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神仙妃子(增加內容)
陸鐘毓到底聽從家族安排、父親逼迫,和一個不喜歡的女人訂婚。
這個女人,甚至讓他說不盡反感讨厭。
“這茶……好像有點糙啊!”
“這點心,看着也醜裏吧唧的,一點也不精致,啧啧,還是咱們宮中的東西好!本公主吃慣了宮裏的東西,吃外面的,就覺惡心膈應了!”
她是公主,封號永寧,宮中柳太妃的女兒。
陸鐘毓這父親阿谀拍馬的技巧可謂一流,能屈能伸,事實,在江沅沒有出事前,三天兩頭地,他這父親就想撮合這兩人——如今,總算是遂了心願。
論氣質容貌,甭說眼下這位是皇家公主,可是在陸鐘毓眼中,卻是連江沅一根頭發絲都不如。
她的眼睛大而明亮,卻透着矯精,皮膚白,卻不是那種江沅自然水嫩不加修飾的幹淨清透,而是塗了厚厚的脂粉。
鼻頭有一點兩點的小雀斑,項上帶着赤金盤螭璎珞圈,穿牡丹花錦緞窄袖交領襦裙,頭上的龍鳳珠釵珍珠穗墜在額頭一晃一晃的。
陸鐘毓此時覺得自己就像個木偶。
他又想起了曾經江沅文文靜靜坐在他對面的樣子,目光不禁漾出悲楚來。
陸尚書趕緊尴尬紅着臉給永寧公主重新沏茶,“公主,府上簡陋,自然比不過您在皇宮的日常所用,不過,萬請公主海涵見諒,這、這真的已經是咱們府上最好廚娘弄的點心,也是最好的茶了!——您瞧,這是頂級的洞庭碧螺春,下官從來還沒把這種上好茶拿出來輕易待客!”
永寧公主鄙夷地癟嘴。“你,過來,幫我擦擦手,我這手弄髒了,沾了點糕點漬漬——”
陸鐘毓恍然一怔愣,忽而一只女人的手伸到他面前。
陸鐘毓劍眉聚攏,手在桌下悄悄握緊拳頭。
他父親陸尚書不停給他使喚眼色,“公主在叫你呢,鐘毓?鐘毓?!”
公主道:“喲!苦着這麽一張臉,比那土裏挖出來的棺材板還難看,就像人欠了他一萬兩沒換似的,我說陸尚書,貴府這位陸公子,好像不太願意當本公主的驸馬爺呢?可您老人家不是一直說,他對本公主早就思慕了良久麽?”
陸尚書不斷賠笑臉,“公主,他害羞!真的!他不好意思呢!”
又急忙不停給陸鐘毓遞眼色咳嗽,盯着他,一副威脅警告。
那公主的一只手,還伸在他面前。
陸鐘毓閉閉眼睛,忍着窩囊,忍氣吞聲,到底從袖中掏出一方雪白絲帕給那公主擦起手背。
陸尚書笑了,“你看,公主啊,這小子就是害羞呢!臉紅得什麽似的?”
如斯這番,陸府花園涼亭,春花爛漫,陸尚書保媒拉纖似又好一番,暗中給陸鐘毓遞眼色,不斷提醒,你個小畜生,你要是弄砸了、得罪了公主,看老子不給你好果子吃。一忽兒便道:“你們在這裏慢慢聊,老夫有事需得去一趟,鐘毓,你好好陪公主散心!”
陸鐘毓覺得自己像漂泊在他鄉的異客,他的周圍,一片原始洪荒的地帶,無邊無際的空曠、寂寥、凄涼包圍着他。
他從小懼于父親之威,母親早喪,陸尚書後又娶了續弦,他作為陸家的嫡長子,父親的粗暴鞭條嚴訓中長大,他做得最最勇敢的事,就是之前陸尚書好幾次反對他和江沅婚約,想他另娶,他對着這個父親據理力争。
他看着眼前坐在自己對面的女子,這就是他将要朝夕相處的妻子嗎?
真是諷刺!他成了驸馬爺。
江沅總是很安靜很溫柔,她的美,在他眼裏都還是其次,他在她身上似乎總會找到一種常年缺乏的母性柔軟溫情。
他的嘴角漸漸輕揚起來:江沅,沅妹,沅妹……
“本宮知道你很不待見我!”
一道聲音将他飄飛遠的思緒打斷。
陸鐘毓嘴角下沉,不笑了,恍惚飛遠的神情收回,又是那種痛楚無比、凄涼無助的落寞表情。
永寧公主倨傲鄙夷地說道,“陸公子,你以為,我很願意下嫁給你嗎?”
她冷着眼斜乜着盯他。“本公主也是被逼的——”
永寧公主心裏又恨又氣,又郁郁寡歡。
那個人,他娶妻了,寧願随随便便娶一個啞巴,都不當她的驸馬……
***
江家人眼中,尤其江景爍夫婦看來,那傅楚會娶女兒江沅根本就是一鬼打牆的事。
這傅楚,殺人不眨眼,心比煤炭還黑,怎麽可能會因一時那日在老太太壽宴上之事,要對她們江沅負起責任來。
怎麽看,也不是他平時的風格。
“呵!你們不明白,女兒我可看得仔細清楚!”
“什麽?”
今日三朝回門之日了。江景爍的寶貝小女兒江泓懶洋洋坐在一椅子,手拿着一小把鏡很是自戀照着。就因為這回門的日子,她窩氣得很,一大早催什麽把她催起來,害她連懶覺都睡不成。江景爍夫婦正為這事兒急得火燒火燎,江氏一族早就負責好招待迎接一事,各種隆重盛大,要是不回來,可是會丢人現眼,會讓多少人看笑話。
“你們想啊!”
江泓袖了鏡子,又給他們夫婦仔細分析,“我這姐姐有啞疾,那傅楚憑什麽又會娶她呢?難道說,就因為我這姐姐長得美?”
她嗤地一下,像說笑話。“帝京城那麽多的美女,環肥燕瘦一堆,女兒還聽說,有個太妃的公主對這男人也有意思,想讓他做驸馬,這男人偏都不幹!所以我猜呀,八成,他是別有所圖!有什麽陰險計謀!”
江景爍夫婦相視一眼。“喲,那你說說,你這姐姐有什麽可這男人圖的?這男人,對她又有什麽陰謀詭計可使?”
江泓道:“估計、多半是娶來做藥引子!我看過話本子上有寫那些亂七八糟稀奇古怪事兒,有一種男人,靠吸取女人身上的血來養生,進而延年益壽,那傅楚,聽說都快三十了,你們看他那面容,年輕保養得就跟剛剛二十似的,鬼知道他是用什麽法子養的容貌!”
裴氏笑:“這傻孩子,怎地胡說八道!啐!哪有這樣的事,我還以為你想明白了什麽?”
“真的真的!你們別不信!”
江泓急切地從椅子跳起來:“今兒不是三朝回門日了?看你們心急等成這樣子,要是,這男人不來,也不給咱們江家面子——不對不對,是不給我姐姐的面子,瞧不起咱們人家,他要是真的誠心實意娶我姐姐,沒有別的目的,就肯定會來的!我們來打個賭!”
江景爍嘆道:“哎!傻氣!不準再添亂了!更不準胡說八道!”
裴氏道:“是啊,你這是在詛咒你姐姐,也不想想,你姐姐也怪可憐的,現在,嫁去那相府,到底怎樣?是死是活,表面看着很風光,實則要應付那麽一個男人,不知道會有多少辛苦?你不說關心她就罷了,怎麽詛咒起她來?她是你的親姐姐,就算你們姊妹感情不深,你這個做妹妹,都不該這樣詛咒你姐姐的!”
江泓兩眼一下就冒了火,胸口憋了一團氣。“我詛咒她?!”
“——好,我明白了!什麽都明白了!如今,你們都開始把心眼偏向她了!你們嫌棄我了!”
“姐姐!姐姐!你們就知道我這姐姐!也不關心我了!”
“呵,我知道,人家現在嫁得好,嫁得風光嘛,攀上高枝兒了,咱們全家老小都要跟着雞犬升天了!”
“所以,你們開始嫌棄我了!我知道!”
說着,從袖中抽出帕子抽抽噎噎哭。
江景爍夫婦趕緊上前,“喲!你這孩子,怎麽回事!”
裴氏把小女兒抱着拍着哄着,“我們怎麽會嫌棄你呢!你這傻孩子,你是我們的心肝兒肉,疼都來不及,又怎麽會嫌棄你?乖,快別哭了啊!仔細丫頭們看笑話!”
接着,又心肝兒肉好一通勸,這江家的小寶貝江泓才算平息怒火,止了哭。
江沅和同她夫君傅楚,歸寧回門時,正是那江泓的哭聲剛剛好容易給哄了止住。
一大馬車登門禮物,又是這樣,又是那樣的,足足好幾大箱。小厮們擡的擡,搬的搬。
有人立門長喝一聲:“——相爺和大姑娘回門了!”
江沅的侍女月桐笑吟吟輕撩車簾子,須臾,江沅下得轎來。
頭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绮繡丹裳,蹑蹈絲履。
衆人趕緊出來迎接,一個個全都看得驚呆了。
簡直驚為天人,這哪裏還是從前的江沅,不,這樣的通身氣派穿着打扮,又加上她那樣的國色天香般容貌,簡直是神仙妃子下凡。
“呀!沅兒啊!你可算回來了!讓娘好好看看你!瞧,這才剛嫁人不過兩天,就像變了個人!變漂亮了!”
裴氏首先過來抱她,笑着迎她,一副親切慈母樣子。自然,院門還站有好多其他房的親族,裴氏才剛一說完,江景爍也急忙走過來,迎接問:“沅兒,你可回來了!我們等了你們好久,還以為這門不回來呢!對了,不是說你和夫君一起回來的?他人呢?”
左右一看,傅楚穿戴周正、衣冠楚楚下了馬車。“岳父大人,岳母——”
男人眉眼如春,負手上前兩步,微微一颔首,笑。
衆人都驚了。
江沅事實上也驚了。
所有人都沒想到,他會将這一聲岳父岳母叫得如此清朗、如此不矜不伐。
江沅其實也沒想過這男人今天會來的。
據這幾天對他的觀察,和對他傳說聲名的理解,他并非是那種願去做自己不喜歡、或厭惡之事。
江沅自然也看得出,傅楚對她府上的這些親戚父母有反感厭惡、是不屑一顧的。
可是,她不明白他為什麽還是答應她來了。
她回憶起那天——“你求我,叫我一聲相公或者哥哥。”
手一并重重掐着她細腰,明知她有啞疾不能說話偏捉弄。
江沅真的很搞不懂這個男人。
她的嘴角還是揚起一縷淺淺的微笑,對于這事兒,說來,她到底還是感激他的。
他又一次給了她風光與面子。
作者有話要說: 劇透一下,男二後面會很被虐很慘~
傅楚:啪啪~來,娘子不怕,老公給你長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