”
“你退出。”徐芝郁不客氣的命令道。
“你這麽不可理喻，憑的是什麽？”寧雨妍神态平靜的啜了一口咖啡，現在是什麽情況？徐芝郁是在演偶像劇還是本土劇？
“你姐姐既然死了，那麽也該輪到我了。”徐芝郁自以為是的表示。
寧雨妍輕輕的搖着頭，這是什麽心态？一切由她說了算嗯？
“我不知道當年閻東雷到底看上你姐姐哪一點，她任性、驕傲、膚淺，就是個空有美貌毫無內涵的千金大小姐。”
徐芝郁的眼神帶了點不甘和憤恨。“而我卻只能偷偷暗戀着他。”
“你眼中的垃圾，或許是其他人眼中的珍寶。”寧雨妍意有所指地道：“反過來說，你眼中的珍寶，或許是別人眼中的垃圾。”
“寧雨妍，不要賣弄你的口才。”徐芝郁不屑的道：“你該懂我的意思，你是那個後到的人，而且……你的姐姐已經糟蹋他一次了。”
寧雨妍一時有些茫然，糟蹋又是什麽意思？
死者為大，徐芝郁不想說死人的壞話，死者為大，現在是活人的競争，她不用把柴洛雨再扯進來。
“寧雨妍，反正我要你離開閻東雷。”
寧雨妍只覺得莫名其妙，連話都懶得問。
“算我求你吧……”硬的不行來軟的，徐芝郁馬上放軟身段。“我已經暗戀閻東雷五、六年了，我對他的感情一直都沒有變過。”
“但是閻東雷只當你是小雨的好姐妹。”寧雨妍可以了解他心情。“他不會愛你的。”
“小雨已經死了。”
“我姐姐是死了，不過你依然是她的好姐妹。”寧雨妍肯定她的執着，不過她用錯對象了，況且她也沒有理由因為她的幾句話就乖乖退出。
“寧雨妍，請你不要當我和閻東雷之間的第三者。”徐芝郁正色的說。
“我是第三者？！”寧雨妍忍不住失笑。
“如果你不退出，你就是。”
寧雨妍懶得再和她争論，随便找了借口便先行離開。
對一個偏執狂，或者該說是只活在自己世界裏的女人，她沒有辦法多和她相處一分鐘。
這天的午餐約會，閻東雷和寧雨妍不但都沒什麽胃口，交談也不多，同樣顯得心事重重。
她不是個藏話的人，也可以理性看待事情，不會無理取鬧，但是她必須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于是她道：“徐芝郁找過我。”
閻東雷停下了腳步，表情看起來并不怎麽意外，他苦笑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暗戀我。”
“她真的是小雨最好的姐妹淘？”她又問。
“當年是。”
“最好的姐妹淘卻暗戀着自己的男友……”寧雨妍自言自語，“現代人的感情都要談得這麽複雜嗎？”
閻東雷沒有說什麽，又徑自邁步身前，另一個更令他震驚的事實才真正困擾着他。
她感覺得出來他的異樣，忽然伸出手扯着他的手臂，阻止他再向前走，待他停下腳步回過身看着她時，她肯定地道：“你還有事沒有說。”
他自嘲的笑了笑。“你感覺得出來？”
“請你告訴我。”她不希望他們之間有什麽秘密，因為秘密到最後很容易造成誤會。
這幾天閻東雷一直在想着該怎麽處理這件事，又該用什麽樣的心态去面對，可是天人交戰了許久，他還是無計可施，心緒依然煩亂。
見他遲遲不說話，神色又如此複雜難解，寧雨研有些心急的道：“東雷，到底是什麽事？”
他深吸了一口氣，眉頭緊鎖，表情深沈地道：“小雨在和我分手之前，就已經劈腿了。”
不知為什麽，她并不覺得太震驚，結了婚的人都會搞外遇，更何況是未婚的男女。
“她劈腿的人是蘇力衡。”
聽到這句話，寧雨妍是真的驚呆了。“你是說，小雨劈腿的對象，是你最好的哥兒們？！”
她覺得心痛又氣憤，沒想到她的孿生姐姐竟然這麽對待一個如此愛她的男人，難怪徐芝郁會說小雨糟蹋他。
閻東雷淡定的點了下頭。
“你确定？”
“我确定。”
“不是抹黑或誤會？她死了，不能為自己辯白，這對她而言很不公平，而且那個男人還是你的好哥兒們。”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這麽痛苦，而且計算機裏的照片就是最好的證據，他就算想替他們兩個找理由都做不到。
“你問過蘇力衡了嗎？”寧雨妍急切的道…
“沒有。”閻東雷一嘆。
“為什麽不問？”
“問了又怎樣？”
他的回答讓寧雨妍的身子輕顫了下，是啊，問了又怎樣？只會讓自己更加難堪。
她放開了抓着他的手，兩個人又默默的往前走，氣氛異常低迷。
“不要理徐芝郁。”閻東雷突然側過頭瞅着她，淡然的交代，“那是她一廂情願的暗戀，我已經和她說清楚了，她對我而言就只是小雨的好姐妹。”
“她很執着。”寧雨妍她跟着一嘆。
“我愛的人是你。”他說得認真，“我這輩子是不可能愛上她的。”
“她不接受啊！”她見識過徐芝郁的執着，要她放棄可能不是件簡單的事。
“我們都離她遠一點就是了。”這個方法是很消極，但現在也只能這麽做。
寧雨妍一向不是個高調的女人，更不喜歡當衆曬因愛，或是BABY來、Honey去的，但是這一會兒，她主動牽握住他的手，就算被其他同事看到也無所謂，她就是要向他表達自己對他的支持與感情，她是與他站在一起的。
閻東雷難掩詫異的望着她，接着，他神情一柔，緊緊回握住她的手，柔聲道：“謝謝你，雨妍。”
“謝什麽？我們同在一條船上的。”她俏皮回道：“我們要互相鼓勵，互相扶持。”
“說得好！”他同意。
“要拆散我們沒有那麽容易。”她甜笑以對。
柴貫譽夫婦只要是請寧雨妍吃飯，都是會挑臺北最高檔的餐廳，似乎是要展示他們的財力，想要用物欲的這些享受來引她上鈎，岑子伶更是常送一些名牌包要給寧雨妍。
“小雨。”岑子伶總是用這個小名叫寧雨妍。“這是限量包耶！”
“柴媽媽，我不适合用名牌包，拿在手裏還要提心吊膽的，怕弄髒、怕弄壞、怕被搶、怕被偷，何苦呢！”
“小雨，每個女人都愛名牌包的。”
“柴媽媽，我不愛。”
“那我送你名牌香水，香奈兒5號或是法國……”
“我不擦香水。”
“不會吧？！”岑子伶驚呼道，好像她是從別的星球來的。
“哪有女人不擦香水的。”
寧雨妍是個實際的女人，對這些奢侈品沒有太大的興趣，況且沒有這些物欲享受，她覺得自己還是過得很開心。
“柴媽媽，我真的不需要，我不是在跟你客氣。”
今天又約在臺北新開幕的頂級大飯店，标榜日系連鎖品牌的服務和水平，價格當然也是高不可攀。
寧雨妍看着菜單，盡量選擇最便宜的套餐，但是一客也要兩千多塊起跳，她忍不住暗想，很多人窮到三餐不繼，有些父母甚至連小孩的營養午餐餐費都付不起，這種餐廳、這樣的價格，是要逼死多少人？
岑子伶和老公交換了一個眼色，溫和地對着寧雨妍道：“小雨，你覺得怎麽樣？”
“啊？”寧雨妍這才拉回心神，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我們要正式收你當幹女兒的事。”柴貫譽打鐵趁熱，不想再拖了。
“這個……”寧雨妍其實已經拒絕過N次了，她不明白他們為什麽還這麽執着。
“我們可以在這裏舉辦儀式。”岑子伶都計劃好了。
“這裏有個大包廂，我們也不要太張揚，就請一些比較熟的人，三十桌應該沒問題。”
寧雨妍必須非常努力才能克制住翻白眼的沖動，不會吧，這如果不張揚，那什麽叫張揚？不過這種話不好直接說出口，于是努力堆起笑意，将不知道說過多少次的回答再說一次，“柴媽媽，我覺得現在這樣沒有什麽不好。”
“小雨，你是不是不想當我們的幹女兒？！”岑子伶直接的問，她這段時間極盡所能的讨好她，偏偏這丫頭一直不肯松口。“你可以明說。”
“柴媽媽，我的意思是不要浪費錢。”寧雨妍并不想傷長輩的心。
“這怎麽是浪費。”柴貫譽馬上反駁。“只是請大家吃飯，把你介紹給其他人認識而已，嚴格來說，這只是場親友聚會。”
然而大家并不會天真到只是白白來吃一頓，那收的紅包與禮物，早就過了一頓飯的價值，寧雨妍或許不懂，但柴貫譽這種老江湖，對社會上的種種人情世故，他可是知之其詳。
寧雨妍不想，所以她沉默的笑笑，當面不好說，她可以回家之後再打電話拒絕他們。
“等你正式成為我們的幹女兒，我們就可以幫你介紹很多富二代或是青年才俊。”岑子伶熱心的道，好像早就都盤算好了。
寧雨妍有些反感，但沒有表現出來。
“門當戶對，等你嫁入豪門就是豪門少奶奶，便不用這麽辛苦的上班了，每天只要想着喝下午茶、逛街。”岑子伶努力游說，“這樣才算是享受人生。”
或許這種生活她姐姐喜歡，但這并不是她想要的，她也從不向往這樣的生活。
“你知道閻東雷吧？”柴貫譽突然道：“他深情又穩重，不像一般富二代不學無術，是個好對象。”
寧雨妍更不敢搭腔，原來他們是在打這個主意？雙胞胎中的姐姐沒有嫁成，就把妹妹給推上去？
“小雨，當然還是有其他的好對像。”岑子伶馬上附和，不想顯得太刻意。
“只是東雷是我們最信得過的人，他是一百分的完美典型。”
寧雨妍在心中甜蜜的笑着，這個男人已經在和她談戀愛了。
“而且東雷家的事業和我的事業比較類似，一旦結成親家，那可是如虎添翼，對彼此都是加分。”柴貫譽的心态已昭然若揭。
“柴伯伯，感情和事業是不能相提并論的。”寧雨妍終于發聲。
“我知道。”看到老婆投來的眼色之後，柴貫譽馬上收斂反應。
“柴伯伯只是擔心你錯過了像他這麽好的對象。”
“他又不一定會看上我。”寧雨妍故意這麽說。
“他那麽愛你姐姐……”岑子伶馬上察覺不妥，連忙改口，“我是說……你們長得那麽像……不，反正東雷會喜歡你的。”
說完，她有些不安的看向老公。
“因為我和姐姐很像，所以我可以成為她的替身？”寧雨妍不以為意的說：“柴媽媽，或許閻東雷不會這麽想哦！”
柴貫譽自信滿滿地道：“只要你點頭當我們的幹女兒，一切都包在我的身上。”
寧雨妍笑了笑，還是老話重提，選擇婉拒。
她現在看得更清楚了，這對夫婦不是在找幹女兒，只是在找替代品。
閻東雷來到一O一附近開會，今天剛好有假的寧雨妍也跟來了，他開會的時候，她不在附近的露天咖啡座等他，臺北信義區愈來愈有法國巴黎的氛圍，可以很悠閑、很自在。
點了一杯咖啡，拿出一本書，她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閑。
寧雨妍看書得太入迷，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有人坐到對面的位子，她本以為是閻東雷開完會來找她，馬上露出燦爛笑容擡起頭，但一看到來人，她的笑容倏地一斂，神情多了幾分防備。
蘇力衡開車經過附近，只是不經意一瞥，就讓他看到了寧雨妍，于是馬上停車來找她。“你今天放假嗎？這麽巧？”
寧雨妍阖上書本，看到他就想到他曾和她姐姐一起背叛閻東雷，态度怎麽也好不起來。
“怎麽了？”沒見過她這麽冷酷的眼神，蘇力衡有點吓到。“是我耶！”
她不搭腔，依然冷然的瞪視着他。
“寧雨妍，怎麽回事啊？”他一頭霧水。“我是不是哪裏惹到你了？上次見面還好好的啊！”
“你做了什麽，我想你自己心裏最明白。”寧雨妍努力克制想拿書去砸他的沖動，朋友的女人都敢碰，他還有什麽事做不出來？
“我做了什麽？”蘇力衡故作無辜的問，同時在心裏安撫自己，她不可能會知道的，他不要自己吓自己。
“一定要我說出來嗎？”寧雨妍不屑的道。
她的态度讓他莫名感到緊張，口氣也有點急，“你到底知道什麽？”
“蘇力衡，你是一個肮髒、卑劣又下流的男人。”寧雨妍一時火氣上來，只想着要替閻東雷出口氣。“你做了什麽好事，你真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嗎？”
蘇力衡的表情愈來愈凝重。“你知道了？”
“我也知道了。”倏地，閻東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已經開完會了。
蘇力衡沒有緊張的起身想要辯解，反倒有種大勢已去的頹然，他本以為這件事可以随着柴洛雨的死而永遠深埋，沒想到還是隐瞞不了。
閻東雷拉過一張椅子坐下，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就幹脆一次面對面說清楚。
“小雨對于你執意要去紐約念書感到很生氣……”蘇力衡擡起頭望着蔚藍的晴空，說出了當年的醜事，“她三天兩頭跑來找我訴苦，怪你不夠愛她、怪你滿腦子只有你自己的未來。”
“這是什麽爛借口。”寧雨妍是站在自己的姐姐這一邊，人死了沒法替自己辯護。
“小雨有一天喝醉了，她來找我時……又哭又鬧又不停的抱怨你，她說她要和你分手，她要讓你後悔。”
閻東雷沉默無言，沒有反應。
“我當然知道小雨是你的女人，我又是你最好的哥兒們，可是在那當下……”蘇力衡真的很懊悔。
“小雨好……”頓了一下後，他正視着閻東雷，緩緩道：“她說她早就不愛你了。”
“你說謊！”寧雨妍跳出來為自己的姐姐說話。
“這是事實，小雨後來主動提出了分手。”蘇力衡又道。
寧雨妍看着閻東雷，希望他可以為自己說點什麽，但他卻一副什麽都過去了的淡然表情，好似已經放下一切。
“東雷。”蘇力衡自責又慚愧。“對不起，我是個爛人。”
“你的确是。”寧雨妍不屑地道。
“我知道這種馬後炮沒有任何意義，可是我真的欠你一個道歉。”蘇力衡忏悔的說：“我做錯了。”
寧雨妍将已經到嘴邊的話又縮了回去，就算把蘇力衡狠狠罵一頓又能如何，傷害都已經造成了。
閻東雷突地站起身，接着伸出大掌要去牽寧雨妍的手。
“東雷……”蘇力衡看着他，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過去了，讓小雨安息吧。”閻東雷淡淡的說完，便牽着寧雨妍離去。
當震驚、心痛過去後，他發現他的心變得相當平靜，他沒有必要一直執着于過去，這樣不僅折磨自己，也對雨妍不公平。
蘇力衡望着他們的背影，心緒紛亂，其實他到現在還忘不了柴洛雨，更曾試圖要把寧雨妍當做替身，然而他這樣的心思，在大度的好友面前，反倒顯得更加難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