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篇文了,這是一個…新的嘗試
齒含混,“家裏還有人在等你吧。別逞英雄了,快回去…”
“噓…別想了,你先睡會兒。”我安慰他,“你也有人等你回去呢,堅持住。”
同事長嘆一聲,拉着我的衣角閉上眼睛。我等他呼吸平穩了才抽身回到副駕駛,問司機要不要換班。
我開着車連夜向基地疾馳。司機撓着腿上一溜紅腫,精疲力竭地打着瞌睡。我半夜停車檢查了下兩個昏睡中的病人,又順手測了司機的體溫——38.7℃。
我捶了下方向盤,不安地把溫度計按在自己腋下。幾秒後,聽着哔哔聲拿出來一看——一切正常。我松了口氣,又往身上噴了點驅蚊藥水,放開手剎挂擋繼續前行。
好不容易回到基地,卻發現這裏也擠滿了人。醫院室內沒有地方,人們就墊着草席躺在院子裏打吊針。基地的人看到我回來很是欣慰,他們已經捉襟見肘到需要拜托暫時還能行動的病人們幫忙了。
我又處理了一些緊急狀況,終于覺得頭暈目眩支持不住。不過在回寝室前,我還是掙紮着撥通醫生協會的緊急電話,講了同事的狀況。
協會表示會盡快派飛機來接他去大城市治療,情況不好就直接把他送回國。我應付幾聲挂斷了電話,滾到旁邊的沙發上直接昏死過去。
感覺剛合眼,就又被鈴聲驚醒了。接起電話眯縫着眼睛才發現天已經亮了。
“醫生,這次真的大事不妙!”是留在村子裏的一個護士,聲音焦灼慌張,“又有好幾個醫護發病了!”
“隊長怎麽說?”
“隊長也…發燒了…不是很清醒…”她勉力維持聲音的穩定,“醫生,你現在是最有權威的了。我們該怎麽辦?”
我安撫她幾句,問清了人員和物資狀況,果斷叫他們收拾東西回基地。趁着至少有一半人還能動,再不回來可就交代在雨林深處了。
“可是…那些村民…”護士啜嗫着。
“可以移動的就一起帶回來,不行的…”我嘆了口氣,“咱們已經盡力了。”
我又叮囑了幾句防範蚊蟲叮咬的事情,告訴她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這次似乎種了疫苗也會感染。我又撥給了附近幾個醫療隊,其中只有一半能夠接通。雖然各處似乎有一兩周的時間差,但情況都不妙。
醫院的工作人員來催我了。我伸個懶腰爬起來,把頭發揉得更亂了些。
我先去查看同事。他燒退了些,但從經驗來看,這将是兇險症狀來襲前的間歇。
我又喂了他幾口葡萄糖鹽水,聊勝于無地把那點水漬抹開,潤澤他幹裂發灰的嘴唇 。他忽然捏住我的手指,充滿血絲的眼睛緊盯着我,目光裏閃爍着些讓人看不懂的東西。
這孩子吓到了吧。我拍拍他的胸口,把手抽出來。雖然一直在這麽危險的環境裏工作,死亡如影随形,真的輪到自己時,還是會心驚肉跳啊。
“別擔心,協會說會盡快派直升機來接你的。”我安慰他,換了包消炎藥水,“今天或明天吧,你再堅持堅持。”
他點點頭,沙啞着嗓子苦笑了下:“說着衆生平等,到頭來果然咱們的命還是更金貴些麽。”
“保住自己,才能幫助更多的人嘛。”我重複着老生常談,整理了下他床周圍的蚊帳,“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其他人。”
“直升機來的時候…你跟我一起走吧。”他忽然說,“你本來也該回去了。”
“現在這邊離不開人啦。”我猶豫片刻,還是擺擺手,“可能過幾天大家會一起撤吧。你先走就是了。”
“你丈夫和女兒在等你啊。”他口氣裏有些哀求,“這邊不差你這幾天的。跟我走吧。”
我腦子裏嗡得一聲。我從沒告訴過這邊的同事自己是同性戀——畢竟在艾滋疫區,當地人又無比虔誠,要稍微低調些。提到家裏時我一直只是說“愛人”的。
“你怎麽知道…”
他臉不知是發燒還是怎麽,升起兩團酡紅。吭叽了一會兒才說:“我…聽到你…視頻…”
一種被侵犯的惡感瞬間爬上我的脊背。我眯了下眼睛,轉身就走。摔上門的瞬間,好像聽到他說了句“我對你…”
我搖搖頭,集中精力投入救治傷患的繁忙工作中。直升機來接同事時,我正在醫院另一頭迎接終于趕回來的救援車隊,甚至沒有去送別他。
***
“哎…”傅賢嘆了口氣,“我終于認出來這是誰了…所以要不是這年輕人突然表白,他完全可能在那之前就跟着撤回去了?!”
“也許吧…”我上傳着收集到的記錄,“他可能是怕又碰到這家夥,才連續錯過了接下來的兩次撤退。等他終于決定要走時…”
“休息下吧。”傅賢抱住我,“咱們要不去休個假?”
*注:古羅馬博物學家,老普林尼:“非洲總是可以發現新東西。”
24.大家來裝X
說走就走。兩人搜索一下,定了海邊三天兩夜的旅行,第二天一早就出發了。
這是溫帶一個港口城市外的小島,而不是熱帶海灘——畢竟現在南北回歸線之間的地帶基本已經一片荒蕪,成了野生動植物的樂園。人類可以飛出宇宙觸碰星雲,卻不敢涉足曾經的人類發源地,也是有點諷刺。不過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熱帶廣袤繁盛的雨林,使人們基本不用再擔心生物多樣性衰退和溫室效應的問題了。
“好久啊…”戴葉在汽車座位上扭動,“還沒到麽?”
“明明平時整天宅在家裏坐着…”傅賢伸手去捏他酸脹的屁股,腦袋上立馬挨了一巴掌。
“我明明也有鍛煉啦,雖然沒你那麽拼命…”戴葉揉着僵硬的脖子。汽車直接開上渡輪,再過半個小時就到目的地了。
“這個小島的特色是…現實。”傅賢翻看着資料介紹,“房間裏沒有VR設備,只提供傳統的電影和音樂放送。鼓勵客人享用實體的特色飲食,在真實的沙灘上感受陽光和海風。”
“确實适合放松啊。”戴葉在狹小的空間裏伸了個懶腰。車終于停下,他開心地打開門,卻差點被凜冽的海風直接推回車內。傅賢大笑着下車繞過去把他拉出來。
兩人頂着強風躲進預定的旅館,正好是午飯時間。他們順着标識去餐廳,裏面已經有零散的幾個客人了。輕柔的音樂和刀叉的輕響間,兩人從傳送帶上取了食物,坐到窗邊。
外面鉛灰色的天空飄着些細雨,下面是暗青沉郁的大海。
“哎,不能調天氣啊…”戴葉歪着頭,擡手在想象中的控制板上點弄幾下,“現實世界還真是不方便呢。”
“說真的,你多久沒出門了?”傅賢皺眉,“我好歹每周還會出去參加一下機器人維修任務之類的,你好像整天都窩在家裏啊。”
戴葉吐吐舌頭,白`皙到透亮的皮膚上漾出一點點粉色。傅賢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移開視線。
“不過感覺上好像自己天天都在外面跑呢。”戴葉舀起一勺肉餡醬塞到嘴裏,表情頓時有些微妙,“噫!這是什麽玩意兒?!”
“甜菜頭和腌牛肉混合制成,海港有百年歷史的特色飲食。”傅賢念出桌子上迷你顯示屏裏的介紹,“鹽和油脂含量可能超标,請謹慎食用。”
兩人又嘗試了下配菜裏的俾斯麥腌魚,震驚于檸檬的酸爽和海魚的腥氣,最終還是得靠肉餡上覆的兩個荷包蛋果腹。
“天哪…”戴葉推開半滿的餐盤,“在游戲裏的海邊我吃過這種東西啊!超鮮美的!——好吧雖然我對食物都設了味覺濾鏡,否則沒法附身動物捕獵——但原來現實中是這種味道麽?!”
“驚不驚喜啊?”傅賢勉強吃完了他的那份,抹抹嘴靠在椅背上,“雖然大家總喜歡抱怨現在标準飲食的口感和味道,但如果對比現實中的菜肴,其實那已經非常美味了。”
“抱歉,這個我可不敢茍同。”兩人吓了一跳,扭頭看到一位端着餐盤的老人在他們隔壁坐下來,“你們這些小年輕真是可憐,生下來就不得不吃這些所謂的‘标準飲食’。雖說标榜營養均衡又健康,但口味比起真正的食材烹制的食物還是差遠了。”
戴葉抿着嘴不吭氣,起身想走,卻被傅賢拉住了衣袖。
“您喜歡吃這個?”傅賢指指那團肉餡。老人品嘗了一口,露出苦笑:“啊,這個确實有點…特別了。”
“不過這裏晚餐很不錯的,你們一定要試試哦!”老人沖他們點點頭,轉回自己的午餐。戴葉端起餐盤幾乎是落荒而逃。傅賢暗笑着跟在後面。
“你怎麽這麽怕人啊。”傅賢追上他。兩人把兜帽拉到頭頂,順着潮濕的海風漫步在海邊的步行道上。雨時斷時續,雲卷雲舒,時不時還透出片刻藍天,漏下幾縷陽光。
“廢話,這可是現實世界啊!我在這裏又不是神,只是個普通人嘛。”戴葉不滿,“那可是個莫名其妙和你搭話的陌生人,萬一出點什麽事怎麽辦!”
“那是個老頭子啊,會出什麽事…”傅賢咧開嘴,“你可是個成年男人,還會怕他麽?”
戴葉的手肘搗在傅賢腰間:“你個孤陋寡聞的!你要是見過我那個世界裏老年人幹出的缺德事…啧啧。”
“嗯?他們能幹啥?”傅賢覺得很是好笑,“不怕被打麽?”
“重點就是不怕啊!”戴葉嘆息,“老年人即使被抓,司法系統擔心他們出什麽狀況也不敢認真懲處,抓進監獄甚至還解決了他們養老和醫療!而你一個年輕人,把人家打出個好歹,自己的後半輩子都賠進去了!況且許多壞事又不需要什麽體力,無論是訛詐、性騷擾還是坑蒙拐騙,有賊心和賊膽就夠了嘛!”
“概率啊概率!”傅賢無奈地舉起雙手,“奇葩當然有,但你真正碰到還會受到傷害的幾率很低啊!”
“能避開為什麽還要冒險呢?”戴葉搖頭,抱住雙臂遙望陰沉的大海。
“那不是完全不敢出門了?”傅賢難以置信,“怪不得你一直宅在家裏,現在怎麽敢出來的?”
戴葉低着頭沉默了一陣。終于,他垂下肩膀握住傅賢的手,偷眼看他:“因為有你在嘛…”
傅賢撫摸着戴葉的手背,把他的手捏在掌心,感覺心裏要化掉了。
“不出來,不就會錯過很多東西麽?”他低頭親親戴葉的嘴角。
“錯過啥?糟糕的天氣和難吃的肉餡麽?”戴葉笑出聲,傅賢有些惱怒地撞他的肩膀。
兩人繞着島轉悠,觀賞荒廢的燈塔遺跡和已經野化的綿羊。随着VR體感技術的成熟,願意實地旅游的人越來越少——情懷什麽的,上一兩次當也就夠了。現在這裏的服務幾乎完全靠一些舊時留下的機器人勉力維持着。如果客流量太少,可能系統AI終究會決定徹底放棄這裏吧。
“總感覺…這裏就像文學鑒賞課上那些艱深晦澀的翻譯小說。”傅賢沿着破敗的臺階爬上燈塔,“欣賞過程本身并不那麽愉快,但又不好意思承認,好像顯得自己很沒品似的。”
“我上文學鑒賞的時候發現了一個萬金油的竅門。”戴葉沖他擠了下眼睛。兩人終于爬到燈塔頂端的房間裏,查看老舊失效的探照燈,“如果譯本看着實在太費勁,就去找找原文——往往原文的用詞并沒有那麽難懂的。”
傅賢大笑:“我也發現了!天哪那些翻譯腔…簡直是對兩種語言的雙重侮辱!”
“人和人之間的交流已經夠艱辛了。”戴葉透過灰蒙蒙的玻璃窗向外張望。波濤洶湧的大海看起來遙遠又朦胧,那駭人的力量仿佛也不再富有威脅性。即使有一艘即将傾覆的帆船,可能也會渺小模糊得不再令人心驚肉跳吧,仿佛上面掙紮求生的船員們也不複存在一般。“而不同語言之間,簡直就是思維方式的隔閡。”
“咦,這是個好想法。”傅賢忽然露出一口白牙,“我有了個解決人類暴力問題的方案。”
“哦?什麽?”戴葉挑起眉毛。傅賢卻賣了個關子,說回去弄好了再給他看。
兩人逛到天色昏暗,才回到旅館。正如老人之前所說,這裏的晚餐豐盛了很多,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接踵而至,送到他們面前。
“嗯…”戴葉一臉挑剔,“這個蛋白酥還算不錯,不過有一邊的醬汁太鹹了點…”
“…而且為什麽又是燒烤肉汁?”傅賢抱怨着,“感覺完全喧賓奪主了啊!”
“白葡萄酒也有點太甜了…我個人喜歡更幹一些的。”
“新鮮生牡蛎是很贊,但為什麽要配這麽酸的醬?而且好冰啊…“
“怎麽樣,好吃麽?”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兩人同時噤了聲。
“…嗯,挺好吃的。”戴葉溫馴地回答。老人一臉得意,在他們旁邊的桌子上坐下來,津津有味地享用晚餐。
“在我年輕的時候,這些可是米其林二星的水準。啊,不過你們大概都不知道米其林是什麽了。”老人慢條斯理地品嘗着剛才被戴葉評價太鹹的蛋白酥,“我那時請老婆來吃,花掉了一整周的工資呢。”
傅賢和戴葉交換個眼神,低頭默默吃喝。鴿胸肉又浸在那煙熏味濃重的燒烤醬裏,把富有創意的茄子慕斯蘸料都遮掩了。
“多吃吃這種好東西,可以打開你們的味蕾哦!”老人諄諄教誨。兩人沉默着不置可否,小心地避開他的視線。
“我也試過現在那些所謂的虛拟飲食。”老人承認,“确實是不錯的發明,可以直接在腦內引起各種味覺口感之類的。不過還是…太膚淺,太膚淺了!”他強調着,抹抹幹癟的嘴唇,“香鮮鹹甜,都太柔軟太…調和了。真實的食物是不會那麽完美的。但正是這些不完美,這些欠缺,這些突兀的地方,能讓人停下來細細回味…”
戴葉偷偷翻了個白眼。傅賢咬牙憋住笑意。
中途老人顫顫巍巍地起身去衛生間,兩人才松了口氣。
“哎,不能吐槽好煩!”戴葉悄聲抱怨,“這豬排好普通啊,簡直像大學食堂菜!白蘆筍也有點老!”
“就是就是!上次我在一個游戲裏,街邊小攤上的涼拌蘆筍都比這個鮮嫩!”傅賢連連點頭,“不過啊…”他忽然壞笑一下,“你不是喜歡真實麽?這就是真實世界嘛。”
“我覺得真相很重要,但喜歡不喜歡就是另一回事了。”戴葉偷偷摸摸把吃了一半的豬排丟回傳送帶。正餐終于結束,甜點傳了上來。這次兩人倒還算滿意。
“在現在的技術手段下,還不肯承認虛拟可以超越現實,也是另外一種不願面對真相吧。”他細細咀嚼着,“不過這薰衣草岩粒不錯嘛!回去看看網上有沒有…”
“當然咯,各人有自己的口味,這也沒什麽好說的。”傅賢咂舌,“不過這屈尊纡俯的口氣真是讓人不爽。唔…”他聽到廁所方向的響動,眨了下左眼,“他要回來了,咱們撤吧?”
戴葉把最後一勺甜點塞進嘴裏,拉着傅賢伸出的手跳起來。傅賢的手指抹了下他嘴邊沾到的紅莓醬,伸到唇間舔掉。
“還是這個最好吃。”
戴葉直接捏了把傅賢的屁股。兩人互掐着回了房間,撞上門就吻在一處。
25.傅賢的決心
傅賢把戴葉壓在房門上用力舔舐,伸長舌頭掃蕩那甜美的口腔。戴葉揪住傅賢的領子,喘息着把他的上衣掀起從頭上拽下來,雙手在對方赤`裸的胸膛和脊背上四處撩撥。
“你這家夥…”傅賢嘆息着把手伸進戴葉的褲子,揉`捏指間的滑膩,把兩人的下`身按着撞在一起。一如既往的堅硬摩擦着柔軟,讓他頗為挫敗。他忽地轉身,把戴葉推進衛生間。
熱騰騰的淋浴中,兩個修長的身影親密地交纏在一起。傅賢回憶起他們之前在浴室裏混雜着尴尬的糾結,恍然間覺得二人還真是經歷了不少才走到現在這一步。
然而…還不夠。戴葉乖順地任他撫遍全身,甚至探進臀縫按揉後面的入口。但傅賢不為所動,沒有理睬自己高高翹起的下`體,只是用浴巾把兩人擦幹,摟着戴葉鑽到被子裏躺好。
“你到底在搞什麽啊…”戴葉莫名其妙,手指繞上了傅賢精神抖擻的小兄弟,“硬成這樣還裝什麽柳下惠?”
“喂喂喂,不許性騷擾!”傅賢把戴葉的雙手捉住禁锢在身後,窩起腰讓兩人的下`體保持安全距離,“睡吧,今天很累了。”
戴葉掙了兩下沒能擺脫束縛,忽然發覺自己軟綿的小東西竟然有些擡頭的跡象,頓時有點懵。他猛地翻了個身,傅賢才終于放開他的手腕。
兩人隔了一段有些尴尬的空間。戴葉蜷縮起來試圖入睡,半晌還是覺得背後壓抑的喘息和顫抖實在擾人清夢。
“…你到底在等什麽啊…”戴葉又轉回來面對傅賢。對方窘迫地愣住了,臉一下子漲得通紅——雖然在一片昏暗中看不到,但戴葉的手指撫上他的臉頰,明顯感覺到下面的灼熱。“我已經接受你了啊。”
傅賢沉默着,忽然一股明顯的栗子花味從被褥間飄了出來。戴葉哂笑,手指掐了掐傅賢的嘴角,印上去一個安撫的吻。
“我…我想等到…”傅賢弱弱地說,心髒跳得發狂,“…你不只是為了讓我陪才接受我。”
傅賢臉上些許的涼意和壓迫感消失了。黑暗中傳來一聲輕微的嘆息。
***
第二天早上,兩個光溜溜的男人互相擁抱着醒來——夜裏實在太涼了,涼得非常體貼入微。
“早啊。”傅賢低頭送上早安吻。戴葉打個慵懶的哈欠,扭動着又往傅賢懷裏鑽了鑽。兩人睡眼惺忪,小夥伴們卻都興致勃勃,親昵地擠在一起磨蹭着。
“今天幹點啥?”
“如果天氣一直這麽差的話…”傅賢向在滂沱大雨中噼裏啪啦響成一片的窗戶偏了下頭,“那就只能幹你了。”
“光說不練啊你。”戴葉在被子裏彈了下手指。傅賢嘶地吸了口冷氣,有些狼狽地抽身爬起來躲進廁所。戴葉不依不饒地跟了上去。
“你幹嘛啦!”傅賢剛坐到馬桶上撫慰自己,卻看到戴葉一絲`不挂地鑽進來,站在面前抱着雙臂俯視他。
“觀察。”戴葉微微一笑,“你繼續。”
“你真特麽惡趣味。”傅賢抱怨,視線黏着戴葉光裸的身體上下游移,手裏加快動作。
戴葉嘴角浮起些邪氣:“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傅賢盯着戴葉的下`體——那根暗粉色的柱子半勃着從恥毛間探出頭來,眼看着慢慢變軟縮小。戴葉表情很是安寧,眼神專注認真,含着些超然世外的好奇。傅賢凝視着戴葉的眼睛深處,想從那淡定中找到些許…渴求…
他一這麽想,忽然覺得戴葉明明就是一臉難耐——那嘴角的線條,不是有些緊繃麽?那眉頭的形狀,不是有些聳起麽?然而…他再看看戴葉沉睡的胯下,又感覺對方果然只是性冷淡的平靜而已。自己這是臉盲了?完全讀不懂戴葉的表情啊。
不過這表情…總覺得在哪裏見過呢。
腦內的糾結似乎影響了下面的興奮。傅賢研究着戴葉的神色,手裏漸漸有些興味索然。
“要幫忙麽?”戴葉挪動着腳掌。他站得有些腿酸,身上也涼飕飕的,“你之前好像沒這麽久啊。”
“我之前…?”
“難道我穿着衣服你反而撸得更順暢麽?”戴葉走過去,跨坐在傅賢大腿上,輕吻對方呆愣微張的嘴唇,握住彈跳着再次迅速漲大的那根。
傅賢終于想起來戴葉的表情為什麽眼熟了。上一次在游戲裏的山巅,他也是這麽坐着,仰頭看着戴葉偷偷自`慰。但是——
“你…”他震驚得滿臉通紅,“你怎麽知道…”
戴葉加深了親吻,手裏用力攥住上下運動,把濃稠的液體一汩汩生生擠了出來。傅賢呻吟出聲,舒服得飄飄欲仙。
不過這種仿佛被強制高`潮的羞恥感是怎麽回事。
戴葉站起身來,胯下和小腹被噴上了不少白色黏液。他沒說什麽,直接邁進浴缸沖洗起來。
傅賢機械地用手紙擦淨下`體,起身洗漱穿衣。他腦子清醒了一些,意識到就像自己曾經闖進戴葉房間吻他,戴葉也進了室友的房間,撞見他對着自己游戲中的影像自`慰。
“你當時竟然沒有直接搬走啊。”傅賢想起來,後怕得腿都軟了,“不會被吓到麽?”
戴葉水淋淋地出來,擦拭着身體:“我是有點驚訝,你竟然這麽快就動心了。”他把毛巾甩到肩膀上,叉着腰皺起眉頭,“雖然系統說咱們倆合适,但一般來說還是不會這麽簡單就接受吧?”
“系統…”傅賢嘆了口氣,“會把不同目标的人配在一起,也不怎麽靠譜啊。”
戴葉這才想起來傅賢之前的誤解,忍俊不禁:“咱們目标不是一樣的麽?”
“不一樣啊!”傅賢終于承認,“我搜的是‘适合發展浪漫關系’!而你只是想找個室友而已…”他羞惱地紅着臉揪出內褲和襯衫丢給戴葉,“趕緊穿上!你還裸奔上瘾了啊!”
戴葉慢條斯理地套上衣服,眼看着傅賢想看又不敢看,糾結得褲裆又鼓了起來。“你覺得系統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戴葉笑盈盈地走近他,“真的麽?你再想想?”
“你…”傅賢瞪圓了眼睛,說不出話來。戴葉拍拍他的臉,轉身回到床上:“我餓了。”
傅賢看着戴葉舒展柔軟的腰肢抱住被子磨蹭,轉身認命地出門給自己的貓主子找食吃去了。
26.黑牆傾覆
傅賢從餐廳拿了食水回到房間,發現戴葉正坐在床上擺弄着遙控器。對面牆上放映着一部老電影。
這是在無人區建立八年後拍攝的,叫做“黑牆傾覆”(Black Wall Down),當時很是轟動了一陣,幾乎是傳統電影最後的輝煌了。電影的主角,正是兩人出來度假前觀察的醫生。
窗外凄風冷雨,海浪咆哮,天氣陰沉得仿佛黃昏,确實适合躲在旅館溫暖的被窩裏看個懷舊的電影。
“真懷念啊,我上次看這電影還是在學校的歷史課上呢,當時好像只看了節選。”傅賢端着托盤爬上床,挨着戴葉坐在一堆軟墊裏,“我一直以為那個醫生就長電影裏這個樣子,不過那個時代好像還是要用真人演員的?”
“嗯。”戴葉點點頭,接過咖啡和點心,“我查了下當時的資料,那個醫生還是更像我模拟裏的樣子。”
電影開始是一段無人機拍攝的視頻,分辨率不高,鏡頭感看起來也很業餘。一些工人正在地上打着樁子,把一塊塊巨大的黑色隔離牆連接起來,附近有身着迷彩服的士兵挎着槍巡邏。字幕打出20XX年,非洲某個地名。忽然,鏡頭轉向地面上一個拿着遙控器、戴着安全帽的男人,他沖鏡頭笑着揮揮手。一個身穿軍裝的女子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指着無人機對他說了句什麽。男人陪着笑點頭,視頻掐斷了。
故事切到大洋彼岸。醫生和家人告別,拎着行李箱上了救援協會的飛機。可能是為了藝術效果,片中醫生的女兒還是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子,而不是事實上那個即将成年的高中生。在歡送英雄的人群中,小蘿莉一臉驕傲,露出豁了幾顆牙的可愛笑容。但當醫生的身影消失在臺階下,她又緊緊抱住留下那個爸爸的脖子,癟癟嘴哭了出來。英俊的壯漢撫摸着女兒柔軟的卷發,也揉了揉眼角。
鏡頭又轉到雨林中的原住民,大城市裏的貧民窟,外國軍隊保護下的建設工地。原始的鼓點和歌唱聲中,人們勞作休憩、祈禱祭祀、談情說愛、吵架拌嘴。有嬰兒出生,有老人死去。醫生坐在颠簸的車裏,恣意生長的枝葉間漏下縷縷陽光,斑駁地灑在他疲倦的臉上。車一個急剎,他撞了下頭——一群野牛從他們車前呼嘯而過,塵土飛揚,地動山搖。
戴葉吃飽喝足靠在傅賢肩膀上,傅賢的胳膊環上他的腰。兩人偶爾吐槽幾句電影裏不符合模拟的地方,又感慨當時的CGI以現在的标準果然還是不夠看。
除了醫生這邊,電影也講了之前航拍中那個外國女兵的故事。她指揮着一個小隊,駐守當地邊境上的一處工地。附近有他們國家維和部隊空軍的一個基地,女軍官游刃有餘地周旋于士兵和上級間,帶領手下護送補給物資,擊退當地極端武裝的騷擾,聰敏到狡黠,理智到冷酷。
“哎呀,小姐姐好帥啊!”戴葉感嘆着,“可惜這些事情其實并不是一個人做的,當時在牆上的也不是她…這都是電影塑造人物需要而已。”
“啊啊啊???”傅賢捶胸頓足,“我小時候看了這電影超迷她的好不好!竟然不是真的???”
“唔。我之前看過軍隊那一邊的模拟…”戴葉忽然噓了一聲。電影過半,終于開始講疫情失控的事情了。
醫生去雨林深處的村莊,邂逅一個跟他電影中女兒差不多大的當地小女孩。她剛剛失去了雙親,自己也病入膏肓。醫生拼命救治着她,女孩也盡全力與病魔抗争。在村裏屍橫遍野後,醫生依舊不肯放棄,堅持帶她跟着陸續發病的醫療隊一起撤回基地。又為了照料女孩,放棄提前随直升機撤離,把機會讓給了其他同事,甚至幾個當地護工。
“城裏機場已經關閉了,你們想辦法去邊界的空軍基地吧,那裏我們可以想辦法把你們接出來。”協會的工作人員嘆了口氣,“醫生,你們現在真的是最後一批了,拜托你這次一定別再心軟,之後我們就沒辦法再撤人出來了!”
醫生痛苦地糾結着是照料病人,還是回家和親人團聚。而在這戲劇性的時刻,小女孩奇跡般好了起來。
“你确定你的模拟是真相?而不是電影裏這樣?”傅賢忍不住問。
“我當然不确定模拟就是真相,但電影裏肯定是編的。”戴葉很是篤定,“那個小女孩是醫生撤離基地後在路上遇到的,當時沒有發病,所以才被帶在身邊——這有他幸存下來的同事證實。而且醫生女兒的年齡也是公開信息。”
“沒有那麽深的羁絆,他又何必這麽拼命…”傅賢嘟囔,“只是個萍水相逢的小女孩啊…”
“因為他就是這麽個人嘛。”戴葉撇嘴,“而且因為怕被同事性騷擾所以拖延着不肯撤退,在英雄電影裏不是會有點挫?”
醫生和另外幾個剩下的同事帶着小女孩一起驅車前往邊界,路上有驚無險。但當他們終于看到天邊那漆黑的隔離牆時,卻被蜂擁而至的難民人潮隔擋開來——為了阻止疫情蔓延,邊境已經封鎖了。這裏還沒來得及做出隔離區,僅靠軍隊和一堵黑牆把守。
他們呼叫軍方,一架無人機飛了出來,指引他們下車繞過人群,到達交接地點。那裏牆頭的鐵蒺藜網被拆開了一塊,幾個士兵露出頭來招呼他們。
“這段是依據後來解密的無人機畫面拍的…”戴葉指着忽然切入的一段模糊影像,“喏,這應該是原始視頻。”
同行人員在士兵的協助下順序越過圍牆。醫生留到了最後,爬上牆邊的一處岩石,把小女孩舉起來要求把她先接過去。士兵以她不在名單上為由拒絕,但随着時間拖延,難民發現這邊竟然有外國人好像可以越過圍牆,紛紛擠了過來,嘴裏叫罵抗議着,向醫生不滿地揮舞拳頭。牆上的士兵緊張起來,鳴槍示警吓退試圖沖擊圍牆的民衆。女長官當機立斷,俯下`身拉住女孩的手。
醫生上半身暴露在人群上方,高高托起女孩的雙腳。明亮炙烈的陽光灑在這牆邊的三人身上,給女兵、孩子和醫生鑲上了一圈金邊,仿佛架設在絕望邊緣的生命之橋。
忽然間,人群中一陣槍聲響起,醫生背上頓時綻出朵朵血花。
剎那。永恒。尖銳的耳鳴聲中,醫生目眦盡裂,難以置信地望向虛空。
男人的身體像塊石頭一樣栽了下去。孩子的腳失去支持踢蹬着,手滑開來。女長官探身夠她,卻不慎翻了出去,幾個旁邊的士兵紛紛沖上來拉住她的腿。黑牆的連接處發出不祥的嘎吱聲,慢鏡頭斷裂開來。隔離牆轟然倒塌,重重壓進密密麻麻的人群。
人群瘋狂了,在慘烈的哭嚎聲中,互相推搡踐踏着從缺口湧過邊境。搖搖欲墜的隔離牆上,士兵的機槍響成一片,下面頓時血流成河。而難民中的持槍者也紛紛還擊。隔離牆成片坍毀,上面的士兵一旦落地便難逃被踩踏屠戮致死的厄運。
無人機嗡嗡盤旋着,錄下這秩序崩毀慘絕人寰的一幕,無線傳輸給了附近的終端。很快,一些片段傳到了網上,野火般散播到全世界。
随着一聲槍響,無人機鏡頭猛然爆裂。電影戛然而止。
兩人盯着黑底白字滾動着的演職員表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