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宅裏下人送上了外傷藥,謝沣看了眼擺在桌上的藥粉,一時沒把藥拿起來。
兩人靜坐半晌,謝沣頓了一會,自己拿起了藥罐取了藥膏擦拭。
“我爹永遠都不曉得打人不打臉,傷在臉上擦藥也看不見傷口在哪。”
餘令起身把臺上銅鏡擱在了謝沣的面前。
見狀,謝沣都不知道餘令是故意,還是真那麽不解風情。
不過也就是這樣才是餘令,他都忘了他是什麽時候開始動的心思。他雖然是謝辭非的哥哥,但望京的人只知道謝家三公子謝辭非,卻不知道他謝沣。
謝家往後要靠大哥支撐門戶,靠謝辭非遠揚名聲,而他夾在中間,最好的到不了他的頭上,只能撿他們剩下的東西。
餘令對他而言,開始自然是妹妹,只是調侃話聽多了,什麽望京第一美女與第一才子最為相配,他雖娶不到第一美人,但可以有第一美人當弟媳。
他開始注意到長開的餘令,心裏就起了心思。
“昨夜,我不想連累你們,所以選了別條路離開水月樓,不過中途遇到了沈屺春,恐怕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有逃跑的心思,也知道你們打算救我。”
餘令雖然不想提及昨夜的事,但若是不說,謝沣誤會反而麻煩。
“他把我送到這裏不知是何意,我試着出去,他派了人守在門外,不許我離開……恐怕得你親自把我送回水月樓。”
她能看懂沈屺春一點心思了,如果她把她送到這裏來不是為了陷害謝家,那也只有是讓她更絕望。
而她怎麽能更絕望,也只有謝沣不管她,把她視作麻煩,哪裏接來送到哪裏去。
“我怎麽可能把你送回水月樓。”
“若是不送就中了沈屺春的計。”餘令搖頭道,謝沣把她送回去倒好,她也不會覺得自己虧欠了誰。
“管他是什麽計,既然他把你送來,我當然不可能再把你送回去。”謝沣斬釘截鐵,說到最後站起拍了桌。
嘴上那麽說,但謝沣瞧着餘令的目光有異。
餘令的話讓他想起了沈屺春的那番話,什麽叫做出了他滿意的選擇,什麽叫做他已經膩了。
沈屺春的話不可盡信,但他那時的表情刻在了他腦裏。
滿意的神情不似僞裝。
現在餘令又那麽想回到水月樓,難不成是戀上了沈屺春。
就是窯子裏的女人,說幾句甜言蜜語,她們都能相信拿銀子嫖她們的是真愛,餘令這種嬌養在宅院裏的女人,恐怕被沈屺春占了身子,就聽沈屺春說什麽是什麽。
偏偏是沈屺春。
謝沣眉頭緊皺:“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把你送回去。”
餘令打心裏是不想回去,既然謝沣那麽說,她不再言這事:“謝二哥身上有傷,休歇一夜,我們明日再說。”
餘令是想給謝沣緩沖的機會,讓他不要沖動行事,謝沣看來她卻是依依不舍沈屺春,想要回到他的身邊。
“你也好好想清楚,水月樓是什麽地方,你是什麽身份,沈屺春現在雖然人模狗樣,但他以前是什麽東西你還不明白,不過是走了狗屎運,不過他這般家世背景的,誰知道哪天就成了落水狗。”
想起以前拿沈屺春讨的那些樂子,謝沣還真想全都說出來給餘令聽聽,但就怕這話破壞他在餘令眼裏的形象。
謝辭非不在,她只能依賴他。
瞧着餘令水靈的眸子,謝沣嘆息一口氣:“我算是看着你長大,總不可能害你,你想清楚,到底是沈屺春可信還是我可信。”
知道謝沣是誤會了,餘令沒解釋的意思,也不知為何,謝沣似乎總覺得她會被沈屺春蠱惑,在他眼中估摸着她就是一個容易上當受騙,輕易信人的人。
一夜過去,餘令依然是覺少醒多。
在水月樓裏惡心的事見多了,巷弄裏的事對她來說就像是循序漸進,怕勁過了反而不會一直去想。
她一夜想的最多的是沈屺春,是謝家。
她不相信沈屺春就那麽放了她,但他要是想逼謝沣把她送回去,謝沣要真是不送他又打算如何。
而她下一步又該怎麽樣。
之前倒是想着要是逃不出去,她就是死了一了百了,但現在她算是逃了還是沒逃。
沈屺春的陰影始終籠罩在頭上,離開了水月樓也跟沒離開沒什麽兩樣,如果說沈屺春恨她,她能理解,餘家跟他定有婚約,卻嫌他落魄毀約,但他對她表現出來的卻不像是恨。
可能就如他所說,他只是想侮辱她,用他的方式。
謝沣沒回謝府,夜宿在了宅子。
明莺被他訓斥了一頓,不敢像是平常那般去讨好他,只是謝沣從餘令的屋裏出去沒多久,就派人叫她去了他屋裏。
“爺怎麽不讓那個昙月姑娘伺候?”
明莺撅着唇,剛進門就被謝沣扔到了床上。
見謝沣亟不可待的樣子,明莺一想就知道他是餘令那邊碰了壁。
心裏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但嘴上卻不能說出來,明莺挑開了謝沣的衣襟,染了蔻丹的纖手伸了進去,“我還怕爺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了。”
“她可不是什麽新歡,若是論舊她比你舊的多。”
比她還舊,明莺想了想:“難不成是爺一直瞧在心上,卻一直沒到手。”
謝沣沒應下,但算是默認,明莺還想說話,但謝沣直搗黃龍,沒給她再說的機會。
從餘令那個激起的火氣一股腦的宣洩到了明莺的身上,到了半夜時分謝沣依然神清氣爽。
瞧了眼趴在榻上睡眼惺忪的明莺:“別在爺這兒睡,回去睡去。”
明莺揉了揉眼,可憐兮兮地道:“爺怎麽能這般,夜裏風大,也不心疼奴家。”
“風大就多披件衣裳。”
謝沣慣而會憐香惜玉,所以不管是樓裏的姐兒,還是外頭養的丫頭,都粘他粘的緊,他也喜歡這種感覺。
不過今天餘令在宅子裏,他可不想讓她曉得他跟她說完話就睡了女人。
“爺真是冷漠。”
明莺眼角含淚,委屈地穿上了衣裳,往常她可沒受過這種委屈。
“對了,別讓她曉得這事。”
“爺是說不讓那個昙月姑娘曉得?可是奴家是爺的什麽人,難不成那姑娘看不出來,曉得了又怎麽樣,讓她醋一醋更好。”
“她會醋就怪了。”
餘令才不會因為他睡了女人而發醋,只會覺得惡心。
謝沣搭着青花紋毯子,挑眉看向明莺:“平時鬧些小性子爺喜歡,但要分得清輕重,那個人在爺的心中與你們不同。”
他說的直截了當,明莺連氣都沒法氣。
“爺那麽說,奴家就明白了。”
明莺穿好了衣裳在外頭吹冷風,真想不通她怎麽就比樓裏的姐兒差。
隔日的早膳,是謝沣與餘令一起用的。
桌上擺了七八種的早膳,有粥有面,包子饅頭點心油條,放滿了一個大圓桌。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所以讓廚房都做了些。”
謝沣笑容滿面,他臉上的傷敷了藥,看着輕了不少,連帶着看着心情也好了不少。
“勞煩了。”
“要我說多少次,你與我之間不必那麽客氣。”謝沣給餘令取了筷子,“你是不是不信我,所以才選了別路逃跑?”
這話餘令已經說了許多次,剛要開口解釋,謝沣看着她粲然一笑:“逗你玩呢,知道你是怕連累謝家。”
“那日是我不對,應該早告訴你我已經打算從別處逃跑。”
她沒說抱着的想法是謝沣點燃了火,也好聲東擊西,就是沈屺春派人監視,也會重點監視謝沣,誰想到沈屺春一個都沒放過。
“事都已經發生,反正你現在也在我這,還提那些有什麽意思。”
餘令覺得他這話不對,沒點頭也沒搖頭:“長文是不是十分難出謝府……既然我出來,我想見他一面不知道可不可以?”
聽到餘令提謝辭非,謝沣舀粥的手頓了頓,她不是要回水月樓找沈屺春,就是要見謝辭非,她就那麽不願在他身邊與他說話。
“這望京沒幾個人不知道他對你情深的,我爹娘看他看的緊,出府恐怕沒那麽容易,也就我一個不上進的閑人,才能日日出入水月樓,想法設法的救你。”
瞧着謝沣似笑非笑的神色,餘令一怔,之前聽他說話,她覺得是謝辭非拜托了他救她,但現在聽他這話,像是謝辭非并未說過什麽,只是他在想辦法。
“謝二哥的恩情,我會一直記得,只不過可能沒什麽報答的機會了。”她現在這個樣子,不牽連別人就是幸運,更別說報答什麽恩情。
“誰圖你報答了,我只是不願讓你受苦。”
謝沣輕嘆了口氣,“你想見長文不是不可能,只是要費很大一番功夫。”
餘令倒是想問,若是在外面見一面都那麽難,謝辭非到底是怎麽看救下她的妹妹,還把信件送到了水月樓,送進了她的屋子。
猶豫須臾,餘令只是道:“若是難見那就不見,昨夜我想了想,我長留在這裏不是一回事,如若不然謝二哥你想法子把我送出京城,既不會讓謝家沾染麻煩,也算救我一命。”
“那你妹妹?”
“如以前說的一樣,讓她改了姓送到普通人家,我去見她反而會給她帶來麻煩,她既已逃過,就別再跟我牽連在一起。”
至于出了京城,是死是活就是她的事情,她不想再跟誰扯上關系。
餘令正色看向謝沣:“不與謝二哥說謊,我之前本想要是這次逃不出去,就自我了斷,卻沒想到沈屺春把我送到了這裏,我現在若是死了也是麻煩,還請謝二哥早把我送走,就是離不了京城,就是離了這所宅子,我怎麽樣也都是我的命。”
“你怎麽能那麽想,你怎麽能想死!”
謝沣怎麽都沒想過餘令會想死,就是她自己舍得,他也舍不得她就那麽香消玉殒。
“你別亂想,我自有分寸,就是為了滢姐兒你也不能死,你若是死了她就一個親人也沒了,這樣你對得起你的爹娘,還有你的大伯伯母嗎?”
餘令沉默無言,她不是被謝沣說服,她只不過不想與他辯解。
他不懂的,她的父母會理解她想法,至于大房一家,她又何須要對得起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4-14 23:42:06~2020-04-19 16:46: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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