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謝沣說有計劃,餘令本以為他當天就能列出個章程,但幾天過去,他除了偶爾歸謝府幾趟,卻沒一句說要怎麽把她送走。
院中的香花槐下他擺了兩把搖椅,餘令被他叫到樹下乘涼還怔了怔。
“我雖然不常住這兒,但設的也有一間書房,書本放的不多,但筆墨紙硯都有,你要是閑暇可以作畫。”
謝沣笑如春風,餘令險些都要誤會現在狀況,不像是有沈屺春步步緊逼,像是她輕松在謝家做客。
見餘令站着不動,謝沣推着她的肩,把她推到搖椅坐下:“站着做什麽,這是我特意讓工匠打的搖椅,就為你平日可以乘涼賞花。”
扶着座椅兩側,餘令瞧着笑容滿面的謝沣,有些後悔告訴他她存死意:“謝二哥不必這樣,我當日說想死,不過是想想而已,并不是真有死意,我若是真打算死,在天牢裏就會随我大伯母去了。”
兩人對視,謝沣的笑漸漸轉淡。
“你擡頭看看。”
餘令依言擡頭。
“你看這上頭盛開的槐花,我既然請你一起賞景,你就與我一起賞景,哪有那麽多話可說。”
紫色槐花風一吹洋洋灑灑,餘令仰頭看了半晌,依了謝沣的話沒再說其他。
謝沣看了十分滿意,坐在她的身旁小口飲着花釀。
若是旁的女人他要想讨好,大可送金銀,承諾一些不必實現的諾言,但人換成了餘令,他就覺得需要用別的方法。
賞花看景,仿佛這樣才能顯得他的腦子跟餘令是一樣的。
“若是這樣一輩子,倒也舒服。”
聽這話餘令眉心微蹙,這幾天謝沣的怪異感揮之不去,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他以前就愛說笑,但說的笑話卻不像現在這樣,讓人覺得無措。
就像是藏了什麽意思,在暗示什麽。
“謝二哥,我該走了,謝伯父現在不知道我在這,不會永遠不知道我在這,拖延不會讓事情變好,只會讓事情越來越糟糕。”
“你就那麽想回到沈屺春的身邊?天天提走,你到底是怕連累謝家,還是看我不順眼,不願更快我多待。”
餘令說的事,他何嘗不知道,但他不願去想那些事,不願去想以後的後果,只想跟餘令多相處一段時日,可她卻永遠亟不可待的想走。
“你以為沈屺春有多愛你,你怕還不知道,你送到我這裏之前,沈屺春找過我。”
謝沣扯了扯嘴角,他本來不想提這事,但餘令卻逼着他不得不提。
餘令一怔,沒想過謝沣之前跟沈屺春單獨見了面:“他跟你說了什麽?”
看謝沣的神情,恐怕沈屺春跟他說了什麽讓他誤會話,所以才會讓他這幾日的态度那麽怪異。
餘令白皙的臉上滿是茫然,眼睛比雨後青山還要幹淨,這樣的餘令讓人不忍傷害,也讓人生出毀滅一切美好的欲/望。
謝沣一笑:“他還能跟我說什麽,當然是說玩膩了你,所以把你送給我。”
說完,謝沣期待地看着餘令的表情,在他的預想中,那張美麗的臉,會迅速崩潰,她的眼裏會積滿淚水。
但事實上,餘令神色沒什麽變化,連眉頭都沒有因為他話裏的惡意皺一下。
“他那麽說你就不生氣?”餘令越是這樣,謝沣越是覺得挫敗。
他能因為沈屺春的話惱怒幾宿,現在想起來還火冒三丈,但餘令卻能無動于衷,就像是她與他不同的,他的情緒是庸人自擾。
“你信他說的話?”
餘令反問道,她不氣是因為知道沈屺春在胡說八道,這種刻意的侮辱,淺薄到沒有意義,聽都可以當做沒聽見,又有什麽可氣的。
在惱怒的人面前雲淡風輕不是一個好的選擇,謝沣哼笑:“我為什麽不相信,若非他說的那樣,好端端的他為什麽把你送到這裏。說他是為了陷害謝家,這幾天我卻什麽風聲都沒聽到,水月樓反倒放話,說你死在了那場火中。”
餘令緩慢地站起,定定地看着謝沣,琢磨他臉上神情的意味。
她好像從未看透過謝沣。
若不是她激怒他,她都不知道他竟然瞞了她那麽多事情。
“你到底想怎麽樣?”
她沒有問謝沣話裏的意思,沒跟他解釋沈屺春,只是問他想怎麽樣。
對她而言,謝沣現在不止是個不可信的人,而是個陌生的對她滿懷惡意,需要她戒備的人。
謝沣大笑出聲,笑容肆意震飛了樹上停留的雲雀。
他費心掩蓋自己的性子,想讨餘令的歡心,讓她信任接受他,沒想到到了最後竟然換來她用這種戒備的眼神盯着他。
“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沒相信過我。”
謝沣回憶在水月樓的點點滴滴,一步步地逼近餘令,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為什麽不信任我,因為我不是謝辭非?”
提到謝辭非,謝沣止不住笑了起來。
“你以為謝辭非有多大本事,他就是個孬種,還不如我對你那麽費心,你知不知道他知道你進了水月樓後,就在府裏面痛哭,他勸服不了父親,所以他只有哭,只有寸步不出謝府,不讓所有人看到他這個孬種,連最心愛的女人都保不住。”
兩人的距離近的呼吸可聞。
餘令知道謝辭非的狀态不對,他現在說的所有話,都會成為兩人關系,包括她跟謝家關系不可挽回的裂縫,但是她不想阻止,不想說任何話安撫他,只想聽他就那麽說下去。
揭開腐爛的傷痕,告訴她所有現實,讓她不再做夢。
“你說他從未出過謝府?”
女人細軟嬌嫩的聲音讓謝沣略微動搖,他實在不想把情況鬧到這步田地,但所有一切都在逼他,特別是餘令的态度,是她的表現,逼得他不得不毀了她。
“是啊,他就是個懦夫,你以為他有多厲害,他能寫詩作詞,在詩裏面為你摘星攬月,但真出了事,他只會躲着哭罷了。”
餘令想說謝辭非并沒有給她寫過摘星攬月的詩句,她跟謝辭非從未戳破過什麽,只是旁人覺得他們最過合适,他們沒起反對的意思。
實則他們只算是好友。
“所以說他未曾給我送過信,也沒有救瑩瑩?”
此時此刻,她明白沈屺春為什麽要把她送到這裏,有些話有些事,從他的口裏說出來,遠沒有從別人口中說出來讓她無措,讓她崩潰。
餘令全身發軟,沈屺春還真是用盡所有方法讓她絕望,往她明白她什麽都不是。
“他倒是想送信,可我爹娘怎麽可能讓他的信件離開謝府。”
至于餘瑩,他當時聽餘令提起就知道她被騙了,謝辭非哪會有那本事。
“實話與你說,他也不算對你什麽都沒做,他用自盡逼迫我娘,不過論起自盡,女人對一哭二鬧三上吊可比男人輕車熟路多了,說白了他就是懦弱沒本事,所以連見你一面都沒辦法。”
謝沣的手緊緊的抓住了餘令的雙肩:“現在你只能依靠我,只有我能救你,給你安穩的生活,小令兒,你若是不相信我,這世上你已經無人可信。”
謝沣的力氣很大,就像是在用手的力道來加深他話裏的重量,餘令的肩膀幾乎要被他捏碎。
“放開我。”
“放開你做什麽,讓你去找沈屺春,你還沒聽懂,他上過你了已經沒把你當做一回事了,你就是回去舔他的腳底,他也也不會對你說甜言蜜語。”
“你瘋了。”
餘令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謝沣,以前他就是吊兒郎當,也有世家子的底蘊在身,風流卻不下流,而他現在的神态樣子跟那些市井流氓沒什麽差別,甚至比他們還有猥亵惡心。
“我不用依靠任何人,也不需要任何救我,我的命一直都是我的……”
“不是!”
謝沣怒聲打斷餘令的話,因為過于激動他的眼白滿是紅痕,整個人癫狂的不像樣。
“你少拿死來威脅我,在沈屺春身邊你不死,在我身邊你就想死了?!你以為他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你知不知道他以前上過什麽東西。”
謝沣制住了掙紮的餘令,拖着她往屋裏走。
“他恐怕早就知道了跟你有婚約,我就說當初他怎麽猛足勁往我身邊擠,我跟他說他要是上了母鹿,我就讓他進謝府,你猜他怎麽了,他抱着母鹿的屁股一下就捅了進去。”
見餘令面上流露出惡心的神色,謝沣滿意地靠近她的耳朵,說更多沈屺春之前的話激起她的反應。
“除了鹿,還有羊,有一天我們還找了一只母狼……”
謝沣扭曲的笑聲在餘令回蕩,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滿頭是汗,頭昏沉如同漿糊,眼裏的世界颠三倒四,謝沣已經完全成了另外一個人。
一個陌生的,張牙舞爪,沒一點熟悉感覺的人。
“你放開我……”
“放開?爺憑什麽放開,爺都不嫌你被沈屺春那樣的畜生碰過,你憑什麽嫌棄爺,你還以為你那個望京第一次才女,誰與你說話都要琢磨物五六遍,生怕開口之後引來你的白眼……”
謝沣的聲音帶着嗡嗡的回響,餘令聽得艱難,但她知道這都是謝沣的心裏話,他們這些人,每個人對她都有所怨言。
恐怕她認為她的好友也是一樣。
他們都帶着面具,只讓她見識他們僞裝的一面,然後告訴她做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實則他們都在心裏恨她怨她。
覺得她這也不對那也不對。
“我沒有……”
“你沒有什麽?”
餘令癱軟坐在地上,滿身汗透,就像是被露水壓得不堪重負的嬌花,看着這樣的她,謝沣臉上的笑越咧越大,蹲下身,謝沣挑起了她的下颌。
“小令兒,沈屺春那樣的男人你都可以,你放心我會好好疼你,我會膜拜你的每一寸身體……”謝沣聲音暗啞,唇緩慢靠近餘令挂着露珠的嫩白臉頰。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4-19 16:46:14~2020-04-20 13:01: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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