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徐陽從天臺上被勸下來之後, 情緒穩定明朗了很多,也開始積極配合心理醫生的指導治療。
陸酒酒因為比賽的曲子已經交給了瑤光, 在結果還沒出來之前,暫時可以清閑幾天, 于是這幾天她一般都是醫院琴行兩頭跑。
她沒說原諒徐陽的話, 徐陽也沒再糾結着問她, 得了空就去病房坐一會兒, 給他削個蘋果倒杯水什麽的,閑聊幾句家常,偶爾也會鬥幾句嘴。
仿佛一切都回到田詩還沒出現的日子,而田詩這個名字, 是兩人之間的一道傷疤,這傷疤好不容易才止血結痂, 于是都心照不宣的不再提及。
另一頭,瑤光聽過陸酒酒與田詩的小樣之後,當晚就把兩首曲子發到了網上, 微博置頂,投票時間為期一周, 實時統計,一周之後公布結果。
兩首曲子必定有一首是田詩的,網友對此心知肚明, 于是就有懂行的在瑤光這條微博下評論分析,企圖從曲子本身尋找一些蛛絲馬跡來推測作者是誰。
其中有一條評論被推上熱門,瑤光點開看了之後, 竟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位網友的評論是:【曲子和人一樣,都是有微表情的,人們在知道自己某個表情好看的時候總會不經意喜歡重複做這樣的表情動作,在音樂中,某幾個音符固定搭配演奏出來的聲音被作曲者喜愛,不知不覺就會多次出現,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曲風和樂感。你們只要仔細聽一下這兩首曲子就會發現,那首《清風霁月》與田詩幾年前的那本專輯裏的原創曲子,不論是曲風還是樂感都非常的接近,一聽就知道出自一人之手。】
【不是我偏愛田詩,這首《清風霁月》飄逸清雅,幹淨沉斂,靜心聆聽之下更加欲罷不能,如空谷幽蘭,亦如月下谪仙,臨崖遠眺,遺世獨立,超然于物!反觀那首《川》,氣勢磅礴,奔流如海的畫面确實有,然而整首聽下來,你會發現樂曲本身的亮點被時刻強行炫技所掩蓋,凡事過猶不及,到最後,聽者熱血沸騰的激昂沒被調動,反倒生出聒噪之感,通篇炫技,恰恰暴露出她黔驢技窮的慌張!】
他長篇大論說了許多,可惜評論有字數限制,後面的話直接是貼了一張備忘錄截圖。
分析相當在情在理,贏得無數點贊附議,從某種角度而言,這位網友确實說得一字不差,算得上是深谙此道的行家,只可惜不知道個中緣由,得出的結果截然相反。
瑤光滿意地揚起唇角,略微挑了下眉,然後在這條評論下面不怎麽走心地留言警示:【希望大家憑曲投票,不要因人而異,妄加揣測,謝謝。】
自他留言之後,網友猜測分析的浪潮立即平息,不過那條評論影響力也不容小觑,大家嘴上不說,心裏已然先入為主的認為《清風霁月》是田詩的曲子。
贊譽之聲不絕于耳,真心欣賞喜愛的有之,因偶像力量帶動的也大有人在。
陸酒酒這幾天每次點開瑤光微博下的評論,看到那清一色的《清風霁月》心裏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兒,都不知道該歡喜還是該悲哀了。
但不管怎樣,最後一周結束,統計結果出來顯示,她的票數以碾壓的趨勢超過田詩,所以明年日本音樂會助演的名額已然是她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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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這個結果,田詩氣得好幾個晚上都沒睡覺。
這一個星期,她也是時時刻刻端着手機不停的刷微博,許多網友陰差陽錯認錯了曲作者她看在眼裏急在心上,然而卻什麽也做不了,也不能做。
比賽之前大家都簽了保密協議,一旦暴露,不僅助演資格取消,還要賠償高額違約金,得不償失。
所以現下,她能做的,竟然只有束手無策,眼睜睜看着自己輸!!
直到此時,她似乎才回過味來,發現自己應該是着了瑤光的道。
明明研讨會那天,他跟其他人介紹陸酒酒的時候說過已經确定了她是來年音樂會的助演,後來私下找他,竟然就那麽容易松口,要她和陸酒酒來個什麽較量。
田詩一拍腦袋,懊悔不已,她早該想到,瑤光向來雷厲風行,決斷果敢,怎麽可能那麽輕易改變原有計劃?
也許,他早就預料到會是今天這樣的結果,所以才可以有恃無恐的說出‘誰好就要誰’的話,如果是這樣,那就說明,他說誰都不信根本就是胡扯,他從一開始,相信的就是陸酒酒!
至于弄出這麽一個比賽的幺蛾子,無非就是想羞辱她罷了,讓她嘗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種什麽滋味兒!
想通這一點,田詩幾乎銀牙咬碎,瞳孔裏陰暗一片,仿佛有淬了毒的寒光在漆黑的湖面明滅閃爍。
“真當我這麽好欺負?”
她冷冷嗤笑,轉身打開電腦,點開那篇她早就編輯好卻遲遲沒有發布的帖子。
現在網上得到的消息只有勝出的是哪首曲子,瑤光還沒有公布曲作者,看得出來他是想保持神秘感,預留懸念,等音樂會真正開始宣傳的時候吸引眼球。
“這樣更好!”田詩浏覽了一下那些照片,一字一句緊咬着牙關蹦出來:“我要讓你們準備好了一切之後再來個竹籃打水,身敗名裂!”
——
輸贏定論,從來是一家歡喜一家愁。
陸酒酒旗開得勝,首戰告捷,不僅她自己高興,也把身邊的親朋好友樂壞了,尤其是看着她一路從低谷走到今天的左岚,在結果出來的一剎那,眼淚流得比陸酒酒還厲害。
本周二的晚上,左岚還給她舉辦了一個小型慶功宴,請了琴行的所有員工,外加二院的兩位醫生。
陸酒酒贏了比賽,接下來的工作內容肯定就是圍着明年的音樂會轉,籌備排練即将忙得人影都見不到,于是趁着現在還有短暫的空閑時間,任陸兩家一商量,把訂婚日期提前到了下周末。
“到時候請你們喝喜酒啊。”任平生舉起了手裏的酒杯,繞桌一周與衆人挨個碰了下,然後一飲而盡,笑容燦爛又得意。
顧謙實在看不慣他這幾天,成天擺出一副新嫁娘的姿态,見人就說‘回頭請你吃喜糖哈’的醜惡嘴臉。
“訂婚又不是結婚,瞎嘚瑟什麽?”顧謙羨慕嫉妒恨地啐他一口。
人逢喜事精神爽,這話一點不假,要平時,任師弟早就跟他跳起來打嘴仗了,但今天,他不僅笑眯眯的不予計較,甚至優雅紳士地給他倒了一杯酒——
然後才說:“師兄,嫉妒使你面目全非哦~~”
他唇角揚得更高,終于找了個恰到好處的機會,把從前顧謙跟他炫耀的那句話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
被‘一招致命’的顧醫生轉頭嘤嘤嘤地撲女朋友懷裏求安慰,左岚抱了抱自家男朋友,一針見血地反擊:“謙謙穩住,我們還沒輸,咱們同居快一個多月了,四舍五入能算老夫老妻了,幹嘛羨慕這對有名無實的假鴛鴦?”
左岚向來禦姐無敵,霸氣側漏,這話說得臉不紅心不跳,全然不見半點赧然之色,話音一落,其他人便跟着起哄打趣,又吆喝又吹口哨的,反倒把陸酒酒鬧了個關公臉。
她下意識把腦袋縮進任平生懷裏,兩人靠得近,吵鬧不止的環境裏聽到抱着她的男人在她耳邊小聲哀怨:“怎麽她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卻覺得很有道理?”
“好受打擊啊,陸酒酒……”
他說最後一句的時候又向她靠近了一分,唇齒間的溫度就在她耳廓邊緣撩撥,帶着那麽一點委屈和可憐兮兮,她只覺耳邊的滾燙像岩漿一般快速蔓延進了胸腔,一顆心猶如巧克力般甜絲絲的就要被融化了。
好在其他人又沉浸在新一輪的話題玩鬧中,并未注意到他們隐藏在簡單擁抱之下撩人暧昧的耳鬓厮磨。
聚會結束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大家紛紛道別各自回家。
陸酒酒自然是坐任平生的車回去,因為明天是周三,任平生輪休,于是一路上他都在計劃着明天約會的行程。
“……吃完西餐,最後去看電影,好不好?”他喋喋不休地說了許多,最後偏頭發現旁邊的人心不在焉的似乎根本沒在聽,皺了下眉,把車子靠邊停了下來。
即使停車了,她依舊沒有發現異常,低頭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麽那麽入神。
任平生無聲看了她一會兒,忽然一個壞笑,低頭迅雷不及掩耳地在她唇畔啄了一下。
這一下終于驚醒了魂飛天外的人,陸酒酒後知後覺地往後縮了下脖子,才睜大着眼睛茫然問他:“幹……幹嘛?”
“把你叫回來啊!”男人低低笑了一聲,一只手搭在方向盤上,另一只手撐在她的椅背上,身體稍稍傾了過來。
車窗外的霓虹燈明亮而閃爍,把他眼裏的光芒映襯得迷離而深邃,陸酒酒被他唇角那抹若有似無的淺笑撩得心神蕩漾,難以把持。
心裏鬥争幾乎大戰了三百回合,最後終是敗下陣來。
她幹脆利落地掏出手機,給汪家珍撥了電話:“媽,今晚我不回家,去左岚那裏睡。”
任平生眼神一閃:“????”
挂了汪家珍的電話,馬不停蹄又給左岚撥了過去:“我和我媽說今晚去你那裏睡了,敢給我露餡兒我就和你絕交!!”
任平生眼神一亮:“!!!!”
電話打完,車裏安靜一片,已經靠得極近的兩人大眼瞪小眼,相顧呆滞無言。
“陸酒酒……你……你趕緊解釋一下……你是什麽意思,我……我怕我……理解錯了!”
任平生磕磕絆絆地問完,陸酒酒低頭沉默了很久很久,在任平生都要以為果然是他理解錯了的時候,才見她忽然擡起了頭,水靈靈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撲閃撲閃地眨啊眨。
她問:“任平生,你開過房嗎?兩個人一張床的那種!”
任平生也跟着睜大了眼,咽了咽嗓子,木木然地搖頭:“沒……”
陸酒酒又低頭,從包裏拿出裏面的錢包,再從錢包裏拿出身份證,指尖顫抖地遞到男人面前:“那走……唔……”
男人根本等不及她把話說完,像個出籠的猛獸一般撲上來,霸道兇狠地咬住她的唇——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