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安歸

第34章

江慕書發現, 自家老板今天有點奇怪。

從出門開始到現在，都顯得魂不守舍，心不在焉, 似乎是有什麽讓她為難的事情壓在心上。只是想到可能會涉及到顧言曉的私事，她也不好開口主動問, 只能坐在顧言曉身邊翻閱着文件，眼觀鼻鼻觀心, 做好一個助理的本職工作。

雖然去婺城出差是臨時安排, 不過這種情況放在現在都是少見多怪, 也沒什麽不習慣。

錢浩還是像以前一樣，沉默地開着車，一言不發，雙目平視着前方。

一直到了機場, 江慕書辦好所有登機手續, 就和顧言曉一起到VIP貴賓室候機。

九點的飛機，現在還沒過八點, 過去婺城也要中午了, 下午和型圖工程的負責人談完事情之後, 晚上就會直接飛回來。

顧言曉在沙發上坐下，右手手肘撐着扶手, 用拳頭支撐着腦袋。

以江慕書的角度來看，應該是在閉目養神。

于是她便在不遠處的沙發上坐着，注意着時間的流逝，準備到了登機的時間再把顧言曉喊起來。

貴賓室裏只有她們兩個人, 因為江慕書的交代，也不會有其他人再進來打擾。

只是還未靜下來超過五分鐘，那邊顧言曉便睜開了眼睛，目光瞥見江慕書的位置，擡眸望過去，喊了聲：“慕書。”

“顧總。”江慕書下意識應道，想起來了什麽，又改口，“言曉姐。”

顧言曉眼中沒什麽朦胧的神色，顯然是沒有在休息，而是在考慮什麽事情。

她今天一套米駝色職業裝，同色的中跟鞋，內裏搭襯着白底襯衫，上面有黑色的細碎條紋作為點綴，沉穩時尚的氣質撲面。

“現在十□□歲的小孩，是不是壓力都特別大，脾氣比較容易暴躁？”顧言曉問道。

她已經獨自糾結這個問題很久了，怎麽也想不通。

江慕書聽見這個形容，情不自禁地挑了下眉，很輕，沒讓顧言曉覺察到：“是和安安發生了什麽事嗎？”

十□□歲，壓力大。

顧言曉身邊親密些的，除了安凜，哪裏還有別人符合這個要求。

她沒回，但江慕書也知道自己說的沒錯，站起來走到顧言曉身邊站着，等着她接着說。

“是不是我和她聯系的太頻繁了，讓她覺得沒什麽自己的時間？她本來學習壓力就大，我也能理解......”顧言曉說着，自己又嘆了口氣，“我只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那麽遠的地方待着。”

江慕書知道顧言曉是自己實在想不明白了才會開口問的自己，只是她還不清楚安凜與顧言曉之間發生過的那些事，于是安慰道：“這個年紀的小孩，剛成年，大概就是比較享受自由和一個人獨處的時間，也算正常。而且，我聽說帶她的史密斯教授是出了名的嚴格，脾氣也怪，所以......”

她說着，不知怎麽卻想起自己高考結束的那個夏天，聽說自己考上陽城大學以後，簡亦繁就撲騰着打電話過來說要給她慶祝。

那次簡亦繁還喊了不少朋友一起來，都是江慕書認識的，也正好家裏父母不在，她也不想拂了簡亦繁的興致，所以才點頭答應。

其實她原本對這些事情是沒什麽興趣，只是看着簡亦繁大張旗鼓，覺得這小孩有些可愛，才一直随了她的意。

然而，兩年之後，簡亦繁抱着屬于她的那份錄取通知書站在江慕書的面前，一臉嬌俏可人的模樣。

簡亦繁刻意選了她獨自在家的時候來，認識這麽多年，她早就摸清了套路。

江慕書從來不會拒絕她，所以讓簡亦繁在江慕書面前越來越放肆張揚。

“恭喜。”江慕書看着她手上那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紅色文件夾，開

口道。

簡亦繁從她認識的那一天起，就從來沒給她留下一個愛學習或者是會學習的好印象，可偏偏中考成功留在本校，高考也想像打了雞血，直沖陽城大學，高出錄取分數線将近五十分。

簡亦繁十分受用地看着江慕書笑起來，也沒有在意她面色淡然的模樣，輕聲道：“只是這樣嗎？”

江慕書眸子淡淡，掃過她的臉頰，說道：“你還想要怎麽樣？”

“不想怎麽樣。”簡亦繁擡腿邁進江慕書的家門，反手把門帶上。

“嘭——”地一聲，将屋子與室外隔絕。

“只是想要找你讨個禮物。”簡亦繁眉眼彎彎，看着她笑。

看着簡亦繁關門的動作，江慕書不易察覺地蹙了下眉，腳步後退了一些，卻還是順着她的意，問道：“要什麽？”

簡亦繁嬌媚地舔了舔唇，把錄取通知書的文件袋随手一扔，貼近江慕書的身子，聲音低啞：“江慕書，把你自己......送給我啊。”

“所以，還是我的問題嗎？”顧言曉的語氣布上了自責，開始反省是不是自己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對。

江慕書聽聲回神，卻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解釋。

因為王語秋的緣故，最近她腦中總是時不時出現簡亦繁的身影，大多都是她們關系尚且融洽的那些年，畢竟進了娛樂圈之後，她們真的就徹底地斷了聯系。

即使簡亦繁參加過不少電視劇的演出和綜藝的拍攝錄制，但是江慕書從來不會去看一眼。

故人而已。

“您要不先嘗試着降低一下你們聯系的頻率？”江慕書給顧言曉出主意。

顧言曉嘆氣。

已經不算是經常的聯系了，她倒是希望有什麽問題安凜能和自己主動說，但仔細想想可能真的是自己追得太緊了？

顧言曉不禁自我懷疑。

她想着，眸子望到江慕書的身上，突然想起之前厲笑竹和她說的，江慕書和簡亦繁之間的事情，眨了眨眼。

不過略略思量了一番，還是什麽都沒問出來。

厲笑竹告訴自己這些也不過是看在老朋友的情面上，若是自己開口和江慕書談論這些，定然是對她的不尊重。

“好，我再考慮考慮。”

初秋之後沒多久，就迎來了寒冬。

因為春節來得早，所以年底的很多事宜也相應地要提前許多完成，十一月底的時候，YA集團已經陸陸續續在處理今天一整年的瑣碎雜事。

而除了這些，顧家也有一件很重要的大事。

顧世雍老爺子的八十大壽。

其實老爺子今天尚且七十有九，但有種說法是過九不過十。

在舉行壽宴的時候，都提前一年舉辦，主要是因為‘九’這個數字，與‘久’同意，寓意着長長久久，也代表希望老人家長壽。

按照老爺子的習慣，做壽都是按照他的農歷生日來走，而今天的日子恰好在年末，十二月二十六日。

顧言曉的确按照江慕書所建議的，降低了和安凜聊天的頻率，從之前的一天兩次，到之後的兩天一次，因為最近工作事務越來越緊湊繁忙的緣故，更是容易忘事。

只是她單方面地這般做了，安凜卻也沒有發來什麽特別的事情，還是和往常一樣，聊天的時候還是只聊一些她們之間的瑣碎日常。

顧言曉起先還會去掂量糾結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可到了後來完全沒有這般閑暇思考。

十二月月初，江慕書上報一份文件，和聚信工作室的一個合作出現了纰漏，資金鏈斷裂，因為這件事，顧言曉又焦頭爛額了好幾日，才查出是有個員工私挪公款，用來填補他自己的資金漏洞，以為之後補上

就沒什麽大事，沒想到被上報查出來。

也不知道抱着這種僥幸心理的人都是什麽樣的想法，看着那人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站在總裁辦公室裏哭得不能自已，還再三保證絕對不會有下一次了，顧言曉也沒軟下這個心，揮揮手讓江慕書找保安把人帶走。

報警，抓人，辭退。

江慕書原本直挺挺站在顧言曉身邊，聽她這麽一說，就把事情十分行雲流水地處理完了。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匆忙過去，轉眼就到了老爺子的壽辰當天。

顧言曉早起之後給安凜過去了信息，沒有收到回複。

現在也沒覺得反常，随意把手機收好，江慕書已經在客廳裏等着她了。

她住在鄉江府的事情，在搬進來的第二天就告訴了江慕書，在經過安凜的同意之後，也給了她這裏的鑰匙，以備不時之需。

還是和往年一樣，宴會在顧家老宅舉行。

而不同的是，這次比以往都要更加盛大隆重。

顧世雍一生交友甚多，如今都各自兒孫滿堂，壽宴當晚更是來客衆多。

還未踏入院門，就看見附近周遭停滿了各式的車輛，進入院廳，滿是顧言曉陌生的面孔。

她一改從前，一身米白色拖地長裙，脖頸間追着純銀項鏈，顯得肌膚嫩白俏麗，加上平時保養得當，褪了一身職業套裝，更像是初出校園的大學生模樣。

見顧言曉到場，不少人蜂擁過來同她招呼。

現任YA集團總裁，誰不想混個臉熟。

江慕書一身簡約小西裝外套，順從地跟在她身後，見人擁來，适當地往前邁了幾步，把他們和顧言曉之間隔上一些距離。

顧言曉禮貌性地招呼幾句，借口說要先去見見顧世雍，這幾人識相，直說她孝順，側開身子給她讓了條通道。

宴會還未開始，她讓江慕書随意，不用跟着自己。

她不是晚上的主要負責人，不用管太多的事，最多是需要同那些人社交罷了。

她擡腿往後走，準備先回一趟自己房間稍作休息，調整好狀态再出來。

後側都是老宅的房間，不會有外人随意進來，更何況外面有人守着。

沒了大廳中的喧鬧，周身寂靜無聲，只有她一人的腳步聲在走廊回蕩。

剛過拐角，餘光中瞥見身側的門被人打開，有個與她不相上下身高的人影竄出來，手腕突然被那人溫熱的手扣上，掌心卻更是灼熱。

她下意識想喊，來人卻像是知道她想要做什麽似的，擡起食指壓在她的唇上，口中聲音帶了些輕佻：“噓......別喊......”

食指指尖觸到顧言曉的鼻尖，飄進一股香甜，唇上也是溫暖的。

顧言曉下意識地收住嗓音，滾了滾喉嚨。

那人低低地笑了一聲，不知是在笑她的反應還是笑她的聽話。

顧言曉眸子撞進她含笑的眼眸之中，睜大，裏面全是難以置信。

安凜緩緩挪開自己手指，勾住顧言曉的纖腰，讓她與自己更加靠近。她與她對視着，眉眼中情意滿滿，柔聲問道：“言曉，想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