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回考院試,明知中途不能如廁,偏偏跑去上!腦子呢!” (2)
可謂慘重。
大家都是聰明人,一息之間就想到這層厲害關系,皆是感嘆不已。
“我們同情他們作甚!也不看看自個,我們今年也是落榜生啊——”不知是誰哀嚎一聲。
此話一出,幾個今年參加院試的人似是被利箭猛地刺中心髒,皆是紅着臉眼神飄忽。
“不打緊,明年又是鄉試年,你們學問紮實,不急于這一年。”鮮少說話的林邵白突然開口安慰人。
因到了飯點,林邵白說完這句話後,便喊着謝行儉、魏席時去了食館。
經由林邵白安撫過的老童生們,臉上再次挂上笑容。
“說的也對,與其整天怨天尤人,何不看淡些。”
“對!進甲班之前,就聽說林師弟記憶超凡,學識淵博,我倒是想與他一起下場比試比試,看看到底誰才是真正的過目不忘,哈哈哈!”
幾人一掃之前的陰霾心情,紛紛樂起來。
剛準備出發食館,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
林大山淡淡道,“你們莫不是忘了一件事?”
老童生們:“恩?”
林大山背着手,飄飄然道,“林邵白早已是秀才了,故而明年壓根不用下場院試。”
老童生們:“……”
紮心了。
時間就這樣不緊不慢的過着,很快就到了十月間。
聽到林教谕說放三天旬假,謝行儉火急火燎的收拾好書箱,飛奔回了鋪子。
半個月前,他就接到他爹說新宅院已經翻新修好,因為這是他爹買的第一棟屋子,且花了心血從裏到外整修了一遍,他爹便想着等他放旬假,一家人一起過去瞧瞧。
他家買的是半新屋,所以沒有上梁一說,但搭建好了,阖家需要進去生火做頓飯慶祝一番,這是他們林水村的風俗,叫暖居。
原是要請鄉親們吃上一頓,只是他家宅院落在縣城,大老遠的請人不實際,謝長義想了想,便将這一環節省了。
不過倒是買了一挂爆竹回來慶賀,他家宅院周圍幾家都住着人,他爹便又掏錢買了幾包糖子,準備那日拿出來給周圍的人散散,圖個喜慶。
謝行儉趕回鋪子時,他哥正在收拾糖果。
“小寶你回來的正巧,快來——”謝行孝眼皮子一擡,朝謝行儉招手。
謝行儉放下書箱走過去,“咋了哥,咋是你在這包糖果,蓮姐兒呢?”
說着他伸着脖子往裏張望,“爹跟娘也不在,鋪子裏不會就哥一個人啊?”
謝行孝寬大的手指笨拙着包裹好一顆糖果,沒好氣的哼一聲。
“可不就留我一人看鋪子,還喊我包糖果,黏不拉幾的,沾的我身上到處都是。”
說完,攤開雙手,委屈的向謝行儉訴苦。
“你看看我這雙手,全是糖漿,都跟皮沾一塊了,等會洗起來麻煩的很。”
謝行儉這才将注意力放到糖果上,這一看可把他樂壞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行儉前頭還有一個夭折的二哥,不知道大家可還記得,指路第4章,有提到~
☆、【65】
“這是糯米糖?”謝行儉驚喜道。
糯米糖原材料是由糯米, 轟炸焦香後, 倒入鍋裏與熱蜂蜜攪拌,出鍋後趁熱搓成拳頭大小的圓球。
但糯米糖做起來費時費力,而且最主要的是糯米種植不易, 莊戶人家幹的又都是力氣活, 糯米吃多了容易傷胃, 故而林水村很少有人大面積種植糯米。
他哥經常和糧商打交道, 聽說近兩年糯米種子比一般稻谷種子要貴不少,久而久之,周圍莊戶人家種糯米的更少了。
只不過他家兩個小侄子喜歡吃糯米圓子,他爹便奢侈了一把,每年都會種個小半畝糯米水稻,糯米産量低, 能收兩麻袋糯米回來就謝天謝地了。
“娘不是說咱家今年收的糯米不多嗎,都準備留給祥哥兒和賢哥兒搓糯米圓子吃,咋今個做了這麽多糯米糖?”
謝行儉好幾年沒吃過這種糖了, 順手拿起一個啃起來。
“兩個小的嘴饞了呗。”謝行孝朝外呶呶嘴, “對面街來了一個推着車炸糯米的走商,娘吆喝着爹還有你大嫂她們, 全過去瞧熱鬧去了。”
謝行孝拍了拍身邊裝滿糯米糖的袋子,“這都是娘拿家裏糯米去炸的,光熬糖漿就熬了兩鍋,這還不算。”
“那走商說炸出來的炒米香,祥哥兒他們纏着說喜歡吃, 娘就由着他倆胡來,這不,她又拎了半袋子大米過去炸。”
謝行儉小的時候見過那種轟炸出來的炒米,确實很香。
炸米用的工具是一臺厚鐵做成的長筒子,筒子尾端用鐵絲套了一件大麻袋,是用來裝轟炸出來的成品。
鐵皮長筒子兩頭用撐架懸空,除了尾端,整個筒子身都要放置在火堆上方烤,烤火用的柴也很有講究,往裏丢的都是松樹上結的松果球。
松果氣味奇特,經過猛火燒炙後,會發出一股香味,用它來烤吃的,吃食上都會染上幾分松樹的香脂氣息。
長筒子裏面的空間不大,一次頂多只能倒一碗米進去烤,一旦架上火堆,操作的人就必須時刻警惕着。
手要不斷的轉動長筒子前段的鐵把手,身邊還要插一炷香,約莫半柱香的功夫,就可以停止搖動手柄,緊接着将長筒子擡到空地上。
這時候,大人會将看戲的小孩子們拉遠遠的,并将他們的耳朵捂起來。
只見那人用腳死死抵住長筒子的封口處,随即用力一蹬。
“轟隆——”
炸響聲過後,空氣中伴有一股焦甜的米香味。
小孩子們興奮的湊上前。
“奶,咱家炸米出鍋了,我瞧見了,白白的,好香啊——”祥哥兒皺着小鼻子興奮道。
“娘,下一鍋是不是就輪到炸咱家的了?”
“早着呢,還要等三四鍋。”
小孩一聽立馬癟嘴,大眼睛裏瞬間充盈淚花。
這一鍋剛好是王氏的,王氏一瞧周圍好幾個咽口水的娃兒,連忙笑着招手。
“都過來抓一把嘗嘗。”說着就将長筒子屁股後面套着的麻袋取下來,一人給了一小把。
轟炸出來的米粒香脆飽滿,貼着鐵皮的那側還泛着點點焦黃。
小孩子們急不可耐的将熱熱的炸米全部塞進嘴巴裏,咯吱咯吱的嚼個不停。
王氏還帶了一大碗玉米粒過來,炸之前,要丢幾顆糖精進去,半柱香後,蓬松甜香的爆米花就出鍋了。
一家人背着炸米進門時,謝行儉剛幫他哥将糯米糖包好。
“都去換身幹淨衣服,等會中飯去新宅子那邊吃。”
王氏挑了塊嶄新的頭巾換上,不時催促着幾個男人。
糯米糖使用的糖漿是桂花蜜,桂花蜜濃稠粘手,謝行儉十個手指幾乎都黏在一塊了。
聽他娘在門外催,他連忙加快洗漱的速度。
謝行孝過來看了一眼,見小弟手上糖漿還沒洗掉,還急的額頭都沁出了汗。
他愣了愣,跑去鍋竈底下剮了一層鍋灰撒在謝行儉手心。
“你再搓搓看,看能不能洗掉。”謝行孝得意的笑道,“我看娘平時浣衣除了用皂莢,偶爾也會用鍋灰,我剛試了,這玩意看的髒,洗東西卻幹淨的很。”
謝行儉挑挑眉,不想他哥竟然摸索到草木灰除污的功效。
謝行儉就着水将鍋灰打在糖漿粘處,使勁的揉搓幾下,黏糊糊的沾手感瞬間消散許多。
“看吧,我就說行!”謝行孝笑的神氣十足。
很快謝家人就換好衣裳,鎖好鋪子門,一家人拎着大包小包的物什,浩浩蕩蕩的出發新宅院。
進了新屋後,王氏、楊氏以及蓮姐兒要去廚房準備做飯,謝行儉這幫男人則負責開大門迎接鄰居們的慶賀。
等廚房煙囪揚起煙霧,謝長義将爆竹一一挂在高樹上,點着火線後,飛快的跑遠。
爆竹轟轟聲裏,謝行孝抓起用油紙包裹嚴實的糯米糖,站在臺階上朝底下仰着脖子張望的孩子們扔過去。
往哪邊扔,孩子們就颠着小腿笑着往那邊跑,謝行孝一個大老爺們跟這幫孩子玩的不亦樂乎。
待謝行孝幾包糯米糖發完,院子裏到處都是嬉笑打鬧的孩童,個個兜裏都塞滿了糖果,小嘴巴吃的甜津津的。
前來慶賀的大人們則是由謝長義招待,謝行儉笑着給每人添了一盞茶,又進裏間端出一盤切好的水果出來。
十月間,秋風瑟瑟,雁平縣靠近山區,應季的水果除了山柿子,很難再有好的水果。
謝行儉端出的這盤果子,還是他爹上回從府城回家,順路從胡商那裏淘來的。
有黃澄澄的小金桔,有汁水盈盈的康梨,還有少許甜棗和軟柿子。
吃完一回茶,謝長義見廚房裏還有的忙活,便領着大夥繞着宅院參觀起來。
宅院大體還是按照原來的走勢修的,東邊是主廂房,一排三間,左右兩側房屋小點,勝在有四間小屋,西邊只開了兩間房,留着一塊白牆打通連着後院。
這些房屋的牆面都重新粉飾了一遍,眼下看來和新建的屋子沒甚區別。
因中間院落面積夠大,謝行儉便将他在縣學看到的游廊和他爹說了一嘴。
游廊修寬點,到時候可以将四面屋子連起來,遇上下雨下雪的天氣還可以避避,省的一到雨雪天就濕鞋。
修游廊當然是便利事,只不過謝長義考慮到錢財的緣故,便去和工匠們商量,問修條游廊大概需要多少銀子。
工匠見謝長義打算圍游廊,當即驚訝笑道,“游廊有大有小,若只是想避避雨,修起來要不了多少銀子,只不過你家通往後院的那塊地,因鑿空了一面牆,所以要想建游廊,那一塊得花錢擡兩根石柱過來。”
“兩根石柱要多少銀子?”謝行儉問。
“一根五六吊銀子。”
這棟宅院謝家人應該會久住,為了以後住起來舒服,謝長義咬咬牙,買了兩根大理石柱子回來,讓工匠們建了游廊。
“謝大哥這屋子要得!”鄰居誇贊道,“我數了數,光前院空屋子就有十來間,院子也大,以後再種兩棵桂花樹啥的,滿院飄香,惬意的很。”
“确實不錯,圍牆打的又高又結實。”說話的人摸了摸游廊柱子,驚訝道,“謝大哥也是豪氣人,竟舍得買這般好的石頭柱子撐游廊,這柱子我瞧着沒個百來年是不會倒。”
謝長義笑的頗為驕傲,“一家子人住,可不得好好捯饬,花點錢不算什麽,最主要的是住的舒服。”
來人皆是笑着點頭。
幾人相談正歡,這時候謝行儉走過來喊謝長義開席。
謝長義忙笑着招呼衆人上桌吃飯。
正屋裏,擺了三桌椅子。
待人坐齊後,王氏才開始上菜。
菜色都是按照雁平縣暖居的樣式安排的,一共八碗,六葷兩素,一個不能少。
上菜的順序也有講究,要吃一碗上一碗,第一碗上的是紅燒豬肉貼粉。
王氏燒的紅燒肉顏色正,肉香汁鮮,沿着鍋邊貼着的紅薯粉浸透了豬油水,吸溜一口滿口爆香。
待桌上紅燒肉動了筷,緊接着上第二道菜,第二道菜上的是紅燒魚,魚身不可切斷,整條魚擺放在盤子裏,魚頭朝向主人家,寓意‘年年有餘’。
這一盤魚比較特殊,客人們只能看不能吃,紅燒魚要擺在謝家餐桌上三頓,最後只有謝家人才可以伸筷食用。
就這樣一碗一碗的上菜,八大碗上桌後,謝長義和謝行孝一人拿一壺酒,依次敬酒。
謝行儉尚未弱冠娶妻,且又是年輕讀書人,便免了他敬酒。
謝行儉巴不得如此,主要是他爹買的酒水入喉實在太辣,若沒有好酒量,最多三杯倒。
桌上菜色上齊,所有來恭喜的人都端起酒杯,謝家人來者不拒,舉杯一桌一桌的轉着勸酒。
一頓午飯吃了将近一個時辰,散席時,謝長義和謝行孝喝的有點多,站都站不穩。
醉酒百态,好些人喝大了吐的到處都是,好在今個是喜事,謝家人也不惱,之後還是由謝行儉小心的将醉酒的人送回家。
回到家後,他跟他娘将他爹還有他哥扶進房間睡下。
他爹跟大哥的酒品還算可以,雖喝的臉龐紅撲撲的,但不耍酒瘋,吐了一回後,就蒙頭打着呼嚕睡下了。
院子裏一片狼藉,地上滿是丢棄的糖紙、果皮,除此之外,還有東一堆西一堆惡心的嘔吐物。
謝行儉走出房間時,蓮姐兒已經拿着掃帚在收拾,謝行儉閑的無聊,便找來簸箕幫蓮姐兒倒垃圾。
掃好院子,謝行儉這才拎着書箱和書籃進入他的房間。
他的房間在東廂房側面,空間比林水村老宅要大很多,窗戶開了兩扇,一推開,正對着院子,陽光斜斜灑進來,通透明亮。
他放在林水村的書櫃早被他爹搬了進來,上面一摞摞手抄書碼的整整齊齊。
謝行儉将近幾個月抄的新書按分類在書櫃上排好,徐大人推薦給他的書單書籍尤為重要,他便找了個樟木箱子,專門安置這些珍貴書籍。
放好這類書籍,謝行儉開始着手清風書肆這個月的話本潤筆。
秋收後縣學的課業緊,他一直沒時間想話本的事,直到今天放旬假,他才想起來他這個月的話本潤筆還沒完成。
自從新儒寫手翻車後,整個雁平縣的話本生意唯清風書肆一家獨大,陳叔在嘗到話本甜頭後,又招攬了一批寫手,專門研究話本。
如此一來,謝行儉的潤筆工作量逐層加大,不過他樂在其中,有錢賺,他暫時辛苦點沒什麽。
除了要抓緊完成潤筆,他還有另外一件要緊的事要做。
上回他去清風書肆送稿子,正好碰上林邵白詢問抄書的事。
一手好字抄一本書頂多能換兩百個銅板,相比寫話本,抄書賺的錢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且讀書人都愛惜羽毛,不到萬不得已,都不會抛頭露面的去書肆寫書。
林邵白也是如此,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選擇抄書賺錢。
林邵白學問上等,謝行儉想了想,便将他的想法當着林邵白的面說了。
“出考集?”林邵白頭一次聽到這詞,雙眼發懵,腦子裏像裝着一張白紙。
謝行儉耐心解釋,“考集就是專門針對科考而出的書,書題涉及正式科考的考題,也會摻雜一些平時的輔題。”
林邵白恍然大悟,又問道,“聽起來不錯,只是咱們不過才參加了縣試、府試,這院試、鄉試以及殿試的考題又是從何而來?
“還有,一年考題是否太少?得多些考題才妥當,所以前些年的考題咱們去哪裏找?”
謝行儉沒想到林邵白會考慮這麽長遠,想的這麽細致。
不過,這正和他心意。
“縣學藏書樓有往年的科考題,我已經問過林教谕,咱們可以進去抄錄,只不過上面考題沒有答案。”
“縣試、府試這兩場考題的答案我們倆都可以勝任,只這院試、鄉試,更甚者殿試,實在超出我們的能力範圍,這一點咱們得需好好琢磨,是準備找秀才舉人入夥呢,還是怎樣解決,反正就這塊有點棘手。”
見林邵白深思,謝行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做考集任務重,前期投入大,但我敢保證,這事若是做成功,比抄書要劃算百倍、千倍,亦或是受益終身。”
林邵白眼裏浮起笑意,“你一貫點子多,也不會胡來,既然你給我畫了一張大餅,我就信你,跟着你做便是。”
“好兄弟!”謝行儉笑着錘打林邵白的胸,“這事光我倆恐怕人手不夠,我們得把席時也拉進來,到時候咱們先出一套縣試集試試水?”
“本朝規定私人不可随意出書,得去書肆……”林邵白欲言又止。
就他們這樣的農家子,哪家書肆願意給他們書號?
謝行儉古怪一笑,引他見了陳叔。
與陳書交談過後,林邵白才知曉謝行儉竟然早已找好書肆,且與掌櫃的談好了出書的事。
合夥出書,他當然要對林邵白坦誠相對,便将他與清風書肆的話本潤筆交易解釋了一遍。
林邵白既羨慕又無奈,“如今雁平縣話本買賣極好,原是經你手,怪我瞎了眼,上回還見縣學有人傳閱呢,我瞄了一眼,楞是沒将那種書與你挂上溝。”
“沒想到也正常。”謝行儉道,“話本原本是外面那些寫手寫好的,我不過是費點心思潤潤筆,因而并沒有署名,你當然猜不到我。”
林邵白哈哈大笑,忍不住酸一句,“我聽聞書肆這幾個月就屬話本最是賺錢,你既擔任最關鍵的潤筆一步,想來賺了不少銀子吧。”
謝行儉眼裏含笑,“一般一般,夠家裏糊口,你若是想走潤筆這條路,我倒是可以向陳叔推薦你。”
林邵白頭直搖,啞然實笑,“還是不了,我一拿到話本就打瞌睡,看都看不進去,怎麽寫?更別談幫它潤筆了,這筆錢啊,我這輩子是賺不到的。”
見謝行儉挑眉不相信,林邵白悻悻而笑,“上回你讓我寫話本賺錢,我不是沒想過,只我實在不是這塊料,否則今日我也不會過來抄書。”
“無妨,考集與話本不同。”謝行儉爽朗一笑,“且出考集不耽誤咱們讀書人的名聲,不像話本子,被小人扒出來,讨不了好。”
“倘若流言傳到學官耳裏,前途堪憂。”
“你倒是聰明,不寫話本子,只負責潤筆,這邊錢賺了,風險卻絲毫不沾身。”林邵白不禁佩服。
謝行儉笑而不語,兩人敲定出考集的事後,又拉來魏席時,魏席時一聽能賺銀子,立馬答應。
三人當即與陳叔簽了出書契約,四六分賬,陳叔六,他們仨分四成。
這四成,他們各拿一成,最後一成,他們準備再找個秀才或是舉人入夥。
只縣學最近不太平,找人的事暫且擱置了,且他麽準備出的縣試,他們仨就可以搞定,遂他們決定這一成先讓他們平分,等出到院試時,再找人不遲。
這回放旬假,謝行儉從縣學藏書樓裏借了好幾本有關縣試的書籍,這幾天,他們仨要根據這些書,各自整理出一套試題。
等收假回學堂,三人互相批閱,精雕細琢後,再謄錄出一份精準答案,送去清風書肆。
☆、【66】
縣學藏書樓收藏的縣試考卷題目零零散散, 謝行儉不得不将他上回縣試後記錄的考題拿出來研究。
忙碌了一個下午, 他才将藏書樓近五年的縣試考題全部抄錄完畢。
官家對于科考試題是不對外傳的,縣學之所以藏有一些試題,均是由考過的學子回憶後所記。
科舉試題量大, 學子考完後很難将考題一字不漏的記起, 中間摻雜了不少杜撰的字眼, 所以謝行儉雖拿到藏書樓的考題, 卻也不能一門心思倚靠這些流傳下來的題目。
不過考題都是從四書五經中截取,一旦掌握規律,他就可以舉一反一,出好幾道同類型的題目。
這樣一來,考集輔卷就有了着落。
謝行儉吃完午飯後就一直呆在房間裏,翻書翻的手都開始抽筋, 眼瞅着夜色暗下來,他才擱下筆,扭扭僵硬的脖子, 擡腿走出房門。
謝長義今天特別高興, 他從小就沒娘,又比不過謝長忠嘴甜, 能逗謝老爺子開心,因此在他爹那也不受待見。
可就是他這個被謝老爺子責罵的孬種兒子,如今竟然在縣城安了家。
謝長義越想越樂,他爹總認為兒子多好,謝長忠有三個兒子, 要他說,三個都抵不過他一個。
孝哥兒的鋪子買賣現在是越做越紅火,小寶讀書也厲害,都說讀書是啃銀子的行當,可他家小寶不一樣,每月拿回家的銀子比他勞作一年還掙的還多。
底下的孫子輩也很争氣,蓮姐兒雖是個女兒家,聽他婆娘說,這孩子在刺繡上特別有天份,好多上鋪子的客人都是追着她的繡活而當的回頭客。
最主要的事,這孩子婚事定的相當可以,魏家雖現在比不上他家,但他瞧着坤小子是個不錯的娃,讀書做人均有模有樣,來日定會有個好前程。
兩個小孫子最是調皮,好在祥哥兒自從讀了書,調皮搗蛋的脾性收斂不少,只不過這賢哥兒還是老樣子,兩個小的總喜歡圍着他這個爺爺轉,有時候吵着他腦殼疼。
不過,有一句怎麽說來着,之前小寶還嘲笑他,說這是甜蜜的負擔。
謝長義端起王氏送進來的解酒湯,喝得一滴不剩,喝完後還咂咂嘴,笑的悠然滿意。
阖家歡樂,無病無災,如今又買了宅院搬進縣城住。
謝長義想都不敢想,他一個莊稼漢會過的比謝長忠那個秀才公還舒坦。
謝行儉進來看了一眼他爹和大哥,見兩人酒勁都過了,這才放心的回到正屋吃晚飯。
飯畢,他繼續挑燈夜戰。
四書五經等相關資料被他翻爛了,直到後半夜,他才整理出一套完整的縣試考題。
加上今年他自己親自下場考過的那份縣試題,如今他手上已經有了兩套,等回了縣學,林邵白和魏席時各有一套,算起來就有四套了。
一次性出四套,想來數量上足夠了。
“小寶,這麽晚了咋還不熄燈睡下?”門外傳來王氏擔憂的聲音。
謝行儉忙打開門,打了個哈欠,“娘,我正準備睡了,您咋也沒睡?”
王氏瞅見屋裏桌上擺滿了書籍,無奈的點點謝行儉腦袋,笑道,“讀書是好事,可也別熬的太久,你看看你,眼睛都熬紅了,你不是常說娘燈下做繡活容易傷眼睛嗎,咋到了你自個身上,你就變了樣?”
謝行儉回首望了一眼桌上翻開的書頁,不好意思的笑笑,“娘,你趕緊回去睡啊,兒子馬上就睡下,嘿嘿,下不為例。”
王氏嗔怪的哼了一聲,抹黑回了東廂房。
謝行儉揉揉酸澀的眼睛,都顧不上收拾桌上的紙張,直接吹滅燭火,倒頭就睡。
翌日辰時,謝行儉早年煉成的生物鐘準時叫醒了他,少年的身體健朗有勁,哪怕只睡兩三個時辰,第二天醒來,照樣生龍活虎,精神充沛。
起床後,謝行儉換上一套簡易的長衣長褲,沿着院子小跑鍛煉。
他哥不放心蓮姐兒一個人看鋪子,顧不上酒意才散,連忙套了衣服就去了鋪子,廚房裏仍然是女人家的天下,兩個小侄子尚在夢鄉,因而偌大的院子裏,只剩下他跟他爹兩個人。
他爹早上起來按照慣例都會泡一壺濃茶,坐在門檻上抽旱煙,今日也是如此。
謝行儉沒得休息,自從上回府試暈倒後,他尤為注重身體鍛煉。
看書上說,院試、鄉試考起來特別熬人,沒一個好身體挨不過去。
他可不想學問準備充分後,到了考場卻栽在身體病弱上頭。
不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今離他院試還有一年的時間,他現在每天鍛煉應該還來的及。
跑了幾圈後,他便趴在地上靜靜的做起俯卧撐和仰卧起坐,他心裏一個一個的數數,大概一分鐘能做六七十個。
謝長義啧吧着煙杆,瞧着遠處趴在地上起來又趴下,趴下又起來的小兒子,愣是看的他目瞪口呆。
王氏擦擦手從廚房走出來喊大夥吃早飯,見謝行儉伏地仰卧,又見當家的呆雞之像,笑得前仰後合。
謝長義斜眼看她,王氏收了聲,解釋道,“小寶在鍛煉呢!”
謝長義煙杆子一松,納悶道,“鍛煉啥?趴地上打滾也叫鍛煉?”
王氏瞪了他一眼,“小寶說每天這樣練練,身體賊好,你瞎操什麽心!”
謝長義當然不操心,他就是好奇問問。
謝行儉心裏默數了一百個仰卧起坐後,見他爹娘站在門檻上小聲嘀咕,忙起身拍拍灰。
王氏見謝行儉做完了動作,這才揚聲喊道,“快去洗洗,等會過來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謝行儉笑的颌首,忙打水小跑進了耳房裏洗漱。
王氏做的朝食很簡單樸素,稀飯配鹹菜,若是湯湯水水吃不飽,廚房裏還蒸了一屜粗面饅頭。
謝行儉雖是個吃貨,但大清早的吃油葷可沒胃口,就這樣式的清新小菜倒是更合他胃口。
吃完早飯,謝家大人都去鋪子裏幫忙去了,剩下謝行儉看家,順便帶兩個小侄子。
祥哥兒讀了書,很好帶,他只需擺出夫子的威嚴,祥哥兒立馬乖乖的回房溫書寫大字。
唯獨賢哥兒還小,粘人精一個,不管他幹嘛,小家夥都要跟過來摻一腳。
謝行儉被他擾的心難靜下來,索性停了手頭上的事,去外面撿了七粒小石子回來。
“賢哥兒。”謝行儉蹲下身盤腿而坐,朝書桌前正玩弄他書本的小屁孩喊道。
賢哥兒循聲看向他,圓溜溜的大眼睛天真無邪。
謝行儉揚了揚手中的一把石頭。
“小叔叔——”賢哥兒眼睛一亮,屁颠屁颠的跑過來。
謝行儉找的石子圓潤,握在手裏一點都不膈人。
眼下入秋,天氣越來越冷,為防止小家夥坐地上受涼,他去廚房拿來一個草甸子給小家夥墊着坐。
随後,他耐心的将‘抓石子’的游戲教授給賢哥兒。
五歲大的孩子,一有新奇的玩意,心思便全擱在上頭。
謝行儉見賢哥兒玩‘抓石子’,樂的不可開交,頓時松了口氣。
不過為了安全起見,回書桌奮鬥前,謝行儉冷下臉不免警告一番,告誡賢哥兒切勿吞咽石子,若是不乖,就沒糖果吃。
糖的誘惑威力極大,賢哥兒哆嗦着身子,忙點頭說他不亂吃石頭。
謝行儉這才放心的繼續溫書,不過會時不時的看一眼不遠處的小家夥,以防出事。
謝行儉做縣試考集的時候,京城那邊,武英侯羅老侯爺與吏部尚書孫之江徹底吵翻了臉。
導火線是羅棠笙命人寄去京城的那本出自新儒的話本,羅老侯爺才翻看了一頁就怒不可遏。
立馬換上壓在箱底好多年沒穿的武将盔甲,氣呼呼的闖進皇宮去了。
新帝敬元帝得知英武侯進宮的消息,忙推了懷裏美人送上唇的酒水,大步去了前殿。
新帝今年二十五,母妃不過是太上皇的一個小小貴妃,只不過他幸運,他娘貌美聰慧,緊緊的抓住了他父皇的心,再者因為太後此生未誕下嫡子,所以才便宜了他這個庶長子上位。
未登基時,他忍辱負重熬了三年太子生涯,每天一睜開眼,他都要慶幸自己還活着。
這種命懸一線、危在旦夕的日子,從他被父皇推上太子之位開始,他一日都不得消停。
好在背後有武英侯的支持。
武英侯羅家雖是前朝武将,但對新梁朝忠心耿耿,如今作為三朝元老的武英侯冒然進宮,必是有大事禀報。
敬元帝越想越心虛,武英侯年邁尚且關心朝事,他身為新帝,不忙着鞏固朝政竟然跑去後宮玩樂。
簡直羞恥、慚愧!
真·丢臉·新帝端坐在金銮殿,聽底下武英侯痛哭斥訴吏部尚書孫之江後,俊臉微微抽搐。
吏部尚書之位是太上皇當年親自選的人,孫之江雖為權貴子弟,身上卻絲毫不沾纨绔氣息,因而太上皇才信任他,竭力替他排除異己,當衆任命他為吏部一把手。
孫之江這人,瞧着兩袖清風,其實不然,背地裏鼓動麗太妃之子成王與他作對,當初若不是有武将支持他,如今的皇位之于他而言,都岌岌可危。
眼瞅太上皇順利退位給他,孫之江一群人立馬意識到變了天,不得不夾起尾巴做人。
敬元帝原本看在太上皇的面上,想着讓孫之江先蹦跶幾日,等恩科完畢,他再選些新的血肉添進朝堂,等朝廷穩定,他再耐下心來收拾。
不料,武英侯打碎了平靜。
“武英侯一事,皇帝是如何處置的?”
寧壽殿裏,龍涎香飄渺沁人,太上皇景平帝正閑着無聊,執筆畫畫,見貼身的服侍小厮小福子進來,擡眼問上一句。
小福子弓着身,“皇上言及孫大人一生功苦,遂不好随意處置,便令其閉門在家,三月不得上朝,又拉出罪魁禍首的那個五品許典儀出來頂罪,一邊安撫了武英侯,也不忘敲打敲打孫大人。”
小福子從小就跟在景平帝身邊,因景平帝當初是以權相身份篡位登的基,宮裏的太監景平帝使喚不慣,于是身為貼身侍衛的小厮小福子跟着進了宮。
小福子不愧叫小福子,命中帶福氣,雖身為內侍總管,卻不是沒了根的太監。
前朝後宮,除了皇帝,只剩下女人和侍衛以及太監,小福子身份特殊,既不是守衛的侍從,又不是閹割的假男人,就小福子的身份問題,此事當初還鬧出了不少笑話。
只不過,眼瞅着太上皇他老人家都不介意小福子的身份,自然而然也就沒嘴碎的人再咋呼。
小福子回禀完,太上皇的嘴角不禁微微翹起。
“諸多皇子中,自小朕就看中和兒,有狠心,也有恒心,知曉如何平衡朝中勢力,雖武英侯對他有恩,但也不會肆意放權,而孫之江淪為成王走狗,在他太子時期多次阻擾他,他也心平氣和的對待,這般看來,和兒如今登基,倒也不負朕當初的一番教導。”
說着,太上皇又問道,“今年恩科出的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