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安歸

第36章

顧言曉眨了眨眼, 又下意識地歪了一下頭，臉上的疑惑不言而喻，她看着安凜, 不斷咀嚼着這句話的意思，卻想不明白, 最終還是開口問道：“離開這裏？”

“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安凜笑着說道，松開環着顧言曉腰身的手, 後退兩步, “帶你出去。”

顧言曉皺了皺眉：“胡鬧。”

“今天是爺爺的生日, 這是重要的場合，怎麽能随便亂走動，現在大廳裏已經開始宴會了，而且今天到場的來賓一個比一個來頭大, 一會兒還要和他們招呼。”

她表情一下子嚴肅起來, 顯然把安凜的話當做小孩子的玩笑，斂了神色對她說教。

安凜有些不屑地哼笑一聲, 看着顧言曉：“你想去嗎？”

顧言曉一愣, 随後說道：“不是我想不想去的問題, 這是我應該做的事情。”

“對，你身處高位, 所以所有的事情和壓力全部都要放在你一個人的身上。”安凜又聽她把公事搬出來擺在臺面上，情緒一下又沒收住，“可是你什麽時候能夠為自己想想？”

她張了張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垂眸掩飾自己眼中的情緒波動，低聲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夠為自己活着。”

如果你做不到，那麽我來幫你。

“我回來的時候見過爺爺，他同意我一會兒帶你出去。”安凜說着，又幽幽地看了一眼顧言曉，“只要你願意。”

“爺爺同意？”

“本來就不是什麽大事，就算今晚你不在，該合作的夥伴自然會找上門來，想投資的公司也是一樣，又不是非要你出面才行。YA的名頭有多大，你還不知道嗎？難不成他們都是沖着你才争先恐後地找來尋求合作的？”

也不知道怎麽，顧言曉總覺得在安凜着一通話裏聞到了些不一樣的味道。

可她還是猶豫：“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是......”

“沒有但是，你一會兒和爺爺去前廳露個面就好，剩下的爺爺說他會讓別人應付的，你跟着我走就對了。”安凜一早就知道把顧世雍搬出來勸顧言曉一定是有用的，如今見她态度有所松動，立馬又把語氣強勢了幾分，“而且我聽爺爺說，今晚會來很多大公司的公子，所以你更不能留下了。”

這下顧言曉可算是聽明白安凜為什麽反應這麽激動了，她笑起來，有些無可奈何：“那些都只是工作而已。”

“你覺得是工作，他們可不一定是這麽覺着的。你想想你十八歲的成年宴，蜂擁過來多少人。”安凜撇了撇嘴，才不信顧言曉的這套說辭。

“那麽久的事情你還記得啊。”顧言曉一頓，感慨一聲，“都過去十多年了。”

“我腦子可好着呢，從你把我帶回來以後的事情，我想記得的都會記得，特別是關于你的。”安凜有些驕傲地哼了一聲，毫無底線地自誇。

“好，你說了算。”顧言曉笑着擡手，摸了摸安凜的頭。

安凜眸子亮了亮：“那你這是答應了？”

顧言曉嗯聲，點頭：“但我一會兒要和慕書先說一聲，免得她應付不過來。”

她也有些好奇了，這小姑娘偷偷摸摸瞞着自己跑回來，費盡苦心做了這麽多事，到底是想要做什麽。

安凜沒有跟着顧言曉去前廳，而是擡腿上了二樓，站在一個隐秘的角落向下觀望。

有一些人，可能顧言曉不認識，但是她認識。

她在自己能力範圍所及的情況下，把所有和YA有過合作的、有機會合作的公司資料全部都翻閱查找研究了一遍，所以場上的很多人她都能叫得出名字，對的上號。

安凜臉色沉沉地抱着雙臂，看着底下樓下互相寒暄的來賓，默默看了一陣

，沒了什麽興致。

恰巧此時，顧言曉和顧世雍從後方出來了。

安凜的眸子一下就亮了起來，笑意暈染上，看着顧言曉挽着顧世雍的手腕，步子又輕又緩，跟在顧世雍身邊。

老人滿面紅光，顯然興致極佳，面上全是笑容，賓客們見他們祖孫二人出來，都跟着把目光投到那處，緊接着不知道被誰帶動，廳中響起了不絕于耳的掌聲。

主持人懂得控制場面，經驗豐富，三兩下就把話題帶過來。

安凜就這麽靜靜地看着，眼裏只有她一人。

開場很快就被主持人帶過，顧世雍也知道安凜在等顧言曉，等着前面一些必要的事情都完成地差不多了，側身過去和顧言曉低語道：“你也不用接着在這裏陪我了，過兩天有空了，再和小凜一起過來看看我就好。”

“過兩天？”

“是啊，她不是回來一段日子嗎？怎麽？你還不知道？”顧世雍奇了，“你們還沒見過面嗎？”

“沒，見過。”顧言曉應着，“只是還沒說那麽多。”

顧世雍這才了然地點點頭：“她說她一下飛機，回了趟家就過來了，沒想去找你，怕打擾你。不過她又和我說了挺多，我想她說的的确沒錯，你現在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應該适當放松一下，但現在是年末，确實很忙。”

顧言曉耳中聽着顧世雍的話，腦中卻想着別的事情。

安凜已經回過鄉江府了？

那豈不是她已經知道自己是住在她的房間裏的事情了？

“阿曉？”顧世雍見她發呆，喚了兩聲。

“嗯，爺爺。”

“是不是太累了？怎麽走神了？”

“沒事。”顧言曉搖頭否認。她總不能承認自己是想到這種事情才發呆的吧？

“現在已經沒什麽事了，你先走吧。”顧世雍朝她擺了擺手，說道。

“好......”

樓上的安凜見顧世雍和顧言曉在低語的時候，便已經動身回了剛剛的房間。

那是顧世雍為她在老宅留的房間，和顧言曉的那間離得很近。

屋裏現下燈光大亮，安凜想了想，去衣櫃翻了幾件厚實些的衣服出來。

她又悄悄把門拉開一條縫，向外瞄着，幾分鐘之後終于聽到了腳步聲。

安凜立馬把門拉開地打了一些，等着那腳步聲的主人走過拐角，果然是顧言曉。

“怎麽這麽開心的樣子？”顧言曉看她笑意吟吟地望着自己，嘴角也情不自禁挂上笑容，而安凜卻眼尖地瞥見她耳根微微發紅的模樣。

安凜上前兩步，擡手碰了碰她的耳：“怎麽耳朵這麽紅？屋裏太熱了？”

耳根子一下被冰涼的手指觸到，她條件反射向後縮了縮，下一秒便沖着安凜搖了搖頭：“沒事，是外面人多，有些熱。”

“人是挺多的。”安凜沒懷疑，拉着她的手進了屋子，“屋裏不冷，但是外面冷，你也不能穿着這身衣服出去，我幫你找了幾件，你自己挑？”

顧言曉先是看着安凜，而後又把視線轉向床上的幾套衣服，薄唇張合幾下，有些期期艾艾：“這些？”

“嗯，怎麽，不好看？”安凜見狀，也跟着回身看了看自己準備的......不是挺好的嗎？

“沒有不好。”顧言曉說着，面上卻像是有些為難，“但感覺......不太适合我。”

“适合啊，你穿什麽都好看。”安凜開口就把她這種想法扼殺在搖籃裏。

開玩笑，顧言曉還能有不好看的時候？

她素面朝天剛睡醒的樣子簡直是世間絕美。

“不是......這些，我穿着，不是太嫩了嗎？”她吞吐兩下，還是把自己想說的

話給說出來了。

安凜一愣，哈哈笑起來：“你就是個十八.九歲的小年輕，不穿這些你還想穿什麽？”

她哄人的路子一套一套，顧言曉一早就嘗過，卻還是再次落進裏面。

最終，顧言曉換上了一套在它們中間最成熟的一套衣服——高領的黑色毛衣，短款牛仔厚外套，以及修身的黑色加絨長褲。

安凜一臉自得，十分滿意，然後提溜上自己的小包，扣上顧言曉的手，拉着她往後院走。

女孩的掌心是溫暖的，不過指尖有些微涼，顧言曉低頭去看，見她十指瑩白修長，指甲被修剪地光滑圓潤，手背上隐隐有幾條青筋浮現。

安凜站在通往後院的小門前望了望，見到周圍沒有人存在的跡象，便傾身推開了門。

一瞬間，窗外的冷風灌進來，一下就吹拂到兩人的臉上。

好在安凜有先見之明，在屋裏的時候就把圍巾和帽子給顧言曉扣上了，不僅擋風，還能遮臉。

不說別的，顧言曉在陽城許多節目的出鏡率都不算低，能夠認得出來的人肯定也是存在的，所以她需要把人保護好。

安凜從口袋裏摸出一串車鑰匙，按了下，一輛停放在院子角落的黑色奔馳車的車燈便亮了起來。

顧言曉看着安凜輕車熟路地把副駕駛的門打開，把她送上去，又輕車熟路地自己坐上駕駛位，全程怔愣。

安凜轉頭想要提醒她扣好安全帶，卻見她這樣一幅表情，失笑道：“走神了？”

“你怎麽......”

“會開車？”安凜接口。

“嗯......”

“也不是什麽難的。”安凜嘴裏應着，傾身過去湊近她，鼻尖蹭了蹭她的耳廓，笑道，“出去之前考下來的。”

她說着，手上去拉那一側的安全帶，扯過來幫顧言曉扣上，主動與顧言曉拉開了距離。

“文子昂認識的教練，雖然年齡沒到，但還是同意我提前過去練車，我就直接短時間內把它考下來了。”安凜咧了咧嘴，露出小虎牙，“大概就是為了現在？”

顧言曉微嘆一聲，低聲道：“我好像真的越來越不了解你了。”

安凜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獨自做了這麽多的事情。

放在從前，她都會直接過來喊着‘姐姐’，而後沖她撒嬌，說自己想要幹什麽做什麽。

安凜手肘撐在中間的儲物盒上，側頭看着她：“時間還早，帶你出去逛逛，晚上......你想聽什麽，我和你說。”

安凜輕聲道，“其實我怎麽樣都無所謂，因為只要你知道，我做的那些都是希望你能開心，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