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淩晨,陳白雪住處,門鈴急響,吵醒已睡的沈檀熙跟熙旺。
沈檀熙透過防盜孔,看見王朔野,是白雪男友?開門,發現只有他。「白雪呢?」
王朔野推開沈檀熙,闖入屋內,沒見到白雪。「她呢?」
「怪了,不是跟你去宜蘭了?」
「她是不是故意不見我?」
「她沒回來。」
「白雪?」徑自往房間走,他每個房間都推開門看。「白雪?」
熙旺睡眼惺忪地愣在客廳,看他滿屋搜索。「姐姐不在啦。」
「我說她沒回來。」沈檀熙追在他後頭。「喂?」
确實不在,每個房間都看過了。
真沒禮貌,沈檀熙怒斥。「你怎麽這樣闖別人家?出去,再不走我要報警!」
王朔野心情夠糟了,被她驅趕,更是火冒三丈。
「別人家?這我女朋友家!」瞪視沈檀熙及那被她牽着的孩子,那孩子被王朔野淩厲目光一瞪,躲到媽媽身後。
他宣告主權地大聲道︰「我跟白雪很快就會結婚,這是她家,你快點找地方搬出去。像你這種靠生孩子賴上男人的下賤女人,是我最鄙視的。我們白雪善良才會讓你占便宜。我醜話說在前,沈小姐是吧?你不搬的話,我會讓律師跟你談,這房子我會替白雪要回來。另外,還要告你賠償她的精神損失——啊?」
雪蓮奔來咬他腳跟,王朔野痛了,将牠一腳端開。
「貓貓!」熙旺抱住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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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牲!」他罵,怒離。
熙旺怕得哭出來,抱着貓問媽媽。「他為什麽要罵你?他要趕我們走嗎?為什麽?」
「你去睡,進去!」被狠狠羞辱,沈檀熙暴躁憤怒。
陳白雪到底跟多少人說了她的事?她下賤嗎?
她沒睡意了,越想越嘔,坐客廳喝酒。
王朔野開車駛離,想着白雪會去哪裏。
經過公園時,想到之前白雪過,江品常在巷口二手電器行上班。
超跑在西典二手電器行停下。
莫非是這裏?他下車,按門鈴。
刺耳的門鈴聲在深夜裏聽起來像催魂鈴。
鐵門緊閉,但側門推開了。
果然,江品常走出來,冷冷看着他。
王朔野質問。「她在這裏嗎?」
「請離開。」
真在這兒?她竟然?!
王朔野往屋裏闖,一只手橫來擋下他。
「我叫你離開。」江品常的聲音,冰冷強硬,有不容挑戰的威嚴。
王朔野渾身酒氣。「為什麽不敢讓我進去?她在裏面?」他硬要往裏走,領口一緊,被江品常揪住,往門外一推。
「滾回去!」想到這家夥讓白雪多狼狽,江品常竭力隐忍揍他的沖動。
「他馬的——早看你不爽了!」王朔野吼着沖向他,兩個男人扭打起來。壯碩魁梧的王朔野竟讨不到半點便宜,高瘦精實的江品常輕易避掉掄來的拳頭,長腿一掃,教他摔跌在地。
「Fruck——」惱羞成怒,王朔野爬起來,又揪住江,二人纏打。
「搞什麽?」黃西典聽見争執跑出來,試着分開他們。
「住手,都住手!」沒辦法分開他們,他們發狂拉扯扭打,仿佛要殺了對方。
「都住手!」白雪沖出來。「王朔野!」
「你真他媽的在這裏?」王朔野怒吼。
白雪跟品常說︰「沒事,我跟他到旁邊談——」
她拉着王朔野到跑車旁。「你冷靜好嗎?」
怎麽冷靜?他飙罵。「你現在是什麽意思?迫不及待離開宜蘭就為了找他?」太傷自尊,太挫敗。「既然這樣,在我面前裝什麽清純?」
他口不擇言。
白雪見他嘴角破了,臉也瘀青,他被品常揍得傷痕累累,她聞到他一身酒氣。
「你喝酒還開車嗎?萬一被警察……」
「立刻跟我走。」
「不要。」她無奈。「很晚了,拜托先回去,不要吵到別人,要談的話改天,大家冷靜冷靜,之後再談。」
「呸。」吐掉口中鮮血,王朔野抹抹嘴,怒視她。「陳白雪,今天你不跟我走,我們就玩完了。我會當你是自甘堕落,寧願跟工人混。你不要考驗我的耐性。」
什麽?他踐什麽啊?
白雪一股火大,原來這就是他的真面目嗎?呵,是啊,這本就是王朔野的個性,霸道、兇惡、火爆。他沒變,是她荒唐,被愛蒙蔽雙眼,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見白雪不回應,他命令道︰「還不上車?」
「王朔野,你發什麽神經?知道現在幾點嗎?全世界圍着你打轉嗎?」
「我不容許我的女人在別的男人那裏過夜!」
「我的女人?我的女人?我受夠這句我的女人!一開始聽你說,還挺感動的我承認。後來發現這就像你說,我的車子我的房子我的包包一樣。我是人,不是東西。我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朋友、我的習慣、我的生活方式、我的風格!你不準命令我。誰是你的女人?我告訴你,我的男人不會是你!你給我等着,等着。」
白雪沖回屋內,拿了鑽戒奔出來,擲他身上。「了不起的松野大老板,我們玩完了,Youarefired!」
她竟敢扔鑽戒?!她竟敢——
王朔野拾起鑽戒。「知道你扔的這個值多少嗎?陳白雪,你會後悔。像我這種人,就憑你?我敢說你再也遇不到——」
「不希罕啦,我再不要忍耐你的壞脾氣。」
「你脾氣就好?我才受不了你的爛品味。」
「昀,你就很完美嗎?老實說,我一直受不了你噴的古龍水,臭死了!我是怕你傷心不說而已,男人幹麽噴那麽濃的香水……」
「噴香水是禮貌,就像女人出席重要場合要穿高跟鞋,你才可笑,老是穿布鞋,你小學生嗎?跟男朋友約會穿那種爛鞋,愚蠢幼稚,笨女人!」
「既然這樣你幹麽追我?」
「我追我的,你幹麽答應?要交往就要有誠意,沒心認真的話幹麽浪費我時間!」
「昀,所以都是別人的錯,你自己沒問題?你就不用檢讨?」
「我事業這麽成功不是靠僥幸,能力這麽好我為什麽要檢讨?女人只要聽話跟着優秀的男人走就對了,只有笨女人才會——」
「你踐什麽拽?你才又爛又讨厭——」
他們好幼稚地互相咒罵,想起交往以來種種委屈,都瘋狂了,恨死彼此了,都口不擇言了。
後面,黃西典跟江品常一整輪聽下來,瞠目結舌,啧啧稱奇。
「這兩個都成年了吧?」黃西典問。
「好幼稚。」江品常結論。
「怪不得會交往。」
「但負負不會得正啊。」
可不是,吵一輪下來,都喘都累。
王朔野最後咆哮。「這陣子我當作惡夢,我要是再打給你我手斷掉!」
「我才惡夢,拜托放過我,這輩子不要再聯絡!」
「沒問題。」
「太好了。」
他上車,咻,跑車馳遠。
她握拳,脹紅面孔,罵到頭昏腦脹。
到最後,這般難堪,不歡而散。
好累,好喘,從夏天到現在,一場突來的戀愛,排山倒海,原來是互相滅頂,而不是相濡以沫。還真慶幸結束了,就當發場熱病。現在想想要是真跟他結婚生子,那折磨可不是開玩笑的,定要日日聽他演講,發神經,鬧胃疼。
走回品常身邊,她跟他們道歉。「不好意思,吵到你們。」
「不會不會。」黃西典打呵欠。「沒事就好,我去睡了,你們聊。」
他剛走,品常的手機響了。
三更半夜時候?白雪趕緊說︰「是他嗎?是他的話不要接。」
「他沒我電話……」看看來電顯示。「是你家室內電話。」
「蛤?」
品常接起。「喂?……熙旺?別慌,慢慢講——」
那邊,熙旺緊張得語無倫次。「媽媽被罵了一直喝酒,我叫她都叫不醒,大哥哥你快來,我媽媽好像死了,哇——」熙旺大哭。
品常臉色驟變,關電話,跑向貨車。
白雪追過去。「怎麽了?熙旺怎麽了?」
「沈檀熙出事了!」
他們沖回白雪住處。
「快點救她,快救她!」熙旺吓得臉色發白,抱着倒在地上的媽媽。
沈檀熙口吐白沫,喪失意識。
白雪也慌了,怎麽辦?
江品常最鎮定,他檢查沈檀熙狀況,還有呼吸,抱起她就往樓下沖。白雪牽着熙旺跟上去。
到了醫院,沈檀熙被推入急診室。
醫護人員問熙旺問題,熙旺發抖,小小的手,尋着江品常。江品常立即緊握住他。
白雪聽着熙旺講話,聽完孩子說的話,她慚愧內疚,很自責。
原來王朔野跑去她家鬧過了,還狠狠羞辱過他們母子。他也許覺得是為她出氣,但罵沈檀熙下賤?他怎能說這種話?完全沒顧及孩子在場,這點教她好怒。
江品常注意到她的臉色,另一只空着的手,來握住她,她才鎮定下來。
醫生檢查後,給沈檀熙洗胃。
原來沈檀熙将精神科醫師給的一個月份躁郁症藥全吞服了,還喝了酒。
白雪震驚,她想死嗎?好過分,她死了,熙旺怎麽辦?
脫離險境後,沈檀熙被送至病房。熙旺受到驚吓,焦慮整晚。
「媽媽沒事了,不怕,好好睡一覺,醒來媽媽就好了。」
江品常跟白雪合力将他哄睡了,看這可憐的孩子,終于在陪病床上,沉沉睡去。
白雪嘆息,跟江品常道歉。「不好意思,讓你這麽麻煩。」
「我去買料。」他離開病房。
白雪坐在病床旁,看着昏睡的沈檀熙,她臉色慘白,看起來好慘。枯瘦,兩眼凹陷,手腕還吊着點滴,掌背青筋浮現。
這哪是當年那個聰敏又充滿活力的沈大編輯?這……曾經是爸爸深愛的女人嗎?而今……樵悴得像朵将殘敗的花。她是懷着怎樣羞憤的心情,吞下那些藥?
白雪伸手握住她的手,好冷好瘦的手。
沈檀熙睜眼,白雪即刻松手。
她想坐起,被白雪制止。「不要亂動,醫生幫你洗了胃。」
「唔……熙旺?」
「噓。」白雪眼神示意,沈檀熙看見兒子睡在陪病床。小小臉兒,很無辜,睡得好沈、好香。
白雪輕聲罵。「你怎麽這樣?熙旺被你吓壞了。」
「他罵我下賤,靠着懷孩子賴上你爸。」沈檀熙凄慘一笑。
「對不起。」白雪尴尬。「我不知道他跑去鬧。」
「他說要找律師,把我們趕出去。你好厲害,有男人幫你出頭。」她苦笑。「我只有熙旺——」
「別管他說的,我沒要你們走,我跟他分手了。」
「為什麽?」
「總之分了。所以你放心,不會有律師。但是我警告你,這事不可以再發生了,我不準你死在我家。你不要害我好不好?真是……」白雪眼眶紅了,哽咽了。
「你跟我爸的事我不氣了可以吧?不要這樣,我不要看你們這樣——」
白雪落下淚,那眼淚一滴、兩滴的淌下來。
沈檀熙震驚。竟然……為她哭泣?陳白雪,真是傻。
白雪也讨厭自己竟然哭起來。「反正沒事了,但是要住院一星期。我去外面,你好好休息。」白雪起身要走,忽然被她抓住手。她抓得很緊,微顫着。白雪轉身,看她臉色怪,手心都是冷汗。
「怎麽了?不舒服?要叫護士嗎?」
「我現在要說的,你聽好,我不會再說第二遍。」
又怎麽了?好嚴肅的表情。白雪要抽手,她卻抓得更緊,眼睜大大的,很駭人,那眼色,像兩潭黑暗深淵。
白雪背脊寒毛豎起。
沈檀熙直盯着她,很艱難但清楚地說︰「那天情人節,你爸媽出車禍。我……那天喝醉了,打電話給你媽,告訴她懷了你爸的孩子……也許,也許車禍和這有關——」
終于說出口了,沈檀熙松手。
白雪望着她,一句話都沒說。太驚駭,她無言。
病房很安靜,沈檀熙說的話太清楚,清楚到白雪沒辦法假裝沒聽見。
床後一盞壁燈亮着,映亮一隅白牆。
白雪看着沈檀熙,視線移至牆上那亮着的一處慘白,又移至病床旁。窗外,黑沉沉的夜,一痕新月,白利利的,像把刀,她呆望着。如果手上有刀,應該,會毫不猶豫就刺向沈檀熙。
她會嗎?
會嗎?
太憤怒,根本說不出話,也找不到合适字眼。
呆望那痕月,白雪想象當時車上的爸媽,想象那通電話怎樣割裂媽媽的心。他們争吵了嗎?車上發生什麽事,車子才失速撞上號志燈?
沈檀熙等着,以為白雪會罵她,甚至揍她。
但白雪不說話。
「你看要罵我還是打我,都可以,我不會躲。」她虛弱道。
「我……我一直很後悔很內疚,我真的快瘋了……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做錯的人,哭得厲害,驚醒熙旺。
「媽?」
「孩子……」沈檀熙張臂,熙旺奔到她身邊。
「媽媽不要哭,媽咪——」
白雪轉身,急着走出病房,才發現江品常就站在虛掩的房門旁,慌亂地看他一眼。
「我去走走。」丢下這句跑了。
江品常看着那慌亂逃走的身影,剛剛那些話,他全聽見了。
白雪下樓,穿越醫院長廊。白牆壁,白燈光。她淚眼模糊,怎麽了,四周一片白茫茫。走出醫院,默默走一會兒,才發現院區植滿阿勃勒樹。
黃花早落盡了,秋天時,它們相貌滄桑,毫不特別。
她在露天長椅坐下,被這群阿勃勒樹環繞,有夠諷刺。
我的小公主,夏天是阿勃勒花的季節喔。
永遠記得不肯走路、被爸爸扛在肩頭、被當公主呵護的那個我。
怎麽,忽然這樣大了?怎麽要面對這些醜陋世事?
怎麽就算被男人寵,以為能回到被爸爸疼愛時,結果卻落得如此難堪?
爸爸,媽媽,你們如今在哪兒呢?
你們鬧翻了?還是你們和好了?你們會不會後悔把女兒一個人遺忘在人間?會不會心疼我要孤單面對這些?
太過分了,這真的太過分。
她紅着眼,在黑暗中,默默承受沖擊。
而原來會把人搞瘋的,不是絕對又分明的愛恨,而是這麽些迂回、紛亂、不明朗的情緒。
不管怎麽想怨恨爸爸,心裏卻懷抱着被他疼愛的記憶。
不論如何想報複沈檀熙,心裏仍有個微弱念頭,可憐她。當初她是怎樣的心情,才在爸爸去世後生下熙旺?倘若沈檀熙是個徹底的壞人,她就可以明朗幹脆地恨。
但白雪記得父母喪禮上,沈檀熙如何僬悴又堅強地打理後事。當時她的心情,懷着遺腹子的心情,飽受罪惡感折磨的心情,又是如何撐過來?
不,不要可憐他們。
白雪再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他們了。
更沒辦法恨那個無辜的孩子,他跟爸爸一樣有張圓臉,一樣愛吃甜的,一樣是左撤子。
可是善良的媽媽為什麽要承受爸爸跟沈檀熙的背叛?要接到那樣殘酷的電話?這對她公平嗎?
腦子裏太多事,心裏太多情緒,遂呆呆地無力收拾。
「喂。」有人遞來熱咖啡。
擡頭,看見江品常。向她伸來的手,握着咖啡,飄着香氣。
「不喝嗎?」他坐下。
「不喝算了。」才拿到嘴邊就被她截走。
「不喝白不喝。」猛喝一口,搗嘴,好燙。
「笨蛋。」他笑。「沒發現冒着熱氣?」看白雪眼眶紅腫,是哭過吧?
「你回家睡吧。」
「你呢?」
「我沒事,可以留到天亮。沈檀熙要住院,我會帶熙旺回我那裏住幾天。」沈檀熙說了那些話,現在讓白雪獨自面對熙旺,只會更折磨她吧。
「不嫌麻煩?他們跟你又沒關系。」
「什麽,熙旺是我兄弟,我們結拜了。我們是彩虹圈兄弟會,酷吧。」
「一起編彩虹圈的男人?這酷嗎?」是娘吧?
「嗟……我們男人的友誼,女人不會懂啦。」
他主動提議照顧熙旺,白雪其實松口氣。現在要面對他們母子,對她來說,很吃力。
白雪嘆息。「好爛的生日。」
「不能這樣喔,我可是有送你鉛筆套喔。」
「這例外,其他都很爛。」
「小心講出去被揍喔,那顆鑽戒很大喔。」
「而且被馬桶水淹過。」
這一說,他們笑出來。
他說︰「王朔野要是知道會瘋掉吧?」
「我才真的快被他搞瘋。」說完,曝咖啡。
他抗議。「喂,留一口給我。」奪走咖啡,也喝一大口。
「江品常。」
「嗯哼。」
「你都是怎麽過生日的?家人都怎麽幫你慶祝?」從沒聽他提起過家人,她納悶。
以為他是家庭不美滿,但他望着天空說︰「講出來讓你嫉妒死,我們會辦party,小時候會在家裏院子烤肉慶祝,大人喝酒,小朋友玩遙控飛機,我爸會買很大的蛋糕,我媽會煮很多菜宴請客人。然後吹燭許願,我小時候根本就是王子嘛。」全瞎掰的,但也講得臉不紅氣不喘。
「哇,很盛大嘛你。」
「小時候生日過得太爽,所以現在懶得慶祝生日。」
白雪把頭靠在他肩膀。「謝謝你。」
她好疲憊。「謝謝你陪在我身邊。」
謝謝你,江品常,這時候還有你,給我溫暖。
謝謝你,在這樣很累很無力的時候,你撐住我了。
他深吸口氣,嘆道︰「謝什麽呢,真感激的話,改天再請一次頂級和牛吧。」她笑了,然後臉埋向他,淚汩汩淌落。實在忍不了,失控的哭。
江品常沉默着,靜靜聽她哭。故意若無其事地說︰「好吧,你哭吧,肩膀借你喽,反正我沒女朋友,不會有人吃你的醋。」
她哭有夠久的,他聽着很心疼。
後來他又故意鬧她。「喂,上次那個和牛真不錯,說說看哪天要請我?!」
「才不要。」
「不要?你這樣是利用我喔,這麽好靠的肩膀用完就算了?」
「哪裏好靠了,不希罕。」馬上撤,他臂彎一攬,将她往胸膛埋。
「那胸膛借你好了,我有練胸肌——」
「不要不要。」哇哇叫掙紮。
「說不要,其實覺得這胸肌超溫暖對吧?」
「才沒有!」白雪要撤,他雙手攬住她,把她往胸懷埋更深。「我窒息……」
「是不是充滿男人味?是不是很香?」
「江品常!」
這家夥,多虧他,她終于笑了,不哭了。
清晨,白雪回到家,在房間床鋪上,發現一個牛皮紙袋。打開,有一條用彩虹橡圈編成的手環,還有一張小卡片,鉛筆字寫着——
姐姐,生日快樂。
哈哈哈,有沒有很驚喜?
這是品常哥哥教我編的很困難的「星暴手環」喔,我編了兩條一模一樣的。一條給你,一條我戴。這是只有我們才有的喔。謝謝你,我肚子餓的時候帶我去買東西吃,謝謝你跟我一起住。等以後我長大了,換我照顧你。你肚子餓,換我帶你去吃東西。以後我有好東西,姐姐也一定會有。
我跟媽媽吃掉蛋糕,但我有留一塊給你,放冰箱。
一回來就收到禮物,開心嗎?
弟弟熙旺敬上
白雪将手環套進手腕,往後倒在床上,舉高手,瞧着彩色手環。
這個編手環送她的小家夥,原本,可能不會來到世上。
爸媽都死了,親戚也生疏了,跟男朋友也鬧翻了。
然後,一個手環套在腕上,一個才十歲的孩子說——以後要照顧她,因為他是她弟弟。
白雪流淚。
我……有一個弟弟。
扭曲的關系,前因後果,難堪痛苦,再無奈也被命運推着、經歷着。
但有沒有可能?
這也可以是……一個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