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早餐是厚切三明治
雖然肖裏表面上似乎沒什麽,但實際上,盧克神父還是給他留下了一定的陰影。他在這三天的睡夢裏,總是能夢見那些被迷惑的狂熱教徒們,帶着各式各樣的古怪面具,手持火把、電棍或獵槍,追趕着他,大喊他是女巫。
肖裏拼命地向前跑,一盞盞街燈随着他的前進亮起,前方出現一道背對着他們的窈窕女性身影。但當他接近那道身影時,女人背對着他的腦袋立馬以180度大轉彎,“咔咔”作響,轉至身後!額頭上的槍孔汩汩滲血,順着鼻梁分叉流下。
她滿目怨恨、恐懼和絕望,用不斷滲血的嘴巴一張一合的說道:“你為什麽不救我?”
是麗絲!
肖裏毛骨悚然,頭皮發麻,恐懼達到了頂峰!但下一秒,一股強大而又溫柔地信息素将他包裹,無數條金色細線從黑暗中穿出,打散了那些魑魅魍魉。
随即肖裏從噩夢中驚醒。
尤斐的手從身後穿出,緊緊摟着他。哨兵強悍的信息素将他包裹,進行哨向間的簡單安撫。即使在睡夢中尤斐仍舊能兢兢業業地觀察着自家向導的精神動态。
肖裏一驚醒,尤斐也有了動作,搭在肖裏腰間的手臂驟然收緊了一些,帶着熱氣和未消果酒香氣的親吻落在他的頭頂。
心跳、果酒的香氣混着哨兵信息素的味道,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溫柔又不容拒絕的将他包裹。肖裏在尤斐的懷裏轉了個身,哨兵柔軟的嘴唇擦過他的額頭。那些恐懼和陰影,立馬如受驚的蟲潮般褪去。
他汲取着尤斐身上的溫度和信息素氣味好長一陣子,頭腦才慢慢冷靜下來。
哨向之間的高匹配度搭配高級精神鏈接簡直是要了人命。
肖裏長呼了一口氣,顯得有些苦惱。說句老實話,昨天他提起的“精神鏈接消除劑”,并不是完全在開玩笑。而是真的有在考慮研發“消除劑”的可能性。雖然他與尤斐因特殊原因而結下了高級精神鏈接,但感情上,依舊保持着原來的狀态,你追我逃。
尤斐一定發現了,不然也不會在醉酒後,像被膠水附體般,粘人得不行。
多蘿西曾說過的話,在肖裏的腦內響起:“你不能因為瓊斯再婚的事情而抗拒哨向吸引……”
哨向吸引啊,多人因它而走到了一塊,也有人因它而“朝三暮四”。
他不想因該死的匹配度而做出“不負責”的事情,也不想自己是因為匹配度而“喜歡”上了尤斐。這對他們倆來說,一點也不公平。但自己拼命想要逃離的命運,最終還是追了上來,并狠狠推了他倆一把,促成了高級精神鏈接的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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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該給你機會嗎?尤斐?”
哨兵聽到自己名字,耳朵動了動,但沒有醒來。肖裏嘆了口氣,忽然覺得自己這樣的行為有些可笑,事已成定局,但他卻跨不過心裏的那道坎。
窗戶外傳來嘹亮的雞鳴,一陣接一陣,淡藍色的光鋪滿整個小鎮。多蘿西到點起床,樓下傳出窸窸窣窣的動靜。
鄉間沒有城市裏那麽喧嘩吵鬧,即使是在無任何白噪音裝置的房間內,尤斐能在這裏睡得香甜,足以說明,周遭環境有多安靜。
肖裏動了動,想要從尤斐懷中掙出,下樓去幫多蘿西的忙,可腰上的手臂卻在察覺他的動作後,越收越緊。尤斐蹙起濃眉,擺明不樂意向導的離開。
肖裏沒有辦法,幹脆脫了上衣套在枕頭上,接着誘哄他說道:“這個是……我,你看,我哪裏也不去。”
尤斐稍稍一猶豫,放松了手臂。肖裏抓住了機會,便立馬跳下床,抓起晾在窗戶外的衣服換上後,跑進了浴室裏。
肖裏洗漱完下樓,多蘿西正在廚房裏用小木槌處理腌制好的雞胸肉,一旁的咖啡機辛勤勞作着,發出“咕咕”聲響和香氣。多蘿西的房子布局與從前無異,采用大量暖色,冰箱上還貼了幾張多蘿西環游世界市拍攝的照片。
“早安,奶奶。”肖裏自然而然地走向他,像從前一樣,在多蘿西臉頰旁親了親,“待會我們吃什麽?”
多蘿西的手藝很好,昨晚做了一餐菠蘿炒肉,香氣四溢,饞得花豹和彈鼠不停地在腳下打轉讨食。
“超厚三明治。”多蘿西也親了親肖裏,“是我吵醒你了嗎?你的哨兵呢?算了既然醒了,就快幫我煮四個雞蛋!”
肖裏打開冰箱,從托槽裏取出四個圓滾滾的白雞蛋,放入一旁餐桌上的透明的小鍋裏,又取來水倒入鍋內,接着擰開煤氣竈開始生火,“然後呢?這些蔬菜洗過了嗎?”
“洗好了。”另一邊,多蘿西也捶松了兩塊雞胸肉,他拿下牆架上的鹽罐,一邊進行腌制,一邊吩咐肖裏拿出冰箱裏的胡蘿蔔、番茄和黃瓜,切片切條。
“這些食物都是我自己種的。”多蘿西将捶松的雞胸肉放到一旁準備着,然後将小煎鍋取出,倒入橄榄油,放上煤氣竈,開火熱油。熱油期間,她打開櫥櫃,取出袋裝吐司四片,放入吐司機內,“雖然個頭小了點,但是水分充足,味道也很好。”
肖裏點了點頭,刀工利落。雖然三年沒能下廚,但他的刀工依舊保持着,沒有退步。每一片被切下的番茄和黃瓜薄厚适中,相差無幾。油熱得差不多了,多蘿西将雞胸肉倒入,鍋內立馬迸發出清脆的“滋滋”聲。令人食指大動的香味片刻後随着騰起的白煙迸發。多蘿西不緊不慢,哼着小曲,将雞胸肉的兩面煎至微焦,泛起誘人的金黃色。
而肖裏将蔬菜切完後,則順手取下煤氣竈上煮好的雞蛋,關火,倒水,剝殼。
四顆圓滾滾又白嫩嫩的雞蛋光溜溜地躺在砧板上。恰好一旁的吐司機也跟着發出清脆地提示音。肖裏将彈起的,微燙的吐司片取下,按多蘿西的吩咐,依序鋪上胡蘿蔔條、番茄片和黃瓜片,接着多蘿西将雞胸肉出鍋,加入吐司中,煮至七分熟的雞蛋“啪”的一聲,打在雞胸肉上,肖裏從牆架上的調料瓶中找到甜絲絲的沙拉醬澆上。
切好的食材連做了兩大份,厚厚鼓鼓的“夾心吐司”。
多蘿西拿出保鮮膜,将它們緊緊包起,幾番按壓定型後,瓷刀順着對角将“吐司夾心”對角切開,一下子,餐桌上便多了四只厚切三明治。紅色、綠色、金黃色點綴在三明治的中心,色香俱全。
多蘿西将煮好的咖啡倒入馬克杯裏遞給肖裏,示意他嘗嘗味道:“是不是味道還和以前一樣?”
“聞起來和以前一樣。”肖裏點了點頭,扯開保鮮膜,一口咬下新鮮出爐的厚切三明治,最先抵達味蕾的是流心雞蛋,嫩蛋白和口感綿綿的蛋黃,混着沙拉醬的甘甜,好吃到肖裏直眯眼!接着,雞胸肉的焦香微鹹口感随着牙齒的咀嚼,跟着在口腔內壁迸發。但咽下肚後,最終留在嘴裏的是胡蘿蔔、黃瓜和番茄特有的蔬菜清爽口感。
“味道還是和以前一樣!”肖裏咽下這一大口,登時,時光倒退,身邊出現了父母的幻影,恍惚中,他好像重回到了一家人沒分開的日子裏,“很好吃。”
多蘿西也笑了,神色同樣有些懷念。但他很快便從回憶中脫身,并用小銀勺子敲了敲馬克杯,将肖裏從恍惚中喚回:“待會我要去打理農園,所以,你是準備留在這裏和你的哨兵過二人世界,還是和我這個糟老人一起……?”
“我當然是跟着你去了,奶奶。”肖裏立馬放下手中的食物,抓住多蘿西幹瘦蒼白的手,生怕他一眨眼消失,肖裏喃喃低語道:“我很想你,一直。”
馬克杯裏的咖啡升起袅袅白煙,模糊了多蘿西的視野,他沉默片刻,在肖裏抽手前,反握住肖裏的,他們摟在一起,溫情流淌,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肖裏将超厚三明治和多蘿西特調的檸檬蜂蜜水帶上客卧,放在床頭。尤斐還在享受難得一次的好眠。修長的四肢像八爪魚般緊緊纏着套上肖裏氣味睡衣的枕頭。花豹在開門的那霎那間驚醒,上身低垂,翹着屁股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尾巴一甩一甩的。
肖裏留下一張字條給尤斐,寫明了自己待會要去農園幫多蘿西。他想了想,接着又将卷成一團,只有巴掌大小的澳米氏彈鼠從精神圖景中揪出,放進花豹大開的嘴巴裏。
花豹霎時僵硬了。
原本眯成細線的豹眼圓瞪,大張的嘴巴絲毫不敢放下。
“蠢樣。”肖裏搔了搔豹子的頭頂,澳米氏彈鼠閉着眼,抽動着粉色鼻頭,從濕漉漉的豹子嘴巴裏自動爬出,撅着小屁股自動往花豹身上最舒服、最柔軟的地肚子處鑽。
他逗弄了一會花豹,又用自己的額頭碰上熟睡中的尤斐的額頭,為他做了一場快速簡易的精神梳理,直到多蘿西準在樓下喊道:“小南瓜!”,肖裏才離開主卧。而床上的尤斐似乎感覺到了些什麽,眼皮動了動,想要醒來,但最終還是敗給困倦以及懷中殘存着的向導信息素。
同一時間,首都,地下秘密基地內。
即便是身體素質過硬的向導,在連續不得好好休息,并且通宵三個小時的情況下,精神狀況同樣也面臨着崩塌。
迪妮莎雙眼布滿詭異的血絲,面色蒼白如紙,渾身微微顫抖着。過度疲勞使她視野模糊,但她依舊堅持賴在地底基地裏的一間房間前不肯離開。
因為一牆之隔後的實驗所內躺着她的哨兵——瓊斯·楊。
那些受雇看守大門的士兵們也很無奈,迪妮莎是國家重點保護的向導博士,罵不得,更打不得。他們想要将人轟出去,但又怕迪妮莎做出點什麽。
好在,今天最有權力說話的人終于現身。而迪妮莎依舊毫無形象,也毫無尊重感地坐在地上,她擡擡眼,打招呼:“您好啊,總統先生。”
“你不應該在這裏,迪妮莎博士。”對方開門見山,捏着兩只眼睛中間的鼻梁根按揉,“實驗所需要你,疫苗研究中心也需要你。”
“我要見瓊斯。”迪妮莎不為所動,“‘evolution計劃’你們已經換了別人去做,‘治愈血清’也已經研究出來了,現在,沒有什麽工作是需要我去做的。”
總統臉部肌肉抖了抖,怒氣一閃而過。
“難道FBI沒告訴你家女仆,瓊斯中将因為……”
“我知道你們在打什麽注意!”許久未睡使迪妮莎的脾氣古怪而暴躁,她從地上爬起,衣服皺且髒,痛苦和憤怒在眼裏交織,“我知道你們對‘先知’做了什麽!但這和我們一開始說好的不一樣!”
“你答應過我,只要我能研究出‘evolution計劃’,你就答應不動瓊斯!”
“但你也沒做到!”饒是總統脾氣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迪妮莎如此無禮的冒犯,也按捺不住竄上心頭的怒火,“也許根本沒有什麽可以進化普通人的‘evolution計劃’!也許這只是你們哨兵向導們的謊言!即便是研制出來,所謂的‘evolution計劃’,也許也只能進化你們哨兵向導,而不是我們,普通人們!”
迪妮莎咬緊了牙關,普通人們高權力者忌憚哨兵向導們進化後,擺脫“五十歲必死”的限制,一直不是秘密,但這也是第一次被放在明面上攤開來講。
兩人陷入無言地沉默中,最後還是迪妮莎率先軟下脾氣,哀求道:“請您将瓊斯還給我,我可以放棄研發‘AE’計劃,專心攻克‘BE’計劃!再給我一點時間,一年,不!半年!我一定能将強化普通人的‘BE’計劃研制出手!”
但總統卻搖了搖頭,露出一絲古怪的表情,“迪妮莎博士,我能問一句您為什麽要那麽執着于瓊斯中将?雖然我不是你們哨向中的一員,但基本的常識我還是知道的。”
他目光銳利,仿佛一把鋒利無比的手術刀,幾乎要切開迪妮莎,“據我所知,您和瓊斯中将并沒有産生高級鏈接。按理說,她的任何舉動,包括生死,對您來說并沒有任何影響。”
迪妮莎攥緊了拳頭,急急忙忙想要表明心意:“是的,我是沒有和瓊斯建立高級精神鏈接,但是我愛她!愛一個人,并不……”
總統發出一聲嗤笑,他搖了搖頭,擡手看了一眼時間。這個動作往往意味着不耐煩,“我一直以為哨兵向導之間只存在着所謂的高匹配度吸引,而不是愛情。看來我錯了……”
“迪妮莎博士,我可以向您保證,瓊斯中将的生命并不會受到威脅。”他豎起三根手指朝天,跟着做出妥協,“別忘了,‘先知’和瓊斯中将間還連着高級精神鏈接,所以我們不可能對瓊斯中将做些什麽!也許你想說,瓊斯中将陷入了靈魂黑洞,做不出任何威脅。但事實上,正是因為她陷入了靈魂黑洞,我們才需要将她‘保護’,因為現在的瓊斯中将,脆弱得不堪一擊,難免會有間諜盯上她。”
謊言!
迪妮莎緊緊盯着總統臉部上抖動的每一塊肌肉,捕捉他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如果博士您能在未來三個月內,将兩樣‘evolution計劃’制出,也許我可以考慮将瓊斯中将還給你。但其實換個角度來想,瓊斯中将在這裏也沒什麽不好。她享受着最高安全待遇,同時還有最棒的向導預防她靈魂黑洞的加劇……”
“只要您能在規定的時間內制出……”
“我知道了。”迪妮莎閉了閉眼,逐漸冷靜下來,“但請讓我看看她,只要一眼!”
總統思考了片刻,擡手示意守門的士兵為迪妮莎搜身。而他上前一步,将臉對準智能門鎖,門鎖上的屏幕彈出一張三維立體的藍色女人臉,總統朝那張虛拟的數據面孔打招呼說道:“你好啊,先知。”
“先知”沒有回應他友好的問候,而是用冰冷冷地語調說道:“虹膜掃描确認,身份确認……”
“滴滴”兩聲,由世界上最堅固材料制成的大門緩緩向兩邊拉開,冷氣裹着白煙冒出,實驗室內人來人往,中央處矚目的放着一支巨大如針管般的圓柱形器皿。
綠色的液體灌滿器皿,一顆大腦在器皿中漂浮,無數根細線的一段連着塑料圓片貼在大腦上,另一端連在一旁的服務器與電腦上。
幾位工作人員正坐在電腦前,進行着全國上下,網絡數據監控。
這裏甚至可以具體到随便那一家的青少年正在偷偷摸摸上網看黃。
而那顆大腦正是“先知”的主體。
瓊斯躺在器皿的左側,一張床架上,她的頭發被剃了個精光,跟“先知”一樣,貼滿了塑料圓片,幾條細線連着圓片,通入器皿內的大腦上。
在瓊斯身旁除了心電儀外,還放着一臺腦波記錄器,高頻率波浪正在不停歇地運動着。
“他們在交流。”總統輕聲說,像是害怕驚擾了什麽,“但我們卻無法得知,他們究竟在說什麽。”
迪妮莎看向他,對方露出一絲微笑:“看來你也不知道,瓊斯中将與‘先知’一直存在着秘密聯系。迪妮莎博士,不然你以為‘先知’為什麽會突然‘背叛’我們,将‘初代evolution計劃’洩漏呢?”
【作者有話說:……我曾經有個夢想,寫個種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