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陸酒酒還是不接他的電話, 但也沒真的狠心就此關機,就一直讓它那麽響着, 持續一分鐘後自動挂斷,不一會兒又響起來, 如此反複。
其實不是她真的絕情不接, 只是不敢再聽他的聲音罷了。
這場追逐的感情裏, 她是輸了, 可即便是輸,她也希望自己輸得潇灑,轉身離開的背影能幹脆利落,而絕不是拖泥帶水的狼狽。
所以此時此刻, 她害怕聽到他的聲音,害怕自己不夠堅決, 害怕所有強撐起來的決絕最終前功盡棄。
她這邊看得開明,想得透徹,然而任平生那邊卻是抓破腦袋都百思不得其解。
一路上嘴裏不停的罵着:“騙子騙子, 這個感情騙子!”但腦子裏始終盤旋不散的卻是:“怎麽辦呀,老子又要被人甩了!”
明明前幾天說去爬山還好好的啊, 怎麽突然就說不追了?到底哪裏受了刺激?
下意識間,猛地想起譚嘉雨的話,再一聯想陸酒酒剛才語音裏的那句‘直到譚嘉雨回來, 我才忽然明白了許多’,他眉頭倏然一皺,答案呼之欲出。
想不明白就罷了, 這陡然通透了,卻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立刻就飛到陸酒酒面前将這傻缺胖揍一頓。
什麽智商,居然誤會他和譚嘉雨?
他惱怒地‘嘁’了一聲,暫時忘了被甩的恐懼,開始碎碎念地嫌棄陸酒酒:“就這麽個人,這麽個智商為負的人,我到底是看上了她哪一點?為了她,連初戀情人的示好都可以拒絕,她倒好,撩完就跑!”
說到這裏,他頓覺受傷委屈:“追你的時候嘴跟抹了蜜似的,口口聲聲叫你寶貝疙瘩,現在說不追就不追,連你的微信都能删,電話都懶得接。”
他氣得直捶方向盤:“陸酒酒你個王八蛋,我算是看錯你了!”
就這麽憤憤不平,自言自語地唠叨了一路,車子終于停進陸家所在的小區樓下,等電梯、進電梯、上樓、出電梯敲門……
結果一問,汪家珍說:“她和朋友爬山去了,今晚要在山上過夜。”
所以她壓根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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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匆匆道別,轉頭就去按電梯。
還不知道他就是陸酒酒所說的朋友,汪家珍跟在後面殷切地嚷了一句:“就北芒山,不遠的,開車不到一個小時。”
他下樓,坐進車裏,倔脾氣一下子上來,又開始給陸酒酒撥電話。
原以為會跟之前一樣,響個一分鐘自動挂斷,結果很意外的是正在通話中。
在跟誰打電話呢?左岚嗎?
任平生沒往別人身上想,于是不再撥號,專心開車,徑直往北芒山走。
陸酒酒倒真的是在跟別人打電話,不過此人并非左岚。
最開始陸酒酒還認為是任平生耍詐,換了別人的手機給她打電話,氣哼哼地挂了好幾次,結果人直接給她發了個短信,差點沒把她吓死——
短信曰:【是陸酒酒嗎?我是瑤光,有事跟你說,麻煩接一下電話!】
剛把短信看完,電話再次撥了進來。
雖然現在的瑤光讓陸酒酒充滿了戒備,但也沒到不問緣由就不接他電話的地步,好歹是她崇拜了那麽多年的偶像,能給她打電話,受寵若驚的情緒還是抑制不住地在胸腔裏激蕩。
劃了接聽,聲音是才哭過的喑啞,小心翼翼地“喂”了一聲,才吸了吸鼻子問:“真的是瑤光嗎?”
這邊的人話還沒說,先被她逗笑了:“怎麽,不是瑤光又要挂我電話了嗎?”
陸酒酒聽出是他的聲音,舔舔唇,有些歉疚道:“對不起,我以為是一個朋友在跟我鬧……就挂了。”
“還以為你名片上的是個假電話號碼呢。”瑤光不以為意,嗓音裏滿是笑意,緊接着說明此次電話的目的:“之前工作上有安排,走的比較急,後來忙着也一直沒機會聯系你。今天打電話是想跟你說,之前你朋友給我的譜子我看過了,也上弦彈過……”
他說了半截沒下文,陸酒酒的一顆心忽地被提了起來,連傷心難過都忘了,握緊手機,嘴巴僵硬着只能問出兩個字:“怎…樣?”
那邊靜默了幾秒,溫潤磁性的嗓音才帶着铿锵的力度傳入她的耳膜——
“曲曲精妙,是我一直在找的旋律!”
這樣的評價,陸酒酒有點不敢吱聲,握手機的手又加了份力道,抿抿唇,還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瑤光似乎已經猜測到那邊是個什麽反應,不由輕聲笑了起來,安撫她道:“這樣吧,國慶期間我在那邊有個活動,等活動結束後正好放幾天假,到時候去找你,有些事還是見面說比較方便,可以嗎?”
陸酒酒有點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在夢裏,反應始終慢了半拍,連點頭都是遲緩的:“好…好的!”
那邊快要挂電話了,忽然又說:“哦,對了,你喜歡的那首《哥哥妹妹》我後來也在網上搜了聽過,還不錯的,雅俗共賞!”
陸酒酒:“呃……”
真以為她聽不出來他在使勁兒憋着笑嗎?
等電話挂斷了許久,陸酒酒還是一副手機貼在耳邊的姿态,呆滞了幾分鐘,才突然像被什麽咬了尾巴似的跳起來。
準備給左岚打電話說一下這個激動人心的消息,一看手機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電量不足自動關機了。
不做考慮,立刻背起包,去山路邊看看能不能搭到車下山。山頂正在安裝風力發電的大風車,一般都是夜晚作業,這個時候有拉石土的大卡車上下,搭順風車并不是難事。
陸酒酒下了山,看一眼時間,還好,沒有錯過末班車……
任平生上了北芒山自然是尋不到陸酒酒了,電話也關機,一路而來的憤怒早就磨沒了,現在只剩下惶恐不安。
看來這騙子是打定了主意要甩他啊!
他失魂落魄地開車下山,也懶得回家,直接去了醫院辦公室。一個人呆坐了會,沒意思,于是打開電腦準備玩會兒游戲,結果開了電腦,又興致缺缺。
無奈又無助,他盯着屏幕想了想,忽然心血來潮地打開網頁,在鍵盤上一陣噼裏啪啦地敲打,然後點擊确定發布。
【求助:追我的人追一半不追了怎麽辦?樓主現在很慌張!】
他等了一會兒,就有夜貓子網友在求助帖下面留言。
樹大招風:【撩完就跑是不文明行為,樓主節哀,就當遇到個流氓!】
泾河蚌:【肯定是樓主自己姿态端太高,不作不死,現在玩脫了吧?】
喵咪:【我就幸災樂禍地看着樓主,不說話,嘻嘻…】
從第二位網友開始,節奏莫名其妙就被帶歪了,接着,整個帖子下面突然彌漫起來自五湖四海單身狗的無情嘲笑。
後來的留言直接演變成——
今天霾了嗎:【帝都單身狗發來賀電。】
一坨小可愛:【四川單身狗發來賀電。】
球球:【浙江單身狗發來賀電。】
……
……
任平生:“……”
他氣得直想掀電腦砸鍵盤,可電腦鍵盤是醫院的,他咬咬牙,喘了幾口粗氣,又不得不忍。
——
陸酒酒連夜找左岚,在她那裏住了一晚。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又哭又笑地折騰了左岚一個晚上,第二天,一個頂着熊貓眼,一個頂着桃子眼去上班。
任平生再沒打電話過來,微信加好友申請了幾次,她沒同意,之後徹底無聲無息。
陸酒酒一想,這才應該是他的行事風格,那晚的電話狂轟,或許只不過是出于朋友情分要給她一個交代,可她并不需要交代!
這件事,他一開始就是拒絕态度,他沒有錯,落得灰溜溜退場的結果,全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怪不了任何人。
一狠心,将他的手機號删除,偷拍他的那些照片也徹底删除,然後關于他的一切,終于變得空空蕩蕩,如同從來沒有存在過。
長長呼出一口氣,她心裏不知道是輕松還是沉重,站在那裏,整個人一片木讷茫然,仿佛删掉的不僅僅是號碼和照片,還有她自己的精神和靈魂。
一個星期後,汪家珍和趙靜怡在美容院秘密接頭,召開了一次‘拯救親家關系’的緊急會議。
一見面,汪家珍表示:“我女兒現在像得了瘟的雞……”
趙靜怡:“我兒子像狂犬病的狗……”
随即兩人一致認定:“他們之間還是有愛情的!”
“那現在我們該怎麽辦?”趙靜怡坐起來拍了拍臉上的營養液,瞥了一眼旁邊一臉淡定躺着的汪家珍。
汪家珍将雙手交叉搭在腹部,嘆了口氣:“一直以來,都是我家酒酒腆着臉跟在平生身後轉,平生呢,總是一副不冷不熱不愛搭理的樣子,你說這時間久了,哪個小姑娘受得了?”
她言語裏有抱怨的意味,趙靜怡聽得明白,點頭附和:“我知道,酒酒是個好孩子,我也是打心眼裏喜歡她,希望我那傻兒子有這個福氣娶到她,就……”
“唉!”趙靜怡郁悶地拍了下大腿:“我也不知道怎麽教的,教出這麽個矯情別扭不讓人省心的冤孽!”罵完又立即轉口說道:“但是我敢保證,他對酒酒絕對是動了心的,我是他媽媽,這一點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所以啊,既然動了心,要挽回這段感情,那就該有所行動吧?”汪家珍終于坐了起來,一邊拍臉一邊壞笑地看着趙靜怡:“我女兒主動了那麽久,現在也該輪到你兒子了!”
“是是是…”趙靜怡完全沒意見,但同時又抓着頭發苦惱道:“不過他那死要鼻子活要臉的德性,我怕這冤孽不幹吶。”
汪家珍盤起雙腿,一副胸有成竹的笑臉:“不幹咱們就推波助瀾,逼着他幹。”
趙靜怡:“怎麽逼?”
汪家珍朝她招了招手,附在她耳邊說了什麽,然後才拍拍她的肩:“咱們這是替酒酒來一招欲擒故縱,他要真在意酒酒肯定坐不住的。”
趙靜怡抿唇思忖幾秒,臉上也緩緩綻開笑容:“這個辦法确實行得通!”
作者有話要說: 倆後媽又出來作妖了!
還有,看到狗子害怕自己又要被人甩了,我怎麽那麽痛快呢,我是他親媽啊?