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秦徐看着那片翻起來的皮肉,眉頭擰了擰。
這種傷在軍營裏絕對只算小傷,清理上藥包紮,處理完了假都不讓請的。
但傷勢輕不意味着不痛,一片肉硬生生從身體上撕扯下來,部分血淋淋的組織還挂在鐵絲網上,單單看着都叫人頭皮一緊。
秦徐知道韓孟痛得厲害,想說句安慰的話吧,又覺得“沒事”、“不痛”、“上個藥就好了”之類的屁話特別操蛋。但當啞巴也不對,思來想去幹脆擠出一個嘲諷意味十足的笑,揶揄道:“韓孟你哭啥?不就是肉掉了一塊兒嗎?痛哭了?”
韓孟紅着眼看他,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掉,擡起手臂往臉上一抹,泛紅的鼻翼一抽一抽的,“你以為我想哭?日!他媽的太疼了,老子就沒遭過這種罪,忍不住!”
秦徐真沒想到韓孟會被痛哭。
這家夥來部隊前就有一身精壯漂亮的肌肉,能練出如此肌肉,拍打戲還不用替身,不可能沒有吃過苦。而跟着祁飛進行系統軍事訓練後,韓孟更是比誰都刻苦,沒有絲毫明星的樣子,全然一副軍人做派。
但是如今,這個前一秒累趴,後一秒又跳起來繼續練的人居然哭花了臉。
不是遇到什麽傷心事,也不是遭受了什麽打擊,單是受了傷,就痛得忍不住淚。
秦徐突然有點心痛。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肉給劃掉了顯然不值得傷心,更說不上委屈,只是感官上痛一痛而已。
這種痛,難道不是忍一忍就過了?
為什麽要哭,難道不覺得丢臉?
可此時的韓孟,還就是一邊掉着淚,一邊不顧形象地罵着“操,痛死爺了”。
秦徐第一次發現,韓孟不撩騷的時候,其實有點可愛。
軍營裏絕對不會有戰士因為這種傷哭泣,起碼不會當着別人的面痛哭流涕。太丢臉了,金豆子一掉,起碼被戰友笑話半年。
韓孟倒好,不僅哭了,還哭得停不下來。
說到底,韓孟不是真正的軍人——作風硬派也好,訓練刻苦也好,就算看上去和軍人無異,肩上也少了一個看不見的擔子。
而正是這擔子,才使軍人之所以被稱為軍人。
秦徐将他扶起來,不知怎麽的,心口的那點痛又重了幾分。
韓孟的确不是真的軍人,但為了一個角色甘受軍人才會受的苦,以至于受了這種觸目驚心的傷,痛至當場落淚。
1米8幾的成年男人,如果不是真痛得忍不了,誰會放任自己哭出來?
秦徐嘆了口氣,扶着韓孟的腰,盡量溫和道:“走,去醫務室,這傷得馬上消毒。”
韓孟吸了吸鼻子,緊緊抓着他的手臂,喘着氣道:“消毒是不是比現在還痛?”
那不是肯定的嗎?秦徐這麽想着,卻終歸沒說出口,只道:“是有點痛,到時候你還得忍一忍。”
韓孟受傷的事,劇組工作人員并不知情,秦徐徑直将他帶到警備區醫務室,軍醫一看,不太在意道:“問題不大,上個藥過幾天就能好,但這段時間天氣熱,你們訓練任務又重,得注意清潔,适當降低訓練強度,記住千萬不能感染。”
消毒時,韓孟跨坐在靠椅上,雙手死死抱着椅背,兩眼閉得很緊,額頭上臉上全是痛出來的汗水。
秦徐看着他渾身顫抖,卻一直緊咬着牙關,整個上藥包紮過程中一聲都沒吭。
秦徐蹲在地上,拍了拍他早被汗水浸透的褲腳,低聲說:“痛就叫出來,沒誰笑你。”
他剛一睜開眼,淚水就落了下來,痛得面露猙獰,跟電視上妖嬈的男神簡直不是同一個人。
“放屁!在鐵絲網那兒你沒笑?”
這一聲吼得中氣十足,但氣勢卻因為泛紅的鼻尖而大打折扣。
秦徐牽住他的手,耐心得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好了好了,再忍忍,馬上就不痛了。”
從醫務室出來時,韓孟沒穿上衣,後肩包着厚厚的紗布,腹肌上的汗水都沒擦幹。秦徐拿着他被劃破的迷彩背心和一口袋藥,才與醫生道了謝,轉身就見他已經走出老遠。
難以招架的劇痛已經過去,韓孟終于意識到被痛哭的自己有些丢臉,一時不想說話,臉黑着,步伐匆匆往宿舍走去。
秦徐在後面喊:“等會兒把褲子脫了,下午熱,洗了晚上就能幹。”
“不洗!”韓孟頭都沒回,賭氣似的,“手痛,擡不起來。”
秦徐趕上去,“又沒讓你洗,你痛個雞巴?”
韓孟站住了,轉身看着他,張了張嘴,不太相信道:“你……你幫我洗?”
“廢話!”秦徐哼了一聲,“小揚現在一天練完累得爬都爬不起來,你還想麻煩他給你洗?”
韓孟抓了抓頭發,“呃……我不是那個意思。”
動不動就要操人的韓姓演員第一次在獵物面前啞火。
秦徐心頭莫名刮過一陣爽,跟大夏天跑完步灌了一瓶冰鎮雪碧似的,眉梢一擡,吹着口哨往宿舍走去。
韓孟脫下迷彩褲時遲疑了一下,“你真要幫我洗?”
“随手一洗,解救身殘志也不堅的小鮮肉呗。”秦徐拿過褲子塞盆裏,将劃破的背心也放進去,“內褲和襪子能自己洗嗎?洗不動也一起脫了給我。”
韓孟立即搖頭,“這兩樣我自己洗。”
兩人一起去洗衣房,韓孟肩膀确實痛得厲害,搓內褲都搓得十分吃力。秦徐實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扯過來,居然也沒怎麽嫌棄,抹肥皂沖水,洗得一氣呵成。
就跟洗自己的沒兩樣。
他沒注意到韓孟眼睛眯了一下。
晚上換藥時,“明星班”全圍着看,柯揚心痛得不得了,一個勁兒問怎麽會搞成這樣,是不是很痛。韓孟痛麻木了,居然沒覺得藥糊在傷口上有多刺激,笑着揉了揉柯揚的額發,安慰道:“沒事,這一痛,我也算是體會到了特種兵受傷時的感覺。”
丁遇笑道:“敬業我還是最服咱韓少。”
秦徐卻在一旁潑冷水,“嘁,這就特種兵了?特種兵受的那些傷,怕是比這皮肉傷痛十倍不止吧?”
秦徐本意是開個玩笑,沒想到這話說出來就冷了場,柯揚垂下頭,表情隐藏在陰影下,看不真切,韓孟唇角繃了一下,眼神很快暗淡下去。
其餘人看起來似乎想岔開話題,但就算是最自來熟的丁遇也看了看韓孟,最終啥也沒說。
秦徐有點尴尬,剛要開口,韓孟已經擡起頭。
繃着的唇角再次揚了起來,眸底也不再晦暗無光。
他聲音很沉很穩,也很溫柔,“是啊,我們怎麽可能感受到真正特種兵所承受的痛與苦呢?”
說這話時,他虛目看着地面,頓了一會兒,最後吐出一口氣,又道:“不過我還是希望能夠演好這個角色。”
自打受了傷,韓孟的訓練場所就從蒸籠般的戶外轉移到有空調的室內。
祁飛在部隊摸爬滾打多年,知道什麽樣的傷該怎麽養。韓孟這皮肉傷結痂之後什麽都好說,但目前還血淋淋的,汗水糊上去很麻煩,于是将他與秦徐都發配到健身房,讓秦徐幫助他進行腰部以下的力量訓練,幾天之後結了痂再回來。
韓孟一聽“腰部以下”就笑了起來,當着祁飛的面裝純良,和秦徐獨處時立馬變臉,樂呵呵地說:“嘿,祁排還是向着我的。讓我進行腰部以下的力量訓練,這不就是讓我為操死你做準備嗎?”
秦徐嘴角抽搐,斜他一眼,一把将他按在力量器材上,鄙夷道:“秦哥可憐你是個殘疾人,暫且不跟你一般見識。”
韓孟笑得不知是風流還是風騷,“那秦哥不如再可憐可憐我這殘疾人,跪下來舔舔我老二?”
上午健身房沒人,秦徐左右看了看,彎腰逼視着韓孟,眉峰輕輕一擡,“別瞎撩,你要真想被我幹,傷好了咱們找個地方試試,成天瞎雞巴嚷嚷,硬了也沒見你真掏出來射一炮。”
韓孟沒想到秦徐如此直接,愣了1秒,翻身坐起來,“你開玩笑還是當真?”
“我是你嗎?整天只知道滿嘴跑火車?”秦徐揚着一邊唇角笑,身子往下一沉,雙手撐在器械兩側,直接将他罩在陰影裏,“前陣子老子着了你的道兒,後來一想……”
秦徐說着半眯起眼,渾身上下籠罩着一層硬朗的性感,又道:“你這種張嘴操閉嘴幹的人,八成是個雛兒,前面後面都是。”
韓孟半邊眉高高挑起,像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肩膀抽了半天,勾魂兒似的瞅着秦徐,右手往前一探,扯住他的衣領往自己跟前一拉,啞着嗓子道:“我看我像處?”
秦徐也不示弱,眼中射出危險的光,“是也好,不是也好,到我這兒來,都只能趕着讓我操。”
兩人以極近的距離對視,氣息幾乎噴在對方臉上。
說來也巧,冷戰之後,他們就像商量好了似的,一方再不提“操柯揚”,一方再不提“操祁排”,專注操彼此,嘴瘾過得安逸,但從未付諸行動。
秦徐發現,自己好像沒以前那麽愛黏着祁飛了,倒是一天不和姓韓的打個照面,就像玩游戲沒做日常任務,心裏念着惦着,總得見上一面才算踏實。
這種感覺算什麽呢?
反正不算喜歡就對了。
不喜歡韓孟,但想操韓孟,想讓韓孟握着自己的老二,想把老二塞韓孟嘴裏……
他想,韓孟的想法估計也差不多。
靈魂是看不上了,肉體擦個槍走個火倒也不錯。
不知是不是想到一塊兒去了,兩人幾乎同時笑出來。韓孟往後一仰,雙手在後方撐着身子,挑釁似的擡眼,“行,那咱們就找個時間,試試誰的火力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