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屋裏的木頭用的都是上好的紫檀, 金燦燦的日光一曬, 就有淡雅的香味溢出,安神醒腦。
羅漢榻邊上有丫頭打着薄扇,身上蓋着的天蠶絲被衾,恍若溫柔的手掌觸摸肌膚。
餘令朦胧地睜開了眼, 先是看到地上被雕花窗棂分割的光斑, 然後看向了旁邊打扇的丫頭。
“浮翠?”
“嗳。”
浮翠應了聲, 給餘令捏了捏被角,“姑娘可有哪裏不舒服?”
餘令是昨夜送到的沈府,雖然洗浴換衣沈大人都包了,但她跟流丹還是偷摸看了姑娘身上。
除去手腕的劃痕,嫩白肌膚上還有不少的吮痕, 沈大人好像就是專門挑着最嫩啃咬,留下一長串的吻痕。
青紫在凹凸的曲線上起伏,就像是在純白的畫卷上作畫。
她不知道流丹如何想, 但她看到姑娘身上的痕跡,覺得心疼, 又覺得有種難言的美。
就像是姑娘以前畫過的那些畫一樣。
姑娘的身體美到沈大人不管親吻哪裏, 都不會讓人覺得肮髒, 反而覺得那麽美好的東西,就該那麽珍惜對待。
只是脖頸的掐痕與手腕的傷礙眼到讓人覺得難受。
“是之前是夢, 還是現在是夢?”
餘令怔怔地看着浮翠,浮翠一如往常,臉上嘴角微微上翹, 圓眼有神,瞧人的時候溫柔妥帖。
餘令稍微動了動,便知道水月樓的事不是一場夢,她身上沒一處不疼。
除了手腕鑽心的疼,還有昨日被沈屺春破開流血的某處,疼到極致從骨頭冒出的那點歡愉早就散了,只剩下了撕裂的疼痛。
“你怎麽在這?”
餘令順着浮翠的手,靠在了軟枕上,打量浮翠,“受苦了嗎?”
浮翠是她身邊的大丫鬟,餘家落難,除了餘明志斬首,男子充軍,女子為妓。
餘家簽了身契的下人則是歸公,等到清算完畢,再賣給其他府邸。
那日在大牢她聽了許多污言穢語,也聽到了許多女子尖叫,她才知有些禁卒會趁機占入獄女子的便宜。
她沒想過跟浮翠還有再見的一天,本以為就算再見也是在地底下。
浮翠因為餘令的問話滿眼是淚:“姑娘才是受苦了,奴婢跟流丹入獄沒多久就被沈大人帶到了沈府,奴婢們知道沈大人把奴婢們帶出來是為了伺候姑娘,但不知道竟然會等那麽久才見到姑娘。”
有些話不必問,她光是看餘令消瘦的模樣,還有她身上的傷痕,就知道她這些日子不好過。
“沈大人怎麽會讓姑娘待在那種地方,奴婢跟流丹說了許多次,想去那兒伺候姑娘,沈大人都充耳不聞……”
她和流丹在沈府,沈屺春并沒有禁锢她們的自由,她們自然也聽到了外面的風言風語。
她們根本不敢相信,幹淨高貴如同天邊雲朵的姑娘會到那種地方去。
在那裏的日子對姑娘來說恐怕生不如死。
“沒事。”
額前的頭發散落在眼前,餘令撥開的時候想到了什麽手頓了頓。
昨日她昏昏沉沉,全身冰冷以為自己終于要解脫了,而沈屺春卻出現握住了她的手。
雖然神志不算清醒,但她能感覺到沈屺春的興奮。
他舔舐她的傷口,吮吸她的血液,最後還撫摸着她的頭發,在她耳邊急促的喘息,把沾着他□□的血擦在了她的臉上。
想到那個地方的血沾在臉上,餘令湧起一陣惡心,不過惡心來的快,去的也快。
好像再惡心的事只要是沈屺春做的,那就是正常不過的事。
“奴婢幫姑娘梳發。”
見餘令摸着發絲發怔,浮翠心疼地說道,去桌前取了象牙梳,“奴婢好久沒給姑娘梳發了,以前都是奴婢給姑娘梳了頭發,姑娘才會入睡。”
餘令沒拒絕,在床上坐直:“這裏是沈府?”
浮翠點頭:“昨夜入了夜,沈大人把姑娘帶了過來。”
她的記憶到她劃開了畫像發現暗門就沒了,可能那之後沈屺春把她從水月樓帶了出來。
梳子觸碰發絲發出沙沙的聲響。
餘令腰肢微微彎起,發絲傾瀉身邊,浮翠拿着梳子每一次都從頭皮梳到了尾。
一切一如曾經。
在水月樓的時候就是在夢裏,她都不敢去想在餘府的曾經,生怕夢境太美好,醒來承受不住她不再是餘府的大小姐。
可能是恐慌的太久,此時就是曾經的大丫頭為她梳頭,也激不起她任何的情緒。
“大夫說姑娘失血過多,是該多睡補一補,流丹在看着補湯,等會姑娘一定要把補湯喝了,大夫說姑娘若是不好好補,以後可能會留下遺症。”
餘令點頭:“他人呢?”
“姑娘是說沈大人?”只是稍些時日不見,浮翠覺得主子就像是變了一個人,讓她有些看不懂她的神态,對沈大人到底是怎麽一個态度,“沈大人去辦公了,晚些他應該會回來。”
餘令應了聲,見浮翠驚訝地看着她,她才反應過來不知何時她的嘴角翹了起來。
“姑娘?”
浮翠有些怕此時的餘令,姑娘算是愛笑的,但她卻從未見過她這樣的笑。
與以往不同,帶着說不清的神情,整個人就像是在霧裏,連笑也讓人看不懂是什麽意思。
餘令摸了摸嘴角:“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可樂的事情。”
她想到了沈屺春。
沈屺春說要侮辱她,可他卻舍不得親自動手,所以有了秋娘,有了死門,還有謝沣。
聽到謝沣說沈屺春的那些往事,她倒是明白了沈屺春有時看着她,想要侵占又掙紮的眼神。
瘋子的腦子難懂,但若是願意按着他透出的蛛絲馬跡,順着他行為辦事的思維想事,自然就能弄個明白。
他不止腦子有問題,身體也有問題。
他想侮辱她,讓她變得跟他一樣肮髒,也只有這樣他才能接受她是他的同類。
認可她是同類的方式是進入她的身體。
而判定她髒了方式是她的自盡……餘令越想越覺得好笑,她一直把死當做最後的解脫,但對于沈屺春來說卻是她的新生。
他一步一步的引導,假裝謝辭非給她送信,給她希望,又讓她在等待中緩緩感到絕望;他讓她跟謝沣見面,給她逃跑機會,跑入絕路他又告訴她絕望不止如此。
他讓她看見人性的惡,他點燃了謝沣隐藏在心底的恨,讓謝沣失去理智。
仿佛一切都在他安排之中,她對謝沣動手,她看着綠腰慘烈離世……
沈屺春期待着她的死亡,她的毀滅,然後接納一個全新的,他認為他能擁有的人。
笑着笑着,餘令看到浮翠緊張的給她拭淚。
“浮翠,昨日我見到一株花死了,不是單單的死了,而是連根須都毀滅的幹幹淨淨,告訴世人這世上無可留戀。”
“姑娘心軟,一株花也能難過,只是一株花沒了,還會有另外的花,姑娘你別哭了,若是你再哭,奴婢也忍不住了。”
說着浮翠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她比不得主子有一個顆為花兒傷感的心,只是主子現在的模樣太讓人心疼,太讓人想跟着落淚。
“我無事。”
餘令拂過浮翠的眼角,沈屺春問她信不信這世上有冥冥注定,她信。
如果注定她要經歷這一切,那沈屺春就該是注定心甘情願下地獄。
死就是死,她既然活着,就不可能如沈屺春所願,被他打碎了骨頭,撕破了理智,重新揉捏鍛造,成為他想要的、屬于他的那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4-21 19:41:12~2020-04-21 23:59: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周公子 10瓶;33964424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