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師哥這個詞,起源于粟烈初一,他數學特差勁,每回考試都墊底。雖然他爸爸是化學老師,也可以幫忙輔導,但粟烈受不了他唠叨,天天捧着作業往餘敬之家跑。
起初餘敬之友好親切地幫忙,時間一久,對他每天放學背着書包往他家奔的行為很不解。
他問:“你這是把我家當免費的輔導機構了?”
“輔導機構哪有你這麽年輕帥氣還考年級第一的輔導老師啊。”粟烈打小說話就古靈精怪,講起歪理也氣壯,“你是我爸的學生,就算我還沒上化學課,但我是他兒子,從小聽他說教,也算是他學生了。”
他手指戳戳餘敬之肩膀,“我們倆師承一脈,就是師兄弟啊!師哥幫師弟輔導功課,不是理所應當?難不成你想這麽點點小事也要我去麻煩咱老師?我敬重的餘師哥?”
餘敬之被他的說法逗笑了,粟烈偏說笑了就是同意,自此餘家的書房便合情合理地多了一張凳子。
高中畢業,粟烈就再沒喊過師哥一詞,一來是大學作業少,二來是一人學醫一人學藥,專業不同,想輔導都沒理由。
突然聽到粟烈喊師哥,生疏中帶着熟悉,餘敬之的記憶瞬間倒帶,回到粟烈厚臉皮讓他再教一遍做過三次的數學題時。
他和以前一樣,還是昂着頭,望着他,一雙眼睛直直盯着。
不光記憶倒帶,連拒絕人的能力也跟着倒帶,餘敬之下意識想應好,又醒覺這不是教數學題,他想讓他教的,是出櫃。
“我爸出什麽馊主意了?”餘敬之拉他在床尾坐下,自己則站立,以身高距離優勢增長底氣,再次強調,“我從不開玩笑。”
“我也沒開玩笑!”粟烈想起身,肩膀卻被死死摁住,他無奈挑眉道:“彎沒彎我清楚得很,本來我不想說的,但你都公開了,我憋着心裏難受。”
看他神色确實不像開玩笑,餘敬之半确定半試探:“你什麽時候發現自己,彎了的?”
“大一。”粟烈說,“我宿舍原來有個室友叫駱清湖你記得嗎?他是0,以為我是1,追了我一陣,被他影響,我發現自己确實對男人更有興趣。”
粟烈說的這個男生餘敬之有點印象,開學那段時間他去送零嘴見過幾次,瘦瘦小小的,很白淨。好像只住了一個學期就搬到校外租房住。
當時他問原因,粟烈說他有對象了。談戀愛同居的人大把,他便沒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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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搬走,是真有對象,還是躲你?”餘敬之呼吸有些不暢。
趁他分心,粟烈掙脫禁锢,長腿一跨從另一側逃跑,隔着床攤手:“應該一半一半。他當時是真有男朋友了,不過他還說,如果我願意做1,他可以立馬甩了男友。”
“吃着碗裏還看着鍋裏,肯定不是什麽好人!”餘敬之咬牙切齒,警告道,“你給我離他遠點,要是他纏着你,你立馬告訴我!”
不愧是親父子,命令人的語氣都一模一樣。
看他生氣,粟烈心裏的躁意頓時少了大半。他垂頭抿住笑意,勉為其難地說:“他出櫃很成功,家人都不反對。我本來想向他讨教經驗的,如果沒人願意教我的話……”
“我教。”餘敬之說,“把他的聯系方式全删了。”
粟烈點頭:“可以。不過你連餘伯伯都沒搞定,能搞定我爸媽嗎?”
他爸粟雪慶是一名初中化學老師,教普通班的,教學能力一般,教訓人的能力超強。那年餘敬之剛搬來桃城,成績好也只能上普通班,就在他爸班裏,還靠“關系”當了化學課代表。
他爸知道餘敬之出櫃後,搖頭嘆氣不止三回。器重的學生出櫃都喪成這樣,要是讓他知道他親生兒子也要出櫃,還是器重的學生幫着一起,粟烈能想象出到時的暴雨疾風。
餘敬之向來聰明,利害關系在腦海裏轉一圈,卻依舊把這事擔下:“能。我給你制定計劃,循序漸進,必能攻破防線。”
粟烈終于滿意了,笑着比個OK手勢,“我回去睡覺了。”
“等等,”餘敬之喊他,粟烈回頭,“拟計劃前,我要先确認,你是否有心儀對象?”
粟烈看着他毫無波瀾的面色,睜着眼睛說瞎話:“……沒有。”
餘敬之呼吸都變慢了:“真的?”
“那你呢?你都出櫃了你有心儀對象嗎?”粟烈直接把問題甩回去,省得他以後還要明裏暗裏打探。
“我也沒有。”
話落,只見粟烈狠狠瞪他一眼,腳一邁擰鎖就走,欲要驚天的關門聲把樓下流浪的小黃貓吓得喵喵叫。
第二天是周日,餘敬之去粟家送茶葉,見粟烈沒在家問了一句。
粟烈媽媽董慈蓮回答:“這小子一大早就回學校去了。說是有同學生日,去幫忙布置。”
生日是生日,但布置的不是生日趴,而是告白趴。
粟烈到學校時,室友馮陽陽和陶文穿戴完畢,正百無聊賴地玩手機。把蛋糕扔過去,他問:“轉性了啊,起那麽早。”
平時他倆的周末日常是開黑到淩晨,睡到正午,早中飯一塊解決。現在才九點,他已經很久沒在周末的這個時間點見過清醒的室友了。
接過蛋糕,兩人如餓虎撲食。
成功搶了大半,馮陽陽高興:“都是趙小虎這貨,說要早起去買裝飾,結果他自己沒起!現在估計在刷牙。”
不同于馮陽陽的野蠻粗魯,陶文吃東西斯文,說話也慢吞吞的:“小虎不是說你沒空做蛋糕?”
“嗯,時間緊就只做了個胚。”粟烈把包放好,脫下長風衣,換了一件灰色運動外套。趙小虎十分看重這場告白,千叮咛萬囑咐讓他們幾個長得帥的穿普通一點,別搶了他主角風頭。
“難怪這個胚比之前的難吃,”馮陽陽邊吃邊嫌棄,“周末你還忙什麽啊?做個胚都這麽敷衍。”
“呸什麽呸!大早上的找晦氣啊。今天我生日加脫單,只準笑!”趙小虎人沒來聲先到,推門一瞧,白T黑褲牛仔外套,頭發蓬松有型,面容幹淨朝氣蓬勃。就是身高一般,只有170,不過勝在清秀。
看到他們手裏的蛋糕,他立馬形象崩塌伸手去搶,嚷着餓。馮陽陽手快,把剩下的全塞口裏,陶文看不得別人眼巴巴的樣子,大方分了一半。
趙小虎咧嘴笑:“謝謝文哥,今晚敞開吃,不用給我省錢!”
“你剛剛說生日加脫單?這麽有把握?”粟烈靠着椅子問。
“能沒把握嗎,這小子心機得很。昨晚讓我和老陶玩游戲,自己跑去睡覺,說什麽有黑眼圈拍照就不好看了。”馮陽陽吃完加入讨論,邏輯清晰,“發朋友圈秀恩愛的照片不好看哪行啊?是不小虎子。”
趙小虎低頭嬌羞一笑,小聲應:“嗯。”
“布置要爬上爬下,你現在穿成這樣怎麽幹活?”陶文指出重點,“掉你一頭的灰。”
“所以……”趙小虎目光在三人身上來回轉,露出讨好地笑,“布置的事交給你們,我負責更加艱難的迎客任務。”
“去死,我們就是工具人是吧!”馮陽陽一百八十斤的胖子揮起大掌,趙小虎那小身板哪受得住,他邊躲邊求饒:“事關我終身幸福,兄弟們一定要幫忙。回頭夜宵燒烤少不了。”
“再加洗一個星期的襪子。”馮陽陽趁火打劫。
趙小虎猶豫再三,咬牙答應:“行,洗就洗!只好布置好了,你們三的我全包了!”
“不用,我的我自己洗。”粟烈拒絕。和馮陽陽的臭襪子一塊洗,他又不是腦子抽了。
陶文也不參與,彎腰拿櫃子裏的可樂,扔一瓶給粟烈,蹬腿坐滑輪椅滑到他邊上,低聲問:“怎麽臉越來越耷拉,國慶到現在都一個月了,還沒解決啊。”
國慶回來就一副死樣子,問他他只說遇上點小麻煩,不用幫忙。這都月底了,狀态是一點沒好轉。
粟烈打開拉環,灌了一口:“困難升級,對手翻倍,換你你不愁?”
國慶剛聽聞餘敬之出櫃,他以為他的任務是搞定餘敬之,兩人看對眼,餘生一起走。
餘伯伯一來,他才明白,他的對手是餘敬之加他深愛的對象,困難也在搞定餘敬之的基礎上,還得搞垮他的戀情。
能為之出櫃,不惜和父母吵架的戀情,能是說掰就掰的?
“你們倆說什麽悄悄話呢?”馮陽陽與趙小虎達成一致,牆頭草立馬倒伏,“快,走了,給咱小虎布置現場去。明天我們就有可愛的弟妹啦。”
話題被打斷,粟烈也沒心情細說,踹上手機鑰匙,端着可樂出門。留愛操心還不放心的陶文老爺鎖門。
趙小虎的計劃是先去超市買裝飾品,随便解決午飯後去KTV,他們三人負責布置,他在旁邊指揮。布置完畢去吃生日飯,飯後來KTV進行告白趴。
趙小虎裝再雲淡風輕心裏也發毛,畢竟是告白不是告狀,他喊了一堆人,想營造出專心過生日的氛圍,定的包廂也很大。
三人聽指揮爬上爬下,爬出一身汗,急匆匆趕到火鍋店,出來多了一身味。
再趕場KTV,粟烈實在受不了了,脫了外套跑去衛生間洗臉冷靜,順道在窗口吹吹風散散味。
再返回包廂,一群人男男女女鬼哭狼嚎,燈光閃來晃去,粟烈本就輕微近視,一進去跟瞎了似的。
他憑印象往他們進門時坐的位置走,沙發是L型,走到轉折點位置時,突然有人拉他。
他吓了一跳,直接被扯過去,大概是人多位置窄,留出的空位不多。
他屁股沒找準地方,一坐坐到對方大腿根上,冷風吹涼的後背貼着滾燙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