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就是好奇沒瞧着不放。”
“瞧着不放還了得。”
綠腰嗔了他一眼,她就是嘴上不饒人,但心裏沒多氣惱。
有人迎面走來看幾眼正常,若是一眼不看,不是太裝模作樣,就是太木讷,這兩樣都不是她喜歡的。
“說起來餘家姑娘,我以前曾偶爾見過。”
“她恐怕不會喜歡你叫她餘姑娘。”綠腰看得出來餘令不喜歡旁人提她的往事,剛剛不過說了奶娘臉色就變了,“你們何時見到過?我看她的樣子,不像與你見過。”
李世興擺了擺手,笑道:“我只是偶爾在書院門口見過她一面,連話都沒說過,她自然不記得我。”
綠腰飛了他一眼:“就這樣你竟然能記到現在。”
李世興摟着綠腰的腰肢輕搖:“我是讀書人,要是記性太差,怎麽讀書,又怎麽考取功名?”
“一肚子的歪理。”
綠腰轉身捏了捏他的臉頰:“你可別動什麽歪心思。”
“童童,我只差把心刨開給你瞧了,若不是你知道我,不會來這地。”
綠腰扭身體躲開了他的懷抱:“這地是有多髒,讓你為難成這樣。”
“童童你知我不是那個意思。”李世興輕扇自己巴掌,“我枉讀聖賢書,該說話的時候卻說不出一句對的話。”
綠腰輕哼:“你的嘴巴是該好好打打。”
她跟餘令不一樣,餘令不想跟水月樓扯上關系,恐怕就是過上幾年,餘令也不願認自己是水月樓的人,但是她不一樣,她身上的根莖早就紮在了水月樓這一片地裏。
李世興的意思她明白,當初李世興是路過水月樓,被龜公诓到了樓裏,她那日路過,恰好遇到了窘迫的他。
她是他第一個女人,也想成他最後一個,成了妓/女她沒了女人的貞操,但想着有男人為她守節,光是想想她的心裏就填滿的難以名狀的愉悅情緒。
李世興連拍了自己的嘴幾下,綠腰心疼地拉下了他的手:“你這呆子,不知道疼!今天還真自己打自己嘴巴。”
李世興笑不見眼:“有你此刻說的話,我哪裏還覺得疼,只覺得甜如蜜。”
綠腰推了推他。
“餘姑娘雖美,但遠遠不如我家童童。”
“怕只有你一人那麽覺得,她如今是樓裏的紅人,所有客人都拐着彎地打聽她。”
“俗人從衆,一人好奇就會染給第二個,染來染去,就成了一群人好奇。”
“這話說的,我看你也是個俗人。”
“本就是俗人,貪情好愛。”李世興抱着綠腰往床榻上一撲,綠腰吓了一跳,連低吟了幾句“讨厭”才換了別的甜膩語調。
回了屋,餘令又淨了一遍手,才進了浴桶。
洗了片刻,披上衣服才出屏風,就想退回已經沒溫度的水裏。
幾日不見的沈屺春站在桌前,手裏捏着青團,閑适的往嘴裏送。
青花瓷盤裏看樣子,他已經吃了三個。
進門半沒半點聲響,吃東西也沒半點聲響,就跟鬼魂差不離多少。
“你手藝不錯。”
餘令出來沈屺春沒擡頭,但說話間,擡眼就捕捉到了她的位置,仿佛頭發裏也長了眼睛,可以看周邊事物的變化。
餘令把剩下的青團收到了籠子裏。
“你來做什麽?”
“一個男人來妓院還能做什麽?雖然是個不行的男人,但跟其他男人做的事應該差不離多少。”
沒了東西吃,沈屺春也不在意,伸了伸懶腰躺到了榻上。
“你怎麽光愛問我來這裏做什麽,每次我答了你好像都不滿意,為此我總得想不同的答案,期望我的答案能有讓你滿意的時候。”
沈屺春側着臉看站得筆直的餘令,“坐這。”
沈屺春指了指自個身邊,餘令當然沒動。
“馬上要到清明,你先在這過,還是出去過……”
說着,沈屺春覺得這話不怎麽吉利,皺了皺眉,“我是想問你想不想去拜祭餘家人。”
沈屺春提起清明,餘令面色就變了變,聽他說完,怔了怔:“你願?”
“還以為你會擔心我另有所圖,會與我辯論一番,再直白的表現你想去。”
“我本就想去,你有什麽條件說就是了,是我能接受的條件,我會與你交換。”
“你覺得你有什麽能與我交換?”
頭枕在手上,沈屺春惬意地打量餘令,“本說吃了那幾個青團,我投桃報李,帶你去拜祭爹娘,你既然說交換,我怎忍拂你的意。”
沈屺春說的話,餘令半點不信。
不信他會那麽好心,幾個青團就願意讓她出水月樓。
他現在那麽說,不過是故弄玄虛,想看她心潮浮動。
“我有什麽我自己也不知,你說吧,你想要什麽你覺得我身上可以拿來交換的事或物。”
“讓你心甘情願地親我舔我,你怕是寧願不去拜祭餘家人……”
沈屺春長吟,似乎在思慮什麽要求恰當好處,能讓他占到便宜,又能讓餘令欣然同意。
“你畫一張我的臉如何?”沈屺春想到了什麽,扯唇一笑,“那張畫你只畫了我的手,既然今天我在這裏,你看着我的臉畫一幅我如何?”
聽到沈屺春說“手”,餘令下意識地看向了書桌。
上面還擺着那日她動手繪下的畫,彩蝶能認出上面有海棠枝幹就已經讓她覺得驚奇,沈屺春竟然能徹底看出她在畫什麽。
“我沒畫過你的手。”
“怎麽會沒有。”
沈屺春可不喜歡餘令嘴硬的樣子,倏然從榻上坐起,捏住餘令的手腕,把人帶到了書桌前。
餘令甩不開,發了狠去掐他。
沈屺春低眸,笑道:“你撓我手心癢癢做什麽?”
說着放開手,餘令瞧見他手紅了一片,一看就曉得她的力道不是什麽撓癢癢。
“你看,”沈屺春指着畫,“這是我的手,這是你的腳,你畫了我的手。”
餘令掃了眼紙上雜亂的墨痕:“你看錯了。”
“這手上布滿膿瘡真不是我的手?”
餘令繪畫,畫心又畫物,她畫了水月樓四處盛開的海棠花,渾濁的土地滋養了殘缺的花朵,在海棠枝幹之中,惡心的手緊緊握着一雙腿。
她是真沒想到沈屺春竟然能看得出來。
這畫她覺得就是謝辭非也不知道她畫的是什麽。
“你看錯了。”
“是我看錯還是你嘴硬?”沈屺春笑道,卻沒有繼續深究,擡起了桌上的墨硯,“你換不換,若是你要與我交換,我這會就為你磨墨。”
“我現在畫不出什麽好畫。”
“餘大師莫妄自菲薄。”
沈屺春含笑,他越笑,她就覺得越生硬,就像是他殺了一個帶笑的人,把他的笑貼到了自己的臉上。
若是他提那些惡心的要求,她一定一口回絕,她爹娘一定不會想她用令人不齒的方式,換得去祭拜他們的機會。
但他說作畫,她之前就畫過,不算破例,反倒只能應下。
“你想要什麽樣的畫?”
“你看到什麽就畫什麽。”知道餘令這是應了,沈屺春眼裏流出絲絲期待。
動筆前,餘令:“只要我畫,不管畫的如何,你都願意與我交換對嗎?”
“你就是畫一只狗一只魚,只要你覺得那是你眼中的我,我都帶你去。”沈屺春看了眼桌前土罐子裏插着的白鵑梅,“我若是拿只花,是不是能顯出俊俏?”
說着,沈屺春取了畫斜插在自己的耳鬓邊。
餘令看着,凝眉在記他的神态模樣,沒張嘴回他。
餘令當然不會畫狗,也不會畫魚,比起不願敷衍沈屺春,她只是不想讓沈屺春糟蹋了那些動物的樣子。
他與它們是不一樣的。
他更讓人覺得恐懼。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4-05 23:39:41~2020-04-06 16:16: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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