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了心思幫你找到水眼了,至于挖上來的水是甜是苦,他給不了保證,不管結果咋樣,你都要付銀子,這是行裏的規定。”
“你挖到甜水眼,那是你運氣好,若挖出來是苦的,你出的銀子可不就打水漂咯,所以家裏有一口能吃的水井,金貴着呢。”
縱是如此,謝長義心裏還是嫌貴了點。
張中人識人眼色,立馬道,“大爺您要是看不中,我帶你去別地轉轉?”
“不是說你手裏就這幾套嗎?咋還有別處?”謝行儉歪着頭問。
“嘿嘿。”張中人裝模作樣的摸腦袋,強擠出笑容,“您二位誠心買,我自然要拿出好的給您瞧。”
擦,感情到目前為止,給他們看的都不是好房源?
謝行儉有些無語,他爹好脾氣,上前請張中人帶路。
“我這趟是專門找你打聽,自然是誠心買。”謝長義邊走邊聊,“我前頭主街有一鋪子,你看,咱倆都是做買賣的,也就別藏着掖着了。”
張中人急忙拱手,笑容可掬,“您跟我走,繞過那道橋,有個頂好的院子,我帶你們過去看看。”
張中人誇院子好,照謝行儉看來确實不錯。
位置在主街後背斜對面,隔着一條淺水河,與他哥鋪子後院遙遙相對。
地面的房屋六成新,不像之前看的幾處,瓦片全碎爛在地,一片狼藉。
推開院子大門,入眼的是一個小型的四合院。
“東邊是主廂房,一排三間,左右兩側房屋小點,勝在有四間小屋,西邊只開了兩間房,留着一塊白牆打通。”
說着,三人徑直穿過,張中人手一揮,“翻過牆,連着的是一個小後院,看的不太大,但您想種點菜或是挖個井,都綽綽有餘。”
“你要是有閑心再做個小本生意,就花點心思把後院打通,建兩間鋪面,不管是開吃食攤子還是擺賣小東西,都使得。”
“唯一瑕疵的,就是你們要是想住進來,得翻新一遍,而且院牆也要重新壘,你看這邊院牆都倒得差不多了。”
謝行儉依言望去,圍牆許是經年已久,被地震一震,好多磚塊都爛了。
謝長義對這間宅子非常滿意,房屋雖說小點,但夠一家人住,何況有後院,日後他還能再搭個兩間小鋪子。
而且院子靠近水源,也省了他再花錢請師傅挖井。
“我真心買,你說個好價,讓我看看能不能買,能買咱倆今個就簽契。”謝長義側身與張中人打着商量。
謝行儉不擅長還價,便站在一旁研究宅院的地形。
張中人思索片刻,“八十五吊,可不能低于這個數。”
“八十吊,能賣我立即回去拿錢。”謝長義一錘定音。
“這......”張中人有些猶豫,這處宅院賣八十他也能賺,只不過賺的少了點,但縣城不止他一個中人啊,他當下賣不出去,有的是其他中人帶人過來看房。
因地動緣故,城裏房屋倒了不少,有些人家正好有換房的念頭,便将房子托給中人組織,因為房源好,上頭不會輕易将其劃到他手裏,理論上任何一個中人都可以帶人過來看這套房子。
謝長義出八十吊,倘若他不松口,謝長義只需出去打聽打聽,定能從別的中人手裏買到。
八十吊銀子,他頂多賺個跑腿錢,可讓他白白飛了這單生意,他心裏不甘。
張中人琢磨一番,咬牙點頭,“八十就八十,您日後再想買宅子,記得先來找我哈。”
謝長義頓時欣喜,開懷大笑道,“好說好說。”
謝行儉見他爹已經談妥,便走了過去。
兩人回了趟家,一是要回去告知大家一聲,順便拿銀子,二是因為城裏買宅院過戶要簽紅契,得找縣衙的書吏蓋章,謝長義跟張中人約好,巳時三刻縣衙門口彙合。
回到家,謝長義将宅子的信息轉述給王氏和楊氏聽,問她倆覺得如何。
“爹說的那家我有印象,那塊離咱家鋪子不遠,就隔着一條河的距離,地段還算中上等呢!”教楊氏規矩的嬷嬷家就住在那附近,所以她了解一點。
王氏對這些不太懂,但她認為花八十吊銀子能遠離大房一家,那就是一個字,值!
王氏拿出平時藏銀子的錢匣子,謝行儉看他娘只數了八十吊,開口道,“娘,再拿五吊銀子出來。”
“你身上沒銀子使了?”王氏觑他一眼,笑的丢給謝行儉五個一兩的銀塊。
“拿去花,縣學裏頭都是讀書人,別讓人因為錢看扁你,沒了就跟娘講。”王氏一貫省吃儉用,可只要涉及謝行儉,她立馬變了樣,大方的不得了。
謝行儉将銀子給了他爹,笑道,“我身上小用的銀錢還剩着有,夠我用一陣呢!”
“這五吊錢是給爹用來打發官差用的,咱們一家人今後長期住在城裏,合該拿點銀子打點打點,往後若是遇上啥事,也好與官差混個眼熟。”
而且,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他爹兩手空空去縣衙交接紅契,未免會碰上一些勢利眼的官差刁難,還是順勢而為,送些‘孝敬銀子’快速了事好。
不好叫張中人在縣衙等他太久,謝長義忙揣着沉甸甸的八十五吊銀子去了縣衙,兩人當面點清銀兩再進的縣衙。
謝長義以前沒有和官府的人打過交道,他便根據謝行儉的交代,笑着給負責蓋印章的兩個書吏,一人塞了二兩銀子,又添上一兩銀子讓二位幫他算地稅。
八十吊銀子的宅院契稅滿打滿算只需兩百文左右,謝長義拱手,笑說餘下的銀錢不用找給他,只當給兩位書吏添點茶水錢。
旁邊的張中人正準備提醒謝長義塞孝敬錢,轉頭看到書吏和謝長義談笑風生,不禁心裏暗嘆謝長義這人看着憨厚,實則上道的很。
書吏随口問了幾句有關謝長義家裏的情況,一聽謝長義說家裏還有個讀書的童生,頓時熱情活絡起來。
蓋章的速度也快了許多,前後一盞茶的功夫,謝長義便拿到了宅院的紅契。
回去的路上,謝長義心裏砰砰直跳,胸口處薄薄的一張紙,以及張中人交來的一串銅鑰匙,令他倍感激動。
只是這串鑰匙是不能再接着用了,但丢掉又可惜。
回到鋪子,王氏拿着銀子上雜貨鋪子買了幾把新鎖,跟着謝長義走了一趟‘新鮮出爐’的宅院,将裏裏外外的鎖全換了新,換下來的舊鎖被王氏拿回鋪子鎖菜種櫃子。
下午一家人圍坐在鋪子裏商量着翻修宅院的事,謝行儉沒有參與進來,因為明天縣學要複課了,他得抓緊時間溫會書。
翌日清早,縣學的月考榜張貼出來了。
謝行儉湊上去看了一眼,不出所料,他的名字排在甲班內,還是榜首。
能一舉越過那些老童生登上榜首,謝行儉內心十分激動,他握緊拳頭壓抑着興奮,恨不得當場放聲高喊。
如果他一直保持着這個成績,明年的院試應該十拿九穩。
他一目十行的往下掃,他的名字後面緊跟着是林邵白,魏席時排在第六。
前十名記為甲班,這就意味着,他們三人今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呆在一個教室上課。
他眺望了一眼人群,沒找着魏席時,倒是發現了林邵白。
“他早來過了,又去林教谕那告了假,說是家裏出了事。”林邵白走過來,将魏席時的動向說了一遍。
魏家的事傳的滿城風雲,林邵白深居家中都有耳聞。
兩人簡單的談了會話,便一起去了甲班新教室。
甲班十個人大部分都是新面孔,謝行儉選了位置剛坐下,就見一道熟悉的人影朝他走了過來。
☆、【54】
來人是宋齊周。
這次月考, 宋氏兄弟兩人中, 只有宋齊周考進了甲班,而宋齊寬則被分到乙班。
他和宋齊周之間算是一場‘孽緣’, 自從入學當天他和宋齊周吵過一架後, 兩人之間的小摩擦接連不斷。
三五日的,他們倆就會上演一場‘口水之争’。
幾次正面交鋒後,謝行儉反倒覺得宋齊周身上有一丢丢可愛是怎麽回事?
宋齊周這人吧, 筋和心眼都缺,但其實人不壞,還略有點單純。
當初縣學羨慕嫉妒他的人很多, 唯有宋齊周敢光明磊落的罵出口。
不過,自從上次他試探過宋氏兄弟後, 宋齊周對他的态度有了一個明顯的轉變。
謝行儉若無其事的翻書,幾步之遙的宋齊周胸口握拳, 躊躇不定。
過了好一會兒,頭頂才響起宋齊周戰戰兢兢的聲音。
“謝、謝行儉——”
謝行儉也很好奇宋齊周今天又想搞什麽幺蛾子,當即合上書,擡眸看向宋齊周。
淡淡道,“可是有事?”
宋齊周又是搖頭又是點頭, 謝行儉不由失笑。
“宋兄在我面前向來是有什麽說什麽,怎地今日如此磨蹭吞吐, 這可不太像宋兄往日直率的脾性啊。”
宋齊周嘴唇蠕動,卻并未開口。
謝行儉放下書,輕笑道, “宋兄想說什麽?但說無妨。”
見謝行儉如此說,宋齊周清咳一聲,一張臉羞愧難當,“我是來向你道歉的。”
“哦?我怎麽不記得宋兄有做過對不住我的事?”
謝行儉似笑非笑的看着宋齊周,宋齊周認命的閉上雙眼,果斷道,“那日你留在桌上的書,我當晚翻閱過,還、還一度,一度想拿,不對,偷走。”
這原是謝行儉故意給宋氏兄弟挖着坑,雖事情的走向并沒有順着他的計劃走,他原本打算等宋氏兄弟偷拿了他的筆記後,他第一時間去林教谕那告發。
只是一旦他這麽做,宋氏兄弟必定恨他入骨,真正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但他不後悔他有過此種念頭。
既然今日宋齊周過來道歉,那就意味着他們當晚确實有過偷書的動作,既然有,那又為何沒直接拿走?
再者,沒拿走又為何跑來跟他道歉,一般人不都應該直接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嗎?
謝行儉心裏思緒翻飛,他嘴上直接問出話,“我檢查過我的書,确實被人翻動過,宋兄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只有一事我暫且不明白,想請宋兄幫忙解惑。”
謝行儉态度誠懇,言辭真切,導致宋齊周有一瞬間愣神。
宋齊周微哂,“你問吧。”
“既然宋兄半路醒悟,沒有拿走我的書,這事天知地知你知,為何還要大肆的向我道歉,宋兄可是隐瞞了什麽,不得已而為之?”
這話有些傷人,但宋齊周點點頭。
謝行儉笑容冷凝,就聽宋齊周苦笑,“一半一半吧,我與你向來不對付,我知道我做得不對,但我私心叫我拉不下臉。”
“因為貓。”
“貓?”宋齊周突兀的話,謝行儉有些不知所以然。
“縣學附近栽種了不少滴水觀音,此物莖葉毒性強烈,貓最不喜見到此物,所以縣學不可能有貓出沒。”
宋齊周臉上肌肉因惶恐而微微顫動,聲音強抑着害怕,“然而那晚,我竟然在學堂裏聽見貓叫聲!”
謝行儉疑惑,“貓叫聲?”
“對!”宋齊周誠懇道,“暫且不管貓叫聲,入學以來我之所以處處針對你,不過是因為道聽途說了一些流言罷了。不論是偷書的事,還是以往我對你說的那些難聽的話,反正我都欠你一句道歉。”
說着,深深的彎下腰鞠躬,對謝行儉行了一個大禮。
宋齊周恨自己聽信讒言,以為謝行儉是走了後門才進的縣學,也不想想人家府試正正堂堂的考了一甲二名,如今月考又拿了榜首,他不得不承認謝行儉學識比他強。
學堂進出的人越來越多,他原本就很看好宋齊周,在加上宋齊周敞開胸懷誠意自責,他當然樂意原諒。
謝行儉虛擡了一把宋齊周,擺手說此事已了,以後莫提。
這事就算過去了,先生夾着課本走了進來,兩人忙規規矩矩的坐回位子。
時節逐漸入夏,南方氣溫上升極快。
上了半天的課後,謝行儉後背就濕了一大塊,他煩悶的深吸一口氣,空氣中飄蕩着一股濃重渾濁的泥土氣息。
“怕是等會有大暴雨,咱們打了飯直接回舍館吃吧。”
散了課,謝行儉和林邵白兩人都沒帶雨傘,瞧着天邊那頭黑沉沉的烏雲,謝行儉估計這雨應該會在吃中飯前後落下。
為避免淋濕衣服得病,兩人馬不停蹄的跑到食館。
食館飯菜難吃,兩人都從家裏帶了小菜過來,在食館包了兩碗雜糧飯和幾個大饅頭,兩人去謝行儉的屋舍一起就餐。
謝行儉帶了一罐青腐乳,他爹年輕時候跟着師父學了一手做豆腐的手藝,他家每年地裏都會收七八鬥黃豆,到了冬季,他娘會精心挑出半桶質量高的黃豆,然後交由他爹将其磨成白嫩的豆腐,随後用碎小的布巾将整塊豆腐分成諾幹小塊,再經過棉被保溫長出毛黴。
随後調拌好适量的鹽水腌制,喜歡吃辣的,就在黴豆腐表面裹上一層厚厚的辣椒粉,再去地裏扯些大白菜葉子,将其緊緊裹住放入壇子裏發酵。
除此之外,還要打一壺濁酒,一股腦倒進去,豆腐的壞黴氣經過烈酒的燒灼,會散的幹幹淨淨。
謝行儉一打開罐子,一股臭香交雜的氣味撲面而來。
“你嘗嘗,看合不合口味。”
他倒了半碟子青腐乳放到林邵白面前,林邵白不挑食,當即舉着筷子輕輕夾起一小塊放進嘴裏。
青腐乳就是臭腐乳,因為它腌制熟透後,呈現出的顏色是青藍中泛着點點黑色,便有此稱。
林邵白嘗了一口後,贊不絕口,連忙掰了一半饅頭摻着青腐乳,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入喉先是臭味當頭,再回味一番,香的耐人尋味。”林邵白幾口就吃光了碟子裏的腐乳,謝行儉又給他添上。
“我小妹倒是會做腐乳,但她做的跟你這個大不相同。”林邵白将他帶來的月亮菜往謝行儉面前推了推,“小妹手藝恐怕不如嬸子,不過也還湊合,這月亮菜不是腌的,你多吃點,天熱了,菜都擱不住。”
月亮菜學名扁豆,因為豆角兩端彎曲,遠像一輪彎月,老百姓便取了這個應景的巧名。
林小妹炒的這道月亮菜還放了一些蝦米,月亮菜嚼勁足,隐隐還伴有絲絲河鮮的醇香。
中午有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吃罷飯,林邵白便回了自己的屋舍,謝行儉沖了個涼水澡,上床睡了一覺。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臨近六月底縣學放旬假,魏席時帶着康複後的魏席坤找上了他。
兩人雙手拎了一堆的禮品,謝行儉忙推脫不要。
魏席時跟謝行儉混久了,了解謝行儉的脾氣,見謝行儉不願意接,當下也就沒再勸。
魏席坤剛要開口,就被謝行儉打住,“都是縣學的同窗,何必禮來禮往,未免顯得生疏,你們還是拿回去吧,否則我可就翻臉了。”
魏家的事早已告一段落,許家在虞縣的名聲壞了,不想剛搬到雁平又出了事。
聽魏席時說,許老爺子為了息事寧人,偷摸的交代下人給魏家送了一百兩的醫藥銀子。
魏家心底雖看不起許家的姿态,但雞蛋不碰石頭,魏老爹便忍着怒氣接了一百兩,随後将許家下人趕了出去。
魏席坤腹部燙傷嚴重,家中積蓄花的都快差不多了,魏老爹心想,這一百兩是他兒受罪換來的辛苦錢,不要白不要。
至于王家這邊,親事反正是結不成了,而且兩家是徹底翻了臉,端着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
“你大堂兄與王家親事鬧掰了,眼下可找媒婆打聽下家沒有?”
魏席坤見謝行儉不收他買來的禮物,想着請謝行儉出去搓一頓也好。
三人選的飯館離謝行孝的鋪子很近,吃完飯後,外面太陽高照,炎熱難耐,謝行儉便帶着兩人去自家鋪子裏歇一歇。
魏席坤性子活絡,一進鋪子就跟謝行孝打的火熱,兩人大嘆相見恨晚,有客人進來買東西,謝行孝負責稱重,魏席坤則攬了小厮的活計,拿着算盤在那噼裏啪啦的一頓算賬。
謝行儉坐在窗前乘涼,望着櫃臺間忙前忙後的魏席坤,他美滋滋的喝着茶,偏頭與魏席時八卦別人的婚姻。
魏席時笑,“沒呢!”
“不着急嗎?我瞧着你大堂哥來年得有弱冠之齡了吧?”
“哪有。”魏席時一口涼茶笑噴,伸出兩根手指晃了晃,“我大堂哥只比我大兩歲——”
謝行儉差點嗆到,他下意識的道,“這長得也太着急了點吧。”
魏席坤目測得有一米八五朝上的個頭,夏季穿的衣料薄,健美的手臂肌肉噴張有力,身材魁梧,骨架堅實,遠遠看上去,就像一座移動的小山。
這樣的外表,着實讓人聯想不到人家才十七歲。
“我大堂哥雖說比我大兩歲,我正月底出生,而我大堂哥是除夕夜前一天出生,嚴格意義上來講,他只比我大一歲,不過明面上翻了一年,就比我大了兩歲。”
謝行儉聞言,一口水真的嗆到了,魏席坤竟然虛歲才十七!!
魏席時拍拍謝行儉的後背,幫他順氣,笑吟吟道,“別看我大堂哥長得壯實,其實他心細的很,而且學問也好,只因我奶過世,他作為長孫要守孝三載,這才耽誤了院試,不然早就是秀才一枚了。”
櫃臺前不時傳來魏席坤爽朗的收錢聲,幾乎是謝行孝過了稱,魏席坤立馬就算清了錢兩,且分毫不差。
謝行儉這邊調侃着魏席坤的八卦,那頭魏席坤跟謝行孝說說笑笑,言語間也有談及謝行儉。
謝行孝的鋪面櫃臺上,上了一堆琳琅滿目的女人用品,各類簪花,胭脂水粉,繡帕手絹等等。
因品相好,再加上謝行儉時不時點播幾句銷售技巧,比如買一盒水粉就送一包菜種亦或是一條繡帕,送的都是一些實用的東西,一些初衷只打算買一包菜種的婦人,幾乎都會咬咬牙再添些銀子換買一盒水粉。
鋪子裏的繡帕顏色正,針腳密,全是王氏、楊氏以及蓮姐兒平日繡的,王氏見鋪子生意紅火,便讓楊氏不再将繡帕賣到繡坊,而是直接丢給謝行孝,讓他當做贈品送出。
這不,蓮姐兒從後院走進來,手裏捧着厚厚一坨五顏六色的手絹,她整個小臉幾乎全埋在高高堆碼的手絹後頭。
魏席坤以為是幫襯的小厮,上前接過托盤,“給我吧,我來整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辰辰啊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2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55】
蓮姐兒自從跟着楊氏搬來縣城住後, 每日除了游走在繡坊和後院繡架之外, 便是呆在鋪子裏幫謝行孝整理鋪子。
謝行孝鋪子賣的東西雜而多,每每都是蓮姐兒閑了過來歸置, 今日也是如此。
白日進出鋪子的人絡繹不絕, 楊氏不喜抛頭露面,因而讓蓮姐兒抱着一捆繡帕端出去。
突然,蓮姐兒感覺手上重量一輕, 她倏爾仰起腦袋,入眼的是一張陌生面孔。
蓮姐兒時常被謝行孝帶着看鋪子,性子比她娘楊氏要大氣開朗。
聽聞魏席坤要幫忙, 蓮姐兒忙踮起腳尖,奪回托盤, 掩口而笑道,“使不得使不得, 我家沒有讓客人做活的道理,還是讓我來吧。”
剛才屁颠屁颠的讓魏席坤幫忙算賬的謝行孝,瞥了一眼自己的寶貝閨女後,默默的拿走了魏席坤之前用過的算盤。
蓮姐兒正直豆蔻年華,模樣生的和楊氏如同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擁有一張豐滿文靜又略帶點稚氣的瓜子臉,娥眉淺淡, 櫻桃小嘴微啓,身後濃黑的長發只拿了一個簪子簡單的绾了個發髻,餘下的頭發鋪散在腦後, 微風一吹,秀發随風飄揚。
小姑娘眸子眨了眨,在魏席坤看來,她整個人如同淬了一層閃閃發光的珠子一般華麗美好。
這兩年,王氏很少再指揮蓮姐兒頂着大太陽幹農活,在謝行儉的記憶裏,蓮姐兒小時候皮膚曬得有點黑,好在這幾點捂的緊,但也沒有恢複白皙,如今看來,膚色偏黃,不過給人的第一感覺是很健康。
王氏雖免了蓮姐兒外面的累活,但家裏一應的小事,蓮姐兒照舊是要做的,再加上每日捉針拿線,久而久之,小姑娘嫩嫩的指腹處結了一層厚厚的老繭。
搶回托盤時,指尖不經意間掃到魏席坤的手臂,粗粝的摩擦感磨着魏席坤心肝兒猛跳,驀然悸動。
蓮姐兒早走了,而魏席坤還像個二愣子一樣,呆站在原地傻傻的盯着自己的手臂,似乎想把它看出個窟窿。
謝行儉站在一旁将這一切盡收眼底,他走上前故意撞了下魏席坤,眼神在櫃臺前的蓮姐兒與魏席坤身上來回,漫不經心的笑道,“魏大哥的手怎麽了,可有礙?”
魏席坤困窘,捂着手臂連連往後退,急急道,“沒有沒有,我的手沒事。”
沒事還捂着?
謝行儉笑笑,沒有說話。
誰能料到,過了幾天後,魏老爹帶着魏席坤竟然上謝家提親去了。
正在縣學舍館奮筆疾書的謝行儉聽到他哥興奮的訴說後,當即笑不出來了。
蓮姐兒比他還小一歲半呢,魏席坤這個虎背熊腰的十七歲大老爺們哪來的臉?
簡直是老牛吃嫩草!
“咋,小寶?”
謝行孝瞬間瞧出謝行儉情緒不對勁,連忙問道,“你可是覺得那魏家小子品行不好?亦或是擔心他才退了王家親事就來聘蓮姐兒,你覺得其中有蹊跷?”
謝行儉執筆蹙眉,還沒等他說話,謝行孝大笑的拍拍胸膛,自顧自道,“這事你用不着操心,我都打聽清楚了。”
他将謝行儉的屋子裏裏外外打量一遍,察覺魏席時不在附近,這才放心下來,笑眯眯道,“我專門跑了一趟魏家村,偷摸打聽了好幾家,都說魏家小子為人孝順,懂事勤快,與王家那位雖是幼時定的婚,但兩人從沒有單獨見過面,也就逢年過節上門走動走動。”
謝行儉眼皮子一掀,古代就這點好,哪怕是定過親的,便是尋常的見面,都要有一方家長在場,以免男女情到濃時不小心越了線。
魏席坤當然與王家女沒感情,不過是奉了父母之命罷了。
只是他沒想到,魏席坤這麽快就對蓮姐兒下手。
謝行孝與魏席坤是一見如故,當看到魏老爹親自上門提親,他大呼這就是緣分,直言謝魏兩家就該成一家子。
只蓮姐兒婚姻一事不可兒戲,他雖作為父親,但要拍板定下,還要謝長義與王氏點頭。
王氏一聽魏席坤跟小寶一樣都是童生,一點反對的想法都沒有,立馬笑着點頭。
謝長義考慮的多,迎了魏老爹進後院,兩個中年男人促膝長談良久後,謝長義才稍稍松口,但也沒有當場就同意這門親事。
此後,魏席坤頻繁的在謝家人面前刷存在感,經過謝長義與謝行孝一番考驗後,最終定下了兩小孩的親事。
距離蓮姐兒及笄尚有兩三年,魏席坤剛好要準備明年院試,也沒有立馬成親的想法,所以兩家約好,只待蓮姐兒滿了十五,再嫁入魏家。
謝行儉雖不待見比他大好幾歲的魏席坤成為他的侄婿,但聽他哥的意思,蓮姐兒自個都願意嫁給魏席坤,他作為叔叔,當然只剩下祝福。
魏席坤為人仗義,學識過人,謝行儉想,除了年齡稍大些,長的一般般,其實成為謝家女婿也要得。
謝行孝走後,滿面春風的魏席坤這回又拎了東西找到了他。
上次他與魏席坤不過是點頭之交,這次不同了啊,人家是他未來的侄女婿,送上門孝敬他的東西,他當然可以照單全收。
謝行儉一改之前的客氣,大大方方的接過魏席坤精心挑選的各類點心吃食。
魏席坤絲毫不在意謝行儉兩次區別待遇,反倒‘自虐’式的認為,謝行儉這麽做,是将他劃為謝家半子的前兆。
魏席坤跑這趟,一是想來‘讨好’一下未婚妻的小叔叔,二是想跟謝行儉商量游學一事。
“你要去游學?”謝行儉舔掉嘴角沾到的甜渣,不可思議的看着魏席坤。
魏席坤點點頭,“我入縣學有些年頭了,因要守三年孝,我沒能參加院試,今年又因婚事耽擱了些時日,林教谕的意思是,我參加今年八月的院試恐有些倉促,他建議我出去游學一年長長見識,等明年再一舉考上秀才。”
謝行儉聞言一笑,“游學雖艱苦了些,但能遠游異地,四處學習,倒也能苦中作樂。”
“是了!”魏席坤笑,“所以我打算過兩日就出發,一路乘船北上,應該要路經各省,到時候我就可以歇歇腳,觀一觀傳言中學風淵博的江南郡城,若是有幸能結交一二仁兄,也不枉我一番跋涉。”
說到江南,謝行儉的羨慕之情溢于言表。
“能與江南學子以詩冶清,以文會友,此番游學之路再怎麽艱辛難捱都值得!”
魏席坤也是這麽想的,游學的事已成定局,謝行儉問他可有跟蓮姐兒交代。
魏席坤臉龐嗖的一下飄紅,頭搖的飛快,“還沒呢。”
說着擡眸茫然的看着謝行儉,“應該不用說吧,我怕她知道了瞎擔心。”
“游學一走便是一年之久,又不是只去一兩日,你不說她才會瞎操心。”謝行儉無奈的擰眉頭,魏席坤書讀的精,咋在男女方面這麽木!
跟他大個頭一樣,呆呆的。
他就不能稍微轉動下腦筋,游學是大事,且時間線長,他作為蓮姐兒的未婚夫,到時候借此事上謝家,他爹和大哥必然會允許他和蓮姐兒單獨說會私房話。
魏席坤楞了半晌,好半天才品出謝行儉話裏的意味。
獨自出遠門帶來的憂郁情緒瞬間一掃而光,換上滿滿的開心與激動。
魏席坤握着拳頭,高興的在原地歡蹦亂跳。
謝行儉似乎感受到屋子都跟着抖三抖。
“多謝小叔提點!”魏席坤回過神後,緊緊拽着謝行儉手欣喜不已,說完,就颠着歡快的步伐出了門。
“我現在就去找她,嘿嘿。”
剛進門的魏席時有些發懵,望着漸行漸遠的魏席坤,嬉皮笑臉的感慨。
“啧,我很少見過我大堂哥這般開心到忘我,要說是和你侄女定親的事,這都過去好多天了,咋還笑的像個傻瓜。”
“不是定親的事。”
“不是定親?那還有啥喜事?”魏席時納悶。
有一個十七歲壯漢當侄女婿的謝行儉微微一笑,長嘆一口氣。
“你可定親了?”
魏席坤搖搖頭,“沒,我爹讓我考上秀才再談婚事。”
謝行儉料到如此,同情的瞟了一眼大大咧咧的魏席時,嘴裏冒出幾個他聽不懂的字。
“所以,單身狗不需要知道為什麽。”
魏席時:“......”
雖不明白謝行儉這會子扯狗幹什麽,但咱們不懂裝懂的魏同學淡定的點點腦袋。
狗都不需要知道的事,他魏席時也不需要知道,可能他大堂哥抽風了吧,魏席時開動腦筋,這般想到。
這頭,魏席坤聽了謝行儉的建議,上門先去拜訪謝家長輩說明來意,謝長義和謝行孝一聽魏席坤要出遠門一年之久,立馬喊來蓮姐兒,兩人還貼心的走遠了幾步。
魏席坤心裏默默的又贊了一把謝行儉,與蓮姐兒兩兩紅臉交談一番後,魏席坤回到縣學繼續粘着謝行儉。
趁着游學之前的幾日功夫,謝行儉被魏席坤纏着頭痛,單身了兩輩子的他絞盡腦汁,将上輩子他在網上所看到的談戀愛技巧包裝後,全部教授給了魏席坤。
魏席坤如獲至寶,一雙眼睛散發的光芒險些閃瞎他的钛合金狗眼。
魏席坤游學走後,謝行儉躺在床上如釋重負,倘若魏席坤再多呆幾天,估計他腦中的戀愛儲備糧就要支撐不住了。
魏席坤游學離開時,縣學一衆學子均出門送了送,待這件事結束後,時間轉眼到了八月初。
院試三年兩考,于子、卯、午、酉鄉試年八月舉行,今年原不是鄉試年,只因為五月間景平帝以年事已高為由,将皇位禪讓給了嫡長子,新帝登基後,下令減免賦稅,除此以外還加恩赦免科賦,因而今年也被提上了鄉試年。
五月告令頒布天下,到達雁平縣時,時間又過去十來天,最終留給那些應試學子的準備時間算算也就兩個多月。
縣學一接到消息,快馬加鞭的讓那些躍躍欲試的老童生們和秀才們,抓緊時間找人作保報名。
謝行儉倒不眼饞今年的院試,不過他挺羨慕今年能參加鄉試的秀才們。
一旦考上舉人,就可以參加來年舉行的春闱,只要上了會試榜成為貢生,便有機會上大殿拜見新帝參與殿試。
新帝初登基,必會在朝野上下大展身手,這正是缺人手的時刻啊!
可他是今年才中的童生,按照科舉流程是不被允許參加同年的院試的。
謝行儉一想到自己錯失了這麽個天大好時機,頓時難過的好幾天吃飯都不香。
☆、【56】
謝行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